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的是一把清澈通透明亮的女声。
“喂,你好!”
我从声音中辨别听出了她是嫂子,不敢高声语地问,“你好,请问叶至疯在家吗?”
刘思雅以怀疑口吻对我提出质问,“我是他老婆,你是谁啊?”
我第一次被质疑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心里很不是滋味,幸亏我是个男的,如果是一把女声,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小三嫌疑了。
我只是弱弱地回了句,“我是他朋友!”
刘思雅妻管严地问:“什么朋友?”
我答“大学同学!”
刘思雅还是穷追不舍,“你找他什么事?”
我随口编了一句,“大学同学打算搞聚会,我想问问他意见!”
其实,我找叶至疯是另有其事,不便在嫂子面前说穿,怕她多疑。
刘思雅不太耐烦地回应,“你等一下,他在煮晚饭,我去叫一下他!”然后朝厨房大喊一声,“叶至疯,有人找你,过来接电话。”
叶至疯走了过来,抄起手机一看是我打过来的,就开始调侃,“怎么这么有空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打算结婚了,请我喝酒啊?”
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的最佳损友啊,一句结婚就已经伤害我一万点血了。
我长相平凡,工资又少,前前后后被逼安排相亲了十几个女孩,都无一成功,拒绝原因都是统一地认为我无钱,让我逐渐产生了自卑心理。
这也不能完全怪人家女孩,如果没有感情基础,谈结婚,当然需要讲物质经济条件的,如果连物质经济条件都没有的,那就什么都不用谈了。
我平常隔三差五微信向他抱怨,投诉我妈病急乱投医随随便便就安排相亲对象,没有一个是对我看得上眼的,从前宿舍潇洒轰烈的五人帮,如今四大天王都结婚了,唯独剩下我这个天天被催婚的破石王老五了-因为钻石王老五是有钱多金的,很明显我不是。他自然对我的那点儿女私情了如指掌。
谈结婚就像揭伤疤一样,谈一次痛一次,所以我不想谈结婚的事,因为我怕痛。
我也毫不客气地戳他痛处,“快把欠我十几年的一万元利息还给我!”
说到这结婚借的一万元,他也是去年年底才全部还清,他知道我不急,给我整了一个哭笑不得的分期付款。这十年来,他不是在还钱的路上,就是在忘记还钱的路上,这件事说来话长。
记得第一年,我母亲做肝脏肿瘤摘除手术,急需用钱。
那时他结婚不够半年,债肯定没有还清的。不等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打算催他。在他得知这件事的第三天,他主动打电话对我说,这两天东奔西跑借了5000元,打算先还我。
那天,我妈刚刚做完手术,医生说十分成功,再过几天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况且大舅是搞建筑工程的,算是有点小钱,拿了十几万过来,垫付医药费已经绰绰有余了。因此,我婉拒了,这笔钱让他留着用。
到了第四年,他终于凑够了钱,打算一笔还清,恰巧这时碰上岳母脑中风大手术需要用钱,他在征求我的意见之后又挪走了,这次又没有还上。第五年,不是这样就是那样的事情耽误了,第六年,有时候是他自己也忘了。再后来,他决定干脆去银行办理分年还款算了,一是减轻一次过还一大笔钱的压力,二是再也不用担心忘记还钱这件事了。
毫无疑问,叶至疯是我的唯一死党,大学宿舍里面五个人关系最铁最要好的人,并且我们住在两座相隔很近的城市,毕业之后,一直保持微信联系,虽说发语音的沟通方式方便快捷,但我们偏偏喜欢用文字聊天交流,这可能就是读文科班男生的一种怪癖吧,叫怪清高,一天不打字就手痒痒的,就像一个抽惯了烟的人突然某天没有烟抽,就像每天习惯吃饭的人突然一整天没有饭吃,就像天天腻在一起相处的情侣突然某天对方出差不在,这种感觉心里怪怪的,但是又无法用三言两语表达说清。
时间又拉扯回到第五次的通话聊天上。
他听完倒是不介意,谈笑风生一笔带过地说,“小李子,别提那些不愉快的伤心往事了,咱们言归正传,说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