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内。
大鼠的冲天怨气还未散,就发现地上就剩几个太岁碎块了,双眼骨碌一转,就冲过去要和余乐撕斗一番。
余乐知道瞒不住了,也害怕大鼠头脑发热了不计代价,赶紧钻入石缝,临走前还不忘衔走一块。
大鼠仿佛感染了狂犬病一般,冲过来对着石缝里的余乐呲牙咧嘴,一脸的凶残样。
这还不尽兴,尖尖的鼠嘴硬生生挤进石缝内,对着空气‘咔哧咔哧’咬起来,仿佛要跟余决一死战!
惊的他连连向后挤着身子,却发现......
热感应系统里,大鼠的两只后腿,麻利地将剩下的几个碎块踢向远处。
余乐看在眼里,也忍不住赞叹此鼠猥琐至极。
于是猛蛇出洞,一张血红大口就向大鼠袭来,对方显然没预料到这一出,蹦起来就跑!
他则衔起一块最大的太岁缩回洞内。
大鼠呆住了,回头望着余乐眼神复杂,似有惺惺相惜之感......
像是害怕再出意外,赶紧连咬带抱将剩下几个碎块带走了去。
随后老鼠又跑向太岁的原在地,将地上的边角料搜罗一空,就连粘连着太岁的岩壁,也让其舔的秃噜皮才算作罢。
“咳咳,老道见过道友。”
石缝外,大鼠直立着身子,尽力背着手继续说道。“老道先给道友赔个不是,之前以为道友只是寻常的野兽,行为多有冒犯,望道友不计前嫌。”
“道友也知道,那大蟒正在冬眠,若是等它醒来,我俩性命危矣。”大鼠摇摇头,继续说道:“老道活了数百载,历经无数大风大浪,死了就也就死了。只是道友尚还年幼,未曾体验过这世间的诸多妙处,老朽实在不忍啊!”
余乐探出脑袋心里鄙视道:“就你这体力还活了数百载呢,狗都不信,嗯,蛇更不信。”
大鼠见他探出头来,继续说道:“奈何道友下口太重,老朽想帮道友也是有心无力,只要道友给我五块太岁,等老道稳定了伤势,咱们合计杀了这威胁道友性命的大蟒蛇。”
话音刚落,大鼠就看到黑蛇在石缝里衔起一块太岁,似要交送与它。
大鼠喜出望外。
随后却看着居然对方当着它的面......将太岁一口吞下。
余乐瞅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却发现大鼠神情愤怒之余,怎么还有股仰视同辈中人的味道......
......
金秋十月。
缎山。
除了常绿的林木外,其他树木的叶子已经掉落大半,山顶已显萧瑟之感。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气温随之下降。
需要冬眠的动物都早早蛰伏了起来,而余乐却在太岁的温养下苏醒了过来。
经历再次蜕皮后,喉咙居然有些发痒,他看向身旁十来块棒球大小的太岁似在思考着什么。
而断尾的大鼠,居然失去了踪迹,他细细寻找一番后,心中疑惑万分。
本打算尝试联手的计划也不告而破,如果他不采取行动的话,等大蟒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将太岁衔出石缝后,余乐硬着头皮爬到洞穴深处,发现大蟒腹部已经下去了些许。
感受着浑身的暖意和充沛的体力后,犹豫一番之后打定主意。
冬眠中的大蟒似乎感知到外界的杀意,身体轻轻颤抖之后醒了过来。开始蠕动着身体尝试恢复状态。
余乐压下吃惊,瞅准机会后,一口就朝着对方脖颈咬了过去。
谁料!
口未咬下,灰鞭先至,竟是蟒蛇的尾巴携风扫来!
下一刻,他就承受了判断失误的后果。
余乐的身体被瞬间拍飞,岩壁发出闷沉的响声,身体伴随着碎石落地。
仅仅是一击。
血迹夹杂黄色的液体从嘴巴里渗出到地面。他觉得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而大蟒正徐徐向他爬去,受限于尚未消化完的食物和冬眠被扰醒,整体速度并不快。
余乐要看就要落入蟒腹。
他挣扎着想远离大蟒,看到大蟒逐渐恢复的身体,明白自己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除却一战,无路可退!
抛弃掉心中的恐惧后,余乐借助比对方敏捷的身形发起了攻势。目标依然是蟒蛇的颈部。
而大蟒则收起身躯,头部随着他的身形移动,似在等待猎物上门。
余乐在大蟒的周围游走着寻找机会,两者悬殊的体型使这一幕看起来颇为怪异。
终于,找到一个破绽后他身体一缩,弹射了上去。对方又是一记鞭尾,余乐的身体也倒飞出去。
嘴巴下方的地面染成了血色,他再次冲了过来,依然被扇飞,身体也因为伤到神经抽搐起来。
换作寻常的蛇类,只怕早已命丧黄泉。但是出生后至今的不间断锻炼,和因食用太岁带来的温热之感,让余乐堪堪坚持了下来。
“二十多年的人生、两年的游魂经历、数番的生死,就换得吞入蟒腹的下场吗?如果命运非要如此戏弄,那我绝不遂其愿!”
疼痛刺激下,他再次发起攻势。
身体一次次地飞出,沉闷的声响从岩洞里不断发出。
大蟒数次想要直接吞掉灰蛇,却发现对方根本不给它机会。
破碎的蛇皮下,白森森的肌肉组织已经裸露在外,余乐还没有放弃。
剧烈的疼痛下,大量的肾上腺素分泌了出来,在激素大量分泌的作用下,遍体鳞伤的余乐已经觉知不到疼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下一刻,他再次发起了攻势!
大蟒显然是怒了,没有选择甩动尾巴,而是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把余乐咬成两截。
他一个闪身堪堪避开蟒头,一口咬在大蟒的脖颈上。整个身躯随之围绕在头部之外,似在保护头部。
大蟒显然没料到这一突变。
依旧臃肿的腹部后,灰色的大尾随即抽来。一鞭一鞭地抽向自己的脖颈处。
力道如汹涌浪潮般结实地撞击着余乐的身体。余乐的身形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缠绕的更紧,大量的血沫从蛇口中滑出。
大蟒的半个脖颈依旧紧紧地被对方咬在口中。
脖颈受制,窒息的危机席卷大蟒。
四米长的它如同鳄鱼撕咬住猎物般开始死亡翻滚,不同的是它的口中没有猎物,脖颈上却有一条怎么折腾都甩不掉的小蛇。
每一次撞击都有血水从嘴巴或其他部位飙出。身体与地面的碰撞中发出咯吱的声响。
......
......
余乐意识恍惚了。
走马灯的过往在意识的深处绽放。
大学毕业后,他成为了一名社畜,三年的工作经历、日益增高的生存成本加上永远消化不完的福保大饼,当初的热血已经磨尽。
好在打小就喜欢玄学内容,依靠这些的支撑才给生活增添了色彩。
但是在引导真气冲击小周天之际,却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他的视角便在空中,而下方是趴在床边落泪的母亲和昏迷的自己。
身为重度玄学迷的他也无法解释,自己居然成为了清明梦中阴神出体的状态。
非生非死的他,被迫成为人间的看客,被拘束在方圆十里之内,随着目睹的事情越多,对人间的厌离感也越强。
发现这一情况后,他恐慌起来。毕竟——家人还在等着他。
心生万物,这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作为游魂的第一年,他尝试了无数办法想要回到身体却始终无法奏效。
除了夺舍人身悉数失败外,猫狗动物,甚至天上的燕子鸽子他都一一尝试过,至于蛇蛋自然也试过。
在父母的绝望中,他也被送进疗养院等死。
“人的一生有两次死亡,一次是肉体,一次是被所有人遗忘。”他想起了这句话。
久病床前无孝子,也无至亲。
他,不怪他们。
精心照料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足够了......
想起母亲那隆起的小腹,新的生命正在孕育,他最终放下了执念。
之后,他也不再外出游荡,终日在病房的天花板上发呆。
世界,与他无关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着其他的灵体大口地吞噬着自己。
他毫无反应,接受命运的所有安排。
或许是来自灵魂的痛楚唤醒了灰烬里的一丝火星,存活的意志再次被点燃。
他向外冲去。
数百米外的杨树林下,几乎透明的余乐钻入蛇蛋消失不见......
......
余乐,想起来了!
生的意志再次占领高地,重新燃烧的火把怎能轻易就熄灭?
现实。
岩洞。
大蟒刚感到脖颈处松懈了下来,就发现力道再次一紧,甚至更强三分!
任凭大蟒怎么使力,始终无法摆脱。
一个时辰后,四米长的大蟒终于失去了动静,而余乐也如同失去受力的麻绳般松软下来。
如同放闸的大水倾泻而出!剧烈的疼痛瞬间遍布全身。
意识诱导着他:睡吧、睡吧......
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停下。
现在睡去,就醒不过来了。
且不说巨大的消耗不足以维持冬眠,如今的五脏六腑恐怕也已经破损。
唯一的出路就是赌——太岁可以救命。
岩洞的长度三十多米,而余乐在于大蟒的战斗中,已经来到了石缝附近。而太岁就在石缝的外面。
两米的距离,他艰难地蠕动着。
在缠斗之时,余乐有意地保护着头部,饶是如此,在漫长时间的咬合下,也已经脱力,就这样依靠着脖颈的力量和头部拱在地上作为借力点,缓缓向前移动。
破烂不堪的身体拖过地面,如同蜗牛的路径,不同的是其上血红的颜色。
半个小时后,终于跨过两米的距离,意识恍惚之际将地上的十来块太岁吃力吞入腹内。
然后,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