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杨季哲结束和巫倩雯的居家约会。他没有和巫倩雯谈论起那天招摇山深处的事情,只说看到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与村民形容的一模一样。
杨季哲摸着她的脸,说道:“教授让我去一趟帝王餐酒店。过后有什么好吃的我给你带回来。”
“那十点我去那边接你好了。今天我想抱着你睡,你就住在这里嘛。”巫倩雯和他吻别,“别喝酒哦,不然今晚你就别想再亲我啦。”
巫倩雯家距离帝王餐酒店颇有些距离。杨季哲匆匆赶到酒店,距离八点还有十分钟。他从更衣间进入大堂。大堂静悄悄的,一个客人也没有。姬青阳走出电梯,对他说道:
“先上楼吧,在楼上那层四号贵宾包厢。教授已经到了。我拿两瓶酒上去。”
杨季哲深深叹了口气,上楼进入包厢。茶壶的热气不太充足,显然被端上来已经有些时间。教授和报社的四个员工以及酒店老板围桌而坐。教授朝他招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教授给他菜单,说道:“想吃啥点啥,就当教授给你道歉了。待会儿也可以给小巫带一些回去。”
贵宾包厢的所有菜品都由行政主厨亲自掌勺,价格高得吓人。前些日子他在这里收拾卫生的时候,和同事吃过客人的剩菜,味道也没得说。只是现在看着这些菜品,回想起在招摇山的遭遇,他实在没有食欲。他只点了些符合巫倩雯口味的菜,说放到保温盒里一会儿打包带走。
姬青阳提着两瓶飞天茅台落座,将其中一瓶放在教授面前,另一瓶放在自己这边。
“教授,您到底隐瞒了什么?”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教授打开瓶盖,倒在酒盅里自饮一口,说道:“这个话题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我知道你待会儿还要去找小巫,但现在你最好有点儿耐心。”
“我们也要和你道歉。”姬青阳说,“我有好几次想告诉你,但是我没办法开口,怕你接受不了。”
“今天我豁出去了,之后您想开除我,随意。”杨季哲语气激动,“我坐的火车莫名其妙脱轨坠崖,又莫名其妙没事了。我在山里还见到了一个把脑袋当球扔的人,他身边还跟着一具会动的猴子尸体,那具尸体赶上我一个半高!照片上就是它的脚印。我已经这样了,还有啥接受不了?您就直说吧,不用拐弯儿抹角的。”
“那咱们就从这个烛龙界说起吧。青阳,把门关上,让送菜的在楼下等着。”教授那张苍老的面容转向他,“小杨,你知不知道烛龙界是怎么来的?”
在历史书中,烛龙界自古有之;在神话故事中,烛龙本是钟山的山神,神通广大,死后腹部自成一个世界,即现在的烛龙界。他如是回答教授的问题。
“确实,整个烛龙界的人都知道这个神话故事。那你知不知道烛龙为什么而死?”
杨季哲一愣。即使再厉害的神也会有死去的一天。人类对无关人的死都可以一笑而过,更何况一个死了不知几百万年,甚至不知是不是真实存在的神呢?那显然并不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
“我应该是健在的山海学者中年纪最大的一个,陈忠民还要比我小两岁。大概四十年前吧,我们做了一场实验。这场实验持续了大概二十五年的时间。为了这场实验我奔波于烛龙界的各地,也发现了烛龙死亡背后的真相。恐惧强于自己的事物是动物的本能,也是人的兽性。烛龙死亡背后的推手远远强于人类,因此人类不敢面对真相,只把它当做一个故事来麻痹自己。”
“这和我们今天的话题有关吗?”
“当然。”教授说,“烛龙居住在钟山的山下,紧邻的无启国是曾经山海界最繁盛的国家之一。天灾降临,凶兽大乱,烛龙最终不敌兽潮,力战而死。在临死前,烛龙为自己降下神通,让腹部模仿山海界形成一个小世界,让这个世界自行进行四季更替、日月轮转。烛龙的腹部极其坚硬,哪怕凶兽短时间内也不能攻破。烛龙的腹部成了人类的屏障,紧邻的无启国人民成了烛龙界最早的一批人类。
无启国人原本并不靠生育繁衍后代。他们会修炼一种生命轮回的术法,等自己死后一百年,就会重生,如此循环往复。来到烛龙界之后,术法失灵,他们不得不选择最原始的繁衍方式。经过数百万年的发展、探索和学习,才有了现在的烛龙界。”
杨季哲表示自己学到了新知识,但仍然听不出与今天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段对先民来说不堪回首的往事。烛龙的腹部即使坚硬,也不是坚不可摧。人类对环境的破坏使得屏障变得越来越薄弱。他们知道,屏障破碎只是迟早的事情,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两个世界的碰撞下保护自己。
他们偶然间发现,从山海界带来的灵气会滋养人类的血脉,使之拥有超然的能力。这种血脉能力会以卡牌的形式外化,这种卡牌被称为‘山海牌’。他们由此猜测:人类中存在持有三皇五帝牌的人。后来他们经过探索发现:人类的躯体承载不了三皇血脉的力量,五帝血脉就是人类能够承受的极限,三皇只各有一滴精血留存于这个世上。搭载五帝血脉的卡牌被称为‘五方天帝牌’;三皇的精血被称为‘三皇血’。只要拥有它们,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你的四位老板:姬青阳持有白帝少昊牌;公孙修远持有黄帝轩辕牌;公孙高阳持有黑帝颛顼牌;祝黎持有赤帝祝融牌。还有你,持有青帝帝俊牌。”教授向杨季哲端起酒杯,仿佛要敬酒。
杨季哲对教授的说辞感到不可思议,“您没搞错吧。”
白、金、黑、红四色光芒在老板们手中亮起。四张卡牌飘向杨季哲,在他面前停留几秒钟后又化作光点消散。
“我们也怀疑过。”姬青阳说,“毕竟你从来没有展现过帝俊牌的能力,甚至完全感应不到它的存在。但山海牌不会说谎。”
“你在招摇山上见到的是刑天牌的持有者。他应该是赶尸人,证据就是他能控制尸体。那只猴子也不属于烛龙界,而属于山海界,通过屏障裂缝进入了这里。赶尸人家族一直想得到五方天帝牌,进而吞掉山海界。他之所以没有杀你,是因为你死了,直到下一个传承出现之前,帝俊牌都不会再出现。简单来说,人和山海牌的关系就像孕妇与孩子的关系。”
他陷入宕机状态。他回想自己过往二十四年的人生。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甚至有些贫困的家庭。父亲是农民工,母亲是护士。记忆中无非就是普通的生活、普通的学习成绩还有普通的朋友。他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牛气哄哄的人物,也不知道这份传承从何而来。
纵观历史,老杨家祖上确实出过八个皇上,只是在位时间加起来也比不上康熙帝。况且父亲总说自家祖上既不是皇上也不是杨家将,而是从大槐树底下逃荒出来的难民。
他拿起水杯僵硬地送到自己嘴边,喝完水抹了把脸,呆呆地注视着教授。
教授脸上的皱纹突然绷紧,“今天说的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哪怕以后你和小巫结了婚,这件事情也不能成为你们枕边的话题”
“当屏障破碎后,我们会如何对待,呃……另一个世界的人?”
“和谐相处是我们最优的选择。”姬青阳沉声说,“山海界内应该还存在相当数量的人类。我们作为五方天帝牌的持有者,相当于站在边界线上的人,应当积极促进两个世界间物质和精神的共享,绝对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去破坏山海界。如果你认为拥有五方天帝牌就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进而去肆意破坏,那你就愧对自己人类的身份!”
“好了,吃饭吧。”教授拍了拍杨季哲的肩膀,“青阳是在给你打预防针。烛龙界里持有山海牌的人有很多,有的人心术不正,滥用山海牌,对别人造成不良影响。你作为五方天帝牌的持有者,必须引以为戒。”
“如果我能运用帝俊牌的能力,大概也不用怕那个赶尸人了吧。当时那把斧子距离我的脑袋只有五公分。他不但不杀我,还问我这个项链哪里来的。”他指了指自己的项链。
“谁送你的项链?”教授问。
杨季哲想起巫倩雯的提醒,说道:“一个长辈送的,说可以保平安。他们赶尸人与尸体打交道,应该很怕这个吧。说起来,在车上我被一个小姑娘救了。她使用的也是山海牌吧,还有她的妹妹……”
“你说的是陈羲陈怡姐妹俩吧。”教授啧啧摇头,“这俩孩子跟着陈忠民那老不死的东西也是命苦。陈羲持有的是羲和牌,能够进行时光回溯;陈怡持有的是常羲牌,能够读心和预言。羲和牌的时光回溯是绝对回溯,只有高等级的山海牌才能让持有者保留回溯前的记忆。那小丫头曾经跟我说过使用时光回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缩短回溯时间六百倍的寿命。”
“六百倍……”杨季哲低下头。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代价也就越大。我没有道德绑架你的意思,当处在和陈羲相同的境遇时,我希望你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有机会就给人家送点礼吧,毕竟如果要让帝俊牌显现,或许还需要她们的帮助。”
饭中他默默吃着盘子里的菜,满嘴苦涩,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消化这些东西。
饭后他收到巫倩雯发来的消息:“吃完了吗?我想见你啦。”
他和其他人告别,拿着打包好的菜,跑下楼和巫倩雯抱在一起。
“季哲,我想了好久。你能答应我三件事吗?”巫倩雯在他耳边小声问。
“你说。”
“第一,以后无论我做了什么你不能理解的事情,你都不可以讨厌我;第二,永远和我在一起,不可以喜欢上别的女孩子;第三嘛……我还没想好,以后告诉你。”
“我答应你。”杨季哲毫不犹豫地说,“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给你一个稳定的家。”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样都好啦。另外……”巫倩雯面色红润,声音低不可闻,“我家比较保守,所以我不可以在婚前把身体交给你,也不可以和你同居。不过,我很想缓解你的苦闷,也想让自己多一些做妻子的感觉,所以就用我的嘴和手……羞死人啦。快回家吧,哈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