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倒也不至于真的生气,只是有点伤心罢了,心里想:我怎么会去找男朋友啊,明明只有你一个人没心没肺,高中还抽空谈了个对象。刚刚的小得意被他的一句话所击溃。
而在此时刚刚压下来的小腹痛又阵阵袭来,她也不再停留,扭头就准备离开,今天好巧不巧来了生理期,听讲座之前没什么感觉,现在在这里吹了一会儿冷风倒是愈发的疼了。
与此同时,吴畏再怎么也明白了自己确实口不择言了,惹小丫头生气了。
但看见她一声不吭的捂着肚子的手和小脸煞白的样子,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是个男孩,但不是个傻子,这个时候怎么能还和她计较。
这可是他把所有偏爱都给了的女孩,其实到了现在,吴畏依然没有捋清自己对于季念的感觉。
至始至终这个给了他独特感觉的女孩,这个得到他重视和偏爱的女孩,为什么就那么的突然的走进了他的世界。
吴畏聪明,但在这件事上面却出奇的愚笨。他想过千万种两个人的关系,是曾经要好的同学,是初中他罩着的朋友,甚至说也可以是和他关系很好的红颜知己或者是妹妹,但这么多可能里,唯独没有女朋友这一项。
不是不愿意,而是从没有认为他们居然也是可以去发展成这一种关系的。。
“我的错,我说错话了。”看着小姑娘走出两步的背影,他还是先妥协了,偏爱都给她了,就算没良心,也不能真的惹她生气不是。
“畏爷怎么会错,咱们抽空再叙旧,我今天是真的不舒服,先回宿舍了。”季念也不知怎得,在这阵阵疼痛中忽然就生出了委屈的感觉。
已经好久她没有感受过自己情绪有这么大的波动了,好像从大伯去世以后就没什么可以影响她了,她努力学习,让自己强大,只为了来京都找他。
当年明明差一点,就差一点,是她自己不争气,成绩没能和他同上一所高中,她不怪任何人,因为确实没有谁离开了谁活不了的,自己得到了他的偏爱,变得贪心了,可是,他没有义务去陪着她等着她。
当然,尽管这么想,却还是在得知他谈了女朋友的那天晚上,情绪失控,那段时间大伯刚刚离世不久,她本来心情就差,在大伯的墓碑前几次哭的险些晕过去,好不容易挨过了那段悲痛的时间,却听说了他有了女朋友。
那晚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坐在落地窗前,脚边是一地的啤酒罐,眼前是南古市的车水马龙。女孩的眼泪就像没有知觉一样一直流着。
这么一宿喝,一宿醉,第二天她来到了吴畏所在的那所高中,南古八中,在学生们还没有开始上学的时间就在这里等着,后来她记得她看到了吴畏,但是吴畏没有看到她。
男生到了校门口没有着急往里走,而是在校门外瞎转悠,直到她看见了一个女生,下了车急急忙忙朝他跑了过去,因为是高中,自然不能把早恋表现得那么明显,但都是半大的小孩,谁又不懂谁呢?
那个女孩穿着八中的校服,手里还拿了两份早餐,隐晦的和吴畏牵了牵手,两人便一起走进了校园。
像是赌气一般季念伸手擦掉眼泪,但还是不争气的靠墙蹲了下去,眼泪啪嗒啪嗒流个不停,嘴里哽咽着嘟囔着:
“可是她确实看着挺好的呀,她可以在八中应该学习也很好的吧,她的个子也比我高好多好多,她扎得高马尾看起来好漂亮,她也很喜欢他吧,原来我的那份偏爱不是独一无二,吴畏,你骗我……”
许是酒气未散,小姑娘哭着哭着感觉到胃里一阵抽疼,后来她就没了意识。醒来以后就只剩满眼的白色病房了,医生说她:小小年纪怎么了这是,喝了那么多酒,还哭的把自己都缺氧了,好在胃没有出血。
休息了一下午季念便出了院。也是从那天起,他和她彻底失联了……
吴畏楞在原地,他确实不太明白,季念此刻的情绪为什么忽然有了这么大的起伏。
正想不明白的时候,女孩走着走着身体忽地一软,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几步并一步地追了上去,一把兜住了女孩的身体。
此时女孩好像脸色更苍白了,迷迷糊糊软在他怀里。他探手去碰女孩的额头,果然她发烧了。他抱起女孩往校医室走去,这个点了校医室不一定还有人了。
一路上女孩一直在迷迷糊糊的说着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尽管吴畏的确也是没有听明白,但他知道这八成也和自己有点关系,小丫头这么些年不和他联系,自己倒藏了不少小秘密,等她好了他必须要和她算算总账。
不出所料的是校医室的门确实锁了,和导员例行通了话之后,便带着季念去了医院,小姑娘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最近运动量有些超标又赶上了生理期,受了些凉导致的发烧。
就这样吴畏坐在这里陪了她一宿,深夜他一个人从住院大楼里走出来,手里夹着根烟,找了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走到那一堆花花绿绿的卫生巾面前,按照网上说的拿了几个,便去结账了。
拎着黑色不透明的袋子走出便利店,另一只手将快要熄灭的烟扔掉,用脚尖碾了碾。从兜里又敲了一根烟,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
这种感觉很不对劲,他从前没有想过这个小丫头对他的影响力,一直以来他始终还觉得这还是当年那个十三四岁的冷冷清清的小姑娘,还是那个一本正经问他要作业的小女孩。
吴畏觉得自己当时挺成熟的,每天又和林伯俊混在一道,自然比同龄的人见多识广。所以对于季念更多的是护着,像一个大哥哥护着自己的妹妹一样。
直到刚刚,他去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小丫头已经长大了,而自己这个哥哥好像逾矩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超出去了……
清晨五点半,季念醒了,看到又是纯白一片的世界的时候,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正想起身的时候发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男孩侧着身,脖子低垂着,看起来睡得很不舒服,季念继续起身,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响。
但微弱的动静还是吵醒了少年,刚刚睁眼的吴畏眼睛中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惺忪,整个人的状态有些懵,但看着少了平时的一些狂妄反而更接地气了。
吴畏直起身子,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像是睡得落枕了。然后闭上眼,皱了皱眉头,又重新睁开眼睛,好像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然后就瞧见女孩还是一直望着自己,他这才发现好像自从昨天他叫住她之后,这小丫头的视线一直在他脸上,他的脸就这么好看,让她挪不开眼?
但他总感觉她的眼神怪怪的,总是有种楚楚可怜的似有似无的感觉,又好像是在透过他的脸看着什么人一样。
想到这里他忽然间就有点火大,心里莫名其妙的感觉,莫名其妙的情绪让吴畏有一点无措。
长呼了两口气才渐渐压下心里的邪火,看着她开了口:“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我吵醒你了?”比起上一次哭昏在八中门口,这回可不就是好多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以前身体那么好,自从大伯去世之后,好像老是出现发热晕厥的症状。
窗外清晨第一束光,斜斜的照了进来,洒在了少年的肩头,落下满地的霞光,他喜欢了多年的男孩从此带了光。
是啊,那年如果大伯没有去世,她如果没有在校园外哭晕,该多好。
那一年因为他,入了院,却从此再也不愿踏进医院,她始终受不了满眼都是洁白一片的感觉,大伯死的时候盖的布是白的,在墓碑旁一边掉眼泪一边看着人们送来的那一束束花是白色的,八中的校服是白色的,牵起他手的女孩带着的手表是白色的,晕倒后睁眼的世界还是白色的。
而他轻而易举打破了她所有的壁垒,让自己土崩瓦解。
男孩在她出神的这几秒钟里,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不发烧了,才说:“不是你吵醒的,本来也要醒的,还有能不能收一收你这痴迷的表情。对了,你不喜欢医院是吧?”
“确实不喜欢医院,可是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吧,你怎么知道的?”季念有一点害怕自己暗恋的事情被他知道,也害怕那么狼狈的自己再度出现。
“啊,你昨天晚上,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嘀嘀咕咕的说话,我勉强就听懂了这么一句话。”说着他站起身动了动,然后伸手揉了一把小丫头的脑袋,然后把一旁的黑色袋子递给她,下巴朝着洗手间方向抬了抬,说:“进去收拾收拾,我去给你办手续。”
就这一瞬间,季念建设好的心理瞬间拧巴成了一团,眼眶顿时就红了,她不敢抬起头看他,怕被发现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她握着黑色的袋子,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然怎么说你是小白眼狼呢,还说什么我们熟吗这种话气我。”吴畏说完就拿着就诊卡一堆东西出了病房。
当吴畏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水,而季念也已经收拾利索的坐在床边了,他伸手把水递给季念,季念伸手触碰到瓶身的时候发现是一瓶热水,她喜欢的少年真的很温柔很细心。
可……那么努力之后,便是无措和不安,奋力来到这里上大学容易,但自己喜欢的就是喜欢自己的吗,她不知道了。
这时手里被男生塞进了一张纸条,她打开看,里面是龙飞凤舞的医生字迹,只能依稀认清楚这是一张医院医生开出的病假条。她倏的抬头望向他,而此时吴畏正半倚着门框看着她。
然后又侧头舔了后槽牙一笑,带着痞劲地说:“发什么呆,你可别告诉老子,你都这样了,那破军训你还打算参加。胆敢因为军训累倒下,老子绝不抱你再来医院,下次我直接把你那教官打进来。
季念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被偏爱的对象,又失笑于刚刚气急败坏的他,还是没忍住弯了弯嘴角。看见她这副样子,吴畏以为她是想去军训的,直起身子走了过来,又伸手夺走了她手里的病假条,说:“你一会儿直接回寝室吧,假条我去给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