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骤然。
寒山之巅的浓厚云雾剧烈翻腾起来,金光乍现。
在那翻腾的云雾之中,传出了浩大的梵唱之音,似乎有大佛在张口诵经讲法。
“嗯……快看!”
乔老头凝望寒山之巅,浑浊的眼眸中尽显惊喜的炙热之光。
“寒山古寺!”
寒山之巅,云雾之上金灿灿的出现了一只金色大手,虚托一座金灿灿的恢宏古寺,散发出浩浩神辉。
当那道金光斩落下时,犹似泥流入海,无声消散在那无尽神辉中。
“奇怪,今日的海市蜃楼怎么有些不一样?”
寒山村的村民,对云端的海市蜃楼见怪不怪了,但今日的景象,与以往有些不同。
毫无征兆,突如其来。
古寺,还是那座古寺。
但今日却多了一只金灿灿的大手,而且还伴随着宏大的梵唱之音。
随着海市蜃楼的出现,伴随着隆隆梵音彻响天地,方圆千里内的一切生灵,无不匍匐在地,叩首膜拜。
就连寒山村的村民,也都纷纷虔诚的就地叩拜。
天幕上那道狭长的口子昙花一现,刹那愈合,好似未曾出现过一般。
乔爷爷欣喜的盯着那金灿灿的异象,凝神聆听那宏大的隆隆梵音,但突然间眉头皱起,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疑惑,继而身形腾地站了起来,平日里佝偻的老腰杆挺得笔直。
“花开见佛,可悟真谛。九百年了,秘境外围的禁制已然开启,八方牛鬼蛇神纷至沓来。叶小子,想要救你娘,进山寻佛缘……”
乔老头话未落下,已然一步踏出。
轻飘飘的一步,乔老头的身影已在数丈开外。
那道身影赫然驻足,折身而回,一把抓住鼻青脸肿的苏小莫:“走,乔爷爷给你花生吃,这一袋子,全是你的……”
看着乔老头犹似拎小鸡似的提着苏小莫一步就是数丈的消失在村口,没入山林,叶无错心中震荡不已。
这哪里是他认识的乔爷爷!
那笔挺的身躯和诡异的步伐,哪里是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拥有的。
天幕出现豁口,两尊石像凭空炸碎,突然出现的蜃楼异象。
这是否有某种联系?
叶无错凝眸远眺天空中那金霞灿灿的海市蜃楼,在那佛手虚托的恢宏古寺中,犹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对他发出召唤,挂在脖子上那仅有拇指大小的漆黑物件,突然的有些滚烫起来。
叶无错以两根手指轻轻摩挲着这枚三个月前娘亲在弥留之际郑重交到他手中的漆黑物件,心中惊疑不定。
看着地上已然晕厥过去的厉光宗,叶无错心中一阵后怕。
刚才那股强大的力量,像是死亡的降临,将他笼罩。
生死一线间,他感受到了胸前这枚物件的变化。
漆黑的物件,朴拙无华,一尖刃头,三角棱形,形状似一枚迷你型棱形匕首,正是佛家的金刚撅,但已然尘劳关锁,锋芒尽失。
当时那枯瘦仅剩下皮包骨的手将这枚金刚撅交给他时,仅仅说这是爹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曾几何时,少年不止一次问过娘亲,爹爹去了哪里?
娘亲每次都是苦笑着回答了两个字,死了。
死了?
那坟墓在哪?
这个问题自然得不到答案。
娘亲从来不愿意提及有关爹爹的一切问题。
什么有娘生没爹养,什么外面捡来的小野种等无数的指指点点和流言蜚语,让少年无数次独自跑到后山老林中以木棍作刀剑向草木泄愤。
扛起头上犹在汩汩冒血的饶天命,将其背到众妙街无忧巷。
任你多严重的伤,只要还没踏进鬼门关,只要来到无忧巷,踏进无忧药铺,便能性命无忧。
“练叔,劳烦您高抬贵手给这混蛋巴扎一下,再放任血流下去,这饶小裁缝难保不会给佛皇老爷当壮丁去了。”
“你小子下手够狠啊,救他可以,回头你可得给我采一株五品重楼作为酬劳。”
村中,家家户户都有些祖传的手艺。并有不成文的规矩,传男不传女,乃是怕将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让泼出去的水带到婆家去。
叶无错自然也会一门独有的手艺活儿——雕刻,但这门手艺并非祖传,而是他在五岁之时从墙角的杂物堆中捡到的一本泛黄的破旧书籍上学来的。
虽然不是祖传手艺,但少年天赋异禀,悟性极高,什么东西一学即会。虽然雕刻技艺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但雕刻出来的东西也就孤芳自赏罢了。心情好时偶然雕几个小物件送小伙伴,根本没人欣赏。或许是因为他的小伙伴根本就没有只手之数。
叶无错之所以识得山中草药,乃是五年前为了给娘亲治病,在没有等价物置换医药费的情况下,无忧药铺练掌柜提出让叶无错采药当酬劳。
从那天起,叶无错从练无忧那儿得到了一本“药典手稿”,被他视为珍宝。不懂的字,练无忧没耐心教授,练无忧掌心那颗明珠练红衣却变身成了女夫子。除了教叶无错识文断字,还悄悄将平日里偷学来那些祖传方剂也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
从那天起,村民们隔三差五就会见到一个孩童背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箩筐进山采药。
刚回到自家小院,叶无错便闻得咒骂怒喝声远远传来。
柴扉院门轰然被推开,一双急匆匆的脚步奔入院中。
羊角辫女童唐菓气喘吁吁道:“无错哥哥,厉光宗那护短的老子和泼妇骂街的横肉老娘杀气腾腾朝这边冲来了,说要把你的腿打断。”
女童唐菓话刚落下,一个清秀高挑的红衣少女也奔到院中,正是无忧药铺掌柜的掌上千金练红衣。
“无错,饶天命他爹拎着三尺长的裁缝剪找上门来了,说要剪了你的十根手指头为他儿子出恶气,你快寻个地儿避一避。”
“打断我的腿?”
叶无错用屁股想也知道厉家和饶家这是要来给饶天命和厉光宗出气讨说法来了。
揍了小的来大的。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这两家的大人也真够不要脸的,欺负他们婆罗街的穷苦人,更欺负他家中没大人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