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白老夫人还未吃早饭便叫身边的暮雪前去将沈宣武叫过来。
不多时,沈宣武已来到苍阳院,向白老夫人请过安后方才坐下,白老夫人这时才让人端上来了两份糕粥和乳糕,一份放在了沈宣武的桌前,一份端给了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喝了一口,慢慢说道:“今日我叫你来同我一起吃早饭自然是有事情要讲给你。”“母亲有何事,但说无妨。”
白老夫人放下碗,看着沈宣武正色道:“我从来就希望凝儿能多读些书,如今她已满六岁,该学些女孩子的东西了,前几日我已请了京里的余妈妈每月挑出些时候来我府中教习凝儿,这方面她是熟手,凝儿有她教导我便放心。”
“余妈妈?可是那位叫余春杏余妈妈?”沈宣武也不禁正色问道。
白老夫人见状并没有觉得奇怪,“正是那位,京里出了名的也就她了。”
沈宣武听完片刻才恢复神情,搓着手说道:“那位余妈妈从前可是教习了好多些京城富户的女子,就连宫里的贤嫔当初也是受了她的教习才得以入宫,这几年,皇后竟也没挑出她半分错处,若凝儿交给她教习,我自然是极放心的。”
“我自己商定了此事才来告知与你,你让韵儿将东边那个一揽阁打扫出来用于日后凝儿学习,过几日也好方便余妈妈过来。”沈宣武连连应道。
午后,便见几名婢女在收拾一揽阁,这里原是堆了些书籍史料等等,如今要用来沈若凝学习,这些自然是需要搬到别的屋子的。
几名婢女倒勤快,晚饭前便已经将屋子收拾出来了。
这日,余妈妈登府到苍阳院见过白老夫人后便来到一揽阁,沈若凝早已在这里等候着了,余妈妈上前讲好了规矩之后便开始教习了。
这第一天学习的便是做茶,只是今日太晚来不及去采茶,于是余妈妈只讲了些做茶的章程让沈若凝牢牢记下并吩咐道明日早晨夜露未干之时与她一同去采茶,让沈若凝今晚早些睡下,留下如此嘱咐后便离开了。
第二日,眼见太阳微微升起,就见余妈妈和沈若凝一起回来了,两人背后还背着一小竹篓的茶叶。
来到一揽阁放下茶叶后,余妈妈便开始教沈若凝如何做茶,余妈妈将茶芽放置在蒸笼中蒸熟,这一过程尤为紧要,蒸芽的时间不可过长也不可过短,时候需适中,蒸好之后便用冷水反复浇之,茶芽冷却之后再将里面的水分榨出,再用布将茶芽捆起来反复榨之,直到将里面的茶膏倾数榨出,这一章程下来,已是耗费了一天时间,但茶叶还远远没有做好,于是余妈妈便吩咐第二日再来做剩下的。
晚饭时候,姜华韵也不禁心疼起沈若凝来,这几日眼见的沈若凝瘦了些,只是这是女子闺阁中要学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沈若凝不觉辛苦,反而得心应手,学得尤为认真,如此过了一日后,茶方才做好。
因余妈妈还有别的事情,所以要过段时日才会再来沈府,临走时又让沈若凝自己多温习一下章程,学着自己做茶。
方离开一揽阁,余妈妈便被白老夫人叫了去,只见白老夫人正端坐着,云烟在旁边挥着扇子,见余妈妈进来,白老夫人连忙让她坐下,让人端来了玫瑰酥酪让她尝尝,余妈妈倒也不客气的端起尝了尝,这五六月的天气喝一碗玫瑰酥酪最是清爽。
白老夫人也慢慢开口说道:“这些时日辛苦余妈妈了,不知凝儿给你捣乱没有,有没有好好听你的教导,若她淘气,你只管给我说。”
余妈妈随即也放下了碗,理了理衣袖慈祥的说道:“你知道我的,平日里最是严苛,在我那学习的女子也有那么几个受不了撂头不学了的,可这些时日来,你孙女苦也吃得,累也受得,从不顶撞我,我吩咐的她也一一照办,可不是你们教养得好的缘故?”听完余妈妈的话,白老夫人也笑了起来,两人又闲聊了一些时候才让余妈妈回去。
这日早晨,沈宣武早早地吃了饭便去上朝了,姜华韵带着沈若凝来到苍阳院给白老夫人请安,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从嘉澜院到苍阳院虽说不远,可两人到时,脸上也已微微挂了少许汗珠。
白老夫人让她们坐下,吩咐云烟为她们准备了清凉解暑的砂糖绿豆汤和一些早点,白老夫人见到沈若凝也不觉这个小孙女痩了些,便起身过来抱住沈若凝,心疼的说道:“这些时日,你未免也太刻苦了些,做茶是不着急的,你也要多多休息才是,这个余妈妈也是,怎么不晓得心疼起凝儿,偏偏要叫她赶时日把茶做出来,我抱着凝儿都觉得她痩了。”
姜华韵虽然也心疼,可还是对着白老夫人说道:“余妈妈是好心,若不严厉些怎么让凝儿有进益,虽说我也心疼,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白老夫人抱着沈若凝,一边又用手帕将沈若凝脸上的汗珠轻轻拂下。
沈若凝懂事的说道:“祖母不要怪罪余妈妈,孙女在学习时,余妈妈教导的很有耐心,也从不发脾气,对我是极好的。”
白老夫人听完又亲昵的摸了摸沈若凝的脸蛋,随即才慢慢放下来。
“你们从嘉澜院过来,赶紧先吃些解解暑。”白老夫人招呼着慢慢坐到了榻上。
姜华韵和沈若凝听完轻声应道,随即端起了绿豆汤喝了一口。
“天气越来越热了,庭儿还是如往常一样早早便去了学堂吗?”
“是啊母亲,庭儿还是如往常一样不肯懈怠,早早便候在学堂门外等着温先生,连他父亲都说庭儿比他小时候还要认真呢。”姜华韵如是回答道。
白老夫人听了随即笑了一声说道:“武儿小时候确实不如庭儿认真,那时候家里也是开了家塾,可武儿从小便跟着他父亲一样,喜欢舞刀弄剑,读书的事倒不如这方面强,我看庭儿以后必定比他父亲更有出息。”
“这也得看庭儿以后的造化,只是这孩子不似凝儿张扬,倒让我省心许多。”
“是啊,庭儿自小便听话懂事,不论是寒暑还是烈日,总会早些起来去上学,去年八九月里晚上闷热,蚊蚁咬了好几个包都不在乎,看着也让人心疼。”
“听说凝儿今日专门送了茶过来,不如祖母借来尝尝如何?”白老夫人饶有兴致的问沈若凝。
“凝儿本就是准备这些茶膏用来泡茶给祖母喝的,祖母莫说笑了。”沈若凝转身吩咐锁云端上来,随即几人慢慢品起了茶。
“喝起来果然是清香爽朗,沁人心脾。”白老夫人夸赞道。姜华韵喝了也似是开玩笑的说道:“凝儿这手艺,比得上京里那些茶馆子了,以后不开店岂不可惜。”祖母听完又被逗着笑了起来。
“母亲莫要开玩笑,凝儿还自知自己的手艺需要多多磨炼,在祖母和母亲面前,凝儿只是班门弄斧罢了。”沈若凝知道自己还远远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并没有显摆张扬起来。
几人坐了好些时候,姜华韵才带着沈若凝回嘉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