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叶莹慌得攥在手心的手指一阵发麻,她料想过有这么一天,再不受宠,府里的女子也都是固定的,早晚总会轮到她,她没有古代人的贞洁观,忍忍也就过去了,况且这可是封建社会,不可能问她愿不愿意,有幸重活这一世,绝无任何比她能得到婉贵妃原本的寿数更重要的事。
前世离世前的折磨,让她知道生命有多值得珍惜。
短短几瞬,她想通了一切,眼前弘历相貌不俗,气质温文尔雅,她也不算吃了亏。
她回想自己继承原主的记忆中,如何服侍这位爷。
刚好,弘历身边的人一个顶一个的手脚麻利,这就把膳摆上了。
叶莹手执白玉镶金箸立在一旁:“爷,妾身为您布膳。”她柔顺垂下头,不敢与他目光相触。
从富察皇后——也就是如今的福晋来看,弘历应是惯喜欢这样和婉的女子。
果然,她听到弘历语气中带着温和的调侃:“身子才好,你坐吧。”
她自知目的达到,再次强调一次她落水的事情,让弘历对她心生怜悯,这样就算她待会出了什么小错,也可以推到这上面,便谢恩,虚虚坐下——这像是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坐从不会放松身体,这样方便起身行礼也好、回话也好。
静云、烟云知趣替代叶莹,伺候一旁。
桌上多半不是她爱吃的,她心中微微叹气,又不敢太表现出来,弘历一言不发,她只能认真吃她的,不敢用视线乱看,无论如何,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用过饭,叶莹陪弘历在院子中散步,下人远远跟在后面,无一丝动静,反而衬得叶莹心跳越来越快,她悄悄瞥了身边弘历一眼,复又垂下头。
白日才下了雪,积雪虽已被扫净,却也冷得彻骨,落水让这具身体落下了点体寒的毛病,她双手冰凉,微微蜷缩着。
弘历并未侧目,单单执起她的手:“可是冷了?”
不知是弘历的手太温热,还是她的手太冷,她身子一颤,抿起双唇:“妾身体寒,让爷扫兴了。”
叶莹心中对这位封建君王是无实感的,将自己放得如此卑微,也不过想多讨一点怜惜,赶紧将今晚好好地度过去,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却也正是因为对弘历没有实感,对方在她心里,不过是一个男人。
弘历的手比她大很多,力气也大些,紧紧包裹着她冻得发红的手指。
她耳根通红,当然不敢挣脱。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这双手上的皮肤有这般敏感。
谁知,弘历听了她这句话,竟一言不发。
叶莹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脑海一片糨糊,张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下一瞬却脱口失声:“啊……”双腿离地,她被弘历打横抱了起来。
“……爷?”叶莹第一次被人这样抱在怀中,明明已经做好准备的她,在事情真正发生后,慌乱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嗫喏低喃,复又想到后面那群下人,更是羞不能言。
弘历却不管这么多,直接将她抱回屋中。
这一夜,格外漫长。
……
叶莹勉力睁开艰涩的双眼,刚开口,嗓子便一阵嘶哑着发痛,只是还没等到她清嗓子发话,烟云心细,隔着帘帐道:“格格,可是有什么吩咐?”
叶莹清了清嗓子,撩开帘帐:“烟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格格,已是巳时了。”
古代的时辰并不是个准确的时间,叶莹推测,大概快到十点了。
前些日子她落水,福晋一直免了她的请安,今日她身子差不多好了,想着这位后院最大的主子总要见上一面的,一直逃避反而更容易滋生祸端,她本打算今早恢复请安。
这几月她也就认识了一个钰格格和昨天刚认识的黄格格,后院其他人只是听说,这本是一个认识人的大好机会。
她其实心里大概猜到了大概是弘历免了她的请安,但面上的功夫还是不能少了,隔墙有耳,她必须做足态度。
“烟云,怎得不早叫我起来!”
还未等她说完、表达福晋的地位,烟云就立刻明白过来,接过话头请罪:“格格息怒,爷下了令,免了格格今日的请安,爷原话说,格格紧着身子,小心养着便好,福晋宽仁,不会在意这些。”
烟云帮着她拍了福晋的马屁,的确是个上道的小丫头。
“那奴婢伺候格格洗漱?”
叶莹急忙摇摇头:“我再歇息会儿,待小冯拿了膳来,你再叫我。”
烟云应了一声便退下,叶莹睁大眼睛看着影影绰绰的帘帐,昨夜的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中,她从头到脚红了个透。
古代人和现代人的思维完全不一样,叶莹清楚记得昨夜弘历唤了侍女来侍候她洗澡,软玉般的身子上点点痕迹皆过了侍女的眼,叶莹又不敢拒绝,只能忍着羞臊,好在当时水雾中如梦似幻,她又累得昏昏欲睡,但现在醒来,却怎么也忘不了了。
不过最终还是困意和疲倦打败了一切,她竟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近午时,便干脆用了午膳。
叶莹才知道,弘历赏了她一碗冰糖炖燕窝,她没吃过燕窝,只知道那是燕子的口水,心里不免有几分负担,但弘历赏的,她不仅要吃,还要感恩戴德地吃。
还好味道不错,吃不出什么异味,甜甜暖暖,在这大冬日食用刚刚好。
午膳摆了四道菜,什锦鸡丝、肉片焖玉兰、云扁豆炖白菜、烹掐菜,都是清淡软烂的口味,刚好适合她这时候吃。
“这些也都是爷吩咐下去的呢。”静云喜滋滋地说,“恭喜格格,这实在是往日不曾有过的恩宠。”
叶莹用手指敲了敲她的头,无奈道:“你这个丫头,我平日如何教你的,全忘光啦?”
静云捂住脑门,装作被敲得很痛的样子逗叶莹开心,随后垂下头委委屈屈地说:“静云不敢忘,只自己院子说说罢了,静云也是为您高兴嘛。”
叶莹刚穿来时比现在还紧张谨慎,反正她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活足了她该有的寿数,绝不能出了岔子,她一再教导院内的人,吃点亏没关系,千万不能做出头那个。
但静云也就是个小姑娘,叶莹再次强调两句,这件事便被轻轻翻过去了。
……
用过膳,钰格格来了。
二人握着手,钰格格看着她,眸光发亮,但还是比较内向:“姐姐,妹妹近日绣了一条抹额,针脚粗鄙,不是上得了太台面的东西,姐姐赏给下人亦或者随意把玩便罢。”
叶莹失笑,急忙唤了静云保管好,温声道:“妹妹谦虚了,你的针线若是还叫不好,那天下就没有好的针线了。”
钰格格听了夸奖,双眸更亮一些,复有些不好意思。
叶莹的记忆告诉她,从前钰格格和她的关系也就算是一般,钰格格内向,原主更是个嗫喏的,二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也没说过几句话,各过各的日子。
她来后,也没有专门培养和钰格格的关系,但不知为什么,钰格格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孺慕,几乎真的像是在看姐姐。
叶莹前世有一个妹妹,可惜很小就生病去世了,她一看钰格格就觉得亲切,也对对方的绣活喜欢的不行,二人的关系便越来越亲密,如今也称得上一句密友了。
叶莹和钰格格聊了几句,钰格格倒是还如以往,话并不多,叶莹是主要说话的,钰格格则在一边附和着,但叶莹已经习惯了,说得也算起劲。
不知过了多久,钰格格忽然主动开口:“姐姐这些日子,可是给福晋请安了?”
叶莹不明所以:“妹妹是知道的,我这些日子一直病得厉害,向福晋那边告假,承蒙福晋宽仁,并不怪罪我,甚至赏下补品。算起来,已经有几月未去请过安了。”
钰格格沉默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叶莹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她才终于缓缓开口:“福晋一向如此,我们却不可认作平常,姐姐来日定要向福晋谢恩,悉心伺候在身旁才是。”
叶莹自然称是。
但她从觉得钰格格话中有话。
……
历史上的富察氏,也就是后来的孝贤皇后,是个不折不扣的完美白月光,叶莹这个对历史不怎么了解的,都知道她与乾隆帝的伉俪情深,但历史如此,现实却不知道如何。
纵使福晋真是这样善良温婉又贤淑的完美女子,她这样的大人物,抬抬手掀起的风浪就不是她们这些小虾米可以承受的,她若是得罪了福晋,也许当时没有什么,但寿数并不绵长,也因此乾隆在她溘然长逝后几乎是疯狂的状态,到时候她就要倒霉了。
所以,无论钰格格言下之意是什么,以二人的关系,总不会害她,更何况,她还真的需要表明一下自己对福晋的忠心,坚定恪守身为妾室的本分。
叶莹于是在心中坚定,明日一早一定要按时向福晋请安,还告诉了最靠谱的烟云,嘱咐她无论什么情况,务必要将自己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