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悦酒店里,一张巨大的双人床上,一个少年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睡的正香。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他的美梦。
少年皱了皱眉头,一脸不耐烦地从床头摸到自己的手机,迷迷糊糊地放在耳边,火大地说:“哪个孙子扰了爷的美梦?”
手机那端似乎是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随即,河东狮吼般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还孙子?你大爷!我马上就要上飞机了,刚才你家老太爷给我打电话,宣你回家觐见!”
这头,少年似乎还在睡梦中,就连说话也是迷迷糊糊的。
“嗯,知道了。”
嗯???什么?
少年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揉了揉眉心,“你说爷爷要见我?”
这回是轮到对方那边不耐烦了,“你小子该不会是还没睡醒吧?你家老太爷打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一家子是怎么想的,冷战就算了,偏偏还要我当你们的传话筒,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行了,我要登机了,挂了。三哥你就自生自灭吧,祝你好运!”
“喂?江一白!你”
少年看着已经挂了的手机,一脸阴郁。
夏日的午后,烈日炎炎,毒辣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郊区的一座别墅里,少年老老实实地站在书房桌案前,拿着一支毛笔认认真真地抄写古籍。少年皮肤白皙,剑眉星目,写尽风流。
少年的对面坐着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老人脸色阴沉,一脸不悦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老爷子是有名的书法大家,平时没事时就喜欢钻研练习书法。他的一幅墨宝,在市面上甚至都可以达到一字千金的价格。不过老爷子为人严格,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想要拜他为师,他都没能看上一个。因此,老爷子的学生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就是其中一个。
每次只要他犯了什么错误,爷爷就会让他抄古籍,用王羲之的行书、草书、楷书各抄一遍,稍有差错,就会得来一顿板子。
虽然老爷子对于自己孙子有诸多不满,但是他的字的确是好的没话说,这也是让老爷子最为骄傲的一面。
书房的桌案上,杂乱的放了几张老爷子写下的墨宝,即便这么大岁数了,老爷子的字依旧笔法刚健、苍劲有力。
忽然,最下面的一张草书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是一幅手写版的草书《兰亭集序》。写出的字力透纸背,行云流水。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铁书银钩,冠绝古今。
少年心中微微一震,世间竟还有人能写出这般大气磅礴、荡气回肠的字来!
这字明显不是爷爷写的,而爷爷的几个学生的字他都认识,这更不是他的学生的字,那这又是谁的字呢?
少年继续往下看,只见末尾处落款一个“秦”的章印。
秦?写字之人是姓秦吗?
“爷爷!这是谁的字啊?”少年举着手里的字问道。
老人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得意地说道:“我新收的学生,水平不在你之下,怎么样?不错吧?她可是比你还小两岁呢!只可惜啊!”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这丫头马上就要走了,去别的城市啊!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少年怔了怔,爷爷什么时候又收学生了?他怎么不知道。没想到写出这番字来的竟然是个女孩子!还比自己小二岁!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老人看着自己孙儿正愣神,又想到他这么些天的不着家,气不打一处来,拄着的拐杖都快把地板戳出个洞来。
“你个臭小子!这次要是不叫你回家,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了?你看看你!成天花天酒地混吃等死,哪里还有一点正经样子!昨天的酒没少喝吧?天天喝酒,你怎么不醉死在酒缸里!”
少年抬起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好脾气地说,“爷爷,昨个儿是给江一白践行,他不是要去英国留学了嘛,我们兄弟几个给他践行,多喝了点。”
老人的脸色有几分缓和,气也总算消了半分,可嘴角的胡子还是忍不住一翘一翘的。一白这个孩子他也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他要去英国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快开学了吧?”
“快了,还有几天。”
“你也别待在A城四处逛了,收拾收拾回你爸妈那儿,整天在满世界地跑像什么样子?暑假作业都写完了吗?功课都复习了吗?赶紧回去好好准备开学。”
少年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爷爷!”
老人生气地瞪他一眼,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我叫你现在从A城给我滚回B城去!”
“知道了知道了!孙儿谨遵您的教诲,孙儿告退。”少年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讨好道。
A城一处的小县城里,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一辆黑色加长版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秦瑶的面前。在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县城里显得格外扎眼。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脸。看样子他保养的很好,脸上红光满面,尽管用了不少的保养品,但仍旧盖不住他的疲惫和老态。一身刻板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正襟危坐地看着她。
“沈小姐,夫人已经去学校为你办好了转学手续,我载着沈小姐回家收拾一下要带走的东西,我们即刻就启程回B城。”男子话里话外都透着恭敬,仿佛她真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沈小姐?秦瑶仔细想了想,哦,是了。妈妈和爸爸离婚后,她妈妈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又再嫁,没想到这一嫁,倒还跃进了豪门。她妈妈在一次公司业务中认识了B城赫赫有名的服装品牌大鳄——沈浩。而她的妈妈好巧不巧竟然是沈浩的初恋情人,两个人就这样迅速坠入爱河,结婚了。于是她妈妈就想要把她也接过去。为了让自己也为了让她更好的融入沈家,她妈妈为她改了姓,姓沈。她同意了。
自从她上初中起,她父母就不停的争吵,妈妈总是嫌弃爸爸没有本事,不求进取,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公务员,拿着那点可怜的工资,爸爸起初还不反驳,只是窝在沙发的一角听着,后来,爸爸的脾气也越来越坏,他们开始互相谩骂,开始摔东西。甚至她曾看见爸爸动手打了妈妈。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她放学回来,都能看到地上一片狼藉。
每次回家她都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将战火烧到自己身上,而他们似乎也从未关心过她的成长,在他们这争吵的几年里,她从来就没有在家吃过早饭,因为——没有。大多数时候,爸爸都是摔门离去,然后夜不归宿,妈妈也整日窝在床上哭。
沈瑶被他们吵得是在是脑仁疼,终于在他们的一次争吵中,沈瑶破天荒的说了一句话,“离婚吧,对彼此都是一种解脱。”
沈瑶没有去看他们惊讶、诧异而又震惊的表情,转头回屋了。
可从那之后,两人就一直在吵离婚的事,可爸爸不同意,直到她17岁这一年,妈妈起诉离婚了,她被判给了妈妈。
“沈小姐?沈小姐?”中年男人将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沈瑶抬头,嘴唇轻抿,淡淡的说了一句“好。”
从改姓到转学再到去B市仅仅两天的时间,快的让人都来不及反应。沈瑶的反应就好像是看破红尘的僧侣,不悲不喜,不怒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