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纳兰性德的一首词偶然间浮上脑海,正应此刻的我啊。
看着窗外的天空已露出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啦,看看腕上爸爸留给我的老上海,七点啦。我轻轻的站起身来,望着空旷的车厢,揉了揉酸胀的大腿。坐了六十多小时啦,乌鲁木齐应该快到了吧。
“一行,希望锅炉厂,是国内排前三的电站锅炉生产企业。到那里凭你的能力,肯定可以做好的,你要好好把握啊。”
想起在济南临别时大飞的叮嘱。不由的眼眶发酸。唉!王大飞,我同窗四年的大学同学,大院长大的,性格豪爽,上学时我俩感情特好。因为我的家庭条件不好,他就成为我的长久饭票。
又想起尤春,我就不由的气从心头起啊。同样是同学,可他怎么会这样做啊。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啊?想起年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97年毕业后,因为妈妈不希望我留在南方,遵从当时的国家高校分配政策,回到原籍,分配到粮食系统统计科工作。那是恃才傲物,目空一切,总觉得自己堂堂的经济学硕士,干这个工作太屈才啦。工作仅三天我就递交了停薪留职报告。来了个事了随风去,不留功与名。
通过妈妈的四处求借,我准备拿5000块钱,联系福建同学,和新婚妻子孔青在县城老批发市场做起了茶叶批发生意。因为同学的货到付款的饿关照,产品等级等多方面的优惠,茶叶又是原产地发货,品质质量都是上乘,短短的四个月,我就积累了近20万的第一桶金。随后我在做着茶叶批发的同时,又开始增加了方便食品的代理。98年9月分,经过辛苦的劳作,我的收益已经突破百万。
那时儿子已经断奶,就和家人商议,通过亲戚朋友的运作购买了转制后的老国营食品厂,我就开始通过大学校友,联系购买配方,推出创合系列方便面及饼干。市场反馈很好,最火的季节,代理商拉货的车能排出三五里路。
尤春是我子87年初三开始到高中毕业的同学,他考得师范院校,毕业后分配到老国营食品厂,和他父亲一起工作。
我买了食品厂后,他没有听从他父亲的意愿,选择加入了我的企业团,跟我一起打拼,因为我们同学的关系,我比较信任他。就把销售工作交给他管理。
他做的很出色,一年多时间,我们的代理商华北地区遍地开花,2000年厂里全年产值突破了2亿。把设备款和基建款项还完后,还有一笔不小的盈余。
01年市场需求日新月异,5个车间日夜不停,一片红红火火。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阴我。
今年过年,因为订单紧厂子没有放假正常生产。正月十五后我就准备为了上饮料生产线,开始了咨询之旅。
3月1号凌晨,我在省城一家宾馆的床上,被手机铃声吵醒。一看是厂里保卫科的电话。接通后,“一行,你在哪儿呢,赶紧回来啊,厂里失火啦。”
放下电话,我瞬间睡意全无,麻利的穿上衣服,就驱车回奔泗城,170公里的路,我不到一个半小时就赶到啦,到厂里一看表还不到四点。
开进厂子东门,借助厂子内环路的路灯光,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火焰已经被扑灭,消防员和工人们正在那里做收尾工作。缕缕白烟从断壁残垣的瓦砾中徐徐冒出。看着在寒冷的春日的凌晨中忙碌的人们,我呆呆的坐在啦地上。
“这是什么原因啊?怎么回事啊?”我无助的喊着。
黑暗中,一个穿黄大衣的人走到我的身边,把我扶了起来。“一行,别着急,啊,听叔的,跟叔去门卫坐一会,我给你说说。”
我一看是原来妈妈的同事,机械厂的保卫干事,王学军,后来看我这里效益好,通过我妈,到我这里来上的班。退伍兵,50多岁,很负责的一个人,做事非常认真尽职,我就让他负责厂里保卫科的工作。
来到保卫室,他给我倒了一大缸子白开水,端给我说:“一行啊,最先着火的是三号库、五号库,那时谢勇正在巡逻,发现火情,报的警,可是救火车还没来,四号库也着起来了。现在天干物燥的,着的很快,我联系了夜班工人抓紧救火,唉,到救火车来啦也没有救了。“
我接过他递来的烟,接着他又给我点着。
我问他:“王叔,伤着人了吗?“
“没有,你来之前,我和尤厂长,清点了一下人员,没有人受伤。”
“那还好”,我略微的松了一口气。“尤春,他怎么在厂里啊?”
“尤厂长,昨天和销售上喝酒打麻将,没有回家。”
我没有想其他的,说了几句话,我就出来,想再去现场看看。
“一行,你怎么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到的。你看看,这是什么事啊”
尤春在那里和一群人在讨论着什么,看见我过来啦,他跑过来和我打招呼。
“刚到,王叔给我打的电话。什么情况,找到起火原因了吗?”
“没有,消防怀疑是线路老化导致短路造成的。刚才仓管员李明海说,他们昨晚八点下班后按照厂里的要求已经把电闸拉下来了啊。”
“是吗,走去配电室看看去”我一听,对尤春说:“叫上李明海。”立马转回门卫室,大声喊着:“王叔,王叔,走跟我们去配电室看看。”
我们一行来到厂区西北角配电室所在地。一路上李明海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刘总,电闸我决定拉下来啦。
配电室有人值班,实际正常情况下,值班人员就是在睡觉。我们敲了好几下门,里面才有人睡意惺忪的问:“谁啊。“
等打开门一看是我,里面的值班人员立马清醒啦:“刘总,这么早,你怎么来了啊?我刚睡着,“
我打断他的话:“我不是来查你睡不睡觉,我是来看仓库电闸是不是拉下来啦。“
这时从里面又出来一个小伙子,听到我问电闸的事,忙说:“拉了,八点十分我拉下的。刘总,不信咱们一起去看。“小伙子不知道我们一行是来干什么的,担心因为上班睡觉,罚他的钱。侧过身子就去打开近变电室的门。
“小张,小杨你们不要害怕,刘总不是来查你们睡觉的,仓库失火啦,在找原因呢。“
王叔怕他们误事,赶紧上来解释了一下。
“失火啦,厉害吗?怎么失的活啊?“
我们没有给他答复,走进变电室,一看北侧倒数第二个控电柜的空气开关确实是断开的状态。
我没有说话,直接就走出来配电室。
这时天光已经泛起鱼肚白,感觉有点头疼,想回家躺躺。
尤春在我身后,说着什么,我也没有听进去。
开上车,我就直接回家啦,县城本身就不大,我的厂子在城西北角,我住在机械厂家属院,在城东南角,相隔也就五公里的距离。
到啦家,老妈已经起来啦,看我心事重重的样子问我:“一行,怎么啦?那你没事吧“
我边往我的房间里走边说:“妈,没事,对了,孔青回来了吗,林林呢?”
“孔青年初三回娘家就没回来,林林在你姐那呢。”
唉,麻烦,我没有再说什么,暗自叹着气,回屋脱了外套,我就躺在床上了。
点着一支烟。脑子怎么也清静不起来。
唉,怎么这么不顺啊,年前腊月初八,昌峰开了个花店,去捧场,喝断片啦,最后怎么回的家都没有一点印象。
听老妈说,孔青当晚上下班回来就回娘家啦,说我对不起她。唉云里雾里的,这是什么事啊。
后来总算岳父协调的,孔青到年底总算的回来过的年。现在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迷迷糊糊的我睡着啦。做了好多离奇的梦。晕晕乎乎的听到手机响,摩托罗拉A6288的铃音很特别。
拿起来没有看谁的号码就接听啦:“喂,谁啊。“
“一行,我你二哥。”猛一听,我以为是刘斌二哥呢,仔细一听是工商局城关所所长张志安的。
“二哥,过年好,有什么指示啊?”
“兄弟,过年好。”
“大过年的本不想说这样的事,但是既然发生啦,你就多想开啊”
看来张志安已经知道我食品厂失火的事啦。“好的二哥,谢谢啊,唉,着急也没有办法啊。”
“兄弟,事既然出了,谁也不想这样啊,二哥担心你上火,这不是下午我心思着去水库那边玩去,叫上你,一起散散心。好几个人呢。走吧,一起去吧。”
我想,出去转转放松放松也好。厂里着火的事已经发生啦,损失是不可避免啦,随他们去处理吧。我看来一下老上海腕表,十点啦。
接着我说:“好吧,二哥,那让你费心啦。“
“那你别开车啦,我区接你吧,十分钟你到机械厂家属院门口等我就行。“
我说好的,就挂了电话。随后给厂里几个负责人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辛苦点,尽力处理吧,有事联系我。
我又给刘斌二哥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张志安说叫我去南湾水库去玩,让他有事和我联系。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给刘斌二哥打电话,可能是天不绝我吧。就是这个电话让二哥才能找到并救了我,让我得以能苟延残喘的活下来。
我也没有洗漱,穿上外套,拿起手机就离开啦家。当时走的匆忙出来只拿的手机,其它什么没有带就出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