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青本能地往后躲。
不,她不要这个信物!
她也不想要他的聘礼!
她压根就不想跟他。
他怎么可以这样出尔反尔,甚至当着她家人和亲戚面前这样做!
可她越是往后退,赫连觉就将她搂得越紧。
直到无法再动弹,她才被迫着不得不对上赫连觉的眼睛。
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哀求,像极一头被猛兽按在利爪下的小兽:
“殿下,殿下您答应过让我走的,我亦在殿下面前起过誓,此生断不会再行婚嫁之事,殿下您是同意了的。”
“是吗?”赫连觉抬手去抚女青嘴角他刚刚才留下的水渍,冷笑,“我是让你回你自己家了,但我没说我不会来。
你当然可以不婚嫁,我自然也不会娶你为正妻。与我做个侍妾罢了,也能算作是成婚吗?”
女青面色煞白,她有自知之明,她当然知道堂堂平王殿下不会娶一个小小采药女为妻。
可不论是他的妻还是妾,她都不想当。
她眼底的排斥是那样的浓烈,看得赫连觉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他最不缺的就是叫人屈服的手段。
他低头,薄唇擦过女青小巧白皙的耳朵。
“你回头看看,那个小女娘是你的亲妹妹吧?长得和你倒是有几分相似。”
短短两句话,令女青如临数九寒天。
她猛地回头去看,便见石禄一手搭在她弟弟的后勃颈上,另一只手则是拿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小刀在她妹妹眼前晃动。
他一边晃还一边说:“好看吧,想不想拔出来试试,这把小刀可是连人头都能割下来。”
那边石禄正在对只有十岁的杜白芝说着小刀割头的话,这边赫连觉又低声在女青耳边说:
“石禄是我手下一员猛将,他杀人时最擅砍头。那天在山上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了吧?”
是的,早已经见识过了。
女青立刻就想到那日在山中石禄一手提着一个胡人头颅的场景!那幅画面,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
可两次拒绝殿下的人是她,弟弟妹妹又何错之有?
女青立刻回身抓住了赫连觉的衣袖,声音里满是祈求。
“殿下,求您召回石将军吧。女青愿意侍奉在殿下左右的。”
然而女青话音才落,跪在地上的杜石斛便开了口。
“殿下不可,殿下的聘礼请赎小民不能收,小女粗鄙,实在不配、”
“住嘴,我要的人又不是你!”赫连觉对这个杜石斛很不满意,他皱眉瞥了杜石斛一眼,眸中尽是戾气。
不过很快他就伸手抬起了女青的下巴。
他欣赏着她清泉一般水灵灵的大眼睛,勾唇轻笑。
“告诉你父亲,告诉在场所有的人,我的聘礼和信物你是收还是不收。”
“收。”家里人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忤逆他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不要父母双亲和兄弟姊妹因为她而受到连累。
“阿父,”她低头转向双亲,含泪道,“殿下的信物女儿已经收了,聘礼您也收下吧。
姚家待我实在是无情,幸得殿下不弃。能与殿下做妾,是女儿的福分,女儿心甘情愿。”
她说完,又强忍着泪意请求赫连觉:
“殿下,可否允我下马去与父母拜别,叩谢双亲这十六年来的养育之恩。”
“有什么好叩的,”赫连觉冷笑一声,“若是待你好,又岂会将你嫁给一个垂死的病秧子。你记住,从今以后,你便是我赫连觉的人了。”
他说完,一扯缰绳,直接就调转了马头。
其他兵士也在瞬间撤离了杜家小院。
其动作之快、之干净利索,就仿佛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但他们又确实是来了。
不仅来了,甚至还带走了杜家的女儿。
待到反应过来,杜石斛起身便要去追。
不料他还未走出两步便被女青的外祖父李公伸手拦了下来。
他劝杜石斛道:“女婿切莫再追了。女婿难道看不清青青这样做是为了保全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吗?
若你此时追上去激怒了平王殿下,不仅是辜负了青青的一片心意,更是置大家的安危于不顾。
平王殿下是陛下亲子,身份尊贵。他看上的女子,即便是为妾,那也比寻常人家的妻要高贵。
且他还许了你聘礼,便是传出去,也不是脸上无光的事情,毕竟青青才刚从姚家绝婚出来。”
“可就算他是平王殿下,那也不能就这样叫青青跟了他去。”李氏泪流满面,
“竟连青青拜别父母他也不允,这难道是要青青与我们断绝关系吗?
那日后我若是想见青青了怎么办,我上哪里去寻平王府的门?她还能再回这个娘家吗?”
李公宽慰女儿:“夏军主力驻扎在苍野镇。夏军在哪里平王殿下便在哪里。
等过几日,你们找个由头,说是给青青送衣裳也好、送吃食也罢,只要能将信递进去,总是有机会见面的。
我想只要青青不惹怒了他,事事顺着他,他堂堂平王殿下应当也是不会对一个女子怎样的。”
李公说完,其他亲戚亦你一言我一语地宽慰起夫妻二人来。
其实在他们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件值得担忧的事。
那可是给平王殿下当妾啊,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分。
而亲戚们的这些宽慰,杜石斛和李氏夫妇二人也只能听进去一半。
剩下一半听不进去也没用,毕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与此同时。
赫连觉一行人已经出了白水镇。
女青与他同乘一骑。
她坐在赫连觉身前,面对着他的胸膛。
这是她第一次骑在跑得这么快的马背上。
她不敢随意触碰赫连觉的身体,所以只能弯曲脊背僵硬地抓着马鬃。
几次颠簸之后,她半边臀都已经腾空,整个人都歪在了一边,几乎是摇摇欲坠。
赫连觉还从来没有骑马带过女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女青的窘态。
直到马匹跨越前方一个泥坑,身前传来‘啊’的一声惨叫,赫连觉这才发觉面前这个女人几乎快要掉下马了。
他长臂一展,立刻就将人捞了起来。
纤瘦的女青与他而言,甚至不如一个沙包重。
他箍着她的腰身一旋,瘦弱的女青便被掉转了个方向,面朝前背朝后地靠进了他怀里。
只是他方才没有控制好力道和距离。女青这一坐,不能言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反应会如此迅速。
但他很快就把原因归结在符延给他特调的鹿血药酒上。
那日在山中,以及后来用药后的自给自足,所触碰到的、脑海中所浮现的,全都是这个女子。
而女青,她下意识就要往前去,想与赫连觉拉开距离,但却被赫连觉一把给捞了回来。
他低咒了声‘可恶’,随即又吩咐石禄、李汾等人:
“你们先行,我随后便到。”
他说着,驱慢了马匹,又揽住了女青的腰:“上来些。”
马走得慢了,女青备受煎熬。
一路颠簸,她的目光无处可落,只能望着远方的山峦。
今日天气不太好,雾蒙蒙的,空气潮湿得仿佛能滴水,一如此刻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