返乡进山,为跟上时代步伐,与时俱进。和婆婆沟通之后,两人决定把山族地和族宅重新设计改建,通电联网。
客栈改建动土日子是婆婆推演勘算的,名字阿公以前起好定下的。
余下诸事,婆婆要求她事必亲力亲为,不可全权假手他人。
所以方外客栈,图纸是她绘制的,第一铲土她挖的、第一块砖她填的、第一片瓦她搭的、第一畦菜地也是她犁的……
同年腊月十七,客栈建成,走阴族宅正式更名——方外客栈。
当天晚上热热闹闹吃了一顿晚餐之后,婆婆走了。
依照走阴一族的规矩,凌晨七点半,乔霏把婆婆背到客栈边上,白龙坡下洪崖洞内的第九十七具石棺中安葬。
也是这时她才在石棺内壁看到婆婆的名字,第九十七代女孙张玄秀。
守土婆婆逝世意味着走阴一族的截断。或世间仍有逐道修行之人,但再无直接通晓天地阴阳一族。
之后的日子里,乔霏没事就抱着酒坛去洞中数石棺。
日复一日,数了又数,就是没有第九十八棺。
没有,没有她的棺。
乔霏从三岁起就知道,洞内这许多石棺,是几千年前的太上老祖勘算之后,命祖中子弟一手打造的。
如今才知,竟没有她的棺,意味着她不在走阴族命定之内。
虽然从小各位老祖对她照顾慈爱,时不时送她其他世界的小玩意儿。
阿公阿婆也说过,霏宝是全老祖的宝贝。
但是现在这样,这就很伤人了,从小到大,她吃穿用住都在族里,这里的每一座山丘,每一棵大树,每一条溪流都是她熟悉的。
哪怕如今二十有七了,她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是族里最宝贝的独苗苗。
临了老祖宗们用事实告诉她,“崽,你是外人。”
搁谁心里不难受。
她站在洪崖洞内泪流满面控诉,“各位祖宗,你们不要太驰名,我真的伤心了。”
每回哭完,随便倒在哪个棺旁睡一觉,醒来又回去继续忙。
整整百日之后,方外客栈开业。
除四时六节扫土祭祖,余下时间接待游客、养花种菜,招猫逗狗。
乔霏的日子也就自由快活那么亿点点。
她打定主意,反正不管如何,她就要守在这里,不离不弃,以后不行了,就在婆婆的棺椁后面那块空地上一躺,还省事儿。
就这般忙(悠)忙(哉)碌(悠)碌(哉)三年,客栈平安,发财顺利。
客栈进行特殊消防检修,乔霏决定歇业三个月,等五月雪开遍山头再重新开业。
一场夜雨后,乔霏早早进山捡菌子,边捡边录视频。
“想来客栈的家人们,回不去了,菌子太多了,真的回不去了”。
剪辑上传,氛围感、参与感给得满满的。
晚上吃了一锅菌子鸡火锅,就飘飘荡荡去了坡下洞中。
胆大包天地坐在不知哪一位老祖的石棺上撒泼打滚,又哭又闹。
“为什么洞中只有九十七具石棺,我也要当守土人。
你们算天算地,啥都算得那么准,为啥就没算对我这不孝子孙百年后没棺睡觉……
现在哪哪都改火葬了,我就是……嗝……想自己打个棺,也没地儿打,不允许了。各位老祖宗,做人……”
话没说完,就被祖宗们给狠踹一脚。
接了这空前绝后的赔本买卖。
累死累活,燃烧CPU不说,还有可能小命不保。
“呼……”乔霏长呼一口气,站起来,赤脚走出去,抬头看微亮的天,心里反复翻滚。
‘我家祖宗们真(要)厉(人)害(命)’。
嘴上念念有词,“老祖宗们,如果吃菌子有罪,不孝霏愿余生不吃菌子,好好经营客栈,给老祖宗们守土上香,上最贵的香,烧最大面额的币……”
“啪嚓”,一声惊天闷雷。
乔霏似乎听到老祖宗们说‘再敢胡说八道,劈你信不信’。
一缩脖子,她觉得老祖宗们不至于。
他们应该、也许、大概、可能就是不满她喝醉了吃晕了跑他们棺头上蹦迪放肆。
“罪过……罪过……”乔霏双手合十,双目紧闭,拜拜苍天,又拜拜后土。
很久后,乔霏感觉自己从脚趾到头顶都完全冻麻了,才听得一个细弱的声音:
“我叫乔菲,四月芳菲的菲。我算尽天时得以重活,仍然不能改变命运。求得你来,待心愿得偿。算得解脱……肉身你用,寿数你享,我自魂消。”
她对身后越来越模糊的乔菲道“你等会儿,这是什么地方,何年何月,你是谁的谁,要报什么仇,仇人是谁?要还什么恩,又是何人?一一道来”。
说完乔霏弯腰,在地上抓了把雪塞进嘴里,然后继续抓雪搓双脚双手。吃雪缓饥搓雪保腿。
她还想拆点东西燃个火,好驱赶这混沌黑夜带来的慌张。
一个白光飘近乔霏眼前,寒风一扫,入了眼。
全是心酸泪,都是原身前世今生的过往记忆,得慢慢看。
卷着雪呼啸而去的风,刮得树木交杂的院子“唰唰”响,又刮得窗棂偶尔“劈啪”一声。
呜呜咽咽,像一个人无声的大哭。吓人也吓鬼。
密集而下的雪更像她两世的漫天冤屈,黯然又悲恸。
乔霏急忙对空中喊道,“这狗地方森冷赤贫。没柴没火,没衣没食,屋不避寒,还要帮人报仇,拿什么报,活都活不下去,还是让我死去吧。”
“哼……”空中一声冷哼。
又是一阵凛冽的风刮来,像大耳刮子往脸上身上抽。
裹挟着片片冰雪往眼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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