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仙君,我能不抄书么?要不…这书我还是还给您……”
桑宴感觉手里的金砖变成了烫手山芋。
闻星仙君平日总是扳着一张脸,一旦笑起来,眉宇间那点冰雪便吹散,望之如沐春风:“不行。今年本君负责天字班的教学,所以年末宗门考核本君有权为每名弟子评选等级。我记得你之前两年都是落了个最末次的‘丁等’,若是学宫弟子连续三年处于末尾,宗门将会衡量其弟子的有无其他贡献,否则逐出师门,永不再招。”
被告知将要面临退学危机的桑宴:“……”
莫名从一个打工人蜕变成莘莘学子,这个感觉真是让他心态瞬间年轻了七八岁呢。
桑宴原本哀戚的脸上扬起了风轻云淡的笑容。
累了毁灭吧。
闻星仙君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把桑宴几乎快要漂出躯壳的魂儿给拽了回来,“不过,你身为仙尊之徒,就算年年末等,也无人敢你将你驱逐出宗门。但,明尘仙尊座下的亲传弟子是个没有天赋也不努力的主儿,传出去,你无所谓也罢,却是有辱仙尊名声。”
闻星仙君一定是想骂他是个草包,碍于情面,没挑明了说。
唉。
这番话说得是难听了点,但话直理正。
…
桑宴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叹气。
夜里凉风习习,弟子居设有阵法,哪怕房间两面无墙,里外的风交替流动,屋内依旧温暖。
烛火莹莹,桌案上放着一张写了一半字迹歪歪斜斜的宣纸,就着灯光写了不知道多久,桑宴放下毛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以前写字从来没有用过毛笔,到了这里没得选,写起来握笔姿态不太舒服,怪不习惯的。
好歹是修仙世界观,难道没有那种点化物品变成机器,代替主人工作的法术么?
不过以这副身体低微的灵力,就算有也轮不到他使用。
古钟敲响。
桑宴记得小师妹说得话,这口催魂夺魄闹钟一天只响那么几次,晚上那道钟声注入灵力响彻整个掩月仙宗,提示弟子们该休息了。
“呼——”
桑宴躺在铺了几层软垫的床上,仰头看着雕刻了繁复精致花纹的屋顶,心头涌上一丝孤独感。
《仙君魔尊都是我》这本书的剧情线进展很快,谢北祈从无名弟子到毁天灭地大魔头只花了十年时间,放开点想,说不定等到大结局故事完结他就能回家了?
屋里熏着安神香,桑宴白天睡了几个时辰,按常理说身体本该精神十足,闻着这股香气,困意涌上心头,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中午,熬完上午的课,午间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他没有跟着小师妹去膳堂尝试初五的竹丝豆腐鸡汤,而是抱着板砖去了藏书阁。
昨天闻星仙君吩咐道,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来抽查进度,要是被他知道桑宴没有用心修行,今年的年度评测桑宴会荣获一个丁等名次。
原主的社交关系比较浅,又满心满眼都是大师兄,所以认识的人不多。
对此,桑宴想到了某个怨种未婚夫。
找到谢望的时候他还是窝在顶层的角落里喂团雀,桑宴抱着板砖坐到他对面,收获了一个轻挑的抬眸。
听完桑宴的请求,谢望薄唇轻启:“嗯。”
嗯?
那是答应了吗?
桑宴喜滋滋:“那你帮我抄完这块板砖…啊不这本书上的东西。”
“这是古时流传下来的文字。”
“难怪了,比繁体字还难认读……”
“繁体字?”
“没什么没什么,那你会写这种字么?”
“会。”
桑宴赶紧把板砖塞进他手里,没想到男主还挺好说话的。
“为何……突然想起修行法术?”谢望眼中尽是不解。
桑宴认真道:“因为我要努力成为品行优秀的三好弟子。”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谢望用砚台压住纸张两角,对照伏灵密录上的文字提笔落纸。
暖色的光斜射在书阁的地板上,风声娑娑,像是能工巧匠精心雕琢出的面容沉静如山,别人的校服大多穿得随意,谢望却是裹得严实,玄色交襟全部遮住锁骨不说,还往上拉,只露出半截修长的脖颈,他的手节骨分明又匀长,握笔的姿势端正有力,连坐姿都是一丝不苟的。
第一次见男主时有些仓促,匆匆瞥了眼他人就昏迷过去,但桑宴心里依旧默默打了个高分。
没穿书前,他曾听师姐说过这么一句话,对一个人的好感高低取决于对他的第一印象,有些人就算命运怎么阻扰,该一见钟情没钟情到,最后还是会喜欢上对方。
人大多是视觉动物,对长得好看的人格外宽容一些。
就算知道男主以后会咔嚓掉自己,桑宴还是忍不住定定的看着谢望,白看白不看,后期他黑化了要毁天灭地的时候估计再没有机会这么仔细端详了。
谢望察觉到桑宴炽热的目光,顿了顿,递来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糖果。
桑宴咳了两声,接过糖,别过头。
他没看见谢望难得笑了笑,眼角染上些许散漫。
男主如果不黑化…这个性格也挺好的。桑宴心里嘀咕,要是会说话一点更好了,有些事可以明面说清楚,不用一上来就直接动手。
团雀不怕生,在桌上低头啄谷,吃饱了蹦来蹦去。
桑宴枕着手,逗这只鸟。
“谢望。”
“嗯。”
“这鸟是你养的啊?养来干嘛?”
谢望沉吟一会,“……养着玩?”
……没想到你还挺有爱心的。
桑宴眯了眯眼,打算睡个午觉,穿书之后他的睡觉质量明显好了不少,以前加班熬夜成常态,忘记有多久没正常睡上八小时了。
楼下突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跑得极为紧促,桑宴回头,就见一个少年连跪带爬扑到自己脚边,一把抱住,带着哭腔地道:“桑师兄你赶紧去试剑台拦住师姐,她再打下去就要赔得一干二净啦!”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少年反手抱得更紧,脸蹭到裤腿上,鼻涕眼泪统统抹到衣服上,看得桑宴心中升起一阵无奈。
校服每个人只有一套,没有多余的供换洗,还好居所里有那种木制傀儡人,堪比人工智能管家,包办一切生活上的杂活。
“桑师兄,你快去劝劝师姐,再打下去她就要花光自己的钱了。每次用完之后都来抢我的,后面没有一次偿还呜呜呜——”
桑宴:“我有一个问题。”
少年抬起哭得一塌糊涂的脸:“?”
“我好像不认识你,所以你说的师姐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