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小雨淅淅沥沥。
一对中年夫妻共同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墓前。墓碑上用红色的字体刻着“爱子沉睡之地”。丈夫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妻子穿着黑色的丧礼裙,闭着眼睛,怀念睡在这里的人,但并未露出悲伤的表情。
他们原本是一群绝不会被神迹眷顾的人,然而神迹却出现在了儿子身上。当他看到儿子手中的山海牌后,他就像赢得了点球大战关键一球一样跪在地上,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天空。他组织家族中人到祠堂祭拜逝者。
祠堂的桌子上前前后后摆放着几十个灵牌,灵牌最尖端都有血滴一样的标记。那代表着衣冠冢。
他哪怕穷尽了家族之力,也没有找到一具死者的尸体。
“为了能够让这张牌的力量为我所用,父亲、母亲,我必须付出一些代价。”儿子跪在灵牌面前,低声说。
“是什么代价?”他问。
儿子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交到他的手上,说道:“父亲,您要砍下我的头,把我放在棺材里埋起来。我要沉睡八年的时间。”
“我不同意。”妻子极力阻止,“你是家族中第一个拥有山海牌的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这把刀下。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去犯险!”
“母亲,我不会死,我向您保证。”他坚定的表情犹在眼前,“我们为了实现梦想历经了几代人的努力,父亲和您更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我是您二老的长子,有义务帮助家族实现梦想。我不清楚这张牌为什么会选择我,但这正说明神在护佑我们。我认为现在是实现梦想的最好时机。为了家族大业,我愿意以此为代价换取它的力量。今天如果我不能付出代价,那么它以后就可能会落在我的弟弟妹妹头上。作为兄长,我不能这样做。父亲,请动手吧。”说完,他闭上眼睛躺在地上。
家族大业和儿子的命哪个重要?他扪心自问。凡是一个正常的父亲在这种情况下都会选择后者,但他不是一个正常的父亲。他渴望实现梦想已经渴望得太久,久到他对时间的观念都逐渐模糊起来。
他手握短刀,在妻子含泪的目光下斩掉了儿子的头颅。没有一滴血流出,身首自然分离。闪动的山海牌似乎是在告诉他们儿子还活着,他只是正在经受考验。
他委托工匠打造了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将儿子的身首装进去、封盖,而后埋在了这座招摇山上。
“二十三年前,我将他从产房中抱出来。我本以为再过些年他会亲手把我埋在这里,没想到我倒是提前把他埋下了。”他哑然失笑。这块墓地是他早就看中的,乃是一块风水宝地,准备做自己最后沉睡的地方。
“八年之后他真的会醒吗?”妻子问。
“一定会。家族的使命不允许他永远沉睡下去。”他说,“那些畜生曾经将我的亲人屠杀殆尽,我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再出现第二次。无论在这烛龙界还是那边的山海界,凡是试图分裂我的家族、伤害我的家人的,我不管是人还是那帮畜生,我都要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他突然又想起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曾经也是他极其珍视的人,跟在他身后亲昵地叫他“大师兄”,如今却反目成仇。他知道,即使是她挡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
“听其他人说,五方天帝牌的持有者都已经出现了,但是三皇血还没有下落。”
“没错。”他点头,“五方天帝牌中的四张还有持有者已经出现在烛龙界。帝俊牌也已经苏醒,但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显现。五方天帝牌中,我们甚至是最早感应到帝俊牌的。”
“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必须得到三皇血和五方天帝牌,只有这样我们才有足够的力量去消灭那些畜生,吞并那个世界。”他说,“在帝俊牌显现之前,我们要保证它的持有者的安全。如果他死了,我们就永远得不到那张牌了。”
“要把他关在家族里吗?”
“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探索山海牌的秘密。把他关在家族里对我们百害无一益。让他自己去摸索吧,等到帝俊牌显现,再找上他不迟。”
“儿子的牌可能会引导他来到这里。以儿子的性格,我怕两个人会打起来。”
“这就交给你了。”
妻子答应下来。
两人在墓前站立许久,直到放晴。
“回去吧。”他说。
妻子摇头,说道:“家族里有你就够了,我想在这附近住下,陪着儿子,等他醒来。”
“好吧。”丈夫太过了解妻子。她虽然表现得很轻松,但内心仍然害怕儿子就此沉睡下去。夫妻二人结婚几十年,彼此之间无需多言。他将伞合起来交给妻子,转身离开。
“对了。”他突然站住脚步,“记得告诉儿子,别让他把这口棺材弄坏了,我以后要躺在这口棺材里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