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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毒女精品推荐

孟姜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最具实力派作家“孟姜”又一新作《盛宠毒女》,受到广大书友的一致好评,该小说里的主要人物是风重华重华,小说简介:总会不好听,亲事肯定会被耽误的。左也不行,右也不可。难道一辈子就陷在这里了?风府对文氏是临涃求鱼,能用就拼命用,不能用就将文氏赶出去。这样的事情,连她一个刚来没多久的人都能看明白,她不信文氏看不懂。可是,文氏到底给风慎生了个女儿。为了这个女儿,哪怕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也得强撑着……许嬷嬷有些可怜文氏了。......

主角:风重华重华   更新:2024-07-26 22: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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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风重华重华的现代都市小说《盛宠毒女精品推荐》,由网络作家“孟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最具实力派作家“孟姜”又一新作《盛宠毒女》,受到广大书友的一致好评,该小说里的主要人物是风重华重华,小说简介:总会不好听,亲事肯定会被耽误的。左也不行,右也不可。难道一辈子就陷在这里了?风府对文氏是临涃求鱼,能用就拼命用,不能用就将文氏赶出去。这样的事情,连她一个刚来没多久的人都能看明白,她不信文氏看不懂。可是,文氏到底给风慎生了个女儿。为了这个女儿,哪怕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也得强撑着……许嬷嬷有些可怜文氏了。......

《盛宠毒女精品推荐》精彩片段


风重华咬紧了牙关,猛地站起,令站在桌边的悯月唬了一跳。

“姑娘,您是怎么了?”

风重华却对她的关切闻也未闻,一脸煞白。

“姑娘?”悯月凝视着她,小心翼翼地唤她。

“我没事。”终于,风重华垂下了眼敛,再度恢复了恬淡的平静,可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内心。

悯月却看到风重华眉宇间多了一种从未看到的神情,令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余嬷嬷已走了多时,可文氏依旧保持着余嬷嬷走时的姿势。

眼神有些放空。

许嬷嬷有些担忧,余嬷嬷的话她也听到了,不得不说,她心里是极为赞同的。

这府里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为什么不和离?

可是任余嬷嬷怎么劝说,文氏也只是摇头。

“我走容易,重华怎么办?”若是余嬷嬷逼得紧了,便只有这一句。

余嬷嬷便只剩下叹息。

思及此,许嬷嬷轻轻叹了口气。文氏无治家之能,性格也软弱,从不对下人发脾气,说话永远慢声细语,可有个这样的主母却是做下人的福气。

可是,这风家的环境实在是太复杂了,并不适合文氏生存。

想到这里,许嬷嬷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大娘子,若是求舅老爷想法子将二姑娘接出去呢?”只要能把风重华接出去,文氏不就没了顾忌?

闻听此言,文氏的身子动了动,眸中渐渐有了光彩,可是转瞬间光彩尽失。

“将来她怎么办?”

许嬷嬷被噎住了!若真是和离,风重华不论是留在风府还是去舅舅那里,这名声上总会不好听,亲事肯定会被耽误的。

左也不行,右也不可。

难道一辈子就陷在这里了?

风府对文氏是临涃求鱼,能用就拼命用,不能用就将文氏赶出去。这样的事情,连她一个刚来没多久的人都能看明白,她不信文氏看不懂。

可是,文氏到底给风慎生了个女儿。为了这个女儿,哪怕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也得强撑着……

许嬷嬷有些可怜文氏了。

三瑞堂,郭老夫人的脸有些狰狞。

她的寿辰这是多大的事,周氏说不来就不来。难道还真把自己当衍圣公府的嫡亲外孙女了?这谱摆得未免也太大了些。

“去把文氏给我叫过来,我有些日子没和她一起用过膳了。”郭老夫人理了理鬓边的白发,冷冷地道。

小郭氏没敢做声,她知道老夫人准备给文氏立规矩了!

自从文氏嫁过来后,因老爵爷宠爱她,没立过一天的规矩。不仅没有侍候过郭老夫人吃过饭,更没值过郭老夫人的夜。相反的则是,小郭氏和郑白锦都立过规矩。

因小郭氏受宠,倒是没受过什么挫磨,可郑白锦刚嫁过来时很受了一番。

每天天不亮,她就得侍候郭老夫人起身,而后要侍候洗漱和穿衣。早膳时才是最忙碌的,不仅要指挥着婆子丫鬟将饭食摆好,还得照顾到荤腥搭配。若是郭老夫人往哪个盘里多瞅两眼,她就得将菜挟过来。

一个早晨忙碌过去,两条腿几乎要站软了。

勿勿扒了几口饭后,就又开始侍候郭老夫人看书打牌玩马吊。郭老夫人与几个丫鬟婆子坐着玩,她站在旁边替老夫人执扇子,脸上还得一直带着笑。

这一天一夜的忙碌下来,整个人几乎都要散架。可是夜里还不敢松懈,因为郭老夫人年纪大了,睡觉轻,时不时的就会吃一口茶,出一次恭。


“你们还是从侧门入府吧。”

此话一出,方才还跪在地上哭的那个婆子渐渐止住了泪水。

“老爷?”文氏怔住了。

风重华觑了一眼父亲,又快速地垂下眼睑。文氏性格软弱,一向是风慎说什么便是什么。然而这次入府关系到她们母女的后半生,来之前风重华就拜托许嬷嬷向文氏陈明了利弊。

只要文氏不傻,自然该知道怎么做。

风慎嘴角扯出一丝笑容,道:“文氏,还记得父亲吗?父亲去世前还记挂着你,要我善待你们母女。依你来讲,这些年我待你们如何?”

一提到老爵爷,文氏的眼角立时蓄满了泪花,嘴角也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文氏咬着下唇,将头转向了许嬷嬷:“要不,不如就依了老爷的话。其实,走哪里都行,我是不在乎的。”

许嬷嬷怔怔地瞧着文氏,只觉得满腹的话堵在心口,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娘?”风重华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吃惊地望着文氏。

文氏明明是大家闺秀,又在宫里生活那么久,难道还真相信风慎会洗心革面善待她们母女?风慎若真是这样的人,就不会嘴上说善待却将她们给撵到农庄里去。母亲已经二十有八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软弱?

难道这一切忍忍就过去了?

忍无可忍时该怎么办?难道就如前世的文氏一般,触柱自尽吗?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因为她的自尽,文谦疯狂的上本参风慎,可是再参又能怎样,他的妹妹终究回不来了。风慎被永安帝所厌弃,仕途又黯淡,他更加仇视风重华,将风重华身边的人遣了个干干净净。

前世文谦派人来接风重华了几次,都被风慎拒绝。到后来,风慎将手伸到她的身上,她身边连个能帮她的人都没有。逢年过节,风慎更是不许她去舅舅家,文谦亲自来接都接不走。风慎是父亲,文谦是舅舅,能怎么样?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吃苦却无计可施?

风重华打定了主意,非要从正门入府不可。

想到此,她皱着两道细细的柳叶眉,脆声道:“爹爹,我和娘亲回来,可是爹爹自己的主意?”

“自然是圣上的旨意。”风慎对风重华的胡搅蛮缠有些生气了,“你们到底还进不进府?若是不进就别怪我不留情面。”风慎说着,睨了眼文氏。言下之意便是说,若不是圣上的旨意真以为我会让你们进府?如果现在不进,以后就别想进了。

文氏有些慌了,偷偷拉了拉风重华的衣袖。

风重华心中叹气,脸上却露出茫然之色,道:“母亲,圣上让爹爹迎咱们回府,可爹爹却不让咱们进门……”说到此,她面露难色,“您说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是听爹爹的还是听圣上的?”

风慎浑身一震,脸色遽变。

“且慢。”风慎急得额头出了一层细汗。让文氏从侧门走是没什么,可落在那些别有用心的御史手里又会如何编排他?会不会参他个怠慢圣旨的罪名?一想到御史的口诛笔伐,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可若是让文氏从正门过,他又实在不甘心,凭什么他为了文氏受永安帝的训斥,文氏却能大摇大摆的回到府里。可他却忘了,他是因为祭品丢失,御史们群起攻诘他私德不修,永安帝这才知道他将妻子逐出府。

而后,永安帝龙颜震怒,褫了他的官职令他闭门思过,同时限他接文氏回府。

难道他忘了,安陆伯府这些年的风光,全因长公主赐婚而起。厌弃文氏尽可以做得隐密些,为何要做得这么直白,让众人抓住了把柄?

难道风慎就不怕惹怒长公主?

风重华垂了眼眸,掩住了目光里的异色。

文氏性格温婉,不妒不忌,这样的性格若是嫁给别人,自然是后宅美满,阖家平安,可放在风慎这里却是灾难。明明她与郑白锦都是平妻,郑白锦却能仗着风慎的势处处欺凌她,她只能一次次忍让。

唯一的一次反抗就是在几个月后与风慎争执,而后触柱自尽。她解脱了,风重华的日子却愈发艰难……到最后,沦落为亲生父亲的玩物……

直到二十岁,嫁给商户叶宪做填房,风重华才长出了一口气,觉得终于逃离了人间地狱。叶宪为人八面玲珑,惯会逢高踩底,可她却是满满地感激。

这也是明知道叶宪冷落她,她却依旧无怨无悔地帮着叶宪打理后宅的最主要原因。

人总得知恩图报是不是……

风重华微垂螓首,即端庄又乖巧,举止中带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

这里闹腾个不休,与风府只隔一墙的安陆伯府看起来却颇为宁静。郭老夫人靠在黄花梨透雕玫瑰椅上,双眼微闭。她的大儿媳小郭氏站在她的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她捏着肩膀。

二儿媳郑白锦束手站在她面前,看起来有些惊惶。

“这天再高,高不过圣旨。地再大,大不过皇令。”郭老夫人的语气非常平缓,可听在郑白锦耳中,却令她心惊肉跳不已。“咱风家的门槛再高,难道还能高得过皇家的门槛去?”

郭老夫人慢慢抬起眼皮,道:“平日你们欺负文氏就罢,我只当你们关起门来过日子,愿打愿挨。可今时不同往日,你不要为了分个高低而害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郭老夫人的语气温和,可郑白锦听了却感到说不出的狼狈,“母亲错怪二老爷了,二老爷他已亲自出府去接了。”郑白锦讪笑着,目光闪烁。

看她把错一古脑推到风慎身上,小郭氏不由蹙眉。

郭老夫人轻叹,拍了拍小郭氏的手:“算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好了,我也管不得你们。既然老爵爷当年将这个家一分为二,也就随得你们去闹好了。”她意兴阑珊,意是半句也不想和郑白锦多说。

“母亲,二房如此胡闹,这可如何是好?”眼看着郑白锦离开的身影,小郭氏担忧出声。

郭老夫人闻言,冷笑道:“你公公临去前早已将伯府一分为二,纵是再胡闹与你大房有何牵连?更何况,他们越是胡闹,将来绍元高中时,名声才更显赫。”

听她说到自己的独子,小郭氏的目光渐渐明亮。

小郭氏是郭老夫人嫡亲的侄女,也是郭氏一门仅存的后代。郭老夫人将她自小就接到府内抚养,与风谨定下了亲事。俩人婚后倒还算得上恩爱,成亲不到两年就生下了嫡长子风绍元,只可惜风谨在小郭氏生下女儿风明贞后得急病去世。

“其实他们闹闹也是好事。”郭老夫人微微一笑。

郭老夫人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小郭氏脸上却露出会心的笑容。小郭氏从小就在郭老夫人身边长大,对于姑母的脾性非常了解。郭老夫人生下风慎后因身体不好,孩子就由婆婆照看。郭老夫人与婆婆的关系不好,婆婆自然就将风慎养得与她不亲。再加上长子又娶了她的娘家侄女,她便将心全部放到了长房。

风谨去世后,风慎打起长房财产的主意,惹怒了郭老夫人。她便撺掇着老爵爷分了家,将二房分了出去。

“只是你自己也得长点心,平日里多督导绍元读书。这安陆伯府虽好,怎及得上状元府金贵。你公公去世后,圣上扣着爵即不许绍元袭,又不摘咱们的匾,我估摸着八成是想褫了咱府的爵位。这些年来,若不是二房时常闹腾着,圣上怕褫了爵位咱们会吃亏,只怕早就下了旨。”郭老夫人说着说着,却突然冷了脸,“今日我把话与你说清楚,长房能有今日,全都因有个胡闹的二房。将来大房须得保二房一个安安稳稳的田舍翁。”

“这不仅是我的意思,更是你公公生前的意思。”

听了这番话,小郭氏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你亲自出府,去把文氏请到这里来。”郭老夫淡淡地道。


周王府现在无女主人,所以那些有品阶的夫人们就不会去参加郡主的宴会,多是派儿媳妇或是女儿去。满院子的都是少女少妇,哪里有这么多的拘束,自然是能放得开了。

就在这时,唱礼官的声音响起:“袁县主到!”

话音方落,满室皆静。

京阳伯夫人更是吃惊的睁大眼。

而站在郭老夫人身旁服侍着的风明贞,眉头却皱了起来。

郭老夫人的脸蓦地红了起来,犹如一下吃了数斤老酒,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舒坦的。

格外的扬眉吐气。

武定候乃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也是本朝唯一的外戚。虽然他的混蛋之名满朝皆知,可是却没几个人敢得罪他。

不为什么!就冲着他的父亲和大哥都是为永安帝战死的,只要他不谋大逆,永安帝就不会拿他怎么样。就像前些日子武定候把古通判给打死了,可是最终也不过落得一个削爵思过的罪名。

紧接着,袁皇后就跪到了南书房。永安帝出南书房双手将皇后扶起,好生抚慰。

结果武定候的爵就没有削,只落得闭府思过。

本朝后宫嫔妃并不多,除去已经诞下皇子的宁妃外,就只有皇后宫中的康嫔。剩下的,就是一些位份不高的婕妤和昭仪。因她们并不受宠,所以也不受外朝关注。

永安帝与皇后是少年夫妻,当年更是一起经历过生死,袁氏一门又忠于永安帝。这些年风风雨雨走过,他们之间的感情无可替代。

武定候长兄的女儿袁雪曼,是袁家唯一的姑娘,更是长房所留下的唯一血脉。自永安帝登基后,皇后就将她带在身边抚养,视同亲女。后来随着两位皇子渐渐长大,这才将她送回武定候府,皇后却求永安帝赐给了她随时入宫的权力。

这可是连长公主和淳安郡主都没得到过的殊荣。

不一会,袁雪曼出现在三瑞堂前。

她穿了一件对襟窄袖长袄,外罩比甲,下身系了条裙拖六幅湘江水的长裙,如同粼粼水纹般。堕马鬓上插了只赤金桂树步摇,步摇上挂着桂叶,最顶端站了只展翅的凤凰,行动间微微颤动,琮琮作响。另一边,则是簪了个赤金扁簪,簪子凤口处衔了颗硕大的珍珠。

不知何时升起的阳光筛过树影,投下斑驳光圈,如锦缎披在她的肩头。

她的目光落在迎面走来的风明贞身上。

轻轻笑了起来。

而风明贞的笑,却有些勉强。

“风大姑娘。”袁雪曼先笑着向郭老夫人颌首,而后与风明贞打招呼,“昨日我听说郡主染了风寒,就过去看望她,去了之后才发现你居然回了家。马车路过时,看到你府上张灯结彩好生热闹,这才过来瞧瞧。我匆匆而来,没带礼物,你不会怪罪我吧?”她笑眯眯地望着风明贞,理都不理正与她说话的郭老夫人,闹得郭老夫人脸上红了一大片。

离郭老夫人几步远的京阳伯夫人见状,忙将身子藏入帷幔中。心中却是后悔不已,早知道袁县主要来,她才不敢来。她曾生出了替长子求娶袁雪曼的心思,被袁雪曼知道后好生羞辱了一番。自那以后,她就躲着袁雪曼走。

风明贞却是气得瞪大了眼睛,郡主生病,她却回了府,这岂不是在说她眼中无郡主。


王妈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受的罚,在座的几人都心知肚明。而谣言怎么起来的,她们更是一清二楚。如果王妈妈被送到官府,风重华固然是得了一个轻狂的名声,可是在座的几人都不会捞到什么好处。

郭老夫人这时有些后悔了。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她们母女既然已经同意去见长公主了,为什么要生事?

郑白锦却是有些怕了,如果王妈妈到了官府,三木之下哪有什么秘密,岂不是世人都知道是她指使王妈妈去辱骂文氏的吗?

想到这里,她心急如焚,看向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定了定神,强笑道:“瞧重华说的,一点子小事值得把人往官府送?一会祖母把那几个传谣的抓起来教训教训就是。”

郑白锦的心就定了下来,抽出帕子细细地揩着额头那层细细的汗珠。可她一口还没有喘完,又被风重华给吓住了。

“祖母说得极是,这些人是该教训了。”风重华煞以为然的点点头,忽闪着明亮乌漆的眼眸,“不过是做奴婢的,居然敢编排起主子的闲话来,有此可见这些人平日里定是不守府规。祖母既然要教训,不如就从重。将那些四处饶舌的先打一顿以儆效尤,然后再远远地发卖了,说不定这府里的风气还能就此改变过来呢。”

郭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几乎背过去,活了几十年,居然落得个不会治理家宅的罪名,偏偏还无处反驳。

“祖母,您觉得孙女说得怎么样?”风重华却不准备饶过她,又向前逼了一步。既敢散布谣言,就该承受后果。这世上没有你欺负了人,却不许别人反扑的道理!

日光一寸一寸向东移去,万道金光缓缓落到地上,映出一片金红。

三瑞堂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大半天都无人说话。

风重华勾了勾唇,将身子更加舒服地倚在郭老夫人怀里,懒洋洋地道:“祖母,您觉得孙女说得可对?”

天空的云轻舒漫卷地飘着,东方跃出一轮红艳艳的朝阳。霎时间,整个三瑞堂都显得生机勃勃。可郭老夫人的心却如同长满了苔藓,湿哒哒的一直透到了眼底。

她长叹了一口气,简短而利落地说了句:“重华说得极是,是该好好教训了。”而后她就将唇紧闭。

风重华甜甜地笑着,冲着郭老夫人磕了个头:“母亲那里想必正忙碌着,孙女不如先过去看看,若是落梅院需要什么孙女再来禀报。”

郭老夫人阴沉着脸,即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可偏偏风重华只当她答应了,提着裙摆往外走。

郑白锦不由冷笑:“好个不知趣的,竟管起三瑞堂的事情来,这样的人就该好生的教训教训。”

听了她的话,郭老夫人只气得肝疼,用力地拍了桌子,怒斥道:“住口,那王妈妈可是你从院子出来的人。你平日不教好,这会反怪别人拿住了疼脚。”郭老夫人越说越气,声音也不由得高了起来,“来人呢,把王妈妈提上来,乱棍给我打死,我倒要看看以后这府里谁还敢乱传闲话。”

郑白锦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听到最后更是站也站不住。

很快的,风重华就回到落梅院,长公主的人已经传完话回去,于是便径自去了上房。

文氏穿了件茧绸夏衫,正若有所思地坐在窗下,见到风重华来了,忙招手唤她。

“长公主令我们午时过去。”

风重华蹙起双眉,由来拜访不过午,怎么长公主却反行其道,让她们午时去呢?更何况现在距离午时也只剩两个时辰,来得及吗?

文氏瞧见风重华眸中忧色,轻轻拍了拍她手,“你也莫要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迟钝如文氏,这会也觉得有些不对。她想说些安慰风重华,可是转念一想女儿不知比她聪明多少倍。

想到这里,文氏微微叹了口气,握紧了女儿的手。若她能像女儿一般,此生也不会过成这个样子。

“那母亲就先装扮起来吧,莫要再耽搁了。”风重华回拍了文氏的手,吩咐许嬷嬷扶文氏回内间梳洗。长公主是皇妹,丝毫怠慢不得。见她之前要先香汤沐浴,而后香膏抹体,再按照品阶穿上冠服,最后修饰仪容。

这一整套弄下来,差不多要一个时辰了。若是路上再耽搁下,只怕来不及到长公主府。

想到这里,风重华的行动更加迅速起来,将院里仆婆指挥的脚不沾地。

可饶是如此,还是来了一个添乱的。

“不是说长公主府来人了吗,怎么不见人?”风慎看着院子里虽忙乱却井然有序的下人,皱起眉头。他刚刚才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从外面赶了回来。没想到刚一进府门,守门的小厮回报说人已走了。

这文氏明明知道他求官心切,怎就不知多挽留些时候?

这会见到院子里乱糟糟地连个给他上茶的人都没有,不由得气急。他随手抓住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怒道:“你们主母在哪,因何不来见我?”

丫鬟被他这一声吼吓得浑身发抖,口里支支吾吾地说不成话。风慎气怒上心,将她重重地向后推去。猝不及防间正好碰到身后的茶几,只听得嘭的一声,额头流出一缕鲜血来。

丫鬟吓得大叫起来。

“来人呢,文氏在哪,让她来见我。”风慎昨夜吃了不少的酒,被风一吹,酒气不由自主上涌。这会被这丫鬟一叫,只觉得脑子都炸了。不由得抬起腿,冲着丫鬟踹了过去。

“贱婢,叫什么叫?”

那丫鬟被这一脚踹得张着嘴,半天喘不了气,一张脸白得吓人。

“父亲这是做什么?丫鬟不听话教训就是,何必发这么大的火?”风重华冷着脸,她刚陪着文氏沐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头发都来不及梳就走了出来。

没成想却看到风慎在这里逞威风。

风慎转过了身,只见风重华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至腰际,身上仅着白色对襟小袄及同色长裙,亭亭玉立在他的面前,犹如开了一树的梨花,令人眼前一亮。

“我听说长公主府来人了,就来看看。”风慎舔了舔舌头,声音不知不觉间变得酥软。

风重华厌恶地扬起了眉,将脸扭到一旁,眼睛里不加掩饰的厌恶:“午时母亲和我就要去长公主府拜见,若是有话不如等回来再说吧。”

这甜甜糯糯的声音飘入耳中,风慎只觉得有股热浪自脚底升起,一直飘飘荡荡的往脑子里升去,令他脸上滚滚发烫,一双贪婪的眸子自上而下的从风重华身上掠过。

风重华纤浓睫毛低垂,唇角挑起一抹冷峭笑意:“父亲请回吧。”她恨不得亲手杀了此人!每见他一次,便觉得心底的恨意加深一分。

可是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他?

然而,这缕笑意传到风慎眼中,却令风慎心跳急速加快。仿佛有支羽毛轻轻挠在心底,痒痒地酥酥地,很快就传遍全身,令他几乎站都站不稳。

“好,这就回。”风慎深深地看了这娉婷身影,而后转身离去。走到院门时回头,那身影却再也不见,只觉得怅然若失。

不由立在门前良久……


天刚蒙蒙亮,京城外挤满了准备进京的人。

今日是七月初七,乞巧节。据传说也是牛郎织女相会的节日,为了庆祝节日,永安帝在挨着皇城根一射之地搭了座穿针楼,以供民众娱乐。这座穿针楼其实还有另外的用意,今年自从入了夏,这雨几乎就没停过。到七月初一入秋这天,居然还下了场冰雹,打得京城满街枯枝,民房毁坏无数,百姓露宿街头。

四季反常,天地失和,永安帝下了罪已诏,称因朕功不德,以致阴阳不和,灾异示儆。而后自内帑拨银赈灾,减免赋税。说也奇怪,这罪已诏一下,天气居然就晴朗起来。

难得今日好天,再加上又是乞巧节,去往京城的人就多了起来。

人流中,两辆灰蓬平顶马车静静地夹杂其间,看起来丝毫不起眼。

“姑娘,就快进城了。”悯月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

风重华闭着眼,一头丝缎般的长发被风吹起,零乱地覆在她的面颊上。她仿佛是睡着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悯月动了动唇,想要说几句宽慰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住了嘴。

一个月前,姑娘得了场风寒。风寒这种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可要人命;往小了说,不过是打几个喷嚏罢了。可偏巧的是,在姑娘得风寒的第三日,府里的郭老夫人也恹恹地生起病。

于是,二房的另一位主母郑白锦便以避病为由,将姑娘迁往乡下农庄居住。

想到这里,悯月心中为她不值。姑娘明明是嫡女,又未犯什么大错,凭什么要往农庄避病?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还只当她做了错事而被厌弃呢。

可身为姑娘生母的文氏,同为二房的当家主母,却对此一言不发,反而随着姑娘避往了农庄。

风重华默然半晌,方缓缓睁开双眸:“梳下头吧,乱了。”

“是。”悯月快速的坐起了身子。

风重华倚着背靠,任由悯月的手在她头顶摆弄。

好久都没睡过好觉了,只要闭着眼,脑子里的众多回忆就会纷繁交杂。一会儿是前世,一会儿又是真实的世界。这众多的画面同时交叠闪过,令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也不知这一生是梦,还是上一世是场梦……

风重华叹了口气,将帷幕悄悄掀起一道小缝,而后又放下。满街的残枝败叶,没什么好看的,倒是街道两旁几个身穿衙门公服的役吏令她多看了两眼。

天下大定不过十数年,却已渐渐有了盛世的气象,当朝永安帝更是被称为圣明天子。若不是这连月的暴雨,只怕永安帝的声望还会更盛。可饶是如此,路过皇城的百姓们依旧会恭恭敬敬地施个大礼。

若不是这场雨,只怕她和文氏还回不来呢!风重华嘴角逸过一丝讥笑。

因今年雨水较多,有泛滥成灾之意。永安帝为了天下百姓,祭了数次天。可也不知怎的了,这祭天不仅没效果,雨水反而愈来愈多。可巧这时她父亲风慎所属的祠祭清吏司出了祭品被盗之事,后又有御史上奏,称风慎将嫡妻嫡女赶出京城,这样的人负责祭天,上苍安能不怒?言下之意,完全是因风慎私德有亏引起上苍愤怒,这才导致的祭天失败。

永安帝一怒下罢了风慎的官职,又令他必须接回妻女,这才有了今日风重华与文氏回京之事。

马车外晨光渐盛,升起一片万簇金箭似的霞光,照得整个京城如披金锡。街面上的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小商小贩们也开始叫卖起来。

两辆马车没在繁华的街道上多留,片刻后转入一个小胡同。胡同里是几座赫赫府第,往前走了百步便看到“安陆伯府”的匾额高高悬挂着,看起来十分显眼。马车过安陆伯府而不入,又向前行了几十步,停在一座略小些的府门前。

这是前些年从安陆伯府分出去的二房,也是风重华父亲的府邸。与安陆伯府不同,这里的匾额看起来扑实无华多了,上面只写着“风府”俩字。

“哎呀,是大娘子回来了。”府门前站着几个通传消息的男仆,见到这两辆马车停在府外,立即迎上来请安。又有人搬来了踏马杌,要请文氏与风重华下车,甚至还有人殷勤地掀起了风重华的帘子。

“放肆!谁许你们上前,谁许你们掀车上的帘子?”马车外,一个有些威严的声音传来。

好一个掷地有声的许嬷嬷,也不枉千辛万苦的将她求来!风重华舒舒服服地靠着背枕,将自己的一双手举到眼前。一双白白嫩嫩的手晶莹如雪,像块上好的美玉,没有一点点的瑕疵。

完全不像前一世那双活了五十六年即干枯又满是皱纹的手。

风重华满意地叹了口气。

“大娘子与二姑娘回府,因何无人迎接?”许嬷嬷的锐利目光直视府外的几名小厮,直到小厮们满头冒汗,这才冷冷地开了口:“大娘子奉圣旨回府,你们即不洒水相迎又紧闭中门,可是置圣上的话不顾?你们这些做奴才的莫非是想陷老爷于不义?到时圣上因今日事怪罪了老爷,你们可吃罪得起?”

这几句听下来,直吓得几名小厮脸色青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嬷嬷明鉴,小人们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许嬷嬷哼了一声,也不准备与他们纠缠,冷声道:“速去通报老爷,便说今日大娘子回来了。若是老爷今日无空,大娘子转回城外便是。”

听了许嬷嬷的话,府门前立刻忙乱了起来,数个男仆争着抢着往门内跑去报信。

看着这些男仆毫无体统,许嬷嬷不由抚额。

安陆伯府的崛起与本朝同岁,都不过十来年。老爵爷风有声在前朝皇宫中任禁军侍卫,后来在永安帝围城时打开了皇宫大门。永安帝得了天下分封四海,赐给风有声一个安陆伯的爵位。再后来,老爵爷去世。圣上体恤功臣,仍许长房挂着安陆伯府的牌匾,只是却没让长房袭爵位。

因圣上对安陆伯府如此体恤,私下里也有一个传说,都说当年风有声不仅打开了皇宫大门,更是救了永安帝的妹妹一命。后来永安帝的妹妹成了福康长公主,就把身边的心腹人赐给风有声的次子风慎为妻。

这个消息真不真许嬷嬷根本就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放出宫的消息刚刚传来,后脚就被人给要到了文氏身边。

想到这里,许嬷嬷往身后的青色帷帘望去,马车内悄无声息的,仿佛里面空无一人。后面那辆坐着风重华的马车,更是一点动静也没传出。

许嬷嬷不由颌首。

她正想着,却见到有人自府内缓缓走了出来,接着就有婆子举起帷幕将两辆马车牢牢地围了起来。

“还不下车?难道要为夫过去搀扶?”风慎连看都不看马车,只盯府门前的石狮子。

坐在马车中的文氏双手猛地一攫,又缓缓松开。

许嬷嬷的眉头皱了起来,却看到风重华掀起了帷帘。

“爹爹,女儿回来了。”风重华看着面前这个身形颀长容貌俊美的男人,心中冷笑。谁能想到这样的人,表面看着光鲜,可骨子里却寡廉鲜耻,卑鄙下流。后宅里妾室通房无数,还把手伸到了亲生女儿身上。

风慎看了她一眼,猛地怔住了。风重华穿了白绫襦裙,配青色云雁纹广袖上衣,浅青色细纱披帛搭在两臂间。站立时如潭水静谧,走动时飘逸如杨柳。

他的眼,有些直了,未曾想一月不见的长女曾出落得如此落落大方。而后才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风重华只当没看懂他眼中的意味,笑着下了马车,先端端正正地给风慎行了一礼,而后才去扶文氏。

文氏姓文名若,乃前翰林院编修之女,十二岁时因选秀入宫做了前朝才人,后来被长公主指给风慎为妻。文氏成亲后侍候婆母郭老夫人尽心尽力,性格外柔内方。只是不知为何,却始终不得风慎的喜爱。

后来文氏因有孕,回到长公主府生产。等她生下风重华再回府后,风慎已与她势如水火。风重华不满周岁时,风慎向老爵爷要求再娶一房。老爵爷拗不过他,只得又为他订了靖安候的次女郑白锦为平妻。郑白锦嫁到风府当年便生了一对龙凤胎,风绍民和风明薇。

风重华四岁时,老爵爷重病亡故。风慎初掌一府,不免有些得意忘形起来,加之郑白锦又对他脾气。渐渐地,府里便以郑白锦为主。时间久了,风重华的身份越来越尴尬。而郑白锦所生的女儿风明薇,地位却隐隐超过她。

就比如这次,她不过是生了场风寒,郑白锦便找借口将她们母女迁到郊外农庄。幸好还有舅家可以依靠,风重华派人往百花井巷送了信,那边就送来了许嬷嬷等人。

而后,就有了御史上奏,风慎被罢官一事。

风重华稳稳当当地扶着文氏往台阶上走去,脸上笑靥如花。

就在这时,有个婆子从小角门冲了出来,她猛地掀起帷幕,扑通一声跪倒在风慎面前:“老爷,使不得,使不得!大娘子走中门入府,置二娘子于何地?置二公子和三小姐于何地?将来他们可怎么出门?”

“二娘子体恤老爷,不让老奴来。可老奴却不忍心让二娘子受这样的委屈,偷偷地跑出来了。”她伏地大哭起来,“二娘子也是老爷明媒正娶过来的,是走中门拜过堂的。除了成亲那日二娘子哪次走过中门?老爷,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寒了二娘子的心。”

听了这句话,风慎怔住了,沉吟起来。

风重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你们从侧门入府吧。”


郑铭琴一下子哑了,她怎么可能是风慎?她又不是男人,又做不得官……

可是看到风慎满眼期待的望着她,似乎是希望她能帮着拿个主意,一股莫名其妙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郑铭琴不想得罪文氏,便话里话外为文氏开脱。“若是你现在去上任,等过些日子有了成绩,还有什么好愁的?”意下之意便是说,文氏今日能为你求来这样的官,将来必会为你再求好官,何必为了一时生气断了后路?

风慎心中一动,沉思起来。

窗外轻风徐来,将软帘荡起几分,将院中那几株桂树映在众人眼中。金桂飘香,女贞摇曳,满院的香气顺着窗棂缓缓向花厅袭来。

风慎抬眼看了看沐浴在馥郁香气中的郑铭琴,心头升起恍惚之感,目光闪烁起来。

须臾,他颌首:“大姐所言极是,车行山前必有路。若是我府里的两位,能有大姐一半,我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步……”风慎长长地摇头,眼中尽是伤感。

引得郑铭琴好一番安慰。

冷眼瞧着他们的风重华,眸中升起寒凛煞气。原先心底还存着的那份疑惑,再无犹疑。

这个风慎,是又把主意打到郑铭琴身上了?他根本就忘了郑铭琴是郑白锦的亲姐姐这一码子事了吧?

瞧郑铭琴今日这样,不仅不反感反而很受用呢。

思及此,风重华又将目光落到坐立难安脸色微变的李婵身上。眸子的寒气刹那间不见,取代之的是一层氤氲雾气。

这一家两母女,果真都是妙人。

一连几日,风慎再也没踏足过落梅院。

他仿佛是被郑铭琴给说动了,不仅规规矩矩地递上了谢恩折子,而且异常乖巧地去苑马寺上任了。就连郑白锦知道后与他大闹了一场,劝他不要去苑马寺上任,他都没听。

风重华不由冷笑,她派琼珠盯着郑铭琴,果然风慎暗中约了郑铭琴几次。郑铭琴先是不见,可是后来架不住风慎送了她首饰又满嘴的花言巧语,哄得郑铭琴私下里与他见一面。

这一见之下就刹不住了,郑铭琴似是对风慎极为满意,竟是三不五时就要约会一场,完全不把李浚与郑白锦放在心上。

这女人呀,若是心里有谁愿意掏心掏肺的。若是心里没有谁,只怕连瞅都不想瞅一眼。眼见妻子行为怪异,李浚虽是心中生疑,可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

他并没有多大的才能,这些年能安稳呆在富阳,也全凭郑铭琴的缘故。如果没有了郑铭琴,他什么都不是。

在富阳时能忍受了,如何现在忍受不了了?

李浚就这样安慰自己。

一转眼,郭老夫人寿辰将到,安陆伯府的嫡长女风明贞从周王府回来了。与风明贞一同回来的,还有她的兄长风绍元。得知这个消息,郭老夫人半是忧愁半是欢喜。喜得是多月不见的孙子孙女终于回来,忧得却是她的孙子在国子监举步维艰。

想到这里,她也暗恨周太太。小郭氏备了厚礼数次求见,周太太却一直托病,最后干脆躲到乡下农庄‘治病’去了。她却不知道,周太太并非是躲她,而是真病了。

风重华将弄影派出去后,就让她多方寻找一名叫宁朗的人,寻了许久才找到。收到弄影的信后,她立刻将宁朗举荐给了周太太。


而风明薇则是穿了长至膝的妃色(粉红)翻领窄袖衣,下身系条鹅黄色长裙,腰间垂着羊脂玉佩。风明贞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风明薇这身衣服明显更合适于出外游玩。

而且,风明薇刚刚瞪着风重华的目光,令她有些不喜。养在深闺中的女孩,根本不许情绪外露,像这般喜怒形于色,早晚会吃大亏。

“二妹妹身上这件云锦用料考究,典雅富丽,远远望去宛如天上云。”风明贞开口称赞。

云锦有寸锦寸金之说,不仅价格昂贵,更因为它是贡缎,极少能在市面上看到。每在京城出一匹,必能引起轰抢。风重华昨日就送了她一件云锦长裙,此时她正穿在身上。可是风重华身上这套衣裙不仅质量更加上乘,式样也是最新的。如果她所猜不错,这套衣裙定是内制。

风重华抬眼往风明贞那里看去,只见头上戴着她送的蓝宝石头面,身上的长裙隐隐与头面相呼应。

唇角不由微微翘起。

风明贞这是在向她释放善意。

那边,风明薇却将小嘴一噘,低声嘟囔道:“不过是有个有钱的舅舅罢了,有什么值得显摆的?”

出门前,她也是精心打扮过的,甚至还派丫鬟到落梅院打听风重华穿什么衣服。打听到穿缃色,她才下了穿妃色的决定。可是没有想到风重华却偏偏穿了云锦。

一家三个姑娘,这肯定会让人比较。

她本就没有风重华长得漂亮……

一想到这些,风明薇就觉得糟心,所以说起来话来也就不留情面。

风明贞的脸不由沉了下来,心中对风明薇的不喜也更多了些。

过了一会,风慎与风绍元和风绍民相偕而来,风慎先上前与郭老夫人祝了寿,这才轮到孩子们。

紧跟着,李浚与郑铭琴也来到三瑞堂,等到他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见完礼,已是辰时末了。

郭老夫人就宣布用早膳。

丫鬟婆子们开始流水般的在三瑞堂穿梭往返,不时有人趁着他们用膳的空隙上前询问小郭氏,小郭氏能办的立刻办,若是遇到为难的就让人去寻风明贞。

风明贞身边的几个丫鬟婆子虽不是周王府拨尖的,可也非一般人。处理起事情来滴水不漏,完全不像安陆伯府的仆妇们那样拖延。

看得许嬷嬷与悯月等人不住点头。

“到底是从周王府里出来的,气派与常人不同。”许嬷嬷低声说道,也不知她说的是风明贞还是指得那些丫鬟婆子。

悯月却是看了许嬷嬷一眼,谁不知道许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在嬷嬷眼中,一切皆浮云耳。”悯月笑回了一句。

许嬷嬷闻言便笑,而后狠狠地瞪了悯月一眼:“好好服侍二姑娘。”说了这句话后,又想起了琼珠为给儿子治病已出府数日,“也不知小郎现在怎么样了。”

“当是好得差不多了吧。”惜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宁大夫妙手回春,连咱们太太的病都能治好,何况是小郎……咦,怎么第一个先来的竟然是京阳伯府?”

参加宴会,一般都是低品阶的先来,而后在大家都来得差不多时,一些官职高的才会慢慢前来来,而最后来的,自然是最尊贵的那个。

京阳伯虽是闲散伯爵,可到底也是个正正经经的二等伯。他们府上就是纵想与安陆伯府亲近,按常理也该是在巳时中来。怎么这会才巳初,京阳伯夫人就来了。


“原来姨娘待我如此好?居然都到了掏心掏肺的地步?”风重华明眸微睐,手指着关姨娘放在桌上的两包药。“只是姨娘这份掏心掏肺,也不知二娘可曾接受了?”

庭院里的桂花开得异常繁盛,在月光下闪动着点点碎芒。一阵风吹过,香气馥郁。

关姨娘却觉得这香气有股说不出的腻歪:“二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本是好意来送药的……”话音嘎然而止,她面上有些发僵。

郭老夫人喜欢附庸风雅,郑白锦为了巴结她更是一心一意学着她的样子治家。在退回的物品上打个瑞香院特有的标记,既是为了标识更是为了张显瑞香院的风雅。

关姨娘一时不察,忘了将绳结拆开。这会被风重华指出来了,脸上再也挂不住了。

“真是好心无好报,早知道二姑娘这样,我才不来送药。”关姨娘将手一甩,阴沉着脸往外走去。

风重华倚坐在罗汉床上,看着关姨娘的背影冷笑了两声:“把这药扔出去。”

可儿应了一声,提起药就往外扔去。

“什么玩意?”琼珠啐了一口,怒气冲冲地端起屋角的水盆,使劲地刷起刚刚关姨娘站过的地面。

天色已经黑透,几粒繁星疏疏挂在云隙间。夜幕中,一弯被雨水洗过的下弦月,闪动着清亮莹澈的光芒。

“李妈妈,”她理了理鬓间的碎发,唤过已经盘完帐的悯月,“我这里有舅母送来的南方水果,李妈妈回头带走一筐。”

悯月走了过来,将一吊钱交到了李妈妈的手里。

李妈妈的喉节滚动了一下,自从跟了风重华,三不五时的就有打赏,这可比以前强多了。对她们这些下人来讲,什么忠诚什么仁义都是虚的,只有银子才是天下最好的东西。

刚刚风重华怎么挤兑关姨娘的她也看到了,跟着这样的主子还愁将来没好日子过?

眼见她喜滋滋地拿着赏钱走了,可儿低低地呸了一口:“见钱眼开的老货。”可儿五岁就入风府为奴,一直侍候风重华,这些下人们以前怎样对待风重华她全看在眼中。李妈妈对待风重华的态度前倨后恭,她更是瞧不起。

风重华淡淡一笑,自罗汉床上坐了起来:“以后关姨娘再来,就找个借口把她打发了。”

前一世,关姨娘也是生出了这个心思,经常跑到文氏面前聒噪。文氏虽是拒绝她了,却对关姨娘颇多照顾,一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要送到西夹阁去,还替她请了稳婆。等到文氏死后,关姨娘却一次也没来看过。

再后来,关姨娘因为生产而亡。从此以后,府里就再也没有人提起她了。

回到闺房,几个丫鬟侍候着她梳洗了,她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后,将琼珠叫到了身边。

“琼珠姑娘,不知水杆子胡同的事情可办好?”

琼珠端了盏茶水送到风重华面前,笑着道:“回姑娘的话,已买好了。”说着话,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地契。虽奇怪风重华买宅子的行为,可琼珠却知道不该打听的事情不要去打听。

风重华看了看地契,见到那上面是个三进的宅子。原本属于一名山西的富商所有,只是后来这富商犯了事,这宅子就被顺天府卖出抵债。水杆子胡同左邻禁卫营,右邻顺天府,周围所住非富即贵。所以这宅子虽小,价格却极高。

“弄影,我想让你去这宅子里呆上几年,你可愿意?”风重华抬眼瞅了瞅弄影。

弄影怔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仅是她怔住了,屋里众人都将眼落到了风重华身上。

琼珠更是上前一步,低声劝道:“姑娘,弄影一向忠诚。今日这谣言之事,并不能怪她,实在是早上刚刚传出来,到下午就燎原了。”

见屋里气氛冷了下去,风重华缓缓看了一眼众人:“弄影,你可愿意?”

弄影满脸惶恐,在没回风府的时候,姑娘就将打听消息的重任交给了她。可是这次,谣言都飞的满天,连李妈妈这种人都听到消息,她却还蒙在鼓里。

她不敢说话,更不敢辩解,只是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婢子愿尊姑娘之命。”从她祖父祖母那辈起,就是孔府的家生奴,后来随着孔夫人到周府,再随着周太太来到文府。既然周太太将她送给了风重华,那她这一生就只能忠于这个人。

纵是再不愿,再不想,她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若是她不听话,姑娘只消将她送回文府,周太太就绝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风重华缓缓点头,挥手令那几个替弄影求情的丫鬟离开。

悯月稳重,惜花心细,射月体贴,这三个大丫鬟不论是从人品还是性格上来说都是上上乘。然而她们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如弄影机灵。

见到屋里的人只剩下她与琼珠,她将弄影召到身边,俯耳低语起来。弄影的脸色随着风重华的话语而转变,最终变得涨红起来。迟疑了几息,最终应承了下来。

“等这件事过去,将来你是走是留都由得你。若是想留,我身边大丫鬟的位置依旧是你。若是想走……”风重华指了指琼珠,“将来琼珠姑姑就是你的榜样。”

弄影的心热切起来。

能丫鬟能做到琼珠这个地步,是多少人的梦想。琼珠小小年纪就被府里放出,不仅许配给顺天府书吏江宁,更是得了主子的信赖。做丫鬟能有什么出息?最多也不过是嫁给外院的管事。若是她能像琼珠那样……

弄影不敢往下想了。

琼珠拿了匣子过来。

风重华拿出放在匣子里的一叠银票,放到弄影身边:“这些先拿去用,若是不够尽管到琼珠姑姑处支取。你出去后,多方替我寻找一名叫宁朗的郎中,此人据说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能,请到之后就送到我舅母处。”

眼见着弄影拿着银票忐忑不安地走了,风重华这才伸了伸懒腰:“姑姑,这累了一天,您想必也累了,早些歇息去吧。”

琼珠就笑着应了。

等她走后,悯月等四个丫鬟走了进来。因刚刚才撵走了弄影,几个丫鬟都忧心忡忡。

到第二天一早,弄影被赶走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风府。

“不成器的,”郑白锦不屑地道,“我还以为她多了点心眼,还有点防备她,原来竟是我多心了。”

郭老夫人更是一脸讶然,道:“这不是自断臂膀吗?”

“难得今日好天气,母亲不如出去走走。”小郭氏笑着服侍她起了床,只字不提风重华。

郭老夫人爱的就是她不多话,闻言便笑着拍了拍的手:“好,就去院里走走。”

等到风重华前来请安时,郭老夫人已在院子里走得有些发热了。正由风明薇扶着往屋子里走,几人有说有笑的。

风明薇看到她,笑意一滞,哼了声后就把脸转到一旁。

母亲已和她说过了,风重华得意不了多久。既然祖母已经开始出手,还怕风重华翻出花样来?王妈妈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府,风重华也没几日逍遥了。

“你母亲怎么没来?不是听说身子大好了吗?”郑白锦瞟了瞟风重华身后,见到并无文氏的身影,不由冷笑。

郑白锦一开口,众人就将目光全落在风重华身上。

风重华笑着福了一福,缓声道:“母亲本是想来,只是长公主府派来了人,只好留下来招待了。”

她这么一说,郑白锦顿时噤声,将眼往郭老夫人处望去。

郭老夫人眼前一亮,面上堆起笑容:“乖孩子,快到祖母这儿来,与祖母细细地说说。”她招着手,满脸的慈爱,等到风重华走近时,更是出手替她整了整衣襟。

风重华就将长公主府已经答应文氏求见的事情说了一遍。郭老夫人却是有些不放心,令她细细地说了好几遍,连细节都不放过。

风重华也不恼,郭老夫人问几遍,她就说几遍。

直到郭老夫人面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难得这几日好天气,正合适出门拜访。”郭老夫人缓缓颌首,“前些日子给你母亲的联珠孔雀锦可做成衣裳了?”

风重华就笑:“多谢祖母厚爱,早已做好了。”而后她抬眼看了看郭老夫人的表情,接着道,“祖母,孙女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事情?”郭老夫人听她这么说,来了兴致。

风重华徐徐地道:“这两日府里谣言四起,说得尽是孙女的恶语。孙女本想息事宁人不予理会,可如今这污水越泼越黑,不辩不行了。我看不如将王妈妈交到顺天府审理,由官府还孙女一个清白。看看到底是孙女错了,还是王妈妈在造谣。”

郭老夫人脸颊上的肉猛地一跳。

郑白锦面色煞白,大喝了声:“不行!”

小郭氏则是睁大了眼,震惊无比。


风重华一下子乐了。

听了这句,郑铭琴的脸猛地耷拉下来,可是转瞬间又将笑意堆满脸颊:“承文妹妹吉言,以后文妹妹帮着多加留意才是。”说了这句,也不等文氏反驳,就将话题又扯到其他地方:“这次一回京,就觉得京中风物面貌与十几年前大不一样。我和李浚在富阳一呆十几年,乍回来竟是有些惊住了,谁能想京中变化这么快?”

“也不知道李浚这次磨堪会评什么分?我这心里真是担忧。”郑铭琴说着抽出块帕子捂住嘴,将半张脸露出一副愁容,“我娘家虽也是候府,可是八百年也使不上一点劲。婆家这边又父兄无靠,半点也帮不上忙。若是……”

“若是家里有妹妹这样的能人,那该有多好。”

听了这句话,风重华不由将目光放到郑铭琴身上。

这个就是她今天的来意了?先是暗示李婵看中了文安学,而后又求文氏替她去向长公主说项要官。可是郑铭琴真正的意图,哪里是李浚,而是意在长公主。

风重华觉得这个人太有意思了,完全不像郑白锦。若是郑白锦能有这些手段,只怕文氏在风府一天也混不下去。

想到这里,她笑望着李婵:“婵姐姐这次进京准备住多久啊?京中有许多好玩的地方,若是婵姐姐想出去,可以求父亲和姨夫带姐姐出去呢。”她年纪还小,无母亲的陪伴不能随意出门,而像李婵这般的年纪正是活跃在各种社交场合的时候。

一听到风重华说出去玩,李婵到底小女孩心性,不由雀跃起来:“是呀,就是不知道哪里有好玩,若是妹妹有知道的,不如介绍给我。”

“这段京城不是雨水多嘛,许多宴会就停了。不过我听说,过些日子武定候府上会为他侄女袁县主庆生,想必会请不少人。”风重华说着,特意抬头看了看文氏的表情,“听说现在很多五品官都领着女儿往京城来,若是婵姐姐能多多出门,定能认识不少朋友。”

她不信文氏听不懂这句话。

果然,文氏脸色微变。

原来,郑铭琴是准备让女儿选秀进宫的。

当今陛下成年的皇子共有两个,大皇子韩玮为宁妃所生,二皇子韩珝的生母是袁皇后宫中的康嫔。眼看着两位皇子已到了该成亲的年龄,宗人府便张罗着为两位皇子选妃。

本朝选妃与前朝不同,前朝后宫的妃子皆是朝中重臣之女。而本朝为防外戚专权干出像永安帝一家兵围皇城的事情,永安帝便下令只在五品以下官员的女儿中遴选,李婵恰好身份合适。

这么说,所谓看上了文安学不过是向文氏抛出的一个诱铒!让文氏觉得因为文家看不上李婵而心生愧疚,好让李婵借着文氏的势与长公主扯上关系。若是李婵能得到长公主的夸奖,定会得到永安帝的瞩目。

文氏的手指微微颤抖,郑铭琴这是将她当傻子戏耍?

思及此,文氏脸上少了几分笑容,眸子也变得冰冷起来:“重华说得不错,若是婵儿多出去走动走动,必能结识不少朋友的。”

面对文氏的冰冷,郑铭琴不由得疑惑起来。难道是哪句说得不对?让文氏瞧出破绽来了?

可文氏明明刚刚还是一副笑脸,怎么突然间就冷淡了下来?


按照前世的说法,宁朗是龙虎山华阳真人的俗家弟子,善治疑难杂症。他是已故大皇子的表舅更是宁妃的堂弟,为二皇子所不容,虽是医术高超却一直不敢直面人前。风重华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前世他曾替开封府知府治好了消渴之症。

自那以后,宁朗扬名天下,却也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已登基为帝的二皇子将他招来京中,随意找了个借口把他处死。

周太太患的正好是消渴之症,在前世几年以后才查出病情。因为耽误了治病,最后落得个缠绵病榻的结果。自那以后,文谦虽是春风得意,一路直入内阁,可是周太太的病始终是他心头之恨。

这一世,她明知道周太太的病情,怎能放过宁朗?

安陆伯府为了迎接风明贞和风绍元可谓动用了全府的人力,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忙碌起来,将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饶是如此,郭老夫人还觉得庭院里多了些杂草,令那些人蹲在草丛中一点点拨草。

对于这位大堂姐,风重华心中也有几分敬意。风明贞能嫁给会昌候世子,全因淳安郡主讨厌张延年这才将风明贞与他强配成一对。而会昌候夫妇心中理想的儿媳,却是淳安郡主。所以风明贞入府后并不得公婆喜爱,甚至很受了一番折磨。可是她并未叫苦,也未回娘家哭诉,而是一心一意地孝顺会昌候夫人。

后来,她怀孕后还晨昏定省,日日不断。甚至在快生产时,还日夜守在候夫人身边,美其名曰学规矩。

等她生下长女后,候夫人对她更是态度恶劣,直到几年后她生下儿子才改观。而且张延年这颗心一直系在淳安郡主那里,多少年痴心不断,直到永安帝将淳安郡主赐婚远嫁,他也并未死心,甚至一路护送淳安郡主。

风明贞不怨不恼,用心经营候府,照顾张延年起居。几十年后淳安郡主死讯传来,张延年才在公开场合赞了她一声贤妻。

这般能忍而且一忍就是几十年的人,怎不值得她的敬重?

所以,当风明贞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不由得认真地看了几眼。

风明贞穿窄袖长衣,下配素白襦裙,外间罩了件黄色的素纱披帛。一双眸子熠熠生辉,笑容恬静。只是扬眉之时眉尾轻挑,方显出一丝高傲之气。

风明贞先是扑到郭老夫人怀里痛哭了一场,而后才与小郭氏相拥流泪,最后见了郑白锦和文氏。等到与风重华和风明薇等人见面时,面上的泪痕已干,早已敷了一层粉。

“二妹妹,三妹妹,好久不见,真是想念你们。”风明贞笑着和风重华与风明薇打了个招呼,而后神态倨傲地冲着几个二房的庶女点了点头。

这是大房和二房聚得最完整的一次,不仅几个庶女来了,风慎的几个姨娘也花枝招展地站在一旁。

关姨娘领着她的女儿风明殊,站在离风明贞最近的地方,她努力地腆起肚子,一脸的与有荣焉。何姨娘牵着刚满两岁的风明怡紧挨着关姨娘,眼角斜着关姨娘的肚子,满脸的不忿。

夏姨娘的女儿风明悦才刚满周岁,还不会说话,只是用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院子里的众人。

而二房的独子风绍民则是跟在风慎的身后,与男人们呆在花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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