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伴读书网 > 其他类型 > 农家福女,一不小心捡了败家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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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穿越农家,两排茅草屋的小院下雨就漏,父亲三年前也被征兵带走,母亲一人带着两个孩子,家里除了仅剩的一亩地和母亲偶尔绣绣花,家里几乎没有存款,穷的每日只能吃个半饱。好在云华能赚钱养家,卖饼开店,生意做的好不红火。一手医术更是救治了不少疑难杂症,收礼更是收到手软。去燕王府看病,还不小心接了个调教小霸王的活,云华欲哭无泪,只想把这斯丢去种地
主角:云华,周斯年 更新:2023-03-24 02: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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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云华,周斯年的其他类型小说《农家福女,一不小心捡了败家公爷》,由网络作家“一杯绿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朝穿越农家,两排茅草屋的小院下雨就漏,父亲三年前也被征兵带走,母亲一人带着两个孩子,家里除了仅剩的一亩地和母亲偶尔绣绣花,家里几乎没有存款,穷的每日只能吃个半饱。好在云华能赚钱养家,卖饼开店,生意做的好不红火。一手医术更是救治了不少疑难杂症,收礼更是收到手软。去燕王府看病,还不小心接了个调教小霸王的活,云华欲哭无泪,只想把这斯丢去种地
一场秋雨过后,连绵的山峰在晴空的映衬格外青碧。
山间的小路上,早间的露水沾染着片片野花野草,裤腿行径之处,皆儒湿了鞋袜。
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丫头,面色清秀,一双眼睛清亮有神,常年劳作在日间的皮肤略显暗黄,瘦弱的身姿此刻正背了人高的竹篓在采摘着野菜。
仔细瞧,便发现竹篓里还有几株草药,此刻小丫头正拿起锄头在奋力挖着一处三角针形片叶的根部,那是蕨根,只是这里的人不认识此物,小丫头便占了先机,这大半月挖了不少回去在家做成了蕨根淀粉晾晒在院子里。
小丫头是山脚云家村里的村民,叫云华,只有十岁的年纪,家里只有娘亲带着她和同胞的弟弟生活,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日子确实过的艰难,云华自半月前染了风寒病后,便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她正是这个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一睁眼便是娘亲温柔的抚摸,躺在娘亲怀里喝药的温情更是让她不禁湿了泪。
她是在飞机上出的意外,一场空难结束了她的生命,也结束了她出国留学的梦想,她自幼父母便离了婚,后来双方又再婚,她打小便被送进了住宿学校读书,唯一能回的家也只有外婆家而已,什么父爱,母爱,她自小就没享受过,她是羡慕的,可是她的父母看不见她的努力,所以她才更加努力考中最好的学校,甚至可以作为大学的交换生出国深造,她就是想让父母知道她才是最优秀的,可惜...事与愿违,一场空难成了她永远的遗憾,也不知道那边世界的父母会不会为她的离开难过了...
她在这个世界的娘亲赵氏是个很贤惠的女子,一个人做绣活,种着家里仅有的一亩田养着他们姐弟二人。
本来家里是有三亩地的,可惜自从三年前父亲被征兵带走后,家里的日子实在是太难,便卖了二亩地出去。
很多人都说她爹连个书信都没有,肯定是死在战场了,可是娘不信,说爹一定会回来的,村子里好些一起被征兵的家里,不是收着战死的抚恤金了,就是缺胳膊断腿被送回来了,只有她爹,这三年是毫无音讯,问同村跟着去打仗的那些人,也都说进了战场,便没在见过了,很有可能是尸体已经被烧毁了,找不到人这才一直没有通报家里,毕竟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
可是她娘就是不信,还将那些乐于嘴快的妇人都骂了个遍,她娘也越来越泼辣了。
云华是有原主以前的记忆的,她知道她娘赵氏以前一直是很老实贤惠的,自从爹走后,便开始泼辣了,她知道那是她娘在凶给别人看,要不然总有好事的人想来她家打秋风,不是打地的主意,就是让她卖女儿给人家做童养媳,都被她娘拿锄头赶走了,那一次她亲眼看见娘赶着那媒婆一直出了村口,在村口还一直骂了许久。
这些事让她如今回想起来,犹如亲身经历过一般觉得温暖,所以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想让家里的日子过的好一点,如果能再赚些钱送弟弟去学堂就更好了,这也是她娘的愿望,若是能读书考中了童生,以后便不用再被征兵带走了。
所以云华醒来后的这半个月便都在这山里头寻宝,除了寻常的野菜,便是草药了,她前世可是学医的,为了便于这个身份,她还特意找一直给她治病的游医要了一本医书来看,她知道原主跟胞弟都跟着她爹曾经学过几个字。
自从在这山里头发现蕨根后,除了下雨,云华每日都要进山挖五六十斤回去做成蕨根淀粉,偶尔雨后寻着些菌类了,也会细细摘回家中晒干保存,云华想了想今日家中的那些存货,约莫可以进城去卖了。
快晌午的时候,云华抬头看了一眼正热的日头,停下手里的锄头,将新挖的几根蕨根丢进竹篓里,拿袖子擦了擦额间的细汗,这才背起竹篓准备下山去了。
回去的路上,碰上些村子的熟人,云华也会礼貌的寒暄几句,下了山,不多远一处两排茅屋的院子便是她家了,正坐落在云家村村尾的坡子上。
云华远远便瞧见家里已经炊烟袅袅,想来是母亲正在做吃食了,云华心里想着一暖,便加快了步子回家。
一进院子,胞弟云泽正在砍柴,这会儿瞧见云华了,便赶紧放下斧头,推了院门去帮云华将重重的竹篓卸下来,眼里更是不尽的心疼,“姐,就跟你说了,等我从田里回来了再一道去山里挖蕨根,你咋就是不听了,这玩意儿太重,你也不怕又累出病。”
赵氏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看了一眼两姐弟,洪亮的声音喊道,“快去洗手,今儿个娘做的蕨饼好吃的很。”
“知道了,娘。”云华笑着应了一声,再抬头看了一眼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胞弟,努了努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干不来田里的活,还是去山里挖东西比较适合我。”
云泽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赶紧去院子的水缸里给胞姐舀了一瓢子水来洗手。
清亮的井水凉幽幽的倒在云华的手上,不一会儿手上的污泥便洗了个干净,云泽便又赶紧再舀了一勺过来,闻着厨房飘出来的香味,不禁感叹道,“姐,真是没想到这蕨根竟是个如此美味的东西,你教娘做出来的蕨饼更是好吃的不得了,比玉米粗饼好吃多了。”
云华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这还只是蕨饼,若是做成蕨根粉,你怕是更喜欢。”
“蕨根粉?姐,若是好吃,你可得先做给弟弟尝尝啊。”
云华拿起一旁木架上的破布擦了擦手,点了点头,“闲下来就做给你跟娘尝尝,走,吃饭,正好我有话跟你们说。”
堂屋里,赵氏正摆好了桌,一盘蕨饼,一盘用辣椒炒的野藠头,还有一碗苦菜汤,这可是云华之前教过,让先绰过水再煮汤的,一点都不苦了,还很好吃,云华说还清火,所以家里不时总是吃上几次。
“快快快,你们姐弟都辛苦了,一个去田里干活,一个去山上挖蕨根,都得多吃点,就我个闲人在家里享清福。”赵氏一边给儿女们舀汤,一边乐呵呵的说着。
云华拿起一块蕨饼吃了一口,含笑道,“娘才是最辛苦的,我这挖回来的蕨根,可都是娘帮着处理的,捣碎蕨根,搓洗根浆可都是力气活,娘才应该多吃点。”说着还亲自给赵氏包了一个蕨饼,爽辣咸香的辣酱抹在热乎的蕨饼上,再放些开胃的辣炒野藠头,卷起来一口下去简直好吃掉舌头。
云泽嘴巴塞的满满的,一直在旁边不停的点头附和,赵氏看着儿女们都如此懂事,眼里微红,接过云华包的蕨饼,笑着道,“吃吃吃,大家都吃。”
自从云华上山挖了蕨根回来以后,一家人才慢慢开始吃饱饭,虽说秋收,家里的一亩地有了些收成,可是扣掉要交的税粮,余下的也只够吃到过年,所以家里一直都只吃个半饱,中午更是不食的,还是云华挖了蕨根后,才开始慢慢改善一点生活。
可是赵氏心里知道,家里其实还是太穷了,也不知道这蕨根能吃多久,她如今眼神越来越不好,绣帕子也是越来越慢,以往每月下来还能卖十来个铜板,如今却是只能有一半的收益了。
赵氏心里的想法多,便吃的慢了下来,云华看在眼里,心里更是了然于心,吃完一个蕨饼,喝了一碗热乎的苦菜汤后,这才擦了嘴,看着赵氏跟云泽,缓缓道,“娘,我打算带着云泽去镇子里卖蕨饼,这样家里也能有些收益...您看可否?”
“真的啊,姐这蕨饼如此好吃,肯定有人喜欢的,娘,您就放心让我跟姐姐去吧。”
赵氏望着两个孩子乞求的眼神,其实心里清楚两个孩子是想帮家里减轻负担,可是他们才十岁啊,赵氏犹疑了片刻道,“你们才十岁,哪会做什么生意,要去也是我去。”
云华皱着眉头想了想,“娘,您眼神不太好,若是起早摸黑去镇上赶集,肯定看不清路,这走的慢可就抢不到好的摊位了,还是我跟云泽去的好,您若是真想帮忙,那就在家将这些蕨根都做成蕨根淀粉,不也是在帮忙嘛。”
“是啊,娘,您就听姐的吧,您在家帮忙,等我们回来了,还能吃上您的一口热乎饭了。”
赵氏是个听劝的,想了想,便点了头,如今地里头也不是太忙,她在家帮忙做成蕨根淀粉倒也是可行。
赵氏看了一眼屋外的日头,幽幽道,“今儿个天气倒是不错,若是赶上晚集...”
云华跟云泽对视了一眼,知道赵氏是听说可以去市集上卖,便心心念念想去卖钱了。
云华也抬头瞧了一眼屋外,想了想,便道,“不如待会儿娘去多做些蕨饼,我跟云泽今儿个先去晚集上卖卖看,就当是探路了。”
赵氏一听,眼睛一亮,双手一拍大腿,“我这就去摊饼,今儿个第一次去,摊多少合适呢?”
云华看着赵氏有些着急,连忙拉住了她,安慰道,“娘莫要着急,先吃饱了饭再说,至于这饼嘛,先摊五十张吧,配着那些野藠头也得再炒些。”
赵氏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再洗些野藠头。”说着便急急忙忙的扒拉了两口,吃完赶紧起身去忙了,云华看着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云华跟云泽一起收拾干净了碗筷,便去了后院,那里放着一张许久没用的板车,云华打算洗干净了,待会儿就用这个板车推去镇上卖,便让云泽又去多打了几桶水来,云华则去了河边摘了些芭蕉叶回来,拿了剪刀裁剪成一块一块的洗干净晾干放好,这个待会儿得用来包蕨饼。
赵氏在厨房摊饼,云泽在后院清洗板车,云华也在前院忙着剪芭蕉叶,一家人都忙的很,这时,院里进来了一个人,云华打眼一瞧,眼睛一喜,“奶奶,您怎么来了?这大中午的,怎么不在家休息?”
云婆子岳氏满脸慈爱,进屋拉了云华的手便仔细打量了起来,“看着是好的差不多了,听你娘说是病好了,我还是不放心,得亲眼看看才行。”
云华乐呵呵的拉着云婆子岳氏进了厨房,去跟赵氏一块说话。
云婆子岳氏有两儿一女,两个儿子都在云家村成了家,云华爷爷是个明白人,小儿子成家后便分了他们出去单过,也免得两家媳妇儿磕磕碰碰的闹的慌,女儿则嫁去了别村。
只是虽是分出去单过,却没彻底分家,主要也是被征兵闹得,若是分了家,云华大伯家也得出个男丁去当兵,三年前,本应该是大伯替云家去当兵的,可大伯娘大着个肚子便哭到了云华家,云华爹心一软,便自己去征兵走了,这便留下了云华的娘三。
大伯娘也被大伯狠狠的骂了一顿,云婆子岳氏跟云爷子云海更是气的要搬去云华家去住,还是云华娘好生安慰了一番,这才没再闹腾。
好在大伯娘也不算太过分,对于家里时不时对云华家帮衬些,也不会拒绝,只是嘴上还是会说些不中听的话,不过每次都被大伯给骂回去了。
这次云婆子又提了些鸡蛋过来,就是给云华补身子的,上次云华病重,大伯家也出了一两银子,为着这个钱,大伯娘跟大伯没少吵架,这些云华都记在心里。
厨房里,赵氏正在摊饼,云泽早来了厨房帮着看火,这会儿见着云婆子岳氏了,都热情的喊着,“奶,您来了。”
“娘,您怎么来了,华妹儿啊,快给你奶倒杯水来。”
赵氏忙的手不停,只能嘴上招呼着,云婆子一看娘三还挺忙,再看看锅里摊的饼,味道香的很,有股子清香味,不似玉米饼那味,也不似面粉做的饼白,这个饼看着有些黑。
云华端着水进来,瞧见岳氏的模样,连忙拿了一块热乎的蕨饼过来,抹了些辣酱,包了些野藠头,便递给了岳氏,“奶奶,快尝尝。”
“这是?”
“这是蕨饼,可好吃了,奶您快尝一个,这是我姐倒腾出来的新吃食,好吃的不得了。”
听着孙子云泽的话,岳氏闻着香味扑鼻的蕨饼,吞了吞口水,也顾不得中午吃了些玉米饼,这会儿拿起来便咬了一口,确实好吃的很,岳氏一连吃了好几口才缓缓停下来,乐呵呵的说道,“这饼看着有些黑,吃起来倒不错,是用啥做的,面粉?”
“不是,是用蕨根做的。”
“蕨根?是啥?”岳氏还疑惑着,赵氏已经摊的差不多了,最后一个饼出锅,便笑着拿出了十张饼放在一个簸箕里,拿了一块破布盖着,便递给了岳氏,这是赵氏方才多摊的一些。
“娘,这十张饼您待会儿带回去给爹几个也一起尝尝,若是好吃再来拿。”
岳氏一听,哪里肯要,这老二家媳妇儿过的什么日子,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能拿老二家的吃食回去,这是万万使不得的,“不用,不用,老婆子我就是嘴馋才吃了一块,拿回去干甚,你都留着,还能吃上几日了,莫要再说拿回去的话了。”
云华知道赵氏也是个心善的,对自己好的人,也是更好的对人家,云家虽然两家没住在一起,但是却过的还算和睦。
“奶奶,我娘让你带回去,您就带回去,正好给大哥大姐小弟也一起尝尝,我家还有了,都是一家人,您可别算的太真,再说了,这饼我们也是打算拿去镇子上卖的,不是留着吃的。”
“拿到镇子上去卖?”岳氏一脸惊讶,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般打算。
“是啊,奶,您觉得这饼可好吃?”
岳氏听着孙子云泽的话,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倒是好吃,只是镇子上吃食多的很,会有人吃这饼吗?”岳氏其实是觉得这饼有些黑,怕入不了贵人的眼,若说味道嘛,确实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饼了。
“奶奶不用担心,这蕨饼本就是黑的,只是长的不好看,但是却比粗面饼更有嚼劲,味道也更香一些,只要有人吃过,绝对会有人买的。”
岳氏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心里其实不太看好,毕竟这村子里去镇子上卖吃食的也不是没有,但都亏了本,都说镇子里的人口味叼,吃不惯他们这粗食。
赵氏拉着岳氏去了堂屋说体己话去了,云华便赶紧和云泽将蕨饼放在铺了一层包被的木桶里,用来保温,那个包被还是云华他俩出生时裹的小被子,如今正好有了用处。
再带了一罐辣酱和炒好的野藠头在板车上,云华便和云泽准备出发了,走时赵氏赶紧出来帮忙,直到两人走远了,赵氏才深深的叹了口气,一旁的岳氏瞧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都是自己的孙子孙女,到底是云家对不起他们娘三啊。
岳氏直到回家,也没有再问起蕨根是什么,等到她想起准备再问时,已经快到自家门口了,便想着下次再去问问是啥,只想着那蕨饼可能是什么粗粮和着面粉做的,倒是怪好吃的。
去镇子上的路有二十多里,好在天气不错,走了一个时辰不到,总算是到了,进了镇子里,两人便被眼前的热闹吸引了,这会子天已渐黑,满街的灯笼照的街上通亮,街道两边更是吆喝着各色琳琅满目的货物。
两个才十岁的孩子,一时推着板车也不知该往哪里走的好,云华便赶紧寻了一面善的街边老板去打听,“爷爷您好,向您打听个事儿。”
李大爷常年在这主街卖字画,这会儿瞧着个女娃娃过来,便俯身道,“女娃娃要问何事啊?”
“我想跟您打听一下,这镇子上哪里卖饼合适?”
顺着女娃娃的目光,李大爷这才看见了不远处推着板车的男娃娃,瞧着倒是高大些,摸了摸须白的胡子,笑道,“城东便可,那里多是卖吃食的小贩,你们去那里吆喝吧。”
云华听完,连忙道谢,还特意拿了一块包好了的蕨饼送给李大爷,李大爷本想推辞,可奈何腹中确实饿了,便准备出些铜板买下,没曾想两个娃娃趁他转身取钱时,已经推着板车往城东去了,李大爷倒是笑了起来,闻着手里香味扑鼻的饼,也不嫌弃黑的很,儒雅的咬了一口,细细吃了起来,这一吃倒是让他喜出望外,想着再多买些回去给老妻尝尝,却已经没看见那对娃娃的身影了......
一进入城东,姐弟俩便被诱人的香味吸引了,街边的馄饨铺子里,人来人往的吃着,大个儿的馄饨包的漂亮极了,汤里头的葱花看着就诱人,云泽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云华细心的问道,“可要先吃个饼垫垫肚子。”云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不用,待会儿要是卖不完了,我再吃。”
云华便不再多说什么,连忙带着云泽穿梭在摊贩吆喝的小街上,一路上熙熙攘攘,出来吃食的客人倒是不少。
云华直到街角才寻了个无人的位置,只是这里光线不如前边亮,客人更是零零散散少的可怜,云华顾不得这些,连忙和云泽将准备好的小桌子放在板车上放好,再将还热乎的蕨饼拿出几张放在铺了芭蕉叶的桌子上放好,再将辣酱罐和野藠头放好,这才开始准备迎客,“卖饼咯,卖饼咯,好吃的蕨饼来一套,味道美的很。”
听着云华大声的吆喝声,云泽脸都红了,这是他第一次出来卖东西,没想到还没姐姐一个女娃娃放的开,一想到这里,云泽便也红着脖子,大声吆喝道,“卖饼咯,卖饼咯,好吃的蕨饼来一套,味道美的很。”
随着大声的吆喝,来来往往的行人确实有些停下来瞧了瞧,只是一看见那黑色的饼,便都没有了食欲,便是再闻着那般好闻的味道也不愿多做停留。
半炷香过去了,愣是没卖出去一张饼,云华不由得叹了口气,看了看胞弟一眼,再听了听胞弟肚子再次咕噜咕噜的叫唤声,便利索的抹了辣酱,包了一个蕨饼递给云泽。
云泽先是一愣,连忙摆了摆手,“姐,我不饿,你吃吧。”
云华将饼放在云泽手中,微微笑道,“吃吧,就当是给我们当活招牌了,吃香点。”
云泽一听,立刻便明白了,拿起饼便大口的吃了起来,配着辣酱和野藠头的酸辣味,让云泽吃的只嗦辣,一个路过的胖妇人瞧着这般吃相,不由的停住了脚步,又瞅了一眼黑乎乎的饼,道,“他吃的,就是这黑饼。”
云华赶紧笑道,“是,胞弟吃的就是这蕨饼,虽看着黑,可是口感比粗饼更有嚼劲,而且还有清热,利湿的功效。”
“还能清热?这里头放药材了?”胖妇人满脸不信,她确实因着秋季上火,嘴里打了不少泡了,可又耐不住嘴馋,就爱吃那口辣的。
“这蕨饼就是用有一味能吃的药材蕨根所做,您若不信,可以去药堂请个大夫问问。”
胖妇人一听,便相信了些,再看着云泽吃的那么香,忍不住也吞了吞口水,“你这饼多少钱一个?”
云华伸了伸手,“五个铜板一个蕨饼。”
“什么?五个铜板,那前边白乎乎的葱花饼也才五个铜板,你这个饼小些不说,还黑的很,怎么也卖五个铜板?”
“好叫夫人知晓,我们这蕨饼可是有清热,利湿的功效,白乎乎的饼可没有。”
胖妇人一听,觉得也在理,便大手一挥,“行吧,给我来一个尝尝吧。”
“好嘞,夫人您的蕨饼一份。”云华利索的从木桶里拿出了热乎一些的蕨饼包了一份,再用芭蕉叶包好,递给了胖妇人。
胖妇人给了钱,便一边拿着蕨饼吃了起来,边走边吃,边吃边惊叹,“哎呦,我的娘欸,这黑乎乎的饼还真不错啊,不行,我得再给我家小子买些回去。”
胖妇人转身再次买了五张蕨饼,总算给云华他们开了个好彩头,路上开始观望的人也陆续多了起来,这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急冲冲的唤了过来,“卖黑饼的女娃娃,给我留五张饼。”
云华一看,原来是方才卖字画的李大爷,李大爷这一大声吆喝,不由的便把许多客人也吸引了过来,一个相熟的大爷也上前笑着打着招呼,“老李啊,今儿个改吃黑饼啦。”
“原来是老崔啊,快去尝尝这家的饼,着实好吃啊,你个贪嘴的老伙计,还不去买些尝尝鲜。”
崔大爷一听,也不管饼好不好吃,赶紧先来了一张再说,结果一吃便真相了,又加买了五张,这一来二去,来的客人便陆续多了起来,还不到半个时辰,五十张蕨饼全卖了个干净。
云泽笑的都看不见眼睛了,只连忙跟着云华将东西收拾好了,准备回家去,不多时又有吃过饼的客人想再来买,却发现已经卖完了,顿时有些懊悔方才买少了,得知明早还会再来卖,这才放心的离开。
回去的路上,借着清幽的月光,姐弟两人比来时走的快的多,半个多时辰,便到了村口,这时村子里早就熄灯歇息了,不时便有几家的土狗吠了几声,姐弟俩也不多停留,一鼓作气的直往家里去。
院子里,赵氏一直在往村口看,这来来回回的进屋出屋都不知多少遍了,一心只担忧着两个孩子是否平安,又记挂着饼是否好卖,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赵氏都叹了不少气了。
这时听着狗吠声,赵氏便再次伸长了脖子朝村口看去,不多时便听见车轱辘的声音,再定眼一瞧,还真是她的两个孩子,脸上也终于扬起了笑,连忙开了院门,让姐弟俩先进院子。
云泽一见着娘便大声道,“娘,我们今儿个全卖完了...”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云华捂住了嘴,“真是个没心肝的,你也不怕被贼惦记,回屋再说。”
云泽一听连忙噤了声,赶紧先帮忙将木桶搬进了屋,云华一进屋,瞅了瞅外头,便赶紧将门闩横了下来,这才轻声道,“娘,先点个油灯。”
“欸。”赵氏方才听到云泽说全卖完时,就已经激动了,这会子出火折子的手都还有些哆嗦。
随着油灯照亮屋内,母子三人都围坐在桌前,云华赶紧将怀里的铜板悉数倒了出来,三个人轮流数了又数,一个蕨饼五个铜板,今儿个除了云泽吃的一个,送给李大爷的一个,余下的四十八个蕨饼都卖完了,共卖了二百四十个铜板。
“唉,我就不该吃那一个蕨饼的,要不然还能多卖五个铜板了。”
听着云泽懊恼的话,云华伸手拍了拍云泽的肩,“怎么会,多亏了你吃那个蕨饼才吸引了我们的第一个客户,那个饼该吃。”
云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傻傻的憨笑了两声,一旁的赵氏看着这么多钱,眼圈不由的又红了,“竟然卖的比我一年绣帕子都挣的多,唉,要是你们爹在就好了。”
云华拉起赵氏的手,拿出自己的帕子给赵氏擦了擦眼泪,轻声安慰道,“娘,您也说了,爹肯定活着,我们就安心的在家等着,等爹回来直接享福可好,如今既然能挣钱了,到时明年开春了,我们就把弟弟也送进学堂去。”
“当真?”赵氏的眼睛一亮,含着泪点着头,“若当初你爹他们也能去读书考中个童生,也不至于会被征兵带走了。”
云华知道让云泽去学堂读书是赵氏的梦,如今她就是要帮赵氏完成这个梦。
一旁的当事人云泽一脸诧异,“学堂?这...家里如今这般情况,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怎么能自个儿去享福了,我不去。”
看着胞弟倔强又不舍的神情,云华柔声道,“云泽,让你去读书,不光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咱爹,只有你考中举人了,我们才能去找爹。”
云泽抬眸一愣,思绪也渐渐伤感起来,确实,如今他们不过农户,哪里来的本事去找爹,谁又会帮他们,长姐说的没错,唯有他考中了举人,便可以借着官场去寻爹了,总要知道是生是死啊。
云泽双眼含泪,低着头,不甘的点了点头,虽然得去读书,可是家里的事,他也得帮着多做些,他不能苦了娘亲跟长姐。
云华这会子肚子还饿着了,赵氏赶紧将灶上温着的蕨饼跟野菜端上了桌,还特意又去卧了两个鸡蛋给两个孩子吃。
饭后,云华还说了一件大事,“今儿个卖饼,算是探路成了,只是就靠我们娘三,如何多做的这些蕨饼来卖,按着今儿个的市场,明儿开始每日卖两百张饼都行。”
说到这里,赵氏也愁了起来,好不容易有了个挣钱的营生,却奈何做不出这么多饼来,毕竟这蕨根淀粉做起来还算繁琐,赵氏深深叹了口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姐,你放心,明儿个开始,我每日去山上挖两百斤蕨根来。”
云华摇了摇头,“先不说挖蕨根需要时间,做蕨根淀粉更是需要人手,年前这几个月我们三还能强撑,可是等云泽去学堂了又该如何,更何况,我们也得休息,不能没日没夜的干,要不然钱还没挣着,我们都得病倒。”
云泽一跺腿,“那我不去学堂了。”
“不行。”说这话的是赵氏,赵氏似乎冷静了下来,一脸沉静的看着云华,“华妹儿既然提了出来,想必是已经想到法子了吧。”
云华往赵氏怀里一靠,软糯着声音道,“还是娘懂我,这蕨饼确实赚钱,可是我们的能力毕竟有限,我想着,要不拉大伯家入伙吧。”
云华起身看着赵氏,赵氏紧着眉头,想了想,道,“你做主便好,娘没你想的远,更没你看的开...”
“但是娘为了我们姐弟二人,却什么都忍受了。”
听着云华的话,赵氏多少有些委屈,是的,她私心是不愿意拉大伯家入伙的,当年若不是大伯娘哭到她家来,她男人也不会被征兵带走,她对大伯娘是有怨气的。
云华摸了摸赵氏的后背,细声安慰道,“娘,您放心,这次我不会让您受委屈的,虽说大伯娘是不厚道了些,可到底我生病的时候,他们也拿了一两银子不是,更何况爷奶和大伯对我们确实是照顾的,就连风哥,梅姐他们不也是对我们挺好的嘛,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到底我们也是一家人啊!”
赵氏苦涩的叹了口气,她还不如个孩子想的明白,“罢了,当年到底也是你爹自己的选择。”
“嗯,那您明儿个再去趟大伯家,跟奶把这事说了,让他们也先商量商量,每日只需过来三个人帮忙就行。”
赵氏摇了摇头,“哪能等明儿个啊,家里蕨根淀粉的存货也只够做四百个饼左右,得明儿个就让他们来帮忙才行,不行,我得现在就去一趟。”说着,起身拍了拍身上,就准备走。
云华连忙拉住她,瞅了一眼外面昏暗的夜色,转头对着云泽道,“小泽陪娘去一趟吧,我去看看今儿个的蕨根沉淀的如何。”
云泽连忙点了点头,起身跟着赵氏,出了屋。
云华则去了院里,寻着水缸走去,揭开上面盖着的芭蕉叶,瞧了一眼缸里浑浊的水,立刻扶着缸沿,缓缓将水侧边流走,直到缸底只剩一些偏黑的沉淀物,有点像土泥巴,云华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继续提了一桶清水倒进缸里,再将芭蕉叶仔细的铺在上面。
做完这些,云华也累的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去厨房舀点热水泡脚,就见不远处来了几个人影,借着微弱的月光,随着人影越来越近,云华这才瞧清楚,原来是爷奶跟大伯大伯娘都跟着赵氏回来了。
云华赶紧将院门打开,一对好看的梨涡浅笑道,“爷奶,大伯,大伯娘,赶紧进屋去,夜里露水重。”
云婆子岳氏一进院子就拉起了云华的手,笑的慈爱,“我们身子骨好着了,走,快跟奶进屋。”
后头云爷子云海正吧嗒着一根烟杆,云华回头多瞧了一眼,发现大伯娘跟在赵氏身侧,神色拘谨的很,但还是不难看出,大伯娘脸上的一丝欢喜。
屋里,几个大人都围坐在桌前,云泽懂事的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门边上,云华则正在给几个长辈倒些水。
岳氏如今看着云华是愈发的喜欢,“华妹儿啊,快别忙活了,咱都不渴,你快过来坐下,好好跟奶说说那卖饼的事。”
云华给每个人倒好水,再看了一眼赵氏有些小骄傲的眼神,这才缓缓挨着赵氏说道,“奶,今儿个您在我家吃的那饼,可好吃?”
岳氏急忙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更是不减,“好吃,好吃,我早先还担心镇子上的人看不上这黑饼,没曾想听云泽说,那饼都卖完了。”
“是。”云华点了点头,看了每个人一眼,才继续说道,“那饼是用蕨根做的,算是一味药材,它的根部可以沉淀出淀粉,做出来的饼,虽然黑,但是口感好,而且还有清热,利湿的功效,再配上我自制的辣酱,味道比镇子上卖的饼好吃多了。”
“我家华妹儿可真厉害。”
大伯娘刘氏听着,便伸出五根手指问道,“我听云泽说,你们一个饼卖五个铜板?”
云华点了点头,“没错,别看这饼没有花成本去买材料,可是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去做,所以我跟娘便想着请大伯家的人来做工,到时按工给大家算钱。”
云华说的清晰简单,也断了大伯娘刘氏的一些小心思。
“按工算钱?怎么算?”
“每人每天算十个铜板。”
“十个铜板?”大伯娘刘氏面色一喜,虽说比不得去镇子上做工,可是却比她在家绣花赚的多了,她的绣活比赵氏还差些。
大伯娘刘氏赶紧给大伯使了个眼色,想让大伯赶紧把这事给接下来,这样她家一次出三个人做活,一天就可以赚三十个铜板,一个月就有九百个铜板了。
大伯有些为难,叹了口气,不肯说话,大伯娘刘氏急得只能干跺脚。
云婆子岳氏瞧着她那样,也不想说话,云爷子云海看着大媳妇儿的小心思,越发不愿意待见她了,他们两个老的还没死了,她就想做云家的主了。
云爷子云海抽了两口烟,沙哑着声音道,“就让婆子带着云风跟云梅过来做工,其他人该干啥干啥。”
云爷子一锤定音,大伯娘刘氏也不敢再造次,一想到自家还是出了两个人,心里总算平衡了些,她就怕两个老的偏心老二家,都去给老二家干白工,她婆婆要不要那钱,她不管,她那一双二女挣的,她是一定要的。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会也很快就散了,赵氏一想到今儿个大伯娘刘氏那吃瘪的神情,就觉得畅快,还好公爹是个明事理的,没让大伯娘刘氏也过来,要不然只会让赵氏糟心。
而回家了的大伯娘,躺在床上,还止不住跟大伯抱怨,“你说他们一个饼就卖五个铜板,风儿他们干一天活,也才十个铜板,还真是...”
大伯忍不住喝斥道,“你给我闭嘴,你嫌给的低,你可以不做,难不成他们在村子里找不到人帮工了,找了我们家,是帮衬着我们,你倒是个不自足的,哼,要是再让我听见你这般胡话,就送你回娘家去。”
“你...”
大伯娘刘氏被大伯这一骂,就委屈的在被子里吟吟直哭,她难道是为了她自己嘛,也不想想家里的情况,风儿马上就十三了,不用钱说亲啊,还有梅儿,不也得准备嫁妆吗,他倒好,一两银子说拿就拿去给老二家的了,也不说写个欠条,刘氏知道,这是大家都怨她害的二叔去当了兵,可是她当时大着个肚子,还有两个孩子也要养,她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啊,对赵氏她是有亏欠的,要不然这几年她又怎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他们拿东西去接济他们,偏生大伯又是个木讷的,竟想不到她的好,刘氏越想越觉得委屈,就这样自个儿哭了半宿。
翌日,天还没亮,赵氏就先一步起来燃灶摊饼了,她也是心疼两个孩子还得赶早集,便想着自己多做些,也好让两个孩子多睡会儿。
厨房里的动静还是吵醒了云华,她起身推开床边的窗户,天边的日头正红彤彤的从山边升起,映照在湖水里,一幅唯美的日出就映在了云华眼前,耳边鸡鸣声起,云华感叹了一番,便利索的穿好衣服,出去洗漱去了。
渐渐深秋,院里也落了不少红黄的叶子,乡下地方空旷,又是在山脚下,一呼一吸之间,都是一种享受,空气实在是太清新了,来了这么久,云华还是很喜欢,每日起来都会深呼吸好久。
折了院边上的一根枝条,再折断成手指般长,便送进嘴里开始刷牙,云华赚钱后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做好牙刷和牙膏,她实在是受不了这土方法了,就着凉水洗完口脸,另一屋子的云泽也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出了屋,“早啊,姐。”
“快过来洗,赶紧吃上几口热乎的,抓紧时间出门,今儿个可得赶早。”
“欸,我这就来。”
云泽利索的舀了一勺凉水就开始往嘴里送,柳枝更是胡乱的往嘴里刷,云华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里的湿布挂在木架上,便去了厨房。
厨房里,赵氏已经摊好了两百个饼,这是将一天的量都准备好了,这会子正在用小的陶瓷罐装干净的辣酱,这还是云华半月前醒来时做的。
“锅里给你们煮了点玉米糊,还热着几块蕨饼,你跟泽儿赶紧吃。”
云华看着赵氏忙前忙后,也听话的去吃早饭,昨儿个赚回来的钱,她做主分了赵氏二十个,给了云泽十个,其余的她另有用处,也跟赵氏细细说了一番,好在赵氏是个通透的,知晓闺女比她厉害,也不会如别家那样非得把钱拽自己手里头。
“娘,今儿个既然奶他们过来帮忙,您闲下来的时候,就把家里早前晒的梅干菜拿出来泡点,我晚上回来有大用。”云华喝着玉米糊,嘟囔道。
“梅干菜?倒是可以煮着吃了,行,待会儿娘就去拿。”赵氏已经将蕨饼都放在了铺好包被的木桶里,今儿个有整整两桶,还好家里有两个包被。
“娘,这梅干菜可不是用来煮着吃的,我是打算做金丝梅干菜肉饼的,这个可比蕨饼更好吃,也可以卖的更贵,所以我昨儿个留的钱,今儿个得去买些面粉回来,还得称些五花肉,买些调料回来。”
“肉饼?如今的肉也不便宜,十二个铜钱才一斤了。”赵氏没想到云华打算换别的饼卖,还得花成本去买,还不如蕨饼了,去山里挖就成。
云华一眼就看出了赵氏的心思,将嘴里最后一块蕨饼吞下,这才缓缓道,“娘,这山里的蕨根只在春季和秋季才多些,我们靠这个赚不了多久,打一开始我就只是打算卖蕨饼挣些本钱做其他生意,而且这金丝梅干菜肉饼,是用面粉做的,可以常年做来卖,虽然要些成本,可是卖的也不便宜,一个饼,我打算卖十个铜板一个。”
“十个铜板?会不会太贵了,我听江婶说,镇里带肉的饼也才八个铜板一个了?”赵氏觉着这个价钱有些太高了。
云华摆了摆手,“不会,我们的金丝梅干菜肉饼值这个价,晚上我做给您尝尝就知道了。”
对于吃食的研究,赵氏自问是不如云华有想法的,也不知道她这小脑袋瓜都装的些啥,自从病好后,总能想些新奇的点子,赵氏也只当是云华多看了几本杂书学的,谁让云华刚醒来的那几日,不是抱着游医送的医书看,就是去村长家借杂书看,那时赵氏还有些纳闷了,如今看来倒是好事了。
“唉,那到时候山上挖不着蕨根了,我再让你奶他们回去。”
“不用,蕨饼再卖半个月,也就快入冬了,若是金丝梅干菜肉饼卖的好,说不定又有新的事要做了。”
赵氏有些没搞明白,这若是只用面粉做出来的饼,不是去镇子上买回来就好,还要请人干啥,只是云华这会子也没再细说,她是想起了另一个更赚钱的买卖,只是需要的本钱更多,到时自然更需要人力了。
等到云泽三两口就吃完了早饭,姐弟二人又如昨日一般,推着板车去镇子上赶集去了,一路上碰到村子里的人,也都会被揶揄几句。
“呦,云华这是带着弟弟又去卖饼啦?有赚钱的好事可不能忘了咱乡亲们啊。”
说这话的是云华隔壁的许婶子一家,她家可不是个好的,许大叔去年过年的时候,为了喝上一口酒,吃上一口肉,竟然狠心将自家的女儿给卖去了镇子上的员外家做奴婢,那女儿比云华还小上一岁了,所以云华一直也不怎么待见许家,这会子更不想理会许婶子,只是摇了摇头,“不好卖咧,都是黑乎乎的饼,没得您家的玉米饼香。”
许婶一听也咧着嘴笑了起来,只当这云家是把自家的粮食做成饼拿去卖了,也就不调侃了。
路上遇上其他好奇的,云华也都一一打着马虎一笑而过。
日头渐渐升起,姐弟俩总算趁着赶集最早的时候进了镇子上,一路直奔城东,今儿个本想找个靠前的好位置,没曾想来赶早集的摊贩更多,挤挤攘攘的,姐弟俩最后还是去了最末尾。
云华眼尖,赶紧寻了个拱桥边占了个位置,姐弟俩顾不得擦额上的汗,连忙将小桌子摆好,再铺上早上新摘的芭蕉叶,再整整齐齐的将木桶里热乎乎的蕨饼拿出来摆好,一连贯的几个动作做好后,云泽这才靠着一旁的树干喘口气,这一路拉着板车过来,他可费力气了。
云华已经开始大声吆喝了,“卖饼咯,卖饼咯,好吃的蕨饼来一套,味道美的很,清热,利湿,疗效好。”
随着云华这一大嗓子的吆喝,陆续来她摊前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昨儿个吃过饼的李大爷也来了,他可是特意等着的。
“女娃娃,快给我来十个蕨饼,今儿个我要带着和友人游湖吟诗去。”
云华一瞧是昨儿个的大爷,心里也是一喜,带着一脸的笑意,乐呵呵道,“爷爷,您可是我们今儿的第一个客户,您买十张,我再给您送一张,承蒙您的照顾了。”
“那感情好。”小丫头嘴甜,说的李大爷心情舒畅,一脸的大笑,引得周遭来了不少客人,昨儿个的胖妇人一听说买十张会送一张,也想趁这个便宜,“小姑娘,我也来十张,要不你也给我送一张?”
云华倒是大气,“那必须的,今儿个买十张的,我们都送一张饼。”
“行行行,那赶紧给我拿十张,你这饼啊确实清热,我嘴里的泡啊都少了些。”胖妇人之前就因着上火,嘴里起泡,吃东西只能清汤寡水的,昨儿个的蕨饼听说有清热的功效,本也只是买来尝尝,没曾想今早一起来,嘴里的泡确实少了不少,今早正想说来碰碰运气,没曾想还真遇上了。
随着昨儿个的两个老顾客这一宣传,今儿个饼卖的更是顺利,有好些都是寻着有清热,利湿的效果来买的,没曾想味道也这般好,好些人都以为草药做的饼偏苦了,没曾想倒是有一股清甜夹香的味道。
两百张蕨饼,还不到午时便卖完了,云泽喜的直笑,“姐,没想到这个蕨饼这么好卖,娘还打算让我们卖一天了,没想到我们一上午就卖完了,好些客人都还没买着,要不我们赶着回去,下午赶晚集再来卖一次吧。”
云华细心的将桌子擦干净收好,好笑的摇了摇头,“你当家里还有多少蕨根淀粉啊,更何况我们再一来一回,不要时间啊,更何况我们也不能这么累着,卖半日就够了,今儿个我们还得去市集逛逛,得去买点面粉,五花肉回去。”
云泽一听说要买肉,眼睛都亮了,不由的吞了吞口水,他都好久没吃肉了,上次吃肉还是过年的时候,奶送过来的一小点,都不够他一个人吃的。
姐弟俩因着饼卖完了,这会子逛街也放松不少,路过一处学堂时,还能听到里头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云华一听,原来是论语,再侧头看向一旁拉着板车的胞弟,他的眼里分明就是羡慕和向往,看来她得加快赚钱的脚步了。
云华拍了拍云泽的肩,柔声一笑,“小泽,你放心,明年开春,我必送你来学堂读书。”
云华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像一束光,云泽知道读书的束脩很贵,还有纸笔文墨,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他们云家村,也就村长家的孙子进了学堂,听说每年要花二三两银子了,这都够他们家吃一两年的玉米糊了,可是此刻的云泽就是相信云华,看向云华的眼里更是有光,“嗯,我相信姐。”
姐弟俩相视一笑,继续朝着粮铺走去。
面粉的价格和一斤猪肉一样贵,也是十二个铜板一斤,这次云华一口气拿了十斤,又买了两斤糖块,两斤粗盐,八角桂皮香叶也各来了两斤,一共花了一百九十个铜板,看的云泽直肉疼,觉得钱还真是不经花啊。
随后云华又特意带着云泽去了一趟布店,马上就要入冬了,可是家里人都还穿着薄衣,就是再冷些能穿的棉衣也是旧的不保暖了,今儿个两百张饼都卖了出去,云华便打算多扯些布和棉花回去,这样这个冬天他们一家人也不至于太难过,这一花便又去了三百个铜板,云泽差点就脱口而出我不用做新衣的话了。
两人又去猪肉铺买了两斤五花肉,瞧着云泽那直吞口水的模样,云华心一横又多买了一斤肉,走时看着一旁丢在木桶里的猪下水,便多嘴问了一句,“大爷,您这猪下水怎么卖啊。”
卖猪的屠夫王大牛手里还剁着骨头了,看都没看猪下水一眼,直粗着声音道,“这玩意儿臭的很,女娃娃若是想要,给五个铜板,这一桶猪下水你都拿走吧。”
云华一听,连忙付钱,没想到这世界里的猪下水比猪肉还便宜,她在前世时,这些可都贵着了,而且她对猪大肠更是情有独钟啊,特别是烤出来的油滋滋的烤大肠,简直好吃到爆,云华只觉得捡着宝了,早知道猪下水这么便宜,她还买什么肉吃啊。
采购完所有的物资,姐弟俩赶着还大亮的日头回了家。
进村口的时候,正值黄昏,红色的晚霞红彤彤的洒在村子里,与不远处的连绵山峰错落成一副极美的诗画,不禁也让云华想到那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看来古人成不欺啊,做出来的诗委实应景。
姐弟俩一路走来,有不少人出来张望,不时还有几家的狗吠,大家看着姐弟俩的板车上堆了不少东西,都眼馋的很,心想难不成这云家的饼还真赚钱了?
“呦,云华啊,卖饼赚钱啦?”
“王婶子说笑了,就赚个温饱而已,哪里赚的了什么大钱。”
王婶子端着碗正扒拉着饭,笑得憨厚,“赚个温饱也成啊,要不来我家吃两口?”
“不了,王婶子,我娘还在家等着了。”
“那倒是,快回去吧。”随着云华走远,王婶子还嘀咕道,“这赵氏的一双儿女倒是争气得很,唉,就是差个男人啊...”
云华姐弟一到院门口,便瞧见厨房正燃着烟,云泽更是大叫一声,“娘,我们回来了。”
赵氏听着喊声,连忙从厨房出来,一脸的笑吟吟,“回来了。”
今儿个云泽学乖了,没有再大声嚷嚷饼卖完了,准备进屋再说,姐弟俩把板车推进院子里,云华看着晒了不少蕨根淀粉,再去掀开芭蕉叶,瞅了一眼水缸,“娘,今儿个可还好?”
赵氏自然知道她是问啥,笑着道,“你奶可不是个偷懒的人,云风和云梅做事也利索,只今个一天就挖了一百五十斤来做,约莫可以得九斤左右的蕨根粉,做五百个饼了。”
赵氏边说着话,边瞧着板车上买回来的物件儿,一看竟然有不少新买的布匹和棉花,心里一暖,只觉得闺女有心了,她正愁着冬天不好过了。
一家三人利索的将东西搬进屋里,这才围坐在桌前算账,云华将装铜板的布袋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三个人一看这么多钱,都乐的见不着眼了。
“今儿个两百个饼,我们做了些活动,买十张送一张,好些客人都是这么买的,这卖下来便得了九百五十个铜板,今儿个买布匹花了三百个铜板,买面粉调料花了一百九十个铜板,买肉花了四十一个铜板,一共花了五百三十一个铜板,还余四百一十九个铜板。”
赵氏没想到今儿个买东西花了这么多,可是转念一想,倒也是该花的,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云华又拿出五十个铜板推给赵氏,“娘,这三十个铜板您明儿个拿去给奶,自个儿留二十个,余下的钱我还得留着去做别的,等赚了,我再给您。”
赵氏会心一笑,并不计较女儿管钱,云泽也得了十个铜板,他本是不肯要的,可是云华非得让他自己存着。
分完钱,云华便让云泽拿着猪下水和一盆子草灰去河边洗猪大肠,这味儿实在是太大了,还是去外头洗干净了再拿回来做的好。
云华让赵氏跟着一起进了厨房,拿出今天买的面粉和猪肉道,“娘,待会儿我就先做几个金丝梅干菜肉饼给你们尝尝,我打算明儿个就拿去卖,您跟着我学,明儿个咱得生两个灶,两种饼都得做去卖,娘估计有得辛苦了。”
赵氏连忙撸起袖子,嗔怪了一声道,“我是你娘,还跟我计较辛苦啊,娘不怕累。”
云华心里一暖,她知道赵氏是穷怕了,也是之前云华生病没钱看病吃药,把赵氏给吓着了,估计也是害怕再有一次这样的情况吧。
云华自个儿先去把肉切了些拿调料腌着,让赵氏把泡好的梅干菜先去煮一煮,稍微煮的软一点了,便添出来摊凉切碎。
等着锅里煮的时间,母女俩便开始揉面,这金丝饼看着做起来麻烦,其实简单的很,不过还需要做些酥油。
赵氏做饭还是有些天赋的,学的也快,可是今儿个学做这金丝饼,却是有些为难她了,这一刀刀的切成条,还得留一寸不切,还得再拉长卷起来,委实让她学的有些吃力,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学会了,只是速度没有云华的快。
等到饼做的差不多了,便开始做陷,煮软了的梅干菜切碎,再将五花肉也切成碎,入锅,炸肉,等到金黄油出,便将梅干菜倒进去一块炒,再放入盐,糖,酱油翻炒,若是有五香粉就更好了,云华决定等闲下来的时候就做些来用,不过好在她之前晒干的菌子被她都磨成了粉,这会子洒了些进锅里,顿时一股诱人的香味就出来了。
“好香啊。”云泽端着一盆子洗干净的猪下水,使劲吸了吸鼻子便快步走了进来,“姐,你在做什么好吃的,都快把我肚里的虫给馋出来了。”
赵氏一脸的好笑,接过他手里的木盆,闻了他身上道,“还得等会儿,你先去舀点热水洗洗,再换身干净的衣裳出来,你这一身可真够臭的。”
云华忍不住笑了起来,想来是猪大肠的粪便太臭了,还好是让胞弟去洗的,连忙将一直温在另一侧灶台的热水给云泽舀了一桶。
云泽饶了饶后脑勺,心想难怪刚才回来时,大家都绕着他走了。
云泽一走,母女俩便开始将陷包进金丝饼里,然后再拿手心轻轻一按,一个巴掌大的饼就成了,赵氏还在做饼,云华则已经开始烧锅,准备煎饼了,这金丝饼上头早就拿油浸过,这会儿入锅只需放进去就行。
一锅下去就摊了八个,油滋滋的冒出声响,云华利索的翻了个面,顿时香味扑鼻,赵氏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云泽洗完澡进来,头发上还滴着水,这会儿看见灶台上的簸箕里,明晃晃的放着一个金丝梅干菜肉饼,连忙上前,一脸惊呼,“天啊,姐,你这饼也太神乎了,竟真的是一根一根的金丝饼啊。”
云华瞧着云泽那直吞口水的样子,连忙道,“趁着热乎,你赶紧尝尝。”
“嗯嗯嗯...”
云泽迫不及待的就拿起金丝梅干菜肉饼咬了一口,一点也不嫌烫,酥脆的饼丝,满口留香,梅干菜和肉的味道更是一绝,云泽觉得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他从来没想过梅干菜居然可以做的这么好吃,简直好吃的要把舌头也吞下去,“姐,实在是太好吃了,就这饼,让我吃一辈子都愿意。”
“那你可亏了,我会做的吃食可多着了。”云华傲娇的继续煎着饼,还不忘也递给了灶前看火的赵氏一个,“娘,快尝尝,看到底值不值十个铜板一个?”
赵氏低头一笑,“你这丫头,竟连娘也敢打趣,娘不饿,你先吃。”
云华一笑,“娘,我们一起吃,这刚出锅的可是最好吃的,您快尝尝。”说着自己也拿了一块刚出锅的在手上颠了颠。
赵氏见状,这才看着手上金灿灿的金丝梅干菜肉饼咬了一口,一嘴下去,真的让她惊艳了,没曾想云泽没说错,酥酥脆脆的饼丝和着梅干菜和肉,一口咬下,简直太美味了,看来闺女说的没错,这个饼还真值十个铜板。
赵氏吃着饼,心里那点子担忧也渐渐消散了。
云华总共就做了十五个饼,云泽一人就吃了九个,云华跟赵氏一人吃了三个。
吃了些饼,云华便赶紧将猪下水里头的猪大肠,猪肺,猪舌头,猪心,猪尾巴都一锅入了水去煮,放入姜蒜后,还特意倒了些家里存着的黄酒进去,总先得去去这些猪下水的腥味才行。
今晚上她打算,将猪大肠炕的枯枯(kuku)的,然后再放辣子炒的吃,其余的她打算直接卤了来放着吃。
猪大肠焯了水后,倒是没了味儿,这会儿丢进锅里,干炕着,没曾想猪大肠的油脂还真是厚,竟炕出了一大碗猪油,这可真是让云华意外一喜,想着日后可以再买来吃,简直太划算了。
直到猪大肠炕的金黄金黄后,云华这才将猪油添了出来,然后切了一把干辣椒丢进锅里,再拍了个蒜和生姜进去,一下子肉的香味便出来了。
云泽的肚子好像又饿了,这会子直直的盯着锅里,始终不肯挪开,那头赵氏也按着云华的吩咐将其他的猪下水放在另一个灶头卤了起来,里头的卤料还是云华亲自放的,她特意丢了自己晒干的几味药材进去了,这会子煮的也是咕噜咕噜的香味直扑。
一旁的云泽是够着脖子两个锅看,急得他口水都擦了数十回。
云华先将猪大肠起了锅,云泽慌的连忙先偷吃了一口,哇撒,酥软香脆,辣劲十足,简直好吃的直跳脚,云泽简直想哭,觉得今天是他活着以来最幸福的一天了。
赵氏看着不争气的儿子,摇了摇头,直径去柜子上拿了一个白碗,舀了满满一碗的猪大肠放好,又去添了一大碗卤好的猪下水,都放在篮子里,拿有些洗的发白的布巾盖好,这才递给云泽道,“你把这个拿去大伯家,让你爷奶他们也尝尝,里头还放了三十个铜板,你一块儿送去,我跟你姐等着你回来开饭。”
云泽一听,立马咧着嘴听话的出门去了,云华笑了笑,继续低头做事,这些事云华从不插手赵氏怎么做,虽然她是赞成娘这么做的,甚至她一开始就是想送些过去的,只是这些事还是得赵氏做主才好,毕竟得先让她娘愿意才行,她娘心里的疙瘩啊,得让她自己想明白。
次日寅时左右,天还黑的很,整个村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几声山里枭鸟鸣叫。
赵氏搓着手推开房门的时候,见厨房早已亮起了火光,陇了陇单薄的衣裳,便快步进了厨房,“华妹儿啊,你怎的起这么早,娘来摊饼就是,你再去睡会儿吧。”
云华正往灶里添柴,嘴角两边的梨涡浅笑,“没事,娘,我不困,今儿个还得做些金丝梅干菜肉饼了,您一个人怎么做的来,您就摊蕨饼就行,我来做金丝梅干菜肉饼,今儿个第一天卖,我打算先做一百个去卖。”
闺女说着话的功夫,赵氏已经系了围裙在身上了,利索的将蕨根淀粉舀些出来放进木盆里,“行,我闺女就是厉害,娘啊,也是享了你的福。”
“您享的福还在后头了,以后啊,我还得买个大宅子让您住了。”
赵氏看着正在揉面的闺女,心里一暖,脸上的笑意更是不减,“那感情好,娘啊,就等着华妹儿给娘买大宅子住。”
赵氏此时可不知这些事以后能真实现,这会儿只是跟闺女开着玩笑,母女两人一顿乐呵,不久便见云泽揉着迷糊的双眼走了进来,“娘,姐,你们笑啥了。”
母女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搭理云泽,云泽摇摇头去外头洗漱去了。
天边一抹暖黄出现的时候,家里的饼也总算摊完了,一共两百个蕨饼,一百个金丝梅干菜肉饼。
赵氏怕金丝梅干菜肉饼冷了不好吃,还特意将一床不准备要的被子重新缝了用来保温,这法子还是云华想的,当时赵氏也是不理解,后来才发现效果确实是好,至于这被子嘛,既然闺女买了新的布和棉花回来,自然也就舍得了,她今儿个就打算闲下来给两娃各做一身新的棉衣棉裤,还得再给他们一人缝制一床暖和的新被,入冬前,她是有的忙了。
两个孩子正拉着板车准备出门时,正巧云婆子岳氏带着云风和云梅过来了。
“奶,大哥,大姐,你们来了。”云华本就长的清秀,虽然模子还没长开,但是笑起来格外讨人喜欢,岳氏更是喜欢的一把拉过云华的手,心疼道,“唉,苦了你们姐弟了。”
云华摇了摇头,“奶,我们不辛苦,有钱赚,我们开心着了,昨儿个给你们送去的吃食可还好吃?”
一说到这个,站在一旁的云风跟云梅都不自觉的舔了舔舌头,昨儿个送来的那两碗吃食,简直太好吃了,一家人一人几口,根本都不够吃。
岳氏连忙将手上挎着的篮子打开,“诺,你瞧,吃的干净着了,你倒是会想心思,那猪下水竟然做的一点都不腥不臭,特别是那猪大肠,简直趁了你爷爷的嘴了,直说是下酒的好菜。”
云华乐呵一笑,连忙看着云风跟云梅道,“大哥,大姐可吃了早饭,我娘特意给你们留了金丝梅干菜肉饼,你们快去尝尝。”
云梅一听,眼睛一亮,“华妹儿,当真?吃是吃过了,可是你做的吃食倒是不嫌多,可有昨儿个的吃食好吃。”
云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对自己这不争气的妹妹有些尴尬。
“哈哈,大姐,我姐做的,必须好吃,你跟大哥快去吃吧,绝对让你吃了还想吃。”
云风兄妹俩不好意思的相视一笑,岳氏看着几个孙子孙女倒是相处的融洽,心里也高兴,也不再耽误云华他们赶集,只细细嘱咐着让他们注意安全。
云华笑着点了点头,便带着云泽往镇上去了,后头的云风和云梅乖巧的跟赵氏打了招呼,便被请进去吃饼了,那模样简直比昨儿个云泽吃还夸张,谁能想到平时老实巴交的云风,竟然给吃哭了,嘴里还一直嚷着要给赵氏多挖些蕨根回来。
云家这么大张旗鼓挖蕨根的事,是瞒不住村里人的,毕竟有好东西大家也都想分一杯羹,可惜云家的人嘴都很严,好些对野菜颇有了解的叔啊,婶的,跟着云家人挖的地儿,也发现了蕨根,只可惜挖回去后,只能干望着根须发愁,完全不知道如何变成蕨饼,一时心起的一拨人也偃旗息鼓了。
至于云家人的嘴严,也是云爷子云海特意发了话的,特别是对着他那大儿媳说的,气的刘氏有苦说不出,郁积的躲在屋里跟大伯云河哭诉着,“呜....我就是那么不堪的人,还特意说给我听,我还怎么对爹娘不够好....呜...”
大伯云河听见大伯娘刘氏哭,更是心烦,“哭哭哭,这有啥好哭的,你按着爹说的照做不就行了,爹还能找你茬不成。”
“我呸,爹不就是提防着我的娘家人嘛?”
大伯云河瞪了刘氏一眼,“难道不该提防嘛?你娘家人骗了我家多少东西去了,你心里不清楚,还总借钱给他们,哪次还回来过,您以为我真不知道?哼,你最好听爹的安份点,要是你娘家人再闹什么幺蛾子,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手一甩,也不再管后头刘氏哭花了的脸,推了门就出了屋子,刘氏更是委屈的趴在桌子上嘤嘤直哭,她也难做啊......
进了镇子的姐弟俩,今儿个倒是寻了个靠前一点的位置,旁边是个卖豆腐的大叔,这会子已经有客人来买豆腐了。
云华将饼放好,一时便吸引了卖豆腐的大叔,“呦,小娃今儿个的饼倒是稀奇,竟然是丝状的,瞧着金黄黄的,倒是个手艺活,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啊?”
云华舔了舔风干了的嘴唇,笑得灿烂,“大叔,这饼叫金丝梅干菜肉饼,味道保证好吃到神仙来了也不换。”
卖豆腐的大叔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小娃娃口气倒是不小,你家的黑饼我倒是听说还不赖,想来你这肉饼也不差,多少钱一个啊。”
“好叫大叔知晓,这饼做的难,里头的食材更是做的不容易,一个饼啊,要十个铜板。”
“什么?”卖豆腐的大叔一听,嘴都张大了,指着那饼,说话都哆嗦了两句,“你...你...这饼金子做的啊,都快赶上买一斤猪肉了。”
云华听了也不恼,看着周围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连忙拿出小刀将一块金丝梅干菜肉饼切成几块,端了出来,“大叔,我这饼啊,里头还放了不少好的调料了,您先免费尝个鲜。”
说着便将铺在手上的芭蕉叶往前推了推,卖豆腐的大叔确实有些不忿这饼卖的太贵,可是免费送上来的吃食,倒也不能拒绝,冷哼了一声,还是拿了一块吃了起来,先是一闻,好香啊,随即放入嘴中,金黄酥脆的饼丝和鲜香软烂的梅干菜肉泥,好吃到让卖豆腐的大叔不自觉就闭眼享受起来。
等到回味起来,想再吃一块时,却发现云华已经端着其他的分给了其他客人,卖豆腐的大叔倒是真想买一个吃,可惜实在是太贵了,折中一想,便买了个蕨饼来吃,没曾想味道也不错,只是还是比不得那金丝梅干菜肉饼。
尝过金丝梅干菜肉饼的客人,哪里还肯离开,都大喊着要多买些回去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尝尝。
“这饼真不错,我家祖母最近食欲不佳,正好可以买些回去让她老人家尝尝鲜。”
“可不是,我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做的也真是惊人,竟然丝丝成饼,不愧为金丝饼,吃进嘴里,满口酥香,我也得买些回去,给我媳妇儿孩子尝尝。”
一时间,金丝梅干菜肉饼便像一阵风似的成了镇子里人人乐道的美食,凡是吃过的人,都大方的买了好些回去,更甚者都觉得这饼若是去县里卖,怕是卖二十个铜板也有人买。
李大爷得着消息过来时,云华摊上的金丝梅干菜肉饼早已卖完,此时好些吃不到金丝梅干菜肉饼的都只能买了蕨饼解馋,好在蕨饼便宜也好吃。
李大爷急冲冲的快步过来,瞅了一眼摊上的饼,连连问道,“女娃娃,你家那金丝饼可还有?”
云华一脸歉意,“爷爷,真不好意思,今儿个的金丝梅干菜肉饼都卖完了,要不您再买些蕨饼吃。”
李大爷双手一摊,叹了口气,“女娃娃啊,好歹老头子我也是你的第一个客人,你怎得有好吃的了,也不第一个留给我尝尝。”
云华听了,心里一暖,没想到才卖几天,便都有忠实粉丝了,“爷爷您放心,我明儿个一定给您留。”
正说着话,另一个老主顾胖妇人也正提着篮子,晃动着丰满的身姿摇晃而至,“丫头,那什么金丝肉饼?是你家卖的?”
云华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那...可还有?”胖妇人看着有些着急。
云华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夫人,真不巧,今儿个的卖完了。”
胖妇人有些不甘心的埋怨了一句,“唉...你家的饼啊,都出名了,我家隔壁的阿牛拿了一块正在我儿子跟前显摆,我这...”
云华一听,没曾想还有这样的事,一时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喜,总之姐弟俩心里是乐死了。
胖妇人想了想,便道,“这样,你们明儿个可还来?若是来,我便先定十个饼,怎么样?”
一旁的李大爷听了,也连连道,“对,我也先定上十个饼。”说完便放了一块碎银。
胖妇人一瞧,便也赶紧掏出了五个铜板来先做定金。
云泽喜的不知如何是好,没曾想还能先收银子再给饼,云华倒是淡定许多,仿佛都在她的预料之内,“爷爷,夫人,你们别急,想要预定,当然可以,只是我得给你们记下来,定金也只收全款的十分之一。”
胖妇人一听,倒也没说什么,她来之前就问过这饼不便宜,一个饼得十个铜板,不过好在对于她家来说,倒是付得起,于是便又拿出了五个铜板来递给云华。
云华掏出随身携带的炭笔,拿出一块干净的芭蕉叶,在上面细细记录了起来,李大爷倒是不在乎定金多少,奈何云华非要把多余的钱找给他,两人定好饼,又各自再买了十个蕨饼,这才离去。
不多时许多刚吃过金丝梅干菜肉饼的,也都返回来准备再买些,得知可以预定,也都陆续来了不少主顾来定饼。
还是只卖了一上午,三百个饼就都卖完了,云华心里有了算计,今儿一早用了五斤面粉,二斤肉做了一百个金丝梅干菜肉饼,想着便又去粮铺买了五十斤面粉回去,也去了王屠夫那再称了四斤肉,顺道还是再拿了一副猪下水。
姐弟俩推着板车,正在街上闲逛,忽地一声尖叫袭来,惊的云华跟云泽都寻声而去,只见一处医馆前,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里头差点滚出来一个身穿绿色衣裳的姑娘,跌跌撞撞的就朝着医馆冲去,“大夫,大夫,请快去救救我家小姐...”
一位白发老者,着一身灰色长袍,听了外头的喧哗,连忙跟着那绿衣姑娘进了马车厢。
云华看到已经有大夫去救人了,便也没太在意,带着云泽正准备拉着板车离开。
只是路过时,马车里传来悲戚的哭喊声,随后便瞧见大夫挑了车帘下来,还一直摇头摆手,直呼,“不行了,小姑娘可惜了啊...”
方才车帘挑起时,云华凑巧瞥了一眼,只见一女子正躺在一貌美的妇人怀里口吐白沫,抽搐不已,那模样着实吓坏了马车里的人。
那妇人抱着生病的女子,哭的撕心裂肺,那一瞬,云华心一滞,往前走的脚步也挪不动了,心里叹了口气,吩咐云泽在一旁等着,自己便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里,美貌妇人和绿衣丫鬟正哭的不能自已,瞧着忽然进来一个不太大的小姑娘,都有些分神,只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绿衣丫鬟最先反应过来,指着云华,喝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敢上我家夫人的马车,还不快滚下去。”
云华没有理会绿衣丫鬟,只是赶紧上前给生病的女子号起了脉,随即赶忙让那抱着她的妇人将女子放平,“她这是哮喘,你不能这样紧紧的抱着她。”说着还伸手赶紧去将女子脖颈的扣子打开几个。
一旁的绿衣丫鬟惊的连忙阻止,“你是哪里来的泼皮,竟敢羞辱我家小姐,也敢号称郎中看病,小心我叫官府的人来抓你。”
那美貌妇人一听更是愤怒的一把推开云华,生怕怀中的女儿被谁抢走了,云华也不生气,只是神情急切的看着那穿着华丽的美貌妇人道,“夫人,我确实不是什么大夫郎中,但令女的确有救,您确定不先给她治病吗?”
那貌美妇人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能救我的秋君?”
“去去去,哪里来的骗子,连大夫都治不好了,你个野丫头胡言什么,夫人,我看她分明就是想讹钱。”
听着绿衣丫鬟恶意羞辱的话,妇人有些摇摆不定,她现在脑子就是浆糊,只想救活她的女儿。
云华心里有些好笑,但是人命关天,还是冷静道,“夫人,既然大夫已经没有办法了,何不让我试试,您放心,我绝对分文不取。”
绿衣丫鬟张嘴一揶,不知如何再说,倒是那美貌妇人看着怀里的女儿,满心悲戚,也不管云华是何人物,哪怕是骗子,她也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真能有奇迹了。
擦了擦眼泪,便急切道,“姑娘,你放手救便是,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何家的恩人。”
云华心想这何夫人倒是明白了点,心里的那点子不快也散了去,连忙吩咐道,“将马车里的帘子都卷起来,令女是哮喘犯了,得保证空气流通,不是大病,死不了。”
那何夫人见云华不嫌弃爱女吐出的白沫,还很细心的近身去查看她的眼球,心里顿时一暖,以往每每女儿这般犯病,大家都会吓的远远的,以往倒是一会儿就好了,今天却一直这般,还不停抽搐,便连忙寻了最近的医馆来看,没曾想,还没进去了,女儿就昏的不省人事,倒在她怀里似乎就要没了。
何夫人忍着心里的悲痛,一直盯着云华将女儿的背扶起来,开始各种按摩各种穴位,她死死的咬着牙,只希望真的能出现奇迹,哪怕是用她的命去换也行。
才一会儿的功夫,患病的姑娘终于停止了抽搐,口里也不再吐沫,只见她缓慢的睁开双眼看着何夫人,湿儒着眼睛,微微喊了一声,“娘。”
“诶,娘在。”妇人喜极而泣,连忙又紧紧上前抱住了女儿,还是云华赶忙将两人分开,“夫人,您可别再这般抱着她了。”那女子似有感应,又忽地咳了几声。
何夫人连忙松开,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然后再看向云华的眼里,全是感激,一旁的绿衣丫鬟更是惊呆了。
云华在马车里使劲的嗅了嗅,眉头微微一皱,才道,“还请夫人派人去抓些加苏子,莱菔子,葶苈子,白芥子,猪苓,泽泻,大黄,芒硝来,这汤药可以缓解令女的哮喘。”
何夫人一听,便连忙让一旁的绿衣丫鬟去抓药,那丫鬟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再看到云华的神色后,忍了忍便诺了一声下车去了。
瞧着绿衣丫鬟进了医堂,云华这才沉声道,“夫人,您家丫鬟的衣服上有些夹竹桃的香味,这味道令女可闻不得。”
何夫人本就长的貌美,此时一听,柳眉一蹙,杏眼圆睁,“你是说....”
云华点到即止,多的便不想掺和,毕竟这些大户人家的后宅家私,她还是不参与的好。
一旁虚弱的姑娘,看着也只比云华大一点,这会更是红着眼睛,颤音道,“难怪我说今日怎的绿柳一靠近,我就觉得呼吸难受,原来...母亲,您可得为女儿做主啊,今日若不是碰见了这位妹妹,女儿我可就跟您天人永隔了。”
何夫人听后,先是落了几行泪,伸手不停的安慰着爱女,然后神情几番变化,他们何家可不是小门小户,今日的事她自然不会轻易揭过,可到底也得回府再行处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此时看着云华,更是满脸感激,还亲自拉着云华的手拍了拍,“好孩子,你叫什么,你可真是我们何家的恩人,今日这份情,我一定记下,日后若是有事,只管来县城的何府找我,今日我只怕是不能好生感谢你一番了。”
云华知道这是何夫人得回府急着处理一些家事,只笑着摇了摇头,“夫人客气了,我叫云华,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了,日后在家里,夫人可以将家里的粗盐炒热,然后用细布包着,每日给令女敷在肺俞穴和肚子上,既可温阳散寒,又可化痰湿为水,可以大大的减缓哮喘发作。”
“当真?”自从云华方才治好了爱女,又口述了药材方子,何夫人现在对云华说的话是十分相信,只觉得今日往南边走,似乎是真的寻着贵人了,本来她是准备带着女儿前往镇子不远处的枫林寺看病的,听说里面的僧人会些疑难杂症,只是却无功而返,正准备打道回府,哪知爱女却突发疾病,今日若不是碰上了云华,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一想到是绿柳那丫头的衣服引起的,心里便更是一阵愤恨,她心里对幕后黑手更是有了算计,只等回府再去清算。
云华点了点头,瞅着外头的丫鬟正带着方才那个老大夫正往这边来,便轻声道,“夫人,我还赶着回家了,就先告辞了。”
瞧着云华要走,何夫人赶紧问道,“好孩子,你家住哪里,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云华摆了摆手,说着就想先离开,哪知却发现衣服一角被一旁虚弱的何姑娘拉住了,“好妹妹,你还是留下地址吧,若是我再...”
何姑娘只是想感谢云华,何夫人一听更是直点头,云华没法只好告知了家中住址,随后才赶忙下车离开,走之前何夫人还硬塞了一个荷包给云华。
云华下车后,与在一旁站了一会儿的老大夫见了个礼,那老大夫听说那口吐白沫的小姐被个小姑娘救好了,便想来看看,没曾想等到他给何姑娘把完脉再下来,却发现云华早已没了身影,方才云华说的治疗这病的药方,他很想留下,日后也好给同样的病人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碰见那丫头,也好好好交流一番。
至于那绿衣丫鬟,据说是一路跟在马车后头走回县城的,至于她后来到底如何了,云华也不感兴趣。
云华下了马车,也不敢先将那荷包拿出来看,生怕遭了贼惦记,只赶紧唤了胞弟回家去,一路上,云泽都好奇个不停,心想长姐还真厉害,随便看本游医的医书,便都能治病救人了,还是药堂的大夫都治不好的病,他心里对长姐是越来越佩服了,虽然长姐也只比他早出来那么一会儿。
夕阳西斜,拉着姐弟俩长长的影子,直往云家村而去。
姐弟俩回来的比昨儿个晚一点,赵氏便一直在院子里朝村口张望,就担心两个孩子出了什么事,直到看见不远处两个孩子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云泽一看见赵氏,便大喊着挥了挥手,隔壁的许家人瞧见了,也都皮笑肉不笑的问着今儿个赚了多少钱,云华只笑着,也没回话,对这家人,她实在是没有好感。
而许氏看着云华这般,还特意朝着门口泼了盆水,嘴里也只嚷着要去去晦气,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赵氏瞧着,便赶紧上前来,朝着地上啜了一口口水,她知道许家一直想打她家蕨饼的生意,白日就在村子里到处吆喝镇子上的人都爱吃云家的蕨饼,一直嚷着让云家交出做饼的法子,说什么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怎么能自顾自己享福赚钱了,又没个男人撑腰,要真出了什么事,还不得靠村子里的人啊,赵氏当时听说后就跑到许家门口大骂,“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家儿子不也在镇子上当学徒赚钱,你怎么不让他也教教大伙怎么打铁啊,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再让我听见你胡说,我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没想到白日结下的梁子,这会子许家的竟敢对付到她女儿身上来了,这要不是云华拦着,赵氏怕就不是吐一口口水了,许氏也不敢真的跟赵氏干架,她家可是外来户,比不得云家在村子里得人心,就只敢在背后恶心人。
云华不想跟这样的人有拉扯,便赶紧拉着赵氏跟云泽回了自家的院子。
云泽气鼓鼓的,要不是他才十岁,他真想去许家闹一场,前段时间有媒婆上门讨童养媳,就是许家人撺掇的,就是想事成后拿点闲钱,云泽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
赵氏到底不是云泽这般小孩子,见两个孩子都安然的回来,便心满意足,“你啊,可千万不要去找那许家的麻烦,家里又不是没长辈,轮不到你,好了,别嘟着个嘴了,快去洗洗手,待会儿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云泽被赵氏这么一哄,便憨憨的点了点头,等到一家人都坐进了屋里,云华这才将今日赚的钱倒了出来,赵氏一看,可比昨日多多了。
云泽看着更是一喜,连忙向赵氏说道,“娘,今天的金丝梅干菜肉饼都抢疯了,好些客人还预定了,我们还收了不少定金了。”
赵氏一听,笑得止不住嘴,“真的?那金丝梅干菜肉饼确实好吃,我之前还担心太贵,没人买,没曾想镇子上的人到底还是有钱些。”
云华听着他们的话,只笑了笑,这会儿正专心数钱了,她现在每天最喜欢的就是数钱,“娘,今日的金丝梅干菜肉饼,我们卖了一百个,切了两个当赠品,余下的卖了九百八十个铜钱,两百个蕨饼今日也卖了九百六十个铜钱,又买了五十斤面粉和四斤肉回来,花了六百四十八个铜板,除掉教了定金的,我们这几日就纯赚了一两多银子了。”
“才这几日便就赚了一两多,还真是...想都不敢想啊。”赵氏有些眼红,实在没想到日子会有过好的一天。
云华顺了顺赵氏的背,连忙将怀里的另一个荷包拿出来,一倒出来才发现竟然是两个银元宝,惊的赵氏都口吃了,“这...这...这...是元宝?你们哪里来的?”
赵氏第一反应,生怕是两个孩子做了什么坏事。
云泽吓的吞了吞口水,“娘,您莫急,这是姐今儿个救人,那家夫人赏的。”
“救人?怎么回事?华妹儿可有事?”
看着赵氏这一脸心急,云华赶紧将救了县里何府小姐的事说了一遍,赵氏默默的听着,心里还有些不自在,“你倒是真有大造化了,谁能想到一本游医的医书竟能让你无师自通,这家夫人还真是大方啊。”
云华看那何夫人穿的就知道是个富贵人家,那两个元宝共一百两银子,对于云华救了何小姐的命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只不过这些她是不会跟赵氏说的。
如今有了这一百两银子,云华想做的事就更多了,“娘,咱家的茅草屋一下雨就漏,我想趁着最近天晴,好好修碶一番,这样也好过冬。”
一说到这,赵氏倒是同意,往年的冬天过的确实太遭罪了,“行,依你,这房子啊确实破了些,委屈你们姐弟了。”
云华一听,赶紧往赵氏怀里钻,“娘,只要有您在,我们就不委屈,您才是我们的家。”
赵氏忍不住落了泪下来,一旁的云泽是个不晓得说话的,这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娘,您别哭,我跟姐姐都会好好孝顺你的。”
赵氏笑着抹了抹眼泪,“怪我,就是高兴的,就是想到你们爹...”
“娘,您放心,等小泽去读书了,我再多挣些钱,日后我们再寻些关系去军营里问问。”
赵氏一听女儿这般说,眼里总算有了光,不管怎么说那个都是她的丈夫啊,“好...都听你的。”
说到这里,云华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娘,我打算把家里的房子多做几个仓库出来,还有咱后院那片空地,我打算再挖几个地窖出来。”
“地窖?我们家就三个人,哪里就需要那么多地窖了,如今家里有的那个地窖都还没放啥东西了。”
“娘,那个地窖是用来日后装罐头的,这也是我一早打算做的,只是那时本钱还不够,如今有了这一百两,我便打算开始做这个来卖,若是做的好,以后也不用再去自己卖,自会有买家上门。”云华对于罐头生意,想做的是量,如今她需要做的便是先打开市场。
赵氏听的迷糊,但是她知道闺女想做的肯定是大买卖,她本人是没那么大心思的,可是只要一想到还没有消息的丈夫,便妥协了下来,“唉,娘懂的不多,一切都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云华笑着点了点头,“好。”赵氏就是这一点好,特别尊重儿女,一点都不像别家的母亲,只会把女儿当赔钱货。
正说着话了,便听见有人在外头喊,“云家的,快去看看咯,你婆婆跑去许家吵起来了。”
赵氏一听,连忙就跑了出去,云华也跟着云泽一道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快步赶到许家门口,便瞧见云婆子岳氏正拿着个盆对着许家大骂,“我呸,你个挨千刀的臭娘们,也敢骂我云家的孙女,我告诉你,今儿个是往你身上泼水,你要是再不把住嘴,下次我就朝你身上泼粪。”
原来是云婆子听说许家对着云华泼水了,还嘴里不干不净的,气的连忙端了一盆水就跑来了,朝着在院子干活的许氏就泼了上去,吓得许氏连忙进屋关了起来,她可不敢惹这云婆子,那可是张厉害的嘴。
云华心里觉得暖暖的,便在赵氏耳边偷偷说道想请大伯一家的都过来吃饭,赵氏哪里会不肯,只赶紧吩咐了云泽去请了大伯一家来家里吃饭,自己则赶紧拉了云婆子回自家的院子去,正好云华也有好些事都得让爷奶来帮忙,她娘到底是个妇道人家,不好与外男打交道。
一路上,云婆子都还在骂骂咧咧的,云华算是见识到了云婆子护犊子的泼赖劲。
一进院里,赵氏便赶紧拿了猪下水去洗,只让云婆子先在家喝口水休息休息,莫要再跟那许家的置气了,赵氏端着猪下水走时看着闺女难得嫌弃的神情,只觉得好笑的很,总算还是像个孩子的。
今儿个云华又买了一副猪下水,还有昨儿个余下的一斤猪肉,她都打算做了,虽然如今的天气已经渐冷,猪肉多放上一天也不会坏,可到底云华还是不打算将隔了一夜的猪肉做成金丝梅干菜肉饼卖给客人吃,这是她做生意的本心。
趁着赵氏去洗猪下水的功夫,云华便去了后院,准备拔一个萝卜出来炖肉,这些见了霜的萝卜白菜都格外甜,云华想到前世这个时候最好吃的就是酸辣红菜苔了,可惜这个世界没有。
云华利索的去后院的地里拔了个五六斤重的白萝卜,再去摘了一把香葱,拿到水缸边冲洗干净了,这才拿进厨房去。
一刀切下去,白嫩的萝卜都能滴出水来,云华削了皮,便切了一小块往嘴里送,清甜水润的萝卜,简直吃到了云华的心里,冰冰凉凉的,云华一下吃了好几口。
“噗呲...小妹儿吃萝卜都吃出肉味了。”云婆子带着云梅进屋的时候,正好看着云华偷吃萝卜的模样。
云华鼓着腮帮子,赶紧递了两个给她们尝,“可不就是肉味么,你们可是没吃过这个季节的生萝卜,比梨还甜了。”
云梅以前贪嘴吃过,可是辣的很,今儿个听云华这么一说,还真丢了一个进嘴里,“我天,还真是甜的,奶,您快尝尝,这小妮子还真是神了。”
“不是我神了,是打了霜的菜都比较清甜。”
“好像是这么个理,难怪我总觉得冬天更爱吃白菜萝卜了,感情是比夏天种的更好吃啊。”
云婆子倒是早就知道这么个理,只是没曾想云华个小丫头对地里的事也懂些,连忙扯了一旁的围裙系在腰间,“华妹儿就是个有福气的,今儿个都能请咱们吃肉了,我们祖孙可得干活卖力点,待会儿也好多吃些。”云婆子心里给云华出了口恶气,这会儿心情也更好了些。
“哈哈哈...奶说的是,华妹儿,赶紧给安排活儿吧。”
云华被她们揶揄,也不生气,只推了云婆子出去休息,只让云梅留下去灶边生火,“大姐,你娘呢?怎么没瞧见?”
一说起这大伯娘,云梅就偷偷笑了起来,“我娘啊,去河边帮二婶洗猪下水去了。”
云华一听就知道这里头还有别的事,便赶紧问道,“可是有我不知道的新鲜事?”
云梅一点也不介意商讨她的娘,谁让她娘确实蠢了些了,“唉,还不是我大舅,趁着爷爷跟我爹不在家,又来家里借钱了,说是他家刘贤没钱交束脩了,我娘说没有,他们就想撺掇着学了做你家蕨饼的生意去,我娘一听就急了,两人推推搡搡的,还把我娘推到了,我大哥拿起扫把就把大舅给赶走了,我娘心里就更苦了,这不也是觉得自己娘家人不厚道吧,看着你娘在河边洗猪下水,便赶紧过去帮忙了。”
云华一听,默默的点了点头,好奇的问了一句,“刘贤交束脩是怎么回事?”
云梅丢了一根柴火进灶里,叹了口气道,“还不是我那舅娘,生怕过几年再征兵把她宝贝儿子给征走了,便哭闹着非要送刘贤去学堂,这不就借到我家了。”
云华好笑了一声,“你娘若真是有钱借给刘贤进学堂,估计也是先送你大哥去,怎么也轮不着他家啊。”
“唉,可不就是这个理嘛,我娘昨儿个就是哭这个事,她其实也想送大哥去学堂。”
云梅随口一说,云华却听了进去,说实话,她是希望云家的子孙都去学堂读书的,最起码读书习字也能让大家更有见识不是。
赵氏将猪下水送进来后,也被云华赶了出去歇息,好不容易家里有人可以热闹,就让她娘也去说说闲话。
今儿个她打算做个白萝卜炖肉,辣炒猪舌,猪心,再来个昨儿个一样炕猪大肠,余下的便正好丢进昨儿个的卤水里直接卤就行,再炒上两道野菜,一碗蛋花汤,一桌子菜配的正好。
冷油下热锅,先倒了切好的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进去翻炒,煎的肉差不多金黄色了,便赶紧倒了酱油,糖,盐,生姜,八角,桂皮去炒,再一大瓢水下锅,白萝卜铺在上头,丢了一把打了结的香葱进去,便盖上盖子等着焖熟,一时间馋人的香味惹得坐在堂屋的长辈都不禁吞了吞口水。
堂屋里的油灯劈里啪啦爆了个响,屋内云婆子正跟两个儿媳说笑,云爷子则跟大伯在院子里说话,最小的云树才三岁,这会儿云风跟云泽都在逗他玩。
云华端着一大盆白萝卜炖肉,大声喊了句,“开饭咯。”
“哦,吃饭饭咯,小云树今儿个可有肉吃了哦。”云泽开心的将云树高高举起,逗的云树咯咯直笑。
大伯娘刘氏在屋里瞧着外头这般景象,心里也好过了些。
云华跟云梅两个丫头做事都利索的很,一大桌子菜摆的满当当的,今儿个赵氏还特意让云泽先去村长家买了二两酒来,这个钱啊,是她自己出的,她知道后面还有许多事得指望着公公云爷子多操心了。
云爷子今儿个也是真高兴,往日总是最担心老二家的日子过的苦,没曾想倒是先能赚钱了,他那个孙女啊是个能干的,云爷子云海一筷子夹了一块炕的枯枯(kuku)的肥肠,满口齿香,再一口小酒嗦起,真是美到云爷子心里去了。
桌子上的人,刚开始还都说上几句话,可是吃了几口后,就都闷声夹菜吃饼了,其实这菜要是就着米饭吃更到位,云华想着还是得买点大米回来吃吃,总吃饼还真是噎的慌。
最小的云树乖巧的坐在大伯娘刘氏的怀里,一手抓了红烧肉,一手抓着饼,吃的满嘴都是油,云华瞧着最小的堂弟这般可爱的模样,真想给他递上一根大葱...
一阵风残云卷,一桌子菜便都吃了个干净,云风和云泽还拿着饼就着碗里的肉汁索拉了个干净。
晚饭结束,赵氏便主动去收拾洗碗了,大伯娘刘氏也有眼力见的跟着一块儿,许是大家都猜到云华有事要商量,云梅也自觉的带着云树去了外边玩,只留了云爷子,大伯,云风跟云泽留下,云婆子也去了厨房帮忙。
云华见大家都吃的有些饱,还特意泡了几朵野菊花来给大家润润肠,这野菊花还是早前云华摘来晒干的,今儿个还是第一次喝了。
云爷子云海一嘴胡子,粗糙的满是茧子的手端起一杯野菊花茶,吹了吹,便先嗦了一口热乎的茶下肚。
大伯云河平时就话不多,是个最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了。
云华自己也抿了一口野菊花茶,这才睁着明亮的眼睛,梨涡浅笑道,“爷爷,孙女今个碰巧救了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得了些赏钱,便想着把家里的茅草屋给换成砖瓦房,这事儿,我跟我娘都不懂,只能找您帮忙了。”
“啥?救人?”云爷子云海跟大伯云河都是一脸懵,大堂哥云风更是惊的看向云泽,以求真假。
对于云华用医术救人这件事,打从一开始云华就不打算瞒着,便缓缓将下午在镇子上救人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只是没特意讲明有多少赏钱。
云爷子云海没曾想他云家竟然有这般造化,竟然出了个神童,那医术可不是那么好学的,可他云家偏就出了一位。
老一辈的人都是信奉神明的,一点也不觉得看本医书就有医术是件匪夷所思的事,只觉得云家估摸着是祖上冒了青烟,得了庇护,这才出了这么一个云华。
其实老爷子要真是这么想,云华估摸也能点头,她的到来,可不就是云家祖坟冒青烟了不。
“好啊,好啊,你是我们云家的福星啊,居然有了这般造化,定是咱们祖上得了神明的庇佑,改明儿啊,得让你奶带你去普安寺拜拜,还得再去给云家的祖宗烧些香钱过去。”
云爷子这会儿高兴,大伯也跟着笑了笑,总算老二家有了指望,要不然他真得内疚一辈子,真不知道二弟到底...是生是死啊?
说完救人的事,云华便开始进入主题了,“爷爷,这请木工来干活的事儿,我不懂,到时您给帮忙找人来干,银两您先估算好了,我提前给您,只是唯有一件事,还得麻烦爷爷跟奶奶了。”
云爷子一听,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温温问道,“华妹儿可是遇到了难事?乖孙女莫急,只管告诉爷爷便是,可不能说是麻烦。”
云华偷偷瞧了大伯云河一眼,顶着头皮,还是张嘴提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请爷奶这段时间搬到我家来住。”说完,云华连忙看着大伯云河解释道,“主要是我娘平日一个人在家,这到时候修房子的工人进进出出,我怕给我娘招来闲话,这有爷奶在,也能帮我们多看顾点工人。”
云华的声音越说越小,生怕惹了大伯的不快,毕竟老一辈人都是跟着长子过活的,虽说是养老,可也能帮着干活不是,云华就这么提出来,那大伯家里可就少了爷奶去干的活,只怕大伯不会轻易同意。
“好。”云华一愣,没想到大伯竟然同意了。
大伯云河笑着看了一眼老爹云爷子,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三年前你爹参军的时候,我就有想过让你爷奶过来照顾你家的,只是那时候我家里有六亩地,寒冬腊月的,总不能让你大伯娘大着个肚子跟我去下地吧,便想着自家到时候多种些,得了粮食再给你家送过去,没曾想你大伯娘刚生完孩子,又大出血,身子也亏损的厉害,只得又让你奶帮着带孩子,云梅三年前也才九岁,哪里照顾的好,本来今年我也打算让他们过来的,只是你家又只剩了一亩地,还不如在我家种了再送过来了,好歹还能吃上一口粮食,要不然就你家那一亩地哪里养的活这么多人,如今你有了本事,想到了挣钱的法子,倒是正好也能让他们过来帮把手了。”
云华静静听着大伯云河的话,不禁湿了眼,她是知道大伯家每年都会送些粮食过来的,那时只当是大伯愧疚,却从不知道大伯会想的这么细,这么设身处地的为她家考虑,只是她也知道大伯能做的也不多,毕竟她娘到底是个妇人家,跟谁走近了都会被说闲话。
“大伯,谢谢您。”
云河伸手摸了摸侄女的双丫髻,颤着声音道,“是大伯对不住你们家啊。”
云华忍着在眼里打转的泪水,使劲摇了摇头,“不是大伯的错,是这不太平的世道的错,大伯,我打算让云泽明年开春去学堂读书,您让大哥也跟着一块儿去吧,只要能读书,能考中童生,我们云家就再也不用被征兵带走了。”
云河双手一滞,眼神有些湿润,似乎内心是做了什么好大的决定似的,“好,读书,明年开春他们两兄弟都送去读书。”这个时候的云河其实还不知道自家能挣多少钱给云风读书,他是打算过阵子外出去县里找活干,听说那里码头的商行,给干苦力的,一天二十个铜板了。
云华见话说开了,再看了看云风有些犹疑的表情,便开口道,“大哥不必担心束脩,我这里正好有事需要大伯帮忙,你放心,我给工钱的。”
大家看着云华小小身板,拍着胸脯的样子,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云爷子更是哈哈大笑,指着云华,看着云河道,“瞧瞧,把这丫头神气的,你可得听好了,小丫头给你发工钱了。”
一伙人都被云华逗的心情又舒畅了起来,“爷爷,我可没开玩笑,不光是大伯,就是您帮忙找人修房子,我也给您发工钱,而且我还真有事得找大伯帮忙。”
云爷子一听,只笑着点头,只当是自个儿给云华攒着当嫁妆,连忙让云河仔细听着,“你说,有啥事需要你大伯做的,爷爷给你盯着他,干不好,不给他钱。”
云华噗呲一笑,“爷爷,您可真逗,连自个儿子都抠。”几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说笑归说笑,云华还是郑重的又说了起来,“其实除了修房子,我打算在后院再盖两座仓库,地底下也得再挖个更大的地窖,这些到时候我把图纸画好了,先给爷爷拿去给做工的人看看,至于大伯嘛,要帮忙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云河一听,便也赶紧打起了精神,仔细听着云华说着,“我需要大伯去找个做瓷罐靠谱的人,帮着做一千个装一斤酒大小的酒瓶,只是我要的比较特殊,需要瓶口更大一点,瓶塞子也得更牢固一点,到时候我也会画好图纸给大伯带去。”
“酒瓶?大口的?侄女啊,你这是要干啥啊,还要一千个?”云河生怕云华亏了本。
“大伯不用担心,等您找好做瓷瓶的,我还需要您帮忙做第二件事,帮忙多收些橘子和柿子回来,都按市价收,有多少收多少,我都要。”
大伯一惊,“这全收回来可不少,柿子一斤十个铜板,橘子倒是便宜些,八个铜板一斤,全收回来,怕是会放在家里坏啊。”
云华紧着眉头想了想,手指有节奏的在桌子上敲了敲,“成,橘子就先收五百斤,柿子先收一百斤吧。”
云泽惯是个好奇的,忍不住问道,“姐,你收这么多橘子跟柿子回来干啥,咱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云华一扶额,还真是个吃货,“这橘子是用来做橘子罐头的,柿子是用来做柿饼的,都是新鲜的吃食玩意儿。”
云泽一直都不爱吃柿子,他吃不来那黏糊糊的东西,这会儿听说能做成柿饼,第一反应就是跟蕨饼一样的东西,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云华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云爷子道,“爷爷,我这用仓库和地窖比较急,您到时候让他们加急给盖,我们加些钱便是。”
云爷子摸了摸八字胡,点了点头,“你家框架还在,只是添砖加瓦,倒是快,只是那仓库和地窖,我还得再去找村长问问,至于银钱,等我问妥当了再给。”
“行,今儿个的会到此结束,我明儿个就把图纸先给你们。”
几人商量完事,开了堂屋的门,坐在厨房说闲话的几个妇人便赶紧起了身,云婆子岳氏是第一个笑着过来的,“乖孙女儿,听说你今儿个救了人?你可真是神医啊!”
方才在厨房听到赵氏提起的时候,云婆子好一副与有荣焉,这可是他们云家的孙女啊。
云华笑着看了赵氏一眼,这事儿她之前就同赵氏说过,不用隐瞒,“就是运气好而已,可经不得奶这么夸,若是传出去了,可不得被人笑话死啊。”
“呸,谁爱笑话谁笑去,奶给你出头。”
一家人又说笑了几句,便准备散了,正当大家准备离开时,云华又忽地喊了一声,“等一下。”
然后便急冲冲的去了自己的屋子,再出来时,便直直朝着大伯娘刘氏走去。
云华将一个满当当的布袋放在刘氏手里,浅浅一笑,“多谢大伯娘之前借钱给华儿看病,如今华儿挣钱了,理当还给您。”
刘氏看着眼前的小侄女,眼睛微红,放在手里的布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尴尬的只好朝云河望去。
云河之前就说了,这钱不用还,可如今侄女有本事了,他个当大伯的又何必矫情,“收下便是,只当是云华孝顺你的。”
刘氏老脸一红,拿着钱袋木讷的低着头,点了点,“华妹儿有心了。”
云华笑了笑,只安心的让大伯娘拿回去便是。
等到大伯家的一走,云华便将今日商量的事跟赵氏说了,还让赵氏以后不用刻意提防大伯娘,让大家都一起来说事,赵氏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云华知道今儿个赵氏跟云婆子岳氏是故意留在厨房跟刘氏说闲话的,就是不想让刘氏参与,云华倒是觉得没必要,但终归还是尊重赵氏,毕竟有些事得自己想明白才行。
忙了这么久,云华也累了,随便洗了洗,倒头就睡了,只想着明日还得早起摊饼了......
屋内昏暗的油灯摇摇曳曳,大伯云河洗漱完,卷着裤腿,搭着一块布巾在肩上便推了门进屋,脸颊上还挂着几滴未擦干的水珠。
一进屋,便瞧见刘氏正在窗边的箱子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大伯云河坐在床沿,拿起布巾擦了擦脚,便上了床。
刘氏从箱子底翻出一匹红色的细布,偷偷瞥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大伯,假装咳了一声,将红色的细布放在了大伯云河跟前,“这个细布颜色鲜红,咳咳...挺适合小姑娘做里衣穿,贴身的,舒服些,我想着...明儿个送去给老二家的。”
大伯云河先是一愣,然后忽地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另一侧的媳妇儿刘氏,眼里也柔和了下来,说起来刚结婚的时候,两个妯娌过的也是亲热的很,只是孩子越来越多,日子越过越苦,刘氏的计较也就多了起来,大伯云河也知道是自己本事不够,所以对于刘氏娘家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刘氏不是个糊涂的,除了些小恩小惠,大事上还是以云家为主。
大伯抓过刘氏的手,将人拉近怀里拍了拍,深叹了口气,“既然是你的一份心意,那便送去就是,想来云华那丫头也会喜欢的,只是你也不用全部送过去,这好歹也是你当初带过来的嫁妆,给梅儿留下一半。”
刘氏听着云河难得体贴温柔的话,眼里一红,心里近日的郁积也疏散了开来,忍不住落下泪来,点了点头,“你放心,有两匹了,给梅儿留下的,我没动。”
其实刘氏也是怕云河因为当初征兵的事一直内疚,怕他有什么好的都想着老二家的孩子,如今听到云河心里还是有自家孩子的,心里也熨帖了许多。
大伯微微颔首,将今日云华让云爷子他们搬过去,开春让云风上学堂以及让他办的几件事都跟刘氏掏心窝子说了。
刘氏听完,其实心里也有数,毕竟赵氏一个妇人,确实不适合与外男接触,云爷子过去才是最合适的,要不然还得云河去操心,所以这件事她倒是没有反对。
反倒是对于另外两件事很是激动,只嘱咐着让云河好好办事,家里的事她都会打理好的,如今家里能跟着老二家干点活挣点钱,已经算是云华对她家的善心了,今儿个她是真没想到云华这孩子会把之前生病的钱还回来,里头整整有一千个铜板了,想来都是这几日卖饼赚的,两个孩子也是不容易,所以她才想着拿点好的东西去送给云华,只是真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准备送云家的两个孩子去学堂,若是日后真能高中童生,那日后就真的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征兵带走了,这件事一直都是她心里的痛,就为这件事她也得让云河好好给云华办事,这孩子真是他们云家的福星啊。
夫妻两人温存半宿,也沉沉睡了过去。
夜里,细细蒙蒙的雨丝缠绵落下,丝丝凉意随风摇曳,被子里的人更是睡的香甜。
云华醒来的时候,倒是心里一沉,看来今日得歇息一天了,沉着眉头将昨日记下的芭蕉叶拿出来,还好昨日她做记录的时候也将地址记了下来,这些预定的无论如何今日都得给客人送过去,这可是做生意最基本的信誉。
云华仔细核对了一遍,居然预定了有一百多张金丝梅干菜肉饼,想着今日便先把这些做出来给客人送过去。
厨房里,赵氏正在烧水,见着云华进来了,先是一愣,“我还以为你们今日不出摊了?”
云华点了点头,“下着雨了,今儿个的确不打算出摊,只是昨儿个预定的客人不少,好歹得给他们送过去。”
赵氏夜里起来时正担心着这件事,生怕恼了这些客人,“那倒是,只是这下着雨,他们也不一定出门啊。”
“娘不用担心,我昨儿个都记着客人家的地址了,待会儿我跟小泽一块送去他们府上就行。”
听到这,赵氏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便赶紧拿出面粉准备。
云华也利索的将昨夜泡好的梅干菜放进锅里煮软,又取了挂在房梁上的一条五花肉,清洗干净,开始切成小丁。
母女两人正在厨房忙着,云泽蹲在屋檐下,望着雨帘,打着大大的哈欠漱口,直到模模糊糊看着穿着斗笠斗篷的人进来时,差点吓他一跳,等仔细瞧上一眼,才发现是堂哥云风,“大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是家里有事?”
云风快速的进了廊下,将头上的斗笠取下,笑得憨厚,“没有,是我娘,天还没亮了,就让我赶紧先过来,说是今儿个下雨,不知道你们进不进镇子摆摊,若是去,让我跟着去帮忙,让华儿在家休息,免得身子淋湿了,以后遭罪。”
别说是云泽没想到大伯娘有这般心思,就是云风自己也被亲娘的话吓了一跳,只是好歹他一贯疼爱弟弟妹妹们,倒是没推脱,赶忙就过来了。
赵氏出来的时候,便听见两兄弟的对话了,脸上浅浅笑着,赶紧让云风脱了斗笠进屋一块儿吃早饭,既然刘氏有这个心,她便收下了,毕竟她也确实不忍心云华一个小姑娘家跟着去雨里奔波。
“你娘有心了,我替华儿谢谢她,只是今儿个虽然不摆摊,但是还是得去趟镇子上,昨儿个有不少客人预定了金丝梅干菜肉饼,今儿个只需将这些都送去就成,有你在,我倒是也放心一些。”
赵氏边拉了云风坐下,边添了一碗热乎的玉米糊给他,还端了一盘刚出锅的金丝梅干菜肉饼出来。
云风看着香味扑鼻的肉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自从昨儿个吃了这饼以后,他可想了,这会儿也不嫌烫,在手上左右倒了倒,便抓紧咬了一口,含着饼哆哆嗦嗦的说着,“二婶放心,我一定好好送饼。”
一旁的云泽也笑的开心,大口喝着玉米糊,吃着金丝梅干菜肉饼,赵氏瞧了瞧两人,笑着摇了摇头,便去厨房帮云华装饼了。
方才云华打着油纸伞,跑去河边摘了不少大的芭蕉叶回来,这会儿清洗干净了,正拿了一块干的布巾仔细擦拭着。
今儿个下雨,可不能让饼淋了雨,她得好好想办法给防水做好,今儿个他们只送饼,便不用推车,云华拿了一个大的竹篓,在里头仔细的包了两遍芭蕉叶,再铺了一层包被,再将金丝梅干菜肉饼放了进去,再拿芭蕉叶在上头铺了好几层,这才放心的将竹篓递给了云泽。
云风比云泽大两岁,这会儿便主动的将竹篓背在了自己身上,云华笑了笑,便赶紧帮他们把斗篷斗笠戴好,两人准备妥当,带着云华昨儿个记的芭蕉叶,穿着草鞋,便出了门。
云华看着雨丝里的两人,深深叹了口气,心想要是在镇子上有个铺子就好了,看来等她的罐头生意赚钱后,是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这个问题了,云华心里有了计算便抓紧时间进了屋,她得赶紧把房子的图纸和装罐头的瓷瓶的图纸画出来,好在她前世小的时候学过几年国画,只是家里没有笔墨纸砚,她便拿了几个铜板去村长家换了些纸回来,至于笔墨嘛,用她自制的炭笔就挺好,还顺手。
云华将图纸给云爷子和云河送去的时候,云婆子正在家里收拾,她打算天一晴就搬到老二家去,今儿个赵氏也在家里给公婆收拾干净的屋子。
云爷子拿了图纸,趿拉了几下鞋子,叼着烟杆,打了把有些破的油纸伞便去了村长家。
大伯也不敢耽搁,他知道隔壁村有户专做陶瓷的人家,今儿个他打算先去问问,云华其实是想让大伯等雨停了再去,可奈何大家都坐不住,穿了个斗篷斗笠便出门了。
云华便也只好回了家,好在不多时,雨便渐渐停了下来。
云华踩着院子里的落叶,湿哒哒的,只想着今儿个她正好可以趁着雨后再去趟山上,说不定可以再摘些菌子回来,上次做的菌子粉放进金丝梅干菜肉饼里很鲜,她得再多做点,而且她也想再去山上采些草药回来,特别是艾草,她想多采些回来做成艾条,昨儿个的那个许家小姐的病,除了用粗盐,最好的便是艾条了,她收了人家那么多钱,若是再遇上了,便送些给她......
枫林镇。
云风和云泽两兄弟冒着雨丝进镇子上的时候,很明显感觉到街上的摊贩少了一大半,只有卖馄饨,卖豆腐的一些老卖主还在,云泽跟相熟的几人打了个笑脸,便带着堂哥往客人府上一一寻了去。
胖妇人听着敲门声,打着青色的油纸伞开门时,都吓了一跳,她是真没想到那卖饼的小子竟然亲自送上了门,先是一惊,随后便是一喜,赶忙就想领了人进屋,好在云风和云泽都本份,只规矩的将预定好的饼从竹篓拿出来递给了胖妇人。
胖妇人一身绿裙袄,笑着接过包好的饼,抖了抖脸上的肉,“你们等着,我这就进屋给你们拿钱。”
云风跟云泽拿了钱便又赶紧去了下家,镇子上的路他们都不熟,好些客人府上都是问了路人才找到的,等到将一百多个饼全部送完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
渐渐的雨也停了,两兄弟将斗笠取了下来丢尽背后的竹篓里,这会儿云泽也主动的抓过竹篓自己背着,云风笑着卸了下来,深深伸了个懒腰。
福来酒楼里,眯着一双小眼睛的胖掌柜,这会儿正在柜台前算账,手里的算盘拨的咔咔直响,这会儿一抬眼的功夫,潘掌柜便瞧见了外头桂花树下歇脚的两小子,一眼就认出了云泽。
潘掌柜的福来酒楼在这镇子上算是数一数二的,味道和价钱都算是上等,对于街边的吃食,他一向是看不上的,可偏偏昨儿个有个客人来喝酒,还正好就带了几张刚买的金丝梅干菜肉饼,对于潘掌柜更是一番好意的相请,潘掌柜不好惹了客人的不快,便也尝了一块,就那一块便让潘掌柜停不下来了,要不是那饼是客人买的,潘掌柜怕是得吃完。
今儿个虽然下雨,可他还是一早便让小二去东街瞧了一眼,见着没出摊才作罢,对于这卖饼的俩姐弟,他街上就遇上过几次,印象很是深刻。
这会儿便赶紧撩起衣袍,快步朝不远处的桂花树走去。
云泽两兄弟正准备离开时,便瞧见揣着一身肥肉,满脸笑容的潘掌柜快步而来,“两位小兄弟啊,今儿个可是来卖饼?”
云泽一听,心里一松,连忙笑道,“掌柜的好,今儿个我们两兄弟不是来卖饼的,是来送饼的。”
“送饼?”
“对,昨儿个有不少客人预定了金丝梅干菜肉饼,可惜下了雨,我们不好出摊,便先给客人送了去。”
潘掌柜听完,一双贼精的眼球转了转,笑的跟弥勒佛似的,道,“既然能送饼,不知今日能不能也给我送些饼来,我可以先付定金。”
云泽一听,先是一喜,然后又紧着眉头想了想,昨儿个长姐买的面粉和肉都还多,于是便问道,“不知掌柜的准备要多少?什么时候要?”
潘掌柜心里一番盘算,他今儿个正好要去县里的酒楼见东家,若是能把这饼拿出给县里的人买着吃,怕是可以赚不少,想了想便道,“今日便要,有多少我要多少如何?”
云风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这饼的生意竟然这么好,连酒楼掌柜的都要预定,还有多少要多少。
一旁的云泽倒是淡定些,只是他一时也做不了主,“还请掌柜的勿怪,这生意小子做不得住,得回去问了家里人才行,不知掌柜可等得。”
潘掌柜一心就想在东家那里长个脸,这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只是一双眼睛笑着,也不知是睁着还是睁着,“小兄弟,不如这样,我与你一同回去,若是能成,我也好直接与你家做主的人商量。”
云泽听掌柜的意思,似乎是想长久合作,想着便点了点头,这件事还是得长姐做主才行。
雨后的山间,空气格外清新,秋黄的山色遥遥与山涧下的河流浑然一副泼墨画,置身其间,抬眸望着高大的银杏树,片片金黄的叶片犹如雪片落下,满目秋色。
云华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碎花薄袄,背着竹篓,拿着锄头倚靠在银杏树下,只觉得就这般看着云卷云舒,仿佛也是人世间的一大幸事。
背篓里能寻来的草药不多,如今差不多是十月底的时候,就连艾草也不如端午节前后的好,云华也只能将就着采摘了些先用着。
云华拿出带着的水囊,仰头喝了一口,拿袖子胡乱擦了擦嘴,便继续起身朝深处寻去,今日采摘的草药不多,她想着再往前寻个几里试试。
湿漉漉的落叶踩在脚下,走上一会儿才发现一株能用的草药,见着确实收获不多,云华便打算往回走了。
忽地,一坨带着毛刺的球滚到了云华脚下,云华微楞,瞬间警惕起来,仔细动着耳朵听着周边的声响,确认没人后,才将脚边的毛刺球提着一根刺拧了起来,仔细一看,发现竟是野生板栗。
云华瞬间一喜,没曾想今日还能有这意外的收获,连忙往毛刺球滚来的方向寻去,扒开人高的野草,往坡子上走去,才发现底下咯脚的毛刺球越来越多,走近才发现这一片竟然都是野生的板栗树,此时早已掉落的满地都是,混着雨水,沾着泥土,云华用脚踩着一个已经开口的毛刺球,左右使着巧劲拨出了两颗饱满的野生板栗,云华捡起来往身上随意擦了擦,便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再用手仔细的将壳和皮剥掉,露出不算平整的黄色果肉,云华一口吃下,只觉得这板栗生吃也好甜,嘎嘣脆,好吃。
云华连忙放下背篓,快速捡着地上的板栗,只是不太好捡,毛刺扎手,云华也被扎了好几次,一声不深不浅的咳嗽声传来,惊得云华刚捡起来的毛刺球直接掉在了她的脚上,一时疼的云华都忍不住吃痛了一声,蹲坐再地上,抱着脚,心里直突突,没想到这里果真还是有人,只可惜她不会武,对声音实在是不太敏感。
咳嗽声只有一声后,便不再响起,云华一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壮着胆子,云华幽幽喊了一声,“不管你是谁,还请莫要玩这吓人的把戏,都是附近的村民,还是莫要交恶的好。”
语毕,许久也没有回应。
云华的眉头却更紧了,方才一阵冷风吹过,云华隐约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心想难不成是受伤的村民。
本着一颗救死扶伤的本心,还有一颗好奇害死猫的心,云华缩着脖子,将手里的锄头又捏紧了几分,使劲嗅了嗅鼻子,渐渐往有一丝血腥味传来的地方寻去。
云华走了几步,便发现不远处一棵野生板栗树下似乎埋着什么东西,看那露出来的一片衣袖,云华心想那里肯定躺着个人,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是怎么摔在树底下的,看着那颗树也不高啊。
云华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挪着脚步,举着锄头,缓缓向那个人靠近,一凑近才惊呼了一声,“竟然是个姑娘!”
云华丢开锄头,连忙俯身将那姑娘身上的板栗胡乱拍走,一身粉衣的小姑娘,白皙的脸上沾着血迹和泥土,很是狼狈,此刻似乎有些烧迷糊了,看着云华出现后,便死死抓着云华的脚踝,云华正想说她两句,没曾想那姑娘竟然晕死了过去。
云华翻了个白眼,伸手探了探她的脉,眉头竟不自觉皱了起来,“竟然伤的这么重,看着也不大啊,这是遇上仇家了?”
云华就是有心想救她,也没办法在这里给她治伤啊,总得先把她弄回去吧,可惜那姑娘手劲还挺大,云华怎么也没将那姑娘的手扒拉下来,云华一度怀疑这姑娘装晕,直到翻开她的眼皮才知道是真晕了。
云华无奈叹了口气,瞧了一眼那姑娘头上的戴的银簪子,心里一动,连忙拔下那根银簪子在那姑娘肩上的穴位一刺,一直死死抓着云华脚踝的手总算松了下来。
云华松了口气,将那银簪子又插回了那姑娘头上,细细打量了一番,才发现小姑娘还挺好看,看着跟她差不多大。
云华望了一眼乌云满布的天空,再不舍的看了一眼竹篓里采摘的草药跟野生板栗,纠结之下还是将竹篓里头的东西都倒了个干净。
一边吃力的将那姑娘拖进竹篓里,一边自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善哉,善哉,姑娘太重,到时可得多收点力气钱。”
云泽远远的就瞧见云华背着个竹篓气喘吁吁的朝家走来,连忙跑过去接下竹篓,上面盖了芭蕉叶,云泽也没细看,只赶紧自己背了起来,神情更是心疼的很,“姐,就跟你说了,以后这种挖蕨根的苦力活给我就行,你这去了许久,我都打算进山找你了。”
云华扶着脖子扭了扭,“快别提了,都快累死我了,先回家再说。”
一说到这里,云泽就兴奋了起来,“姐,家里来了个大主顾,这会儿正在咱家等着了。”
云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云泽,“大主顾?谁啊?”
云泽便赶紧将潘掌柜的事说了一遍,等到进院子时,云华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这会儿赵氏正跟云婆子在厨房忙着,谈生意的事赵氏也不懂,只是先答应可以先做三百个金丝梅干菜肉饼给潘掌柜拿走。
云华进屋的时候,潘掌柜正端起一碗野生菊花水喝着,潘掌柜一瞧见云华来了,便连忙堆着一脸肥肉起身打着招呼,他是真没想到这家里做主的竟然是个小姑娘。
“哎呀,云家丫头,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我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云华瞥了一眼潘掌柜碗里泡的已经不能再泡的野菊花,心想这潘掌柜倒是实诚,便连忙笑着上前一步,“见过潘掌柜,承蒙您喜欢,居然买了这么多饼去,您可是我家的大财神啊。”
潘掌柜被云华说的笑哈哈的,云华一向嘴甜,“云家丫头真是客气了,我今儿个来,还真是有个大买卖想跟你做。”
两人都坐下后,云华赶紧道,“好说好说,不知潘掌柜想做什么大买卖?”
潘掌柜见云华如此宠辱不惊,不由地也不敢小瞧了,“丫头做的饼确实一绝,我是个生意人,只看利,如今正是瞧着了你这饼的商机,便想着能不能日后专供我家酒楼?你放心,我这是卖去县里酒楼的。”
云华心下了然,看来潘掌柜倒是个明白人,这拿到县里去卖倒确实赚钱,这生意虽说看着比在镇子上赚钱,可却不是云华现在做的到的。
“潘掌柜有心了,只是县里可比镇上还要远,若是从我这里做好了再送去县里,怕是饼的味道就不好吃了。”
潘掌柜还真没想过这些,不由地皱着眉间,似乎有些为难。
云华倒是淡定,似乎心里已经有了计算,“潘掌柜,我看不如这样,我把这做饼的方子卖给你吧,只是...我有两个条件。”
潘掌柜一听,脸上的肥肉跟着一颤,双眼发着精光,“云丫头可是当真?这可是你家独门的方子,你当真愿意卖给我?若真是如此,莫说是两个条件,就算是十个我也答应啊。”
云华看着潘掌柜满脸欣喜,不由的摇了摇头,“潘掌柜还是先听听我的条件再说。”
“好好好,你说。”潘掌柜迫不及待的问道。
云华两指在桌上有规律的敲着,神情认真道,“这第一个条件,枫林镇的价格不可高于十个铜板一个。”
潘掌柜先是一愣,他还以为枫林镇的生意做不了了,没曾想只是要求他不涨价,心里顿时对云华敬佩了一些,便赶紧询问道,“这个没问题,那第二个条件呢?”
云华梨涡浅笑,手上的动作一停,“潘掌柜福来酒楼邻桥的那一个铺门归我。”
潘掌柜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丫头张嘴竟然就是要他一个铺面,潘掌柜眉头又紧了起来,说起来那一边因着邻桥,挡住了进门的方向,故而那一间从未开过门,里面也只是放些杂物而已,这铺子就算是卖钱,倒也值五十两银子,若是换个方子倒是还值,潘掌柜不由的点了点头,“这个事倒是不难,只是我得先禀明了东家才行。”
云华点了点头,“应该的。”
潘掌柜还以为这便是拿方子换了,没曾想云华继续说道,“这方子我打算卖一百两。”
“噗...”潘掌柜一口茶水喷了云华一脸,潘掌柜是真没想到这丫头的方子还要再卖一百两啊。
云华更是嘴角抽了抽,满脸乌云,擦了擦脸上的水,挑了挑眉道,“潘掌柜这是嫌贵?”
潘掌柜擦着嘴,不由的点了点头,“云丫头啊,你这方子可有点太贵了啊,给一个铺子还不成?”
云华嫌弃的看了一眼潘掌柜,“潘掌柜,你那铺子还没我家堂屋大了,还被桥挡住了,就算卖钱顶多也就三十两,都多,更何况你这可是拿着方子整个大盛国都能卖啊,要不是我自己能力有限,我还真不一定会卖给您了。”
潘掌柜看着云华气鼓鼓的脸,眼角不禁抽了抽,正想说什么,便见赵氏快步进屋,“潘掌柜啊,这三百个饼已经做好了,可要给您装马车上?”
潘掌柜见状,连忙起身,将身上的一个荷包解下,双手递给了云华,“这是饼钱,云丫头今日所说,我一定全部转述给我家东家,今日便先告辞了。”
说完跟赵氏也打了个招呼,便快步让一直在马车上候着的小二赶紧将饼装上车,直到马车走远,赵氏都有些恍惚,“这潘掌柜这是咋了,火急火燎的,我还以为我家有啥东西吓着他了。”
云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装作没听见,转身去了自己的屋子,那里还有一个麻烦等着她了。
云华急急忙忙的进了自己的屋子,方才她赶着跟潘掌柜商量事,让云泽将竹篓放进她屋子后,便赶紧出去了,这会儿进来一看,那板栗姑娘还在竹篓里昏睡着了,云华觉得这姑娘心也是真大,叹了口气,便去厨房寻赵氏去了。
厨房里,云婆子岳氏跟赵氏正在准备做晚饭,下午雨停后云婆子便把东西都搬了过来,这会儿婆媳俩正说笑着了,一见云华进来了,都笑呵呵的,“华妹儿,快来,可是饿了?”
“奶,我不饿。”云华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赵氏道,“娘,我屋子里头有个事得让您去帮下忙。”
赵氏丢下手里的菜刀,就着围裙擦了擦手,一脸询问,“可是你身子不舒坦?快让娘看看。”
云婆子岳氏一听,也赶忙过来仔细瞧了云华一遍,云华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是我屋子里头的那个有事?”
“屋子里头?”赵氏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云华去了,只留下云婆子好奇的看顾着锅里。
一进屋,赵氏就被云华神秘兮兮的样子搞得紧张兮兮的,直到云华将竹篓里头的姑娘露出来,赵氏才惊呼了一声,“我的个老天爷啊,你这是干啥坏事了?”
云华生怕赵氏乱想,赶紧将遇见板栗姑娘的事说了一遍。
赵氏听着听着,都觉得有些玄乎,他们云家村偏的很,一般是遇不着这些事的,赵氏瞧了一眼那姑娘的穿戴,只觉得这事怕是不简单,可到底也不过是跟云华一般大的孩子,她也实在是开不了口去不管,更何况这云家村也就云华懂点医术。
赵氏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云华,叹声道,“背都背回来了,先救下吧,等人醒了,赶紧给她家里去个信,也不知道她家里人着急成什么样了。”
云华就知道赵氏是个心善的,连忙点了点头,她的本意也就只是救人一命而已,等人醒了,自然是要送走的。
商量好,母女两人便利索的将板栗姑娘抬到了床上,一身带着血污的衣裳也破烂不堪,赵氏一把剪刀下去,先将湿透了的衣裳脱了下来,这一看倒是让赵氏真心疼了。
这姑娘一瞧就是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那一身白皙娇嫩的好皮肤,轻轻一捏便是一道红印,这会儿却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看的人是触目惊心,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经历了些啥。
赵氏红着眼睛拿好云华给的药材去厨房煎药了,云华则端坐在窗边继续捣药,这些都是消炎止血的,捣碎了得给那姑娘外敷。
等到云华给那姑娘全身都敷完药,再给她换了一身自己的衣裳,天已经大黑,云华疲惫的伸了伸胳膊,便去看药煎的怎么样了。
院子里,云婆子正在杀鸡,云泽一瞧见云华过来,便赶紧大声喊道,“姐,爷带了一只野鸡回来,咱今儿个又有肉吃了。”
“野鸡?”云华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堂屋跟大伯说话的云爷子,一脸疑惑。
“就是野鸡,你看,奶正在杀了,爷说是村长送的。”云泽很是兴奋的指了指。
云华想了想让云爷子办的事,不由的点了点头,便赶紧先去了厨房,一股子药味正串的整个厨房都是,咕噜咕噜的药罐子烧的正响,云华瞅了一眼,估摸了一下时间,便又去了堂屋。
“爷爷,大伯。”
云爷子云海跟大伯云河一瞧见云华都是一脸的慈爱,“华妹儿啊,快坐下,爷爷给你说下修房子的事。”
“欸,爷,您说。”云华乖巧的坐在桌子一侧,双手托着腮,模样很是可爱。
云爷子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笑了笑,“咱家修房子的活,村长家接了,你那图纸,我也给他看了,只是加盖这砖瓦房的话,最快也要五天,若是还要建两个仓库,一个地窖,就得再加十天,银两我也给你问好了,加上人工和材料,一共得五两银子。”
云华想了想倒是不贵,毕竟她是加急要,便点头说道,“行,那我一共给爷爷六两银子,工人们来干活,咱家包一顿中饭,都在那里头出,余下的便都给爷爷拿着。”
云爷子云海先是一惊,觉得大孙女的手笔也实在是太大了一点,赶紧摇了摇头,“吃顿饭才需要多少钱啊,怎么能给爷爷那么多了,一百个铜板就够了。”
云华倒是没拒绝,她知道云爷子这是在帮她立规矩,干多少活就拿多少钱,要不然到时候大伯家干活,云爷子怕云华难做,既然云华明白了云爷子的心思,自然就顺着走了,“行,都听爷的。”
大伯云河笑了一声,也赶紧将今日去订瓷瓶的事一道说了,“这瓷瓶的事儿,大伯也给你打听了,就在咱隔壁的李家村,是个以前在县里做过瓷器活的,你那瓷瓶的图纸,他看了一眼,没明说会不会,只说了会照着做一个,等过两日拿来给你瞅瞅,若是觉得行,咱就可以定他家的。”
云华感激的看了一眼云河,“大伯,谢谢您了,这事儿到时候还得多烦您费点心了。”
云河摆了摆手,直道,“华儿哪里的话,既是交予我做的,岂有不做好的道理,对了,我还顺道问了收橘子跟柿子的事儿,就在离咱十里地的山那边,有个专种果树的,我打算明儿个就去瞧瞧。”
“行,那也跟爷一样,一件活一百个铜板,大伯接了两个活,事成后,拿两百个铜板,大伯看可行?”
云河哪里有不同意的,这可比外头干苦力挣得多了,一副不好意思的庄稼汉点了点头,“都是沾了华儿的光,给多少都行。”
云华笑着点了点头,“看大伯说的,明明就是我沾了家人的光,没有你们的帮扶,我可做不了这些事,今儿个正好爷奶正式搬过来,我们也一家人好好吃顿饭。”说着便喊了外头的云泽去大伯家喊大伯娘他们过来一块吃饭。
吃饭前,云华端着热乎的汤药又进了一趟屋子。
里头只点了一盏油灯在桌子上摇摇晃晃,云华轻放下药碗,看着明灭不定的油灯,连忙拿起一旁的剪刀去剪灯芯,瞬间屋子里就亮堂了起来。
云华轻手轻脚走到那姑娘跟前看了一眼,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转身端了药碗吹了吹,“醒都醒了,还闭着眼干啥,赶紧起来把药喝了,要不然...”
云华看着那姑娘的眼球在眼皮子底下转了转,继续道,“要不然我就再把你丢回去。”
板栗姑娘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睁了睁眼,仔细看了云华一眼,眼里竟是惊讶,“是你把我从山上救回来的?”
云华一听,这姑娘的声音还真好听,软软糯糯的,“是啊,呐...就是用那个竹篓把你背下来的。”
板栗姑娘顺着云华手的视线看过去,脸上一红,她实在是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力气还挺大,“不好意思,我...应该...比你重。”
“什么叫应该啊,你就是比我重。”
板栗姑娘一噎,“辛苦你了。”
云华:“......”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你身上的伤还挺重,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左腿应该是骨折了,我给你拿了两根木棍固定着,至于身上的伤吗,慢慢养着就是,只是...你体内的毒得赶紧排了。”
板栗姑娘眼睛微红,她是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曾想居然遇见了云华,还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她是真的还想活着,更想让害她的人付出代价,一双无辜的大眼噙着泪,颤声道,“你会医术?”
云华吹着碗里的药,不经意的点了点头,“算会吧。”
“不...你一定会,而且很厉害。”板栗姑娘坚定道。
听她这么一说,倒是让云华不解了,“何以见得?”
板栗姑娘自嘲的笑了一声,“你许是不知道我中的毒是无解的吧。”
“无解?”
“对,无解,可偏偏你方才却轻描淡写的说毒可以排出来,恩人,若真是如此,还请你救我一命,无论如何,我都会报答你的。”
此时的板栗姑娘早已哭的满脸泪水,云华长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这姑娘体内的毒还真有点麻烦,但是确实是可以解的,“你这毒需得寻些特殊的药材,我得去山里看看,只是...你不准备回家吗?我看你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想来他们应该有更好的药材来救你吧。”
“家人?哼,不过是群盼我死的奸人罢了,这毒...就是她们下的。”
云华听的倒吸一口凉气,之前遇着的何姑娘也是,这高门大户里怎么竟是些阴私,唉,她还是自己多赚些钱傍身的好。
“那行吧,毒我可以给你先解了,至于其他的...等你好了再说吧,诺,你先把药喝了吧。”
板栗姑娘点了点头,只是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却始终扭捏着没有去接碗,云华看了一眼,嘲笑道,“你不会是怕苦吧?”
板栗姑娘像是被人说中了,立刻接过碗道,“不...我不怕...”是啊,她一定得活下去。
板栗姑娘闭着眼睛,艰难的张嘴将药一口闷了下去,一嘴的苦味袭来,让她不由得心生悲凉,忽然一股冰凉被塞进嘴里,板栗姑娘睁眼一看,原来是云华给她喂了一颗糖丸,又不像糖丸,感觉又有些酸。
“这是用山里的野果晒干的,给你解解苦,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给你端饭。”
云华正准备出去,却被板栗姑娘叫住了。
只见板栗姑娘伸手将自己脖子上的一根红绳解下,拿出来一块玉体通透的美玉,这玉方才云华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就见过了,是块触手温润的好玉。
“这个送给你,拿去当铺应该能换个一千两吧。”
板栗姑娘说的云淡风轻,云华却听的心惊胆颤,内心更是慌的一匹,一千两的玉佩啊,还真是有钱人啊。
板栗姑娘伸出手递着,云华却一直没有接。
“不必了,我们乡下地方,哪里值那么些银子,就拿你的这根银簪子抵好了,我瞧着也值个几十两了。”云华拿起床边的一根银簪子扬了扬。
板栗姑娘还想说些什么,云华却已经端着空药碗出门去了,板栗姑娘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玉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脸上的神色几番变化,实在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堂屋里,一家人都说笑着等着云华吃饭,赵氏送了一份饭菜给板栗姑娘后,也笑着落了座,一坐下便赔笑道,“实在对不住,让大家久等了,唉,都怪我,娘家来了侄女,便先去照顾了。”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这家里多了个姑娘这事,云华悄悄跟赵氏说过,不仅得让大家都知道,还得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要不然村子里好事的人多,传出去些有的没的,可就不好听了。
云泽最先惊呼,“啥,莲花表姐来了?”这可真不怪云泽吃惊,谁让赵氏的娘家实在是太远,隔了两座山了。
赵氏打着哈哈,忙道,“是啊,这孩子也是想来看看我,没曾想路上把脚给摔了,今儿个要不是云华碰上了,还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
云婆子岳氏一听,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眉目,这会儿也是帮着赵氏说道,“我就说云华今儿个怎么上山这么久,原来是碰上莲花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有个啥事,也不喊个大人去帮忙,尽自己逞能。”
云华听着云婆子的嗔怪,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大伯娘刘氏更是一脸的关怀,“人可要紧,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
“华儿不就会医术么,还请啥大夫啊。”云梅插嘴道。
大伯娘刘氏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是,云华是个厉害的,也不知道你那表姐人可还好?”
云华赶紧点了点头,“承蒙大伯娘关心,表姐还好,就是受了风寒,得多休息,等明儿个她好些了,再让她见见大家。”
大家听完,也都自觉的点了点头,因着莲花是个姑娘家,几个大男人便都没有搭话,只有云泽有些兴奋,他倒是喜欢外家的人的。
一家人今儿个吃着野鸡炖白萝卜汤,还有昨儿个的卤猪下水,再炒了个酸菜炒马齿苋,野藠头炒黑木耳,一盘蕨根饼,说说笑笑的,好不开心,这乡下的日子,能吃饱肚子就是件幸福的事儿。
深秋过后,天亮的愈发晚了,漆黑的夜色里,赵氏正和云婆子岳氏早起在厨房忙活,自从昨儿个云婆子搬来以后,赵氏就笑的多了些。
今儿个天气多云,凉飕飕的冷风灌过,云华裹好身上的碎花袄,拍着脸醒了醒神,伸了个懒腰从赵氏的屋子出来,昨儿个她是跟赵氏睡的,她自己的屋子让给板栗姑娘了。
云华和往常一样折了柳枝刷牙洗漱后,便进了厨房去帮忙,今儿个做的饼多,猪肉也是昨儿个云风赶着晚集去镇子上买的,自从云风跟着云泽去卖过饼后,云华便准备把卖饼的活先丢给他们俩兄弟卖,等到明年开春了再送他们去学堂。
厨房里,云婆子正在卖力的揉着面粉,金丝梅干菜的肉馅已经准备妥当,赵氏正在一个灶台的锅里摊着蕨根饼。
云华卷好袖子,系好围裙,接过云婆子手中的面粉开始做金丝饼,云婆子便赶紧让了位置去看顾两个灶台的火。
云华边揉着饼,边说起事来,“娘,我打算把挖蕨根的活给翠丫,大哥得跟去镇子上卖饼,大姐也要帮着搓洗蕨根,过几日水果收回来了,我也还要再用人,估摸着到时候大伯娘都得过来帮忙。”
赵氏摊着饼的手稍稍一滞,随即又很快点头道,“翠丫那丫头倒是个懂事的,底下的弟弟妹妹也多,她家的日子也难,你平日里与她关系不错,能想到她也是应该的,至于其他的事,你做主就好。”
云婆子坐在小矮凳上正丢着柴火,听着赵氏的话,不由得看向云华笑了笑,这小机灵鬼,这是在帮刘氏说话了,看样子赵氏也是接受了,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了,两家人也能过的更亲热些。
云华笑嘻嘻的将做好的金丝饼卷起来放好,“还是娘最疼我,对了,今儿个爷爷说就要开始进工人修房子了,到时娘跟奶估计得辛苦一阵子,每日中午还得给他们做顿饭。”
“唉,这有啥的,累不着奶。”云婆子如今高兴,干啥活都觉得不累。
赵氏心里也开心,总算可以把这茅草屋修成砖瓦房了,她待会儿可得先把前院屋子的东西先收拾出来,前院除了厨房和堂屋,还有三间屋子,早前只有她一人住,昨儿个本来是要先收拾出来一间给云婆子他们住的,只是刚好要修房子,就都先安排住进后院屋子了,等前院修好了再搬进去,赵氏住的那间倒是得先搬去后院住几天。
云风今儿个也是天还没亮透就过来了,正赶着一块儿和云泽吃早饭,其实刘氏也在家做了早饭,只是云风更想吃云华家的,便空腹就来帮忙了。
等两兄弟吃饱喝足,赵氏也跟云华将做好的饼放上了板车,今儿个的量大,金丝梅干菜肉饼就做了四百个,蕨饼也做了两百个,整整四个大竹篓装着,云华瞧着还得人力拉着的板车,有些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怎么忘了得去买两头驴回来拉货,嘱咐好了两兄弟,便打算今儿个一定得买两头驴回来。
云爷子听到云华提这事的时候,正在堂屋喝玉米糊,一嘴的玉米糊还沾在胡子上,就赶忙揽了下来,“我前儿个去地里干活,正好听到云三说他媳妇家要卖驴,那两头驴我还见过,精壮着了,我们去买,估摸还能便宜些带回来。”
云华思索着点了点头,“爷爷说的是,只是他家怎么忽地就要卖驴了,我看三爷爷家最近也是愁云惨淡的,他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说起这个,云爷子也跟着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蕨饼,摸了一把胡子,才道,“还不是病的,他媳妇的侄子得了怪病,镇里的大夫都没法子,只能就这样每日靠汤药吊着一口命,唉,都是庄稼人,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治病,可家里人哪里舍得看着那孩子死,这不就想着把那驴给卖了换些钱嘛。”
云爷子说完,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云华询问道,“华妹儿医术上有些天分,可要去给那孩子看看?”
云华一听说是镇子上的大夫看的,就知道肯定是医术不精造成的,其实这也不能怪人家大夫,毕竟时代限制,他们的认知的确不够,云华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行,等爷把工人的活安排妥当了,咱就去给那孩子看看。”
云爷子一听,脸上顿时一喜,拿起蕨饼咬了一口便出了门,“成,我得赶紧给你三爷爷报个信儿,待会儿就让他带我们去桃花村一趟。”
云华看着急急忙忙出门的云爷子,想了想今儿的事,便也出了门,她打算去一趟大伯家。
云华过来的时候,大伯娘刘氏正在院子里头晒衣服,一瞧见云华过来了,便赶紧热情的招呼云华进屋坐,“华妹儿啊,可是找你大姐,她在屋子里头了,正说要去你家的。”
云华甜笑一声,“大伯娘不用管我,我是来找大伯的。”
刘氏一听,便猜想是有事,便赶紧领了云华进堂屋,里头大伯云河正在吃玉米饼,一瞧见云华来了,也是憨笑着赶紧让云华坐,“华妹儿可吃过了?可还要再我家吃点?就是没你家做的好吃,可别嫌弃啊。”云河说着便递了云华一块热乎的玉米饼。
云华不想拂了大伯的好意,便接过撇了一小块下来尝尝,“大伯客气了,我已经吃过了,不过大伯娘这玉米饼摊的真不错,好吃。”
刘氏一听,也笑着退了出去,就不打扰他们叔侄谈话了。
其实云华今儿个过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过来嘱咐一下收水果的话,“大伯,今儿个您去果园,橘子酸甜适中的便好,只唯独柿子不可要熟透的,最好是偏硬,生吃有些涩口的。”
大伯一脸苦相,“那柿子生的可麻口了,吃不得,做成饼也不好吃的。”
云华看着大伯连连摆手,无奈的想到云泽似乎也以为她要把柿子做成饼了,只是此饼非饼啊,云华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一番,“大伯,这柿子我得削皮晒干,软和的就做不成了。”
大伯云河虽然不解,眉间的褶子更是不散,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行,我就按着你说的去做,估摸着晚上就能先收些回来让你瞧瞧。”
云华感激的点了点头,她一直觉得云家的人不迂腐,从不会觉得她是个孩子就忽略她,反而一直还很支持她,这也算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幸运。
云华回家后,已经瞧见云爷子带了村长和干活的工人们进了院,早起的时候她已经看过板栗姑娘一次了,烧倒是退了些下来,只是她大部分时间还是昏睡,这也是跟她体内的毒有关,说是毒,其实是一种虫,按这个世界的理解,应该叫做蛊,若是不尽早将蛊虫引出体内,怕是会繁殖的更多,到时就是神仙也难救了,给板栗姑娘下蛊的人还真是歹毒啊。
不过好在云华能解,只是需要寻一味特殊的药材,其实是一种红色带着毛刺的野果,这种果子最是受这种蛊虫的喜欢,一般生长的地方也多是蛇虫毒蚁喜爱的地儿。
云华之前倒是在山里见过一回,是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山洞边上,那时见着那么一株摇摇晃晃的出现过,只是那时云华不需要,也就没往杂草荆棘堆里钻,今儿个却得冒一次险了。
云华虽然有些不想去,可到底不能放任一条生命消失,去屋子里带了些雄黄在身上,便背着竹篓,扛着镰刀进山去了,等云爷子忙完,正好祖孙两人下午一道去买驴,顺道给那孩子看病。
枫林镇。
云风跟着云泽去了往常的地儿,才刚把板车放好,便来了客人,都囔着要买金丝梅干菜肉饼,云泽都来不及擦额上的汗,便赶紧将小桌子摆好,一旁的云风更是笑容憨厚的给客人包装,自从昨儿个跟着云泽来了一回镇子上送饼,他就挺喜欢来镇子上的,觉得一切都新鲜的很。
卖饼的生意好的前头卖葱花饼的都有些嫉妒了,逢人就笑着脸推荐自家的饼便宜又实惠,虽说还是有些老主顾来买,可到底不如之前了,他都想着要不卖个肉饼试试。
云泽两兄弟可不知道卖葱花饼的想法,不过估计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谁让他家的饼卖的好了,这才一炷香的功夫,金丝梅干菜肉饼就已经卖了一大半了,就是蕨饼也卖了一些,云泽想着,今儿个可能不到下午就能卖完。
这边两兄弟大声吆喝着卖饼,那头福来酒楼的潘掌柜得了小二的回话,便想起了昨儿个去县里酒楼见东家的事。
那可是一张出了名的嘴刁,吃的东西惯是精雕细琢的,昨儿个潘掌柜也是求功心切,这才急冲冲的就带了金丝梅干菜肉饼送去。
哪知刚一端上桌,就被县里的胡掌柜数落了一声,“啧啧...你这是穷乡僻囊呆惯了,怎么连这种没台面的东西也拿上桌,去去去,赶紧撤下去,你也不怕污了贵人的眼。”
潘掌柜颠着一身肥肉,生怕惹了贵人不快,正准备撤下那盘金丝梅干菜肉饼,哪知一直在一旁摇玉扇的周公子忽地出了声,“等一下。”
说着便起身使劲朝着那盘金丝梅干菜肉饼嗅了嗅,脸上更是有些怀疑,“这饼闻着怪香的,看着也挺有意思,一丝一丝的饼,拿来尝尝。”
其实一身华衣锦服的周公子也只是图个新鲜,这酒楼里的菜他确实是吃腻了。
一旁的潘掌柜顿时就来了精神,一双眼睛笑的都瞧不见了,“好叫东家知晓,这饼叫金丝梅干菜肉饼,口感酥脆留香,满口梅干菜的肉汁更是一绝。”
周公子听着潘掌柜的描述便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连忙收了玉扇,打趣道,“说的倒像是人间美味似的,难不成还能有燕王府的东西好吃,我倒是要尝尝看。”
音落,一双骨节分明的玉手便拿起一块金丝梅干菜肉饼闻了闻,点了点头便一口咬了下去,酥脆的声音响起,一口梅干菜带着肥瘦相间的肉汁充斥满嘴,顿时周公子真相了。
一连吃了五个才肯停下,还指着胡掌柜吩咐道,“快尝尝,果真是好吃的很啊,这饼不错,我得带些回去给我祖母尝尝,家里人不少,再去给我多做些来。”
胡掌柜站在一旁,看着东家吃的那么香,早就想尝一块了,这不是一直等着嘛,这会儿听到东家吩咐,也顾不上自己吃,便赶紧看向潘掌柜。
潘掌柜心里那个扬眉吐气啊,顿时就乐呵呵道,“东家放心,我总共带了三百个饼来,就是都拿走也是可以的。”
周公子浓眉一挑,“带来?什么意思,这饼不是在这现做的?”
潘掌柜一听,还以为惹了东家什么不快,赶紧解释道,“好叫东家知晓,这饼是我们镇子上的一个村里的丫头做的,是独一份儿的方子,我正想着法子买来放在我们福来酒楼卖的,只是...”
胡掌柜一听,更是胡子吹了吹,好个潘掌柜都会自己想心思邀功了,这要真是把这饼的方子买回来,那可不就是给福来酒楼立功了么。
周公子一听,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端起一杯碧螺春漱了漱口,这才清了清嗓子道,“潘掌柜直说便是,可是有什么难处?”
“倒不是什么难处,只是那丫头提了两个条件才肯卖。”
“哦?说来听听。”周公子起身坐到窗边的榻上,一手撑着脑袋询问道。
潘掌柜赶紧上前一步,弓着肥胖的身子,回复道,“那丫头提的第一个条件,是咱福来酒楼在枫林镇的价格不得高于十个铜板,就是她如今卖一张饼的价格。”
周公子拿了榻上矮桌上的一块点心扔进嘴里,点了点头,“这算啥,准了,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那丫头想要我们镇子上酒楼侧边临桥的一个铺子。”
“铺子?我记得临桥的那边不是被挡住了吗?她要那间干嘛,给她间好的吧,我看你左边不也关了一间放酒坛子的,不如就给她那间吧。”
潘掌柜嘴角抽了抽,内心翻了个白眼,这哪有上赶子给人送铺子的,还真是......败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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