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很不自在,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在严世蕃的眼里,就跟长不大的小孩子似的。
不习惯也没有办法,小命还在人家手上捏着呢。
又是转来绕去,就跟钻迷宫一样,总算又来到了一间大房子前,想必那大奸臣严嵩就在里面了。
二人又有些紧张起来,特别是圆球一样的严肃,这古装穿在身上,居然大小合适,把个大肚子包裹得恰到好处,他行下跪礼的时候,也不用担心会把裤裆给绷开了,都是长袍子,没有现代人爱穿的裤子,所以不用担心把裤裆绷开。
他一直在纳闷一件事,他们是才穿越过来的,可是在这些明朝人的眼里,他们就跟从小在这儿出生并长大一样,这就很奇怪了。也许这儿原本也有两个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们突然出现,那两个家伙肯定就突然消失,只是他们会去哪儿呢?莫非跟他们两人玩了一把“交换空间”?他们到明朝来当孙子,那两个家伙去现代社会当网红?这么一想,完全有可能。只是一时半会儿无法验证。姑且搁在一边,等以后有了蛛丝马迹再看。
更奇怪的是,严肃居然长得和严世蕃非常像,两人这么一走,加上旁边的严冬,就像两个圆球和一根锄头在一起移动,更像一个会走路的“700”,或者“007”,关键看严冬站在哪一边了。
这严世蕃的体重,应该也在300斤上下,有一只右眼看上去不太正常,似乎瞎了,这是离得近了,严肃仔细观察后才发现了的。
胖子走路都有个特点,浑身的肥肉都在晃动,好像里面满装了弹簧。而且,一步三喘,严肃如此,严世蕃更不例外。只有锄头严冬脚步轻巧,那一身黑袍子穿在身上,松垮垮的,走起路来,就跟鬼在飘一样。
除了交换这种可能,严肃还越来越怀疑自己本来就是严世蕃的亲儿子,自己在现代社会生活的那30年,也许只是自己做的一个非常真实的梦。
他一边走一边琢磨,不琢磨不行,在这个朝代,严家父子只手遮天,把持朝政20余年,早就民怨沸腾,目前这嚣张疯狂的日子已快进入尾声了。
严肃只恨自己读书太少,意识到自己是严嵩孙子的时候,好日子就没有几年了。
客观来说,他还是喜欢做现代社会的网红,虽然不容易大富大贵,但至少不用提心吊胆,更不用担心有杀身之祸。可是不当大奸臣的子孙都不行了,他们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力。
到底是哪儿来的神奇力量,怎么能让两个现代人,说穿越就穿越了呢?
却说一旁的严冬长得虽像锄头,却一点都不硬气,胆子一直比猫都小,这回莫名其妙成了二公子,看上去很美,谁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谁知道自己的小命有没有危险?他几次想张嘴喊“妈妈来救我”,可话一到喉边就知道喊了也白喊,隔了几百年的时空,喊破喉咙也没有亲人听得见。
他也发现自己虽然长得精瘦,但相貌竟然也和严世蕃有些相似,他一下意识到自己还真姓严,上天让他们二人穿越到严嵩家当孙子,是不是也是冲着这一点来的?
他想不明白,事实上,他不明白的事永远都比明白的多。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
他那枯枝一样的手在肥胖白嫩的严世蕃的手中都要握出汗珠儿来了。可他不敢挣脱,嘉靖朝第一鬼才可不是浪得虚名,严嵩名为内阁首辅,实际上操刀“票拟”的都是严世蕃,就连下一任皇帝朱载垕都得涎着脸给他行贿1500两银子,不然就领不到“岁赐”,小朱就会过不好接下来的日子。问题是,他不仅敢收,还敢到处说——老子连太子的钱都敢收,你还稳起做啥?赶紧送呀。在捞钱这一块儿,严世蕃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二人虽然知道得不多,但这大户之家的气势,已经足够把他们震慑住了。何况他们就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小混子,连个工都打不到,只能去网上出乖卖丑换点生活费。如今一步登天,成了权倾朝野、富可敌国大家族的公子,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挥霍呢?虽然“往后”有点短。
这也是个新问题。过惯了穷人日子的人,该怎么过富豪的日子,怎样脸不红心不跳地挥金如土?他们同样没有经验。只有先见过“爷爷”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了。
两个胖子自然走得很慢。好在终于到了。
进了大厅,厅堂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材瘦削的白胡子老头,非常苍老,看样子有八九十岁了。他正在两个丫环的服侍下喝茶水吃点心。想必此人就是严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居然称霸政坛20余年,着实人不可貌相呀。
严世蕃那滚圆的身体已经跪下了,五体投地,边拜边喊:“父亲大人在上,孩儿给你磕头请安了。”
严肃和严冬也赶紧跪下,学着严世蕃的样子磕头,也跟着喊:“孙子给爷爷大人磕头请安了。”
严嵩缓缓转过头,把口里的点心咽下后,才慢慢吞吞地说:“都起来吧,一家人,不必拘礼。”严嵩那干树皮一样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笑容,倒是有几分忧愁,也许严世蕃是对的,老爹到底还是老了,属于他的辉煌时期,已经渐渐熄灭,自己虽然还在朝中做着二品大员,但这20多年来,父子俩害人无数,先后陷害了夏言、曾诜、仇鸾、沈炼、杨继盛等众多跟他作对的人,在朝野上下积下的怨仇甚多,如今行将就木,大厦将倾,实际上也是自然规律。毕竟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大权不管在什么人的手上,他都不可能一掌握就是千百年呀?只是严世家族怎样才能善终?这可是一道比讨好嘉靖皇帝琢磨青词更难的事。
父子二人心照不宣。
这次下朝回来,严嵩也收到嘉靖的旨意,借口他已年迈,工作状态也不如以前,便勒令致仕回乡,这一年是156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