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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璟霖打断她的话,眼神晦暗:“无需解释,臣并不在乎公主如何。”迟妤宁话堵在喉咙,默然无语。顾璟霖语气漠然:“公主若要养面首,也请勿如此明目张胆,实在有碍天家脸面。”说完,他行了礼,径直离开。
主角:顾璟霖迟妤宁 更新:2023-04-12 16: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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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璟霖迟妤宁的其他类型小说《顾璟霖迟妤宁小说》,由网络作家“迟妤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顾璟霖打断她的话,眼神晦暗:“无需解释,臣并不在乎公主如何。”迟妤宁话堵在喉咙,默然无语。顾璟霖语气漠然:“公主若要养面首,也请勿如此明目张胆,实在有碍天家脸面。”说完,他行了礼,径直离开。
听到顾璟霖的声音,迟妤宁猛然清醒。
她下意识开口:“刚刚我……”
“够了。”
顾璟霖打断她的话,眼神晦暗:“无需解释,臣并不在乎公主如何。”
迟妤宁话堵在喉咙,默然无语。
顾璟霖语气漠然:“公主若要养面首,也请勿如此明目张胆,实在有碍天家脸面。”
说完,他行了礼,径直离开。
玄清端着药进来,就见迟妤宁望着顾璟霖离去的方向面露苦涩。
他手指轻扣门扉,见迟妤宁转身看他,才走进内室。
他递过药:“喝了吧,今日之事若再来一次,我就能来为你念往生经了。”
迟妤宁勉强笑了笑,端起药一饮而尽。
她说:“麻烦你了,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寺。”
玄清一顿,随即垂眼:“好。”
休息了两日后。
迟妤宁突然收到下人来报:“公主,太傅嫡女云筝求见,现正在前厅等候。”
她皱了下眉,朝前厅走去。
厅内,云筝一身素装,不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
见到迟妤宁,她恭敬跪下行礼:“臣女听闻公主身体不适,特来看望。”
迟妤宁淡淡道:“起来吧,你有心了。”
云筝却没动,她飞快抬头看了迟妤宁一眼:“公主,臣女今日来,还有一件要事相求!”
迟妤宁脸色一沉,就见云筝头重重磕在地上。
“霖哥哥志在沙场,求公主换下领兵将领,让他前去北疆!”
迟妤宁神色陡然一变。
云筝还在凄凄恳求:“霖哥哥心心念念是为父兄复仇,难道公主就从来不在乎他的心愿……”
却听迟妤宁冰冷声音响起:“与北疆交战乃军机要令,你是如何得知?”
云筝的恳求戛然而止。
她面色一瞬惨白,在迟妤宁凌厉的注视下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
顾璟霖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他整个人挡在云筝身前,沉声道:“筝儿不过一介弱女子,公主何苦要为难她?”
云筝眼泛泪光:“霖哥哥,是我的错,你不要为了我与公主争执。”
顾璟霖侧头,声音温和:“别怕,有我在。”
迟妤宁看着眼前这一幕,清楚的感觉到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稳住身形,定声问。
“你可知她犯了什么罪?”
顾璟霖撩起衣袍下摆,背脊挺直的跪了下去。
“无论何罪,臣愿意代她受之!”
迟妤宁眉心一拧,头一次生了怒意:“哪怕她犯下窃听军机之罪?”
顾璟霖一愣,沉默片刻才开口:“筝儿是为了臣才冒险探听,此事罪在臣身。”
迟妤宁对上他眼里的情深不悔,心上蔓起一股难言的酸胀。
半晌后,她冷冷吩咐侍卫:“送云小姐回府。”
云筝被带离后,顾璟霖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迟妤宁衣袖下的手紧紧捏在一起,声音却淡:“顾家男儿铮铮铁骨,你为了一个云筝,要跪到几时?”
顾璟霖目光定定,一字一顿:“臣与公主成婚,对她已是辜负,只求公主往后不要再为难她。”
瞬间,迟妤宁十指指甲刺入掌心,却抵不过心口骤然涌上的揪痛。
顾璟霖,你只说辜负了她,可曾想过当日灵堂之中,对我许下的诺言?
她走到顾璟霖身前,俯视着他,冷冷道:“起来。”
顾璟霖身形未动半分。
迟妤宁喉间一股腥甜涌上,被她狠狠压下。
“如你所愿。”
她闭了闭眼,语气掩不住的失望:“今日之事……本宫会当没发生过。”
说罢,迟妤宁起身,快步掠过顾璟霖身边,未再看他一眼。
那一瞬,顾璟霖竟有些恍惚。
迟妤宁强撑着往外走去,但还未走多远,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主!”侍女大惊失色。
迟妤宁抬手制止了她,拿出手帕拭去唇角血迹。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手上染血的绣帕,就在这时,一阵寒风袭来,将那绣帕卷到一旁草从中。
迟妤宁蓦然回过神。
她回首看向顾璟霖,声音有些缥缈:“顾璟霖,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丝毫难过?”
她很少直呼顾璟霖的名字,是以顾璟霖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他一板一眼的答:“公主若亡,天下之殇。”
迟妤宁明白了,是天下的殇,却不是他的。
顾璟霖不会为自己的死难过。
她点点头,生生咽下喉间又一次涌上的腥甜,什么都没再说,步履如常朝外走去。
看着迟妤宁背影远去,半响,顾璟霖忽的起身追了上去。
走出前厅,顾璟霖视线凝在路边的一张手帕上,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迟妤宁的手帕,上面却染着血!
顾璟霖攥紧手帕,下意识加快脚步。
追到府门口,他正好看见马车离去。
那个方向,是往东出城的方向。
顾璟霖脚步一顿,看向门房:“她去哪了?”
门房立刻回答:“启禀驸马,公主去了灵觉寺。”
只一瞬,顾璟霖脸上阴鸷顿生。
他冷笑一声,脚步走向了与马车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灵觉寺。
玄清将银针从盘膝地迟妤宁背上取下,她随即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往前倒去!
玄清慌忙想要扶住她,迟妤宁却已经自己撑住床沿起身。
玄清伸出的手,缓缓收回。
他看着迟妤宁,语气较往常低沉许多:“再有两次渡毒,顾璟霖体内的毒就会完全渡到你的身体,届时,公主恐怕只能再活一月。”
“我知道了。”
迟妤宁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她垂下眼眸,语气依旧平静。
可这份平静,却又一次搅乱了玄清素来平静的佛心。
他忍不住开口:“你为顾璟霖做了那么多,甚至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可他却一无所知,毫不领情。”
“你这样,值得吗?”
迟妤宁有些诧异地看向玄清,没想到身为空门之人的他,竟会问出这种话。
她看向窗外几乎快落尽的红叶。
忽的想起了顾璟霖少年时的那句:“妤宁姐姐,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迟妤宁沉默一瞬,缓缓开口。
“我不用他知道我为他做了什么,也不想他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只求,他此后平安顺遂。”
要是能偶尔想起她的好,就够了。
……
三日后,迟妤宁回了公主府。
刚进府门,侍女立刻上前,语速飞快:“公主,驸马在青楼流连整整三日,京中已有流言……”
迟妤宁一怔,停下脚步,沉声道:“你亲自去,将驸马给本宫请回来。”
天色阴沉,风雨欲来。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地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迟妤宁抬眼看去,正对上顾璟霖冰冷的目光。
顾璟霖看着坐在案前自斟自饮的迟妤宁。
天幕黑沉,细雨绵绵。
只有她面前一盏灯烛摇曳,此刻所有的光似乎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神色有些苍白,似乎很是疲倦,却又强撑着像在等谁。
原本碎掉一只的酒杯,又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摆在她对面。
顾璟霖带着一身湿润寒气走进门,却闻到空气中那股独属寺庙的檀香味,脸色越发冰寒。
他厌恶开口:“怎么,公主这是在外面玩够了,想回来歇两天?”
这话犹如利刃,毫不客气扎进迟妤宁心里,扎出一个血淋淋的洞。
她拿着酒杯的手一颤,久久看着顾璟霖锋利眉眼没说话。
顾璟霖难得见她无声的模样,心里蔓起一点烦躁。
就在他要开口时,迟妤宁开了口。
“自今日起,驸马须与本宫同进同出同寝同食。”
她声音平静,所说之话在顾璟霖听来却异常刺耳。
顾璟霖神色陡然一厉,却听迟妤宁下一句:“三月为期,你做得到,本宫赐你和离。”
一句高高在上的‘赐他和离’,让顾璟霖猛然一怔,随即脸色难看无比!
他死死盯着迟妤宁,她那平静的神色让顾璟霖胸口翻涌的情绪都化作愤怒。
“如此,多谢公主。”
他双手交握,恭敬行了一个大礼。
迟妤宁心中刺痛,攥紧了手中酒杯。
隔着雨幕,两人久久对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宫人。
他尖利的声音穿透雨幕:“长公主,陈将军兵败,前线告急!”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照亮迟妤宁陡然冷肃的脸色。
“准备马车,回宫。”
……
当夜,御书房内吵翻了天。
“陛下,陈将军战死,闻将军远在南境,余下将领只怕难以抗衡北疆……”
“不若派使者求和……”
“不可!北疆兵马直下中原,岂是求和就能停止战事?”
殿门紧闭,迟妤宁听着耳边吵闹,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厚重殿门被人从外推开,发出沉闷声响。
所有人都诧异地停下话头,看了过去。
来人逆光而立,随着他踏入大殿,一阵铁片碰撞之声随之而起。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竟是驸马顾璟霖!
他身上穿着先皇御赐顾老将军的盔甲,沟壑处依稀可见早已干涸的血迹!
迟妤宁下意识站了起来,看着顾璟霖越过众人走到龙案之下,重重跪下,眼里是一往无前。
“臣顾璟霖,自请领兵出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迟妤宁只感觉殿内重臣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扫向自己。
她攥紧了手,心里复杂难言。
顾璟霖恍若未觉,扬声道:“北疆地势复杂,朝中将领无人了解全貌,唯臣曾与北疆诸部交战十余次!”
他叩首在地,掷地有声:“此战不胜,臣听凭军法处置!”
一言出,满堂静。
气氛渐渐沉重。
半晌,皇帝正要开口拒绝,一个声音却先响起:“本宫也觉得,驸马是最佳人选”。
竟是迟妤宁!
顾璟霖心里一震,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猛然抬头看向迟妤宁。
四目相对,可迟妤宁眼中的情绪,他竟怎么也看不懂。
群臣见此,纷纷上言赞许。
皇帝终于缓缓点头。
商量完战事安排,从宫中出来,已经是第二日。
顾璟霖跟在迟妤宁身后,发现她自出了宫便一言不发。
他心头莫名涌起一阵烦闷,不由出声:“臣,多谢公主成全。”
迟妤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晨光熹微,顾璟霖蓦然发现她似乎清瘦许多。
他不由拧起眉心,还没说什么,便听迟妤宁道:“十日后你便要出征,我会准备好一切军需物资,你放心上战场。”
顾璟霖回过神,压下心中情绪:“劳烦公主。”
成婚三载,他与她仍旧只有一句疏冷的‘劳烦’,再无其他。
迟妤宁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沉默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之后的日子,迟妤宁一直忙着准备军需。
这日,她拿着好不容易搜集到的金丝软甲去找顾璟霖。
顾璟霖随手接过,淡道:“多谢公主。”
却是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迟妤宁抿了抿唇,忽然瞅见他抬手时,外衫下隐隐露出内甲的形状。
她一怔:“你已备好内甲了?”
话刚落音,她便见顾璟霖眼里闪过一丝柔意:“故友准备的。”
能为他缝制贴身软甲的故友,除了云筝,还能有谁?
迟妤宁眼神微黯,还未开口,却听顾璟霖道:“出征名单上,还请公主加上云筝的名字,她师承太医令,医术高明,已向我报名做随行军医。”
迟妤宁又是一愣,良久后开口:“你带上她,就不怕她出事吗?”
顾璟霖没有丝毫犹豫:“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迟妤宁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顾璟霖却已经站起身:“公主,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直至离开,他都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迟妤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要保护的那个人,从来不是自己。
转瞬间,便到了出征之日。
大军开拨行至京郊外。
云筝声音不平:“霖哥哥,你都要出征了,公主竟然都不来送你……”
顾璟霖面色一沉,正要开口,目光一转,突然凝住。
前方,迟妤宁身着轻甲,坐在马上与他遥遥相对。
“顾将军,本宫奉圣命,前来督军。”
迟妤宁手中赫然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顾璟霖骤冷的眼神凝在迟妤宁身上,似乎要看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片刻后,他翻身下马恭敬行礼:“臣顾璟霖,接旨!”
马蹄声踢踏。
迟妤宁策马走到顾璟霖身前,缓缓道:“顾将军,继续出发吧。”
顾璟霖随即起身上马,冷冷开口:“前线战况吃紧,大军急行,公主既要跟着,就不要叫苦。”
说罢,他策马前行,不再多看迟妤宁一眼。
迟妤宁抿紧唇坚定跟上。
天色渐暗,暮色苍茫。
顾璟霖才下令大军驻营休息。
迟妤宁看着他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便令行禁止,不由有些惊讶。
遥望正在安营扎寨的将士们,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顾璟霖是天生的将才,而自己,像极了他人生中最沉重的枷锁。
幸好……很快他便能摆脱了。
见顾璟霖安排好一切后朝她走来,迟妤宁立即翻身下马,身体却猛地一个趔趄!
在此之前,她从未骑马一整日。
眼看就要摔倒,顾璟霖立即上前将她揽在怀中。
迟妤宁还未回神,便听顾璟霖冷冷道:“今日不过是第一日行军,公主素来养尊处优,既承受不住,还是趁早回京的好。”
“放心,本宫绝不会拖累将士们。”迟妤宁竭力站稳,语气坚定。
顾璟霖心中莫名烦闷,接着便松了手。
“那便请公主早点歇息。”
营帐中。
迟妤宁坐在桌前,从随身的箱匣中拿出一块木牌。
只是普通木牌,却因为经常被人抚摸而泛着光泽。
上面刻着一行小字:顾璟霖会守护迟妤宁一生一世。
迟妤宁静静凝视着木牌,想起父皇病逝那年。
先皇后去世后,先帝没有再娶,后宫中也只有两个孩子,就是先皇后所诞下的公主迟妤宁和太子迟明稷。
迟妤宁在先帝的万千宠爱下长大,身为公主,却和太子一样,在御书房上课,甚至有自己伴读。
但即便如此,若不出意外,她和历朝公主不会有太大区别。
可意外发生了,先帝突然离世。
太子年幼,外敌虎视眈眈,朝野内忧外患。
迟妤宁跪在先帝灵前,又悲痛又惶然。
那时,是顾家守住了这个国家。
顾老将军披甲上阵,顾家长子顾扶苍镇守朝廷,连当时年幼的顾璟霖都护在她和太子身边。
迟妤宁还记得顾璟霖当时送给她木牌时说的话:“公主,有我在,有顾家在,你别怕。”
那之后的几年,顾扶苍战死,顾老将军战死,顾家军十不存一。
顾家为这个国家,为迟家,已经付出了太多。
迟妤宁无以为报,如今,只能拼死护住这顾家最后的血脉。
正出神,帐外传来侍卫李风的声音:“启禀公主,第一批粮草已经到达营外,请您指示。”
回过神来,迟妤宁收起木牌。
她掀开帐帘,思索片刻道:“随我去请示将军。”
李风是迟妤宁从宫中带来之人,闻言不解开口:“您是公主,又是督军,为何还要去请示驸马?”
迟妤宁眉一皱,郑重看向李风:“你记住,这是在军中,将军的命令才是重要的。”
“……是。”李风张了张嘴,点头应是。
走到主将营帐,迟妤宁让李风留在原地,自己上前要掀开营帐门帘。
却陡然停住了脚步。
她听见顾璟霖的声音:“你再等等,最多三月,我就能遵守约定娶你。”
冷风吹过,迟妤宁浑身血液几乎冻结,僵在原地。
这一瞬,难以抑制地酸苦在心口翻涌,迟妤宁几乎无法呼吸。
再过三月吗?
她沉默着,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原来连这三月都是她的苛求……
退后一步,她止住李风即将出口的询问,缓缓走回自己的营帐。
夜凉如水,迟妤宁孤零零坐在灯下,一边咳嗽一边整理军队后勤安排。
此次出征,朝廷几乎派出八成兵力,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她主动来督军,因为有她知道,有自己压阵,朝中决不可能在粮草军械上拖后腿。
正沉思着,帐外突然传来号角长鸣:“敌袭!”
“敌袭!”
迟妤宁猛然起身,朝外走去。
却见帐外火光闪动,混战不已。
突然,一只羽箭朝她呼啸而来。
“公主!”李风被敌军缠住,惊骇大喊。
迟妤宁瞳孔骤缩!
下一刻,她被人猛地拉开,顾璟霖挡在她身前利落击落羽箭。
身前的身影与多年前说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那个少年重合起来。
迟妤宁陡然出神。
顾璟霖见她怔愣,眉头紧皱:“你可有受伤?”
迟妤宁还未开口,不远处却传来云筝的惊叫:“霖哥哥,救我!”
下一刻,顾璟霖毫不犹豫松开了她的手,朝云筝而去。
……3
待尘埃落定,顾璟霖才得知迟妤宁被箭矢射中了手臂。
心一紧,顾璟霖已经抬腿朝迟妤宁营帐走去。
刚撩开帘子,他就看见迟妤宁坐在桌前,上面摆着两个酒杯。
顾璟霖一顿,随即跪下:“臣护卫不力,请公主责罚。”
迟妤宁语气平静:“情况紧急,本宫能理解将军救人之心。”
她大度的话落在顾璟霖耳中,胸口却被搅动一阵心烦。
迟妤宁看了他几眼,缓缓开口:“驸马,今天,能不能陪本宫喝一杯?”
顾璟霖一怔,嗓音泛冷:“军中禁酒,请恕臣不能应。”
他说完,见迟妤宁半响没说话,又道:“若公主无事,臣告退。”
他干脆起身离去,等脚步声渐渐远去,迟妤宁才缓缓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从两人见面,她没等到顾璟霖关心自己一句话。
说起来,成亲那天,他连交杯酒都没喝过……
也许,从始至终自己在他眼中都不是他的妻子吧。
迟妤宁脸色惨白一片,仰头将酒饮尽,感受着那份刺喉的灼烫,她慢慢闭上了眼。
无人看见,一滴泪,从她眼角猝然砸落。
三日后,大军终于赶到了庆州城。
边境十三城,如今就只剩这座城还在死守。
城门缓缓打开,街道两侧百姓相迎,迟妤宁却发现,这其中没有青壮,都是老弱妇孺。
她先是疑惑,随即想到什么,心口沉沉往下坠。
——没有青壮,自是因为北境大军压阵,只怕所有成年男丁都已上战场。
大军入驻庆州府衙。
暂时安定下来,迟妤宁叫来医官处理手臂伤口。
谁知,来的竟是云筝。
云筝一脸内疚:“都是臣女的错,若不是臣女无用,霖哥哥定会护住公主不让公主受伤。”
迟妤宁听着,难以掩饰自己的厌烦,淡淡打断她:“谁给你的胆子,来我面前找死?”
此话一出,云筝浑身一颤,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云筝没犹豫,猛然跪倒在地:“公主息怒,是臣女失言,还望公主恕罪!”
刚踏进门的顾璟霖顿住,眼神瞬息冷了下去。
他看向迟妤宁:“这是怎么了?”
云筝神色凄然:“霖哥哥,是我说错了话,惹了公主不快……”
“是吗?”
顾璟霖神色莫名:“既然是你的错,那便领罚吧。”
云筝一窒,眼里划过不可置信,迟妤宁也有些诧异。
顾璟霖下一句说的却是:“自今日起,你不可再出现于公主面前,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他盯着迟妤宁:“这样处置,公主以为如何?”
这是处置?这分明是在护着云筝不靠近自己。
迟妤宁嘴里发苦,却只涩声道:“依将军之言。”
顾璟霖这才漠然的收回了目光,然后转身去扶云筝,动作轻柔至极。
迟妤宁只觉得眼中刺痛,在两人即将踏出房门时,她的声音响起:“今日是十五,驸马该来我房里了。”
门口两人具是一愣。
云筝脸色瞬间苍白,顾璟霖回头,脸上的厌恶毫无遮掩:“公主,慎言。”
迟妤宁表情一如既往的淡:“驸马不要忘了。”
顾璟霖半句话都不想与她多说,扶着云筝径直离开。
等他们走后,迟妤宁抚上心口,感受着越发剧烈的疼痛,脸色煞白。
入夜,迟妤宁坐在床边,点了一支红烛。
但等到烛火燃尽,她也没等来顾璟霖。
这是第一次,顾璟霖没有赴她的约。
大约是因为这是军营,他认为不用再听她的命令。
叹息一声,迟妤宁缓缓起身。
……
顾璟霖从改为议事厅回到书房,看见坐在榻上的迟妤宁不由一愣,随即狠狠皱眉。
战事的不顺让他口出恶言:“公主这般作态,和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
迟妤宁一愣,只觉得心脏像破开大洞,寒风呼啸着朝里涌入。
顾璟霖还在训责:“此刻前线战况不明,公主为君,却执念于儿女情长,不如像云筝那样做些实事!”
迟妤宁攥紧手,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解释。
顾璟霖的毒,只要过了今夜就不会再复发,她也没必要再解释。
迟妤宁只是解开衣带,缓缓起身。
肌肤胜雪,黑发如墨。
她哑声开口:“三月之约作废,过了今夜,本宫便算你完成约定。”6
泠然的空气攀爬上每一寸肌肤,激起战栗,迟妤宁上前一步,轻轻靠进顾璟霖怀里。
她轻轻闭上眼,将顾璟霖的手往自己腰间带,尾音带着颤:“要我。”
顾璟霖呼吸陡然一沉,下一刻,迟妤宁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便倒在了榻上。
黑夜如同薄被覆盖两人,床榻间陡燃无尽烈火。
辗转噬咬,迟妤宁放肆至极,胸腔处却骤然传来尖锐刺骨的痛。
这一次,迟妤宁没能压制的住,鲜血瞬间溢出嘴角。
她猛然顿住,将那股腥甜狠狠咽下,将头埋进枕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焰终于熄灭。
就在顾璟霖穿戴整齐时,迟妤宁突然叫住他:“璟霖。”
他回头,脸上仍是冷冰冰的厌恶。
迟妤宁慢慢坐起身,一双眼看了他很久,才轻轻开口:“将军,万事小心。”
顾璟霖眉心拧起,不知道迟妤宁又是什么心思?
他不愿去多想,转身就要走。
打开书房门时,迟妤宁郑重的声音传入他耳中:“顾将军,中原便托付给你了。”
他脚步一顿。
听见迟妤宁又说:“中原的万千黎民百姓也托付给你了。”
顾璟霖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异样。
但他随即迈开脚,大步离开。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迟妤宁才猛然趴向床头,吐出一口血来!
再醒来时。
迟妤宁睁眼便瞧见玄清坐在床边。
她张了张嘴,嗓音暗哑:“你怎么在这里?”
玄清对上她不甚清明的眼,哑声开口:“你的酒忘在了寺里,你说过,你一定要喝完它。”
“是吗?”迟妤宁撑着床沿想要起身,又是一阵猛地咳嗽,身形不稳。
这一次,玄清伸手扶住了她。
只为一人,跋涉千山。
出家人本该看破红尘与生死,可听闻迟妤宁随军出征,他却瞬间乱了心神。
佛渡世人,却难以自渡。
玄清攥紧佛珠:“迟妤宁,你快死了。”
迟妤宁咳出喉间血,却是露出一个轻松笑容:“这不是你我早就知道的事?”
玄清沉默半响,无法压制声音中的低沉:“我后悔帮你渡毒了。”
迟妤宁诧异无比,声音淡然却坚定:“玄清,中原可以没有长公主,却不能没有大将军。”
三日后,顾璟霖正式率军出击。
迟妤宁留守庆城,临行前。
迟妤宁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这是本宫赠与将军的出征之礼。”
顾璟霖猛然抬头,眸色凌厉:“公主这是何意。”
迟妤宁静静的看着他,将和离书往前递了递。
“本宫以此书,祝将军大胜归来。”
和离书最终没被顾璟霖接过。
大战在即,迟妤宁怔愣着看着他起身上马。
大军离去,城门口,迟妤宁撑不住往后一倒,‘和离书’被她口中鲜血染红。
……
半月后,前线捷报传来。
顾璟霖率军连夺三城,军心大振。
迟妤宁看着得胜的消息,开了玄清带来的‘醉春风’。
石桌上,一坛酒,两只盅。
迟妤宁端起酒盅,却不似以往一饮而尽,而是慢慢抿着。
片刻后,她突然开口:“玄清,其实本宫并不好酒。”
玄清轻声道:“我知道。”
“只是这毒发作起来实在难熬,只有醉了,才不会那么疼。”
“我知道。”
迟妤宁整个人都显得松快:“我很高兴,我很快就不会痛了。”
“等彻底打赢北境,到时,你就将那最后一坛‘醉春风’浇在我的坟前,叫我在下面和扶苍喝个痛快。”
这一日的醉春风,是迟妤宁喝的最久的一坛酒。
宿醉一场,再醒来时,却是风云突变。
“长公主,北疆精兵朝庆州城来了!”
迟妤宁瞳孔骤缩。
谁也没想到,在中原精兵长驱直入之时,北疆竟还敢分出兵力绕后偷袭!
片刻后,迟妤宁登上城楼。
敌军十万,而庆州城内,满打满算不过一万将士!
守城将领语气急切:“长公主,所有将士已撤回城内,北疆蓄谋已久,就算顾将军回援最快也要三日,此次庆州,怕是扛不住了!”
“扛不住也要扛!”迟妤宁眼中满是坚定,“身后满城妇孺,是谁的妻儿,谁的母亲!他们的命都压在我们身上!”
她望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迅速发号施令:
“快马加鞭给前线报信!”
“城中所有将士立即准备守城器械,无论如何,守住庆州,等待援军!”
“是!”0
……
前线,顾璟霖望向远方,只要攻破这座城,北疆便灭!
此时副将却冲进营帐:“将军,北疆兵分两路,庆州城外,大军压境!”
顾璟霖心底一颤,猛然站起身来:“整顿兵马,立即回防!”
一旁的云筝拉住他:“霖哥哥,你要为了公主放弃为顾家报仇吗?”
顾璟霖甩开她的手:“仇我自然会报,但公主也不能有事!”
云筝看着他冲出营帐,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
半月后,庆州城外横尸遍野,几乎弹尽粮绝。
迟妤宁踏出城主府,瞬间愣住。
门前,守城将领单膝跪地:“庆州城已弹尽粮绝!挺不过今日了,属下派人掩护公主撤退!”
迟妤宁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会留下来和你们一起。”
守城将领一愣。
迟妤宁没多说:“将城中妇孺送出去,所有将士,随我去城楼!”
就在她要离去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公主!我们也去!”
迟妤宁倏然回头。
只见长街之上,所有妇孺都拿走出门,拿着菜刀,锄头,所有能当武器的东西都被绑在了身上。
“公主!”
她们咬着牙,红着眼:“让那些蛮子进来了,大家都是死!我们中原的女儿,死也要死得光彩!”
迟妤宁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城门传来‘轰隆’一声。
北疆动用了攻城塔!
雷鸣般的声响瞬间传遍庆州城。
迟妤宁刚着众人来到城楼,北疆首领策马前行,开口喊话:“打开城门,交出中原长公主,饶你们不死。”
迟妤宁眼神一动:“只要交了人,你们便不屠城?”
“我们北疆人,向来不屑说谎。”
迟妤宁沉声开口:“你们退后一里,给我们一个时辰考虑。”
回到城楼下,玄清急切开口:“他们的话不可信,北疆人只想用公主作为筹码,如果真遂他们的意,中原危矣!”
迟妤宁一字一顿:“但只有活着的长公主才是筹码,不是吗?”
迟妤宁平静至极:“我是公主,绝不能死在敌军手中,更不能被敌军生擒,如今以身殉国,还能换满城百姓平安,更能激起我中原儿女的血性,有何不可?”
玄清和在场的将领被震住。
迟妤宁朝他们笑了笑:“与诸位共战一场,已是幸事。”
随后,她衣袂翻飞,大步走向城门。
一个时辰后,迟妤宁站在了北疆首领面前。
她微微仰头:“首领需谨遵诺言,名满天下的玄清大师可是见证!”
首领狞笑:“那是自然,来人,去把她……你做什么!”
他话刚落音,就见眼前女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
她带着狠烈与决然,将那抹寒意直直射入心口!
……
疾驰三日,离庆州城还有十里的顾璟霖突然心中一痛,险些栽下马来。
“将军!”
顾璟霖猛然捂住心口:“无事!”
这时,一匹马疾驰而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马背上摔下:“将军,庆州失守!”
顾璟霖瞳孔一缩,急声问:“公主可有落入敌军之手?”
“并未。”
顾璟霖心里一松,却听那人哽咽:“公主说她绝不能被北疆生擒,更不可被北疆所杀。”
“为了全城百姓平安,公主……以身殉国!”
顾璟霖整个人瞬间僵住,手中长枪微微发颤。
下一刻,他挥动马鞭朝前冲去!
漆黑城墙已出现在眼前,顾璟霖看向城门,瞳孔骤缩!
城楼之上,北疆旗帜飘扬!
城门之下,迟妤宁胸膛赤红,被吊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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