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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侯门嫡女,爹爹是皇帝倚重的靖远侯,母亲是清流文臣血脉,从小被捧在手心,可天降毒蝎妇人,害死了母亲,残害祖母,最后竟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没关系待我重生之后,伤害我的都会一一回报
主角:沈若凝,曲南风 更新:2023-01-21 10: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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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若凝,曲南风的其他类型小说《镜中芳华》,由网络作家“季怀瑾的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堂堂侯门嫡女,爹爹是皇帝倚重的靖远侯,母亲是清流文臣血脉,从小被捧在手心,可天降毒蝎妇人,害死了母亲,残害祖母,最后竟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没关系待我重生之后,伤害我的都会一一回报
“小姐,别跑啦,奴婢追不上你了,回去了老爷责怪可怎么好”。
丫鬟锁云和梳雨慌里慌张的在追着前面的一个人,虽然她们两人年龄尚小,可也非常担心小姐出了什么差错。此刻只听得前方传来,
“你们怎如此胆小啊,前几日下了雨,我都巴巴的望着能够晴起来呢,如今好不容易放了晴,你们就陪我多玩一会儿吧,父亲不会责怪你们的”。
此时才知道原来这位小姐是如今沈府沈宣武与姜华韵姜夫人的孩子,名为沈若凝。沈府自从老家合临搬来,如今在允州已落府两年,沈大人与夫人姜氏还有一男孩,名为沈还庭,他是家中第一嫡子,老爷和夫人自是极看重他的,沈宣武更是在家里设了书塾,以方便还庭和若凝能够早些识字悟理。
这位五岁的小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此时正欲爬上后院里的桃树摘桃,可刚下完雨又逢早晨,树上的露珠都还挂在上面呢,自然是还未爬到树上就已经摔到泥里去了。锁云和梳雨慌极了,连忙扶起小姐,可若凝的衣裙上已沾满了泥土,原本白皙透红的脸蛋上也已满是污渍。
“你们在干什么?”
寻声望去,院门中央赫然站着一位身着圆领紫衫的男子,虽看上去没有过多装饰,可眉眼间却有一股威严持重的气势在,让人看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回老爷,奴婢们不小心,没有看顾好小姐,致使小姐摔到泥里,弄脏了衣裙,请老爷责罚奴婢”,
说话的正是这两位丫鬟,此时她们也慌张了起来,两个人齐齐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小小的手竟有一丝丝颤抖。可这两个丫鬟自从小便跟着沈若凝,早已成为了沈若凝的贴身丫鬟,沈若凝自然是不希望她们俩受罚的。
“爹爹不要责罚她们两个,本就是我胡闹,她们还曾劝阻过我的,我是想摘两个桃子献给祖母和父亲母亲,可是凝儿爬不上去,这桃今天看来是吃不了了。”若凝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又摸了摸脸蛋,无可奈何的说道。
“罢了罢了,今天长了教训,下次可不要自己去摘桃了,要吃桃就跟府里人说,让他们去做,你今日还未去给祖母请安,如今换了衣裳再去吧,你们两个好生服侍小姐,若再有一次就打你们两人的手板。”说完,沈宣武便准备上朝去。
锁云和梳雨跟着若凝回到桐雁阁换上干净的衣衫。此时苍阳院内白老夫人正端起一碗七宝素粥准备品尝,便听得院内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祖母,凝儿来给您请安啦,不知祖母今日吃得香不香。”
闻言,便见沈若凝踩着小碎步踏进院门,还未有葱高的孩子险些绊了一跤。白老夫人闻声笑着,打趣的说道
“今日没有凝儿在身旁陪着,确实进的不香。”
说话间,沈若凝已经进入到房内了,“可不是吗,现在凝儿来陪您了,祖母您可要多多吃点呀。”白老夫人抱起若凝,亲昵的刮了下她的小鼻子,若凝就顺道躺在了祖母的怀里。 “今日为何向我请安来的如此晚哪,许是你这个小懒虫贪睡了一会儿是不是。”若凝回答道:“不是的祖母,今日早晨起的早,凝儿又觉得今日天气总算晴了想起院内桃子该熟了,想着摘两个桃子做桃羹给祖母吃,可凝儿太小,爬不上桃树摔下来了,回屋换了衣裳才过来的,所以耽搁了些时间。”若凝似是委屈的说着,一边把玩着白老夫人的衣带。
白老夫人听着便心疼起凝儿,问道“你这孩子,桃子还未熟的,需得等一些时日,你身子可摔坏了没有,让祖母看看。”
说着,白老夫人便要检查起若凝的身体。若凝立刻从白老夫人的怀里下来,拉着祖母的手转着圈说“祖母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这身体抗摔的很呢,祖母您别担心,我这好好的在您跟前呢。”
白老夫人看到若凝无事,担忧的神色才慢慢放下来。
“你今日还未吃过早饭吧?你的父亲母亲已经来向我请安离开好一会儿了,来看看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吩咐小厨房去做。”
若凝听着便坐到了祖母之下设的餐食椅上,说道:“祖母您吃什么,凝儿就吃什么。”
“那就给你做点七宝素粥、煎白肠、糍糕如何?”白老夫人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娃娃自是十分喜爱。
“多谢祖母”
沈若凝一边学着大人的模样一边作着揖说着,惹得白老夫人又笑了起来,这时白老夫人身旁的宋妈妈便下去厨房吩咐起来。
“你今日这么晚了还去学堂吗?”祖母一边吃着桌上的七宝素粥一边笑着问道。
“自是要去的,我喜欢上学堂,不过哥哥比我刻苦许多呢,每天太阳还未升起我就看见他那院子里的烛火已经亮起来了,可想而知每日哥哥起的是有多早,可凝儿实在贪睡,每日下完学后,我总是要再回去补一会儿觉的。”沈若凝说完,七宝素粥、煎白肠、糍糕也就上来了。
“虽说女子并不要求有大学问,可是读些书长些见识也是好的,你这个想法很好,吃过早饭便去学堂早早学习吧,我就不留你在我这了。”白老夫人一边捧着碗一边说道,如今皇帝下恩,女子也和男子一样可以进入学堂听先生教习,日后若才华兼备照样可以进入朝堂任职,不过现在的皇朝还只是以男子任官为主,女子参政的并没有许多,但如今依然有穷苦人家的孩子每日只是能吃饱饭,连男娃娃都没有机会去学堂的。
想是今日沈若凝心情好,上来的早饭不多时已被吃了大半,七宝素粥也早已见了底。
“是,祖母,那待凝儿下完课再来找祖母玩可好?”
“好好好,我巴不得天天见到我这乖乖小孙女呢”祖母说完便又笑了起来。
沈若凝站起身理了理衣衫,便行礼告退了。
此时,沈还庭早已在学堂里了,今日温先生吩咐的念书一百字,学书十行,再自己作诗一首,沈还庭也已完成了一部分。
“凝儿来迟,还请温先生恕罪。”
远远就看到了沈若凝正从石子路过来,身边跟着丫鬟梳雨。
温先生似是生气的说道:“今日还未开课,你哥哥便早早候在学堂门外了,你如何来的这样晚呢,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回先生,今日起来时候,正欲从院子赶过来,可前几日下了雨,地上还未干,我不小心踩空弄脏了衣裙,只好回院子换了衣裳才过来的,请先生不要生气。”沈若凝行着礼说道。
“也罢,来了就坐下吧,今日的作业是念书一百字,学书十行,另再作诗一首,你今日虽来的晚,可也得完成了再下学。”
想不到这温先生竟有些严苛,只是时间已过小半还不知沈若凝能否完成。沈若凝听完只好无奈的坐到哥哥沈还庭旁边,丫鬟梳雨在旁边替她有条不紊的摆好纸砚便退下了。
沈若凝悄声问道“哥哥,你完成多少了,今日我来的迟了些,恐怕落你不少了吧?”
沈还庭听了便停下了笔,转身说道:“妹妹今日确实来的晚了些,不过我也才刚完成念书,你还赶得及呢,温先生不会让你留课的。”沈若凝听完便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小小的年纪竟怕先生留课,看着着实可爱。沈还庭看着妹妹的样子也不禁笑了一声,后觉得此时闲谈耽搁了时间遂又转身拿起了笔。沈若凝见状便也顾不上谈笑了,担心若万一完不成今日的学业被先生留课,说出去肯定会被祖母笑话的。
“今日两位的功课完成的如何了?”
见温先生此时终于站了起来,往沈还庭和沈若凝方向走去,只见两位的桌子上已然放好了完成的诗,先且看沈还庭的《莲叶》
“莲叶一丛丛,行船坐其中。采莲随风扬,香溢更渐浓。”
仿佛身临其境,温先生不禁点点头,心里想着年纪八岁能作出此诗也算是了不得了。
“今日你已完成了学业,不过回到院里同样不可偷懒,需得勤加练习,吃过饭后还是要多多温习今日所学。”
“是,学生记住了,定不会偷懒荒废学业。”
沈还庭一脸认真的说道,虽脸上还有一股稚嫩之气,但望过去沈还庭眉如墨画,目若秋波,眼神里充满了坚定,想必一定是从小沈宣武与姜华韵教养得当的缘故。温先生说完便转身看向了沈若凝。
“你今日来的比你哥哥晚了些,不知完成今日我给的课业没有?”温先生拿着书问道。
“自是完成了,先生请看。”说着,沈若凝便将刚才作好的诗往前移了移。
沈若凝作的诗名为《羞中酒》
“无边梧桐萧萧下,满地黄叶不见花。睡意袭来犹贪早,错把琼华认春茶。”满诗写的仿佛是因为不肯睡而错喝了琼华酒,不过看沈若凝的样子,猜是沈若凝自己吩咐婢女呈上琼华的。温先生看到居然笑了起来。
“难道不是你自己偷喝琼华的吗,琼华与春茶你如何分辨不出来呀哈哈哈哈。”
沈若凝自知温先生已经看破了她的小心思,便也老实说了出来“先生不愧聪明,确实是我之前留恋琼华的香味,不过就是润润唇,并没有贪杯多喝。”
“你年龄尚小,酒虽好,可对你眼前的身体还是有坏处的,下次可不要自己偷偷喝酒了也就是。”温先生虽是沈家家塾的先生,却也教习了他们一些时日,是有一定感情在的,虽说两人还小,可如此一看,他们俩的才华确实无可厚非,将来定是有一番作为的。温先生如此想着,可慢慢也快到下学的时辰了,只好让他们要多加温习今日的功课,明日再学新的东西便放两个孩子回去吃饭了。
已到下学的时辰,姜华韵和她的婢女秋烛和时春已早早等在院子门外,虽说姜华韵已为沈宣武孕育了两个孩子,可岁月也不曾侵蚀了她的容颜。且看她虽二十八九的年纪,却身穿一件淡绿的袄衫,视线及下则是穿着一件自家裁剪而成的葱白的下裳,虽素衣淡妆,可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梨涡微现,身量苗条,两颊更是在淡绿衣裳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动人。当年姜家可谓是京城里的豪门,姜华韵的父亲姜必衡在朝堂之上更是力陈谏言,为皇帝出了很多谋略,今日民风淳朴,治略得当也有很大部分功劳来自姜家,姜华韵虽自小失去了亲生母亲,可父亲后来娶的妾室对她也是细心教导,才让姜华韵如此的温婉贤淑,体贴周到。但姜家作为文臣,自始便是清流官宦,从不攀权结党,如此才深得皇帝的宠信。沈宣武与姜华韵的婚事更是由皇帝做主,皇帝也有意施恩与沈家,姜华韵来到沈家以后自是成了一家主母,掌院里一应事物,两人成婚以来更是恩爱有加。
便看到此时,沈还庭与沈若凝已踏进院口,姜华韵便小跑着过来抱上了沈若凝。
“母亲,凝儿今日早早的便饿了,不知今日厨房做了些什么好吃的。”沈若凝淘气的说道。
姜华韵抱着沈若凝一脸宠溺的说道:“好吃的可多了,厨房今日做了莼羹鲈脍、羊蹄笋、煎豆腐、花炊鹌子,还有你爱吃的蜜饯子,待会儿你可要多多吃点啊。”说着便牵起沈还庭走向院内,一应饭菜早已备好在桌上,沈宣武今日也已下朝回来,早已坐在主位了。
“庭儿与凝儿今日功课如何?吃过饭后为父可要好好考考你们今日所学。”沈宣武一边拿起筷子一边说道。
沈家自沈宣武的父亲沈自清一代开始便驻守在南境,直到后来南境归顺于朝廷,皇帝才将沈自清召回京,虽没有像文臣一样重视武将,但沈家也是立了很多战功,所以也是极看重沈家的,沈自清后来战场去世,还获得由皇子亲自送棺的殊荣,这份恩宠已是让京里好多些人户艳羡了。
“宣郎你也是,两个孩子饭还未吃呢,便要检查起他们的功课来,你这不是吓唬他们不成。”姜华韵一边安置着两个孩子,一边同沈宣武说道。
“哈哈哈,我不过同他们说笑罢了,不过你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每日也要督促下孩子们的学习,万不可教他们荒废学业。”说话间,姜华韵已坐上了位子,轻声说道:“那是自然,我作为他们的母亲,自是极看重他们的读书,你就放心,今日厨房做了许多,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姜华韵说完便夹起了一颗笋放在沈宣武的碗里。沈宣武见状笑了起来,便也夹起豆腐放在姜华韵的碗里。
这日,沈还庭与沈若凝从学堂回来,沈若凝觉得整日待在学堂里听先生讲课也着实无聊,便拉起哥哥沈还庭的衣袖说:“哥哥,今日下学还早,不如我们去玩击壤如何?”沈若凝扯着沈还庭的衣袖一脸天真的问道。
沈还庭自是不答应她的,便拉起沈若凝的手说:“妹妹,今日温先生吩咐的你可全忘了?明日温先生可是要考我们的,若今日贪玩了明日答不上先生的问可怎么办,妹妹,咱们还是早早回去吧。”沈若凝听后便撒起娇来,一个劲地扯着沈还庭的衣袖说着:“今日下学早,我们就去玩一会儿,我定会在吃晚饭之前和你一同回去的,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你就陪我玩会儿嘛。”说着,沈若凝似乎要掉下一滴泪珠来。
沈还庭自小便也没怎么见过沈若凝哭过,回去的心便也不像刚刚那么强烈,可想着也不能为了贪玩而误了明日温先生的课,只好无可奈何的说道:“那好,咱们就玩一会儿,你可是答应我的晚饭前定是要回去的。”沈还庭说完,沈若凝立刻便换上了笑容拉着沈还庭的衣袖就往外跑。
“哥哥,咱们就去露香亭如何?刚好在我院子,到时候回去吃饭也来得及的。”沈若凝一边开心的跑着,时不时还望向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
“听你的便是。”沈还庭对于他这个妹妹自小也是宠溺的,听此一说自然也就答应了。转眼便来到了露香亭,沈若凝吩咐梳雨去里屋拿来了两片长瓦板,一片立于远处,一片递给了沈若凝。
“哥哥,今日游戏若你输给我,可把你屋里那台做工精巧的砚送与我可好?”沈若凝拿着瓦片一边自信的说道。
“我说今日妹妹怎么找我玩起击壤来了,原来是看中了我的宝贝,不过这得看你的本事呀,若你赢了,我便心甘情愿的奉上如何?”沈还庭自然也是一脸自信毫不退让的气势。
“那是自然,妹妹我就算输了,也不会占哥哥便宜的。”说罢,只见沈若凝挽起袖口欲将手中的瓦片投掷出去,远处的瓦片直挺挺的立在那马上便被投来的瓦片一下击中。
见此,沈若凝不禁拍手跳了起来,丫鬟梳雨马上又将瓦片恢复了原状。不甘示弱的沈还庭接过梳雨的瓦片也投掷了过去,不想竟也是一发而中,如此几个回合下来,沈还庭逐渐落了下风,沈若凝不禁打趣道:“看来哥哥今天是输定我了,改日我便去哥哥房里取走那台砚。”说完,便见院门口立着两位约莫十岁的男孩,只见前面的一人拱着手说道:“不知这位姑娘可是凝儿妹妹?”沈还庭和沈若凝闻声便看去,原来这位男孩便是老家时和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名叫黎影,旁边的书童名叫于白。黎家父亲黎元镇在老家时已是负责盐税官务,如今升了官更是迁至了允州,沈若凝想必也认了出来,于是立刻放下了袖口,将瓦片交给梳雨,走向前去,行了行礼,温声问道:“这位可是黎影黎哥哥?”黎影也立刻揖了揖手回答道:“正是我,在老家时凝儿妹妹便喜欢玩击壤,那时我总比不过你,如今你进了京想必更胜一筹吧?”黎影笑着说道,沈若凝小小的脸蛋竟害羞起来。
“黎哥哥从小便喜欢打趣我,怎么这次到我们家来,是特地来看我的吗?”
黎影看着她的样子笑了起来,随即也认真回答道:“是也不是,如今我们家已迁到京来,就住在长奉街,前几日忙乱着整理,收拾院子没出门,昨日听闻我家离你的住处不远,所以今日随父亲来拜访,刚刚问得祖母你的院子,便过来看一下,想必这时爹爹也与你父亲闲叙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沈若凝听完便也不好挽留,只好说道:“如今你我家都很近,以后长此来往就是,我今日便也不留你了,改日再一起玩吧。”沈若凝说罢便向黎影行了行礼,黎影自是拱了拱手回礼。
“梳雨,你替我送送黎哥哥吧。”沈若凝自然也是不放心第一次来的黎影,可自己毕竟是女子,也不好送他,只好吩咐了身边的婢女。
“多谢妹妹好意,改日再到府中做客。”说罢黎影便离开了,梳雨也立即随前送将出去。
“妹妹,咱们今日就玩到这里回去吃饭吧,别误了时辰叫父亲母亲着急。”沈还庭也意识到时辰有些晚了,一边收拾着袖口,一边催促着沈若凝。
“妹妹玩到此时也觉腹中甚饿,需得吃些东西了。”
“妹妹你放心,那只砚明日哥哥自当给你送过来。”
“你是我哥哥,难道我还怕你耍赖不成。”
两人说笑着一起离开了露香亭。
这日清晨吃过早饭后,白老夫人接到来自老家的信便吩咐宋妈妈将姜华韵叫过来。
过不多时,只见姜华韵身着一身粉紫的外衣,下身则着银灰色的下裳轻轻踏进房内,走到里屋时,便行了行礼。
“儿媳向母亲问好,不知今日母亲唤儿媳来是有什么事吗?”
白老夫人摆了摆手,轻声说道:“你且先坐下,尝尝我这小厨房做的樱桃乳酪好不好。”随即白老夫人命人端来一碗放在姜华韵的桌前,这樱桃乳酪盛在一只玻璃碗里,顿时仿佛屋里充满了一股奶香味。
“多谢母亲。”
姜华韵说完便两手端起碗尝了一口,乳酪加上樱桃的酸甜立马在嘴里流窜,味道鲜美异常。
“母亲的小厨房果真是比我那里的手艺巧,这樱桃想必是现摘的,一股子果香味,味道真是隽永鲜美,吃起来爽口的很。”
姜华韵说完便又拿起汤匙尝了一口。白老夫人见着姜华韵爱吃,便也笑了起来,端起碗吃了一口,随即说道:“你既爱吃我就高兴,待会儿你走的时候我再让人给你拿上两个食盒,回去给庭儿和凝儿吃,这么热的天气吃了也好消消暑。”
“如此便多谢母亲,母亲真是疼这两个孩子,也是这两个孩子有福气,我这做母亲的都自愧不如呢。”姜华韵说完便放下了碗,疑惑的问道:“今日母亲叫我来是有何事吗?”白老夫人也随即正色道:“今日早晨,我院中收到来信说,我老家曾经的旧友杨老夫人,就是你之前生下凝儿后来看过,她还送给过凝儿一对金老虎的,如今在信上说前几日染了风寒一直咳嗽不止,我想着去看看她,陪她些时日再回来。”这位杨老夫人自小便跟白老夫人玩得好,虽不是一家,但感情形如姐妹,在闺阁时候,两人就时常陪伴解闷。
“那位杨老夫人我也是见过的,是一个良善之人,只是儿媳不放心母亲一个人过去,不如让儿媳陪您过去可好?”姜华韵虽然支持,可白老夫人如今已六十多岁,若让一个老人家独自前往,姜华韵自然也是不放心的。
“如今你掌了家,府中一切大小事务都需要你操持,若你陪我过去,府中还不乱了套了。”“那让夫君陪您过去可好,您一个人过去儿媳实在不放心。”白老夫人摆了摆手说道:“那怎么成,我这一去少不得耽搁些时日,如今武儿虽是朝廷宠信的臣子,可耽搁时间长了皇帝也会摆脸子的。”
“这怎么可好?”姜华韵忧心忡忡的说道。“杨老夫人曾经来送了礼,不如我就让凝儿跟我一起去吧,也好谢谢她的人情。”想必白老夫人早已打算好了带沈若凝去,便不加推诿的道出来。
“如此也好,只是凝儿毕竟是一个孩子,这路上恐怕服侍不好您老人家。”姜华韵端坐着说道。
“我自是还要带一些婢女的,吃用的全是她们在做,再说凝儿如今是一个懂事的娃娃了,不需要我费什么心照顾她,你就放心吧。”
姜华韵见白老夫人主意已定,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脸色还是担心的。
“母亲既已打定主意,儿媳再给您挑一些手脚麻利的婢女到时候和母亲一起同行吧。”“好,如此你便下去安排吧。”白老夫人说道。见此,姜华韵站起身来,低头曲着身子拱手说道:“是,母亲,儿媳这就下去安排。”随即便退出了苍阳院。
一会儿,姜华韵便回到了嘉澜院,端坐在椅子上,旁边的秋烛立马端上了一碗汤茶,姜华韵喝了一口便吩咐身边的时春让她叫院子里手脚利索的婢女立于院里挑选,时春毕竟是从姜华韵出嫁时便跟随着的,做起事来也是绝不含糊,不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已经站好了七八个婢女。
姜华韵走出来,便指了几名婢女让时春记下名字,遣散了其他婢女再说道:“明日老夫人动身去老家探望旧友,你们几个是做事让我最放心的,也跟着老夫人一起去吧,路上要随时听候老夫人的差遣,虽说天气是热了起来,可睡觉时也要替老夫人掖好被子,不要叫老夫人受了凉,吃的也要随时奉上,若把老夫人照顾得好,回来自是有奖赏的。”不想这姜华韵身子芊痩,可声音却铿锵有力,也难怪外人流传说姜夫人治家严谨,持家有道。
“多谢夫人,奴婢们定会好生照顾老夫人的。”
“你们先下去吧,今日做好自己剩下的事便好。”几个婢女弯着身子便后退了几步随即走了出去。
姜华韵转头问道:“如今这时辰,庭儿和凝儿也快要下学了吧。”旁边的婢女秋烛看了看天随即回答道:“夫人,少爷和小姐这时应该下学了,想必在回来的路上了吧。”正当说完,便见沈还庭和沈若凝已经进了院内,姜华韵便高兴地牵着两个孩子进了里屋。吃过饭后姜华韵便对沈若凝说:“你祖母明日要回老家探望旧友,是那位杨老夫人,你还小,可能记不得了,可是你出生之时她来看过你的,还送给你了一对金老虎,如今她身体有些不好,你自是要随着祖母一起去拜见她的。”姜华韵说完又似是不舍的神情。
可沈若凝还小自是觉得没什么,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玩一段时日罢了,只是见母亲似乎有些担心,也随即安慰着说自己会小心谨慎的,让母亲不必忧心。
翌日,白老夫人便带着沈若凝和七八个丫鬟和少量家丁上了船。
历时一个月之久方到老夫人的老家,迎接他们的正是杨老夫人的儿子王知州和他的夫人尹氏。两人远远看到了白老夫人便迎上前去扶着白老夫人说道:“母亲前些日子惹了风寒,竟劳得白老夫人亲自上门探望,真是让老夫人担心了,奔波了许久真是我的不是。”
此刻一边说着几人已慢慢进到院里。
“你们母亲年轻时候便是我的闺中好友,若不是她在,我的许多闷还无处诉说呢,如今她病了,我自是要来看望,说不上奔波操劳的,你们快领我看看你们母亲吧。”
随即,两人便扶着白老夫人进了内院。
只见得杨老夫人此时正靠着金丝软枕,旁边还有两名婢女在侧,虽看上去风华犹在,可病了许久仿佛也萎靡了些。见到来人是曾经她心心念念的人,杨老夫人也精神了起来,虽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但眼里好像明媚起来,仿佛病已好去了大半,杨老夫人激动地立马伸出手来。白老夫人见此也赶忙迎了上去握住她的手坐在旁边担心的问道:“你这身子从前可是硬朗得很,怎么这就病了?莫不是你贪凉,晚上不肯好好睡吧。”
杨老夫人听完也无奈的说道:“如今可谈不上从前了,那日我只是多喝了些玫瑰酒酿,许是晚上回房时又吹了风,这一病竟半月也不见好,看来人总是要老的,这身体也比不得以前了。”杨老夫人说着仿佛又嗔怪起来。
“如今是比不得从前,身体自然也要更加珍惜着,若真要论起从前,那你与我还单身骑过马呢,如今恐怕连马背都上不去了吧。”
杨老夫人听完仿佛也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段时光是最欢乐,也是最不容易忘怀的。
尹氏见状便在旁边说道:“府中已打扫好了院子,老夫人放心在这里住便是。”随即微微侧了身说道:“母亲,既然白老夫人这几日在府中,你们就好好叙叙旧,儿媳和夫君先下去安排下人准备饭菜。”
杨老夫人也点点头示意他们下去了。
在王府已住了一月有余,每日竟是白老夫人伺候的汤药,因杨老夫人总咳嗽不止,白老夫人便用了野方子,将玫瑰酒酿烧成滚烫,待凉几分就端来让杨老夫人喝下,同时让下人准备枇杷膏,待吃下枇杷膏后,再用桑菊、银翘、金银花煮成水让杨老夫人喝下。这几日杨老夫人的病已好的差不多了,气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吃过午饭后,白老夫人便对着王知州说:“这几日你母亲气色看着不错,只是还要去除病根,不然日后还要反复,你们就按照我的方子做成药让你们母亲再饮几日,我已在你们家里叨扰了好一段时日,如今是该回去了。”
“多谢老夫人这几日的照顾,只是我们这地方近来有一些痞子作乱,若老夫人要回去,我过会儿便去找可信的船家送你们回去,只是晚上不安全,恐怕得等到明日早晨了。”王知州轻声说道。媳妇尹氏也随即附和道:“是啊老夫人,也不知最近怎么,竟惹得一群土匪作乱,这十几日来竟有二十几起失窃案,可他们实在狡猾得很,报了官竟也没抓住,只叫我们烦恼的很。”刘氏说完不禁叹了口气来。
这痞子是当地一些无父无母无人照管的青年,只是无以谋生才想到打劫些赶路的人,虽不伤人性命,可毕竟也要保证白老夫人的安全。
白老夫人听完便也只好答应今日先住一晚明日再动身回去。
这时杨老夫人看见白老夫人旁边坐着一个小娃娃,约莫六七岁,可生的乖巧,一双杏仁眼滴溜溜的,皮肤像是能掐得出水来。杨老夫人不禁问了声:“这位小娃娃可是凝儿?”白老夫人见到杨老夫人提起沈若凝,便双手搭在沈若凝的两肩怜爱的说道:“正是凝儿,那日听闻你染疾,我便也把她带过来了,凝儿,来,拜见杨老夫人。”沈若凝听完向前走了几步,低头委着身子作起了礼。
“凝儿拜见杨老夫人。”
虽然沈若凝还小,可从来都是家风严谨,礼貌周到。
杨老夫人见状赶忙扶起沈若凝,一脸慈祥的看着她。
“你刚出生时,我还抱过你呢,如今长大些了,也长得愈发可爱了,真是像极了你母亲。”说完便笑了起来。
“多谢杨老夫人夸赞,凝儿愧不敢当。”沈若凝也自然的娇羞着低着头。
杨老夫人见沈若凝如此可爱便吩咐身边的周妈妈让她弄些点心上来。白老夫人见状不禁嗔怪起来,打趣说道:“怎么,当日见了我也不曾这么隆重关心,如今见了我孙女还特意弄些点心上来。”杨老夫人笑了起来。
“你怎么连小娃娃的醋也要吃,真是越活越小了。”虽听着似是责怪,可眼里却满是关心。
王知州和媳妇尹氏也不禁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个婢女端来了几份点心进来,摆在桌子上一瞧,真是好生精致。一盘砌香樱桃、一盘雕花金橘、一盘荔枝膏,沈若凝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杨老夫人说道:“我这乡下比不得京里,也不知合不合凝儿的口味。”沈若凝立刻回答道:“杨老夫人家里的东西凝儿怎么嫌弃,自然是极好的,凝儿看就这几样东西胜过京里好些吃食呢。”
杨老夫人听完哈哈大笑起来,摸着沈若凝的脸说:“你也不常来,如今你祖母好不容易带了你来,便多吃些,若有不合口味的,我再叫下人重新去做。”
“凝儿自然觉得好吃。”
杨老夫人便端起了一盘砌香樱桃用汤匙舀了一颗喂她,想必杨老夫人也是极疼爱这些小娃娃的,几人又在屋里说笑了好久,到了晚饭时候才动身去院子吃饭。
第二日,王知州找好的船只已停靠在岸,杨老夫人和白老夫人互相搀扶着走出院门,两人心里都是极舍不得的,挽着手说了些好多话才放白老夫人上船。
几人在回允州途中又下船歇息了半日,回到府中后,沈宣武和姜华韵立刻来到苍阳院给白老夫人请安。
“母亲这一去,身子可还觉舒爽?我命人准备好了粉羹和栗糕,母亲坐了船许久想必此时也吃不下荤腥的东西。”姜华韵满是担忧的说道,随即叫时春让下人端来了粉羹和栗糕。“是啊母亲,儿子看你这些时日奔波,衣服都宽松些了,想必也是多担忧杨老夫人吧。”沈宣武坐在侧旁也不禁担忧的问道。
“你安排的很周到,当下也确实吃不了荤腥腻口的东西,坐了这么久的船,确实是有些疲累了。”
回到家后,白老夫人也放松下来,这段时日的奔波也让白老夫人看起来清痩了些,在王府时常照顾着杨老夫人也没有休息好,眼底竟有些发黑。
“那母亲吃完后便休息吧,儿子和韵儿明日再来向母亲请安。”随即两人便退了出去。
有一日,沈若凝旁边的婢女锁云去采买,带回来了些蜜饯果子,有酥梨蜜、青梅子,甚是好吃,酸酸甜甜的及其开胃。
“这是在哪里买的?味道竟与别的不同。”
沈若凝拿起一块青梅子尝了起来。
锁云回答道:“小姐,这是北市新开的拾花铺子新出来的蜜饯果儿,我见买的人多,便也买了些许回来。”沈若凝边吃着边吩咐锁云隔几日出去采买时买些蜜饯要用到的东西学着做起蜜饯来。
“小姐,你要做些什么吃的?”旁边的锁云和梳雨看着小姐忙乱的样子忍不住问了起来。沈若凝也不回答,便让她们等着就是。
过了几日只见沈若凝的桐雁阁摆好了姜丝、梅子、奶油、蜂蜜、蔗糖。沈若凝饶有兴致的说道:“眼见还有一个月便要过年了,我提前先学着做些小点心,到时候过年也好能及时呈给祖母和父亲母亲吃。”说完便挽起袖子开始操作起来。
沈若凝把姜丝和梅子放在一起掺上了糖然后用双手来回翻滚着,使劲让每一颗梅子都能染上糖水,如此反复翻滚几遍后,罐里的姜丝梅子已经快要成形,只是若要入味,需还得等几日。做完姜丝梅子,沈若凝便盛了相同分量的奶油与蜂蜜,将两样东西用勺搅拌起来,等到奶油与蜂蜜相互融合后又加了少许的糖进去,继续搅拌了十多下等它凝结以后才好。沈若凝用手轻轻捧起一小坨挤到盘子中,一边挤,一边让锁云旋转着盘子,两人都觉得新奇。就这样,一枚枚用奶油和蜂蜜制成的小点心便已在盘中,沈若凝取名为蜜油酥。锁云和梳雨见此也开心起来。因为蜜油酥不用像姜丝梅子还要等些时日再吃,所以,沈若凝拿起了两块放在锁云和梳雨的手上说道:“你们先尝尝,看看味道如何。”两个丫鬟见有好吃的便也立马尝了起来。
奶油的鲜香和蜂蜜的香味结合在一起,味道真是精妙绝伦,两个丫鬟不禁拍手称好。
见此,沈若凝便也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香味是有的,只是甜味还欠缺了些,祖母不宜吃太甜,这样的甜度刚刚好,若父亲母亲吃的话,还得再加些糖。沈若凝暗自想着,便将这些记了下来。
正值年节,家家户户便早已腌制好了腊鱼腊肉,门前的对联也已换上了崭新的一副。路过街市,还有孩童在门前点起了炮竹,坊巷中也有好些个小贩摆好了食物果实柴炭之类进行叫卖。再出街边,也有好些个铺子摆着一些冠梳、珠翠、琉璃、花朵、鞋靴、器玩之类,真是琳琅满目,令人流连忘返,街市中的舞馆茶馆酒馆早已宾客如云,真是十分热闹,这时节,正是百姓们忙到一年到头的奖励,人们也只在这几天能够阖家团圆,把酒言欢,一扫过去一年的疲累。
沈府此时也是非常热闹,每个丫鬟都在忙着手里的事情,有擦地板的,有挂彩灯的,有忙着准备各类瓜果小吃的,每个人都在忙中有序的操办着,让这个年宵夜更有味道。
这日清晨,沈宣武和姜华韵带着沈还庭与沈若凝来到了苍阳院给老夫人请安,白老夫人看着几人心情也舒爽起来,随即吩咐他们坐下。
“母亲今日心情甚好,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旁边的沈若凝也笑着附和道:“是啊祖母,有什么让您高兴的事儿说出来让凝儿也高兴高兴。”
白老夫人见几人打趣,便笑着说道:“正值年宵,哪有什么不高兴的呀,如今政治清明,家人在侧,我一个老婆子也甚是欣慰了。”
“母亲高兴便好,我早早吩咐厨房准备午食,有金炉炒鸡、春饼、椿根馄饨、烤冬羊、火蒸橘鸭、煎豆腐、鸳鸯炸肚、青虾,母亲看可好?” 姜华韵端着身子问道。
白老夫人听完笑着回答道:“你如此安排甚好,今日日子好,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今日有屠苏酒,母亲到时候可否喝几杯?”
白老夫人听完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是要灌醉我吗?你这酒量我是比不上的,但今日是好日子,我也小酌一杯就是。”几人听完也笑了起来。
转眼已至午间,几人一同走去了延芳斋。这时,只见陆陆续续的丫鬟端着各色各类的饭菜走进来,不一会儿,饭菜便已经摆好,一家人吃着喝着好不痛快,连小小的沈还庭和沈若凝也高兴地喝了两口酒,两个孩子的脸上红扑扑的,像是抹了一层胭脂。
午后,白老夫人也渐觉睡意袭来,便吩咐道说:“今日喝了些酒,这时有些困意,我回院子小憩片刻,你们就忙你们的去吧,不必陪我了。”沈宣武和姜华韵只好恭送着老夫人回院。
沈若凝精神得很,嚷着要去院里看雪,便拉着沈还庭一同去。
姜华韵看着两个孩子轻笑起来,年宵时节本是孩童玩耍的时候,姜华韵也只好放他们去了,只是还是关心的说了句:“你们两个玩耍小心些,晚上还有年宴,你们玩耍可别忘了时辰。”说罢便和沈宣武一同回房了。
冬日,京里早已覆上了厚厚的一层雪,连院子里的树叶也都披上了白色的外衣。沈若凝和沈还庭在院子里比赛着堆雪人,相互追逐着。
到了晚间,府里又开始忙碌起来,白老夫人自是坐在上位,沈宣武与姜华韵坐在两侧,沈还庭和沈若凝对面坐着。席间,沈若凝吩咐锁云和梳雨端上来了几盘似是点心的东西。
“祖母,父亲母亲,凝儿早前便学着做了些蜜饯糕点,今日年宵晚宴,特地端上来给祖母和父亲母亲尝尝。”
说罢,沈若凝便指起这几样点心作起介绍来:“这是椒梅和木瓜糖,吃起来酸咸可口,这是砂糖绿豆汤和梅子姜豆,吃起来清爽解腻,这是蜜油酥,饭后的小点心帮大家再垫垫肚子。”说完,便夹起一块梅子放在了白老夫人的碗里。
“年宵宴丰盛,祖母吃了梅子好解解腻。”
白老夫人和沈宣武与姜华韵被小小的沈若凝可爱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白老夫人吃了一口梅子,随即问道:“凝儿,这些吃食都是你做的?”
沈若凝自然的回答道:“祖母,自是我做的,不过有锁云和梳雨在旁边帮我。祖母觉得味道如何?”
“你小小年纪做出这些已是了不得了,足以和京里的好些蜜饯铺子相比较了。”
沈宣武忙说:“母亲,你可别把孩子夸坏了,让她日后傲娇起来。”
饭后,几人围坐在一起,白老夫人便对着沈还庭与沈若凝说道:“年宵过完,你们可又长了一岁了,你们两个孩子都听话懂事,从不叫我担心,日前我早早准备好了压岁钱,可等着你们两个向我拜年呢。”
沈还庭与沈若凝听完马上上前,一同跪在地上说着:“孙儿(孙女)在此祝祖母吉祥如意,日月长明,身体健康,添福添寿。”白老夫人见两个孩子如此可爱舍不得让她们再跪到地上便马上让他们俩起来,随即吩咐旁边的婢女云烟给两个孩子拿了两个厚厚的压岁包,两个孩子自是满分欣喜。
沈宣武见状也随即说道:“母亲真是疼两个孩子,庭儿凝儿,你们还不快谢谢祖母。”
两个孩子听完便上前又行了行礼,道完感谢的话才坐回去。
“母亲既已给了两个孩子压岁包,我和韵儿自然也准备了礼物送予两个孩子。”沈宣武说完便吩咐下人端上来了两个托盘,两个孩子也是立马好奇起来,忍不住问道是什么礼物。姜华韵说道:“凝儿是女孩子,我是准备的翠玉镯,庭儿呢从小便喜欢读书习字,父亲为你准备的是一只狼毫笔。”随即摆手吩咐让云烟打开红布,将两个礼物放在桌上。两个孩子见此更是欢舞跳跃。
年宵过完,姜华韵饶有兴致的说道:“今日是上元,街市上想必热闹的很,平日里你总是在朝堂,无法抽出时间来,今日有闲暇不如跟我们一起去赏花灯,逛长楼街如何,听闻前几日长楼街新开了一家茶馆,新出的香茶受欢迎的很,我们去品尝一下如何?”
沈宣武抚了抚姜华韵头上的珠钗,一脸宠溺的说道:“夫人相邀,岂有不去之理呀?时辰还早,我们就带着庭儿和凝儿去逛逛。”随即,四人便带了些婢女出府。
街上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男男女女有戴着面具的,有放着花灯的,有猜着灯谜的,茶馆和酒馆最是热闹,贵族和百姓们都聚在一起喝着酒,品着茶,一壶热茶热酒就足以暖暖身子了,几人更是玩了好些时候才回府。
春日,树叶逐渐变绿,几只鸟儿也停在檐上不肯离去。
沈还庭和沈若凝下学以后路过扶香院,见到竟有几只青色的蝴蝶停在一株迎春花上,轻轻扑打着翅膀,沈若凝便悄悄走过去意欲捉住两只,可几只蝴蝶警觉得很,见有人来便又马上飞走了,沈若凝过去竟扑了个空,惹得旁边的沈还庭笑了起来,沈若凝见到哥哥笑她,竟祥装恼怒没好气的先走了,婢女梳雨自然跟了上去,留下沈还庭自己一个人带着书童常青回到院里。
回到院里,沈若凝此时正趴在姜华韵的膝前说道:“母亲,如今春色正好,小蝴蝶们都出来了,我们去京外踏青如何,这整日都闷在府中,着实无趣。”
自上次出门还是在年宵上元时候,如今这天气也确实适合出门踏青游玩。
“我记得你年幼时最喜欢和那位黎影哥哥玩,母亲听闻他们如今也搬到了京里,不如我们出城游玩叫上他如何?”
“那真是极好的,黎影黎哥哥性子跳脱,我在老家时也最是和他玩得来,这次若能叫上他,想必一定有趣。”沈若凝一脸开心的说道。
见到沈若凝如此开心,姜华韵忍不住刮了下她的鼻子说道:“你呀,最是喜欢玩闹,怎么不跟你哥哥好好学学,同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怎么性子竟这样活泼爱闹,不如你哥哥沉静。”“母亲怎么拿我跟哥哥想比,哥哥爱读书性子沉稳,连温先生都说将来哥哥必为朝官,我虽不如哥哥那么沉静,可我也不曾捣乱胡闹呀。”说完,沈若凝似是委屈的低着头不说话了。见状,姜华韵连忙安抚起沈若凝来:“我哪里是拿你跟哥哥比较呀,你怎么如此小心眼,若不是你在我跟前,我还觉得日子无聊呢,只是母亲的意思想着你虽说是女孩子,可读些书早日明白些道理才是要紧的。”随即,沈若凝委屈的小脸才缓和下来。
“好啦好啦,晚些时候我同你父亲讲,明日我们就出门踏青如何?”
沈若凝听完姜华韵的话又重新换上笑脸满眼欣喜的应道。
第二日,沈宣武扶着白老夫人,姜华韵牵着沈还庭和沈若凝出府,沈若凝穿着一身浅红色的襦袄,下裳则着一条青色的裙子,看着十分可爱。几人分别上了马车,快到城门口时,便遇到了黎影,于是几人便一同出了城门。
京外的千里畔此时正是踏青游玩的好去处,临近有山,可以徒步登上去俯瞰整个允州城,下来之后又有一汪清泉,泉水顺着石缝又流到千里畔,真是好不壮观。
过了一个时辰,几人方来到千里畔,不知何时,此处竟有人修砌了一座亭子方便游玩观赏的人。几人来到亭中坐下,沈宣武随即问道:“你父亲今日为何不一起来呢,朝中事务繁重,但也该放松一下心神才是。”黎影侧身拱手回答道:“问沈大人安好,父亲来京中时日短暂,最近的盐务又有些繁琐,抽不开身,所以便只有我来了。”
沈宣武听完沉思片刻道:“你父亲在老家时便与我一起办公过,他对公务也确实比我上心,如今你父亲刚搬来京中,想必有好些事情需要打理,我过段时日再去看望你父亲。”黎影又拱手礼貌说道:“不敢,自是我父亲来探望沈大人之理。”
姜华韵吩咐婢女秋烛和时春,将带来的干果点心一一摆在行桌上,微笑着说道:“这是自家做的一些点心,若饿了可随手拿着吃就是,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沈府的妈妈们手艺自是极巧的,我哪有嫌弃之理。”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姜华韵见沈若凝似乎早已坐不住了,便开口说道:“今日出城,自当好好游玩放松,你就带上哥哥跟黎影哥哥一起去玩吧。”
沈若凝见母亲如此说道自然早就欣喜起来,马上便拉着沈还庭和黎影跑出亭子外了,见这几个小孩子如此开心,几位大人也不禁笑了起来。
“凝儿妹妹今日可有想到什么有趣的玩法,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黎影跟在身后忍不住问了起来。
沈若凝便吩咐锁云将三副纸鸢拿出来,看来这场游戏便是比赛放风筝了。
只见沈若凝接过锁云的风筝分别给了沈还庭和黎影,拍了拍手说道:“昨晚我和锁云早早准备下了,今日正好拿出来放纸鸢如何?”
沈还庭和黎影相视一笑说道:“妹妹,你比我们俩都小些,若跑不过我们可别哭鼻子啊。”沈若凝一脸自信的回答道:“愿赌服输,不过还没开始,还不知道谁的风筝飞得远呢。”说罢便拿了风筝跑了起来,同时放出手中的线,沈还庭和黎影见状也马上跟了上去,几人在空旷的草地上追逐着,几人的风筝也越飞越高。
玩到尽兴,沈若凝也跑不动了便一屁股坐到地上,顺势躺了下去,锁云在旁边替她慢慢收回手中的线,沈还庭见此也不跑了,坐在沈若凝的身旁问道:“妹妹可是跑不动了吗?”沈若凝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答道:“哥哥你别笑话我,你和黎影哥哥不也是快要跑不动了吗?”黎影也收回了手中的线来到了沈若凝的身旁说道:“跑了这许久,我也确实跑不动了,今日玩的很尽兴。”说完,黎影也躺起来了。
休息了片刻,姜华韵身边的秋烛过来提醒他们是时候该回去了,几人便只好起身回到了亭子。
白老夫人和沈宣武夫妇早已在轿前等着了,姜华韵见两个孩子的脸上还挂有汗珠,便拿出手帕给沈还庭和沈若凝擦了擦。
白老夫人说道:“今日你们可玩尽兴了,快来吃些点心吧,回城还有一个时辰呢。”几人吃了些才又开始上路回京。
这日,白老夫人还未吃早饭便叫身边的暮雪前去将沈宣武叫过来。
不多时,沈宣武已来到苍阳院,向白老夫人请过安后方才坐下,白老夫人这时才让人端上来了两份糕粥和乳糕,一份放在了沈宣武的桌前,一份端给了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喝了一口,慢慢说道:“今日我叫你来同我一起吃早饭自然是有事情要讲给你。”“母亲有何事,但说无妨。”
白老夫人放下碗,看着沈宣武正色道:“我从来就希望凝儿能多读些书,如今她已满六岁,该学些女孩子的东西了,前几日我已请了京里的余妈妈每月挑出些时候来我府中教习凝儿,这方面她是熟手,凝儿有她教导我便放心。”
“余妈妈?可是那位叫余春杏余妈妈?”沈宣武也不禁正色问道。
白老夫人见状并没有觉得奇怪,“正是那位,京里出了名的也就她了。”
沈宣武听完片刻才恢复神情,搓着手说道:“那位余妈妈从前可是教习了好多些京城富户的女子,就连宫里的贤嫔当初也是受了她的教习才得以入宫,这几年,皇后竟也没挑出她半分错处,若凝儿交给她教习,我自然是极放心的。”
“我自己商定了此事才来告知与你,你让韵儿将东边那个一揽阁打扫出来用于日后凝儿学习,过几日也好方便余妈妈过来。”沈宣武连连应道。
午后,便见几名婢女在收拾一揽阁,这里原是堆了些书籍史料等等,如今要用来沈若凝学习,这些自然是需要搬到别的屋子的。
几名婢女倒勤快,晚饭前便已经将屋子收拾出来了。
这日,余妈妈登府到苍阳院见过白老夫人后便来到一揽阁,沈若凝早已在这里等候着了,余妈妈上前讲好了规矩之后便开始教习了。
这第一天学习的便是做茶,只是今日太晚来不及去采茶,于是余妈妈只讲了些做茶的章程让沈若凝牢牢记下并吩咐道明日早晨夜露未干之时与她一同去采茶,让沈若凝今晚早些睡下,留下如此嘱咐后便离开了。
第二日,眼见太阳微微升起,就见余妈妈和沈若凝一起回来了,两人背后还背着一小竹篓的茶叶。
来到一揽阁放下茶叶后,余妈妈便开始教沈若凝如何做茶,余妈妈将茶芽放置在蒸笼中蒸熟,这一过程尤为紧要,蒸芽的时间不可过长也不可过短,时候需适中,蒸好之后便用冷水反复浇之,茶芽冷却之后再将里面的水分榨出,再用布将茶芽捆起来反复榨之,直到将里面的茶膏倾数榨出,这一章程下来,已是耗费了一天时间,但茶叶还远远没有做好,于是余妈妈便吩咐第二日再来做剩下的。
晚饭时候,姜华韵也不禁心疼起沈若凝来,这几日眼见的沈若凝瘦了些,只是这是女子闺阁中要学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沈若凝不觉辛苦,反而得心应手,学得尤为认真,如此过了一日后,茶方才做好。
因余妈妈还有别的事情,所以要过段时日才会再来沈府,临走时又让沈若凝自己多温习一下章程,学着自己做茶。
方离开一揽阁,余妈妈便被白老夫人叫了去,只见白老夫人正端坐着,云烟在旁边挥着扇子,见余妈妈进来,白老夫人连忙让她坐下,让人端来了玫瑰酥酪让她尝尝,余妈妈倒也不客气的端起尝了尝,这五六月的天气喝一碗玫瑰酥酪最是清爽。
白老夫人也慢慢开口说道:“这些时日辛苦余妈妈了,不知凝儿给你捣乱没有,有没有好好听你的教导,若她淘气,你只管给我说。”
余妈妈随即也放下了碗,理了理衣袖慈祥的说道:“你知道我的,平日里最是严苛,在我那学习的女子也有那么几个受不了撂头不学了的,可这些时日来,你孙女苦也吃得,累也受得,从不顶撞我,我吩咐的她也一一照办,可不是你们教养得好的缘故?”听完余妈妈的话,白老夫人也笑了起来,两人又闲聊了一些时候才让余妈妈回去。
这日早晨,沈宣武早早地吃了饭便去上朝了,姜华韵带着沈若凝来到苍阳院给白老夫人请安,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从嘉澜院到苍阳院虽说不远,可两人到时,脸上也已微微挂了少许汗珠。
白老夫人让她们坐下,吩咐云烟为她们准备了清凉解暑的砂糖绿豆汤和一些早点,白老夫人见到沈若凝也不觉这个小孙女痩了些,便起身过来抱住沈若凝,心疼的说道:“这些时日,你未免也太刻苦了些,做茶是不着急的,你也要多多休息才是,这个余妈妈也是,怎么不晓得心疼起凝儿,偏偏要叫她赶时日把茶做出来,我抱着凝儿都觉得她痩了。”
姜华韵虽然也心疼,可还是对着白老夫人说道:“余妈妈是好心,若不严厉些怎么让凝儿有进益,虽说我也心疼,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白老夫人抱着沈若凝,一边又用手帕将沈若凝脸上的汗珠轻轻拂下。
沈若凝懂事的说道:“祖母不要怪罪余妈妈,孙女在学习时,余妈妈教导的很有耐心,也从不发脾气,对我是极好的。”
白老夫人听完又亲昵的摸了摸沈若凝的脸蛋,随即才慢慢放下来。
“你们从嘉澜院过来,赶紧先吃些解解暑。”白老夫人招呼着慢慢坐到了榻上。
姜华韵和沈若凝听完轻声应道,随即端起了绿豆汤喝了一口。
“天气越来越热了,庭儿还是如往常一样早早便去了学堂吗?”
“是啊母亲,庭儿还是如往常一样不肯懈怠,早早便候在学堂门外等着温先生,连他父亲都说庭儿比他小时候还要认真呢。”姜华韵如是回答道。
白老夫人听了随即笑了一声说道:“武儿小时候确实不如庭儿认真,那时候家里也是开了家塾,可武儿从小便跟着他父亲一样,喜欢舞刀弄剑,读书的事倒不如这方面强,我看庭儿以后必定比他父亲更有出息。”
“这也得看庭儿以后的造化,只是这孩子不似凝儿张扬,倒让我省心许多。”
“是啊,庭儿自小便听话懂事,不论是寒暑还是烈日,总会早些起来去上学,去年八九月里晚上闷热,蚊蚁咬了好几个包都不在乎,看着也让人心疼。”
“听说凝儿今日专门送了茶过来,不如祖母借来尝尝如何?”白老夫人饶有兴致的问沈若凝。
“凝儿本就是准备这些茶膏用来泡茶给祖母喝的,祖母莫说笑了。”沈若凝转身吩咐锁云端上来,随即几人慢慢品起了茶。
“喝起来果然是清香爽朗,沁人心脾。”白老夫人夸赞道。姜华韵喝了也似是开玩笑的说道:“凝儿这手艺,比得上京里那些茶馆子了,以后不开店岂不可惜。”祖母听完又被逗着笑了起来。
“母亲莫要开玩笑,凝儿还自知自己的手艺需要多多磨炼,在祖母和母亲面前,凝儿只是班门弄斧罢了。”沈若凝知道自己还远远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并没有显摆张扬起来。
几人坐了好些时候,姜华韵才带着沈若凝回嘉澜院。
这几日,余妈妈忙完了自己的事情便又过来沈府教习沈若凝。
今日学习的便是做甜品,课程分别有蜜糕、麦糕、芙蓉酥,都是一些简单易学的,需提前打好基础,后面再学习步骤繁琐的。因沈若凝之前早已自己做过甜点吃食,对这些更加不会陌生了,采买好做甜点要用的东西后,沈若凝便按照余妈妈教的开始做起来。
余妈妈看着沈若凝认真的样子也不禁点了点头,心里暗自想着沈若凝虽作为沈府嫡女,父亲是当朝受皇帝宠信的朝廷将军,母亲姜家作为文臣更是为皇帝出言纳策,如此殊荣,沈若凝竟从不恃宠而骄,长大后或许有当朝太子妃的福分。
接近晚饭时候,沈若凝已将甜品做好呈给余妈妈品尝,余妈妈都尝了一遍连连称赞,余妈妈也想不到沈若凝年纪如此小,学东西竟这么快。
这时,姜华韵带着秋烛和时春站在一揽阁外等着沈若凝,不多时,便见到余妈妈领着沈若凝出来了,沈若凝见到母亲自然欣喜的跑到姜华韵的怀里。姜华韵一把抱起沈若凝微微鞠着身子说道:“今日辛苦余妈妈了,晚饭已备好,余妈妈不如吃了饭再回去吧。”
余妈妈看着姜华韵如此宽厚便也行着礼微微笑着说:“多谢沈夫人,只是我家中人也在等我回去,便不好留下了,请夫人恕罪。”姜华韵听完也只好说道:“余妈妈客气了,既是这样,我也不好留你下来吃饭了。”便吩咐秋烛送余妈妈出府,余妈妈这才行了行礼告别。
晚饭过后,沈宣武坐在榻上,吩咐丫鬟明月叫来沈还庭和沈若凝。
片刻,沈还庭和沈若凝便候在嘉澜院了。
沈宣武问道:“今日这么晚叫你们来,可打扰你们休息了?”
沈还庭马上回答道:“父亲说哪里话,您有什么事我们自当赶过来,儿子才温习完今日的功课,还不曾歇息。”
“那好,今日叫你们来只是考查一下你们的功课,看这些时日是否懒惰了,若一问三不知可是要去跪祠堂的。”沈宣武严厉的说道。
沈还庭和沈若凝一起回答道:“父亲考查便是。”
沈宣武考查了两人的字迹,诗文和处世的道理,沈还庭的字迹工整,笔下竟渐有风雷之势,相比较沈还庭的字迹,沈若凝的字显得隽秀了些,但更清新飘逸,两人都写的一手好字,沈宣武点了点头随即问道:“若将来我们沈家恩宠不衰,受朝倚重,你们是想成为怎样的人呢。”
沈还庭思考片刻后回答道:“若将来我们沈家真如父亲说的这般,儿子定是要成为朝廷命官,为陛下分忧,为百姓们解决困难和所需,若男儿不顶天立地,也枉在人世了。”
沈宣武听完,连忙点头赞赏道:“庭儿有济世报国之心,父亲足以欣慰了。”
沈宣武见沈若凝一直没说话,便轻声问道:“那凝儿有什么想法呢?”
沈若凝见父亲问她,便也如实说了出来:“凝儿虽为女子,可也懂得这世间的不容易,若我们沈家将来真如父亲说的一般,那这份恩宠自也来之不易,凝儿也一定会低调做人,不在人前夸耀显摆,定当守住这份殊荣。”
听到此话,沈宣武也连忙欣慰的赞赏起沈若凝,沈若凝虽为女子,可心志却如男儿一般顽强。
此时,姜华韵从屋外进来,身边的秋烛和时春端了一些点心上来放在沈宣武的桌前,姜华韵见两个孩子还站着便连忙让两个孩子坐下。
“今日夫君为何想起考查他们功课?”
随即,沈宣武便拿起了两块栗子糕放在了沈还庭和沈若凝的手上才坐回榻上,转身对着姜华韵说道:“我整日在朝堂,也没怎么关心过他们功课,今日才想起来,只是想着看看他们的品性如何。”说罢,沈宣武便也拿起了一块栗子糕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姜华韵这才放心下来,可今日太晚,姜华韵便吩咐秋烛和时春带着两个孩子下去歇息了。“母亲之前去老家探望杨老夫人你可还记得吧?”
姜华韵不解,满是疑惑地问道:“自是记得的,当日还是凝儿陪着母亲去的,夫君提起,可是出了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只是听说那段时日有些个盗匪出没,可近日又没了消息,我想是这些个盗匪被人杀了,又恐是逃窜到别的地方祸害,今日想起来,便与你说道。”沈宣武虽是这样说道,可心里也不免担心起来。
姜华韵见状便安慰道:“不管是怎样的结果,到时候真有盗匪作乱,若陛下派你出去的话一定会解决好的,夫君不必忧心。”听完姜华韵的话沈宣武才安定下来,两人又闲叙了一会儿才睡下。
冬日里慢慢冷了起来,小孩子也都穿上了厚厚的衣服,此时沈府里热闹极了,眼见快到年宵,下人们都忙忙碌碌的准备着各式各类的瓜果点心。
今日沈府邀请了黎影和他的父亲黎元镇来府中做客,沈宣武和黎元镇在老家时便已是旧时,如今快到年节时下,沈宣武惦念着他们便早早递了请帖。
黎元镇的妻子在生产黎影之时便已难产去世,黎府自然也冷清了许多,倒是不比沈府热闹。在老家时,黎元镇常常因为要外出巡视盐务只留下黎影在家,多亏白老夫人时常过来照顾,所以两人到了沈府后于情于理自当先去拜见白老夫人。
今日饭食有鲀掌签、沙鱼脍、螃蟹酿、炙鸡、间笋蒸鹅、花炊鹌鹑、芙蓉炖鸭、糍团、蜜渍豆腐,还备好了留香酒,沈宣武招呼黎元镇和黎影坐下,姜华韵也细心的为黎影夹起了一块鹅肉放在碗里。大家吃着喝着好不热闹,又谈起往日在老家的情景,沈宣武和黎元镇不免多喝了一些。
白老夫人问道:“你们年宵时节府里想必比较冷清,今年你们搬到了京里,又离我们如此近,过年不如来我们家如何,人多些就更热闹了,黎影跟着弟弟妹妹玩耍也开心些。”
黎元镇放下杯子,似是愧疚道:“往日在老家多亏你们照看影儿,不然我在外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只是今年来到京里,年节时下正是公务繁忙的时候,到时恐怕不能过来了。”说完,黎元镇眼眶似乎红了些。
白老夫人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窘迫,连忙安慰道:“你如今升了官,公务确实更加繁重不能推脱,若你不能来,便叫影儿到时来也可以。”听到此话,黎元镇也放心了,连忙答应下来,随即倒了一杯酒便要敬白老夫人和沈宣武。
黎影自小就失去了母亲,每当年节,府里只有他一人时,未免空旷寂寥了些,想到此时黎影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落寞,不过很快就被掩盖住了。
几人又寒暄了好些时候,下午沈宣武才送两人回去。
春节以后便是到了元宵,京城里张灯五日共同庆祝佳节,街边更是有摊贩叫卖起了各色各味的汤圆子,黎元镇公务繁忙这几日便将黎影托给沈家照看。
吃过晚饭后,沈若凝便要嚷着去看花灯,逛长楼街,街市上的茶馆蜜饯铺子通宵达旦的开着,只是几位大人整日下来有些疲累便不跟他们一起去了,临出门时,姜华韵还嘱咐几个孩子让他们玩些时候便早些回来,几人应了一声便被沈若凝拉走了。
此时,白老夫人正要吩咐几句就要下去睡了,便见到一名丫鬟进来禀报说“门外有一女子,说是大人在老家的旧识,奴婢看她身上穿的衣服似是有些破烂,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才来禀报老夫人。”
白老夫人也疑惑不解,一时想不起来,便问这个女子是谁,姓什么?
丫鬟回答道:“那个女子说是姓柳。”
白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想必是老家合临时的故人,当年也只有柳家与沈家住的近,来往便密了些。
沈宣武也想起来了,只是并没有说出来,随即吩咐让丫鬟将那名姓柳的女子带进来。
不多时便见到一名女子穿着一件碧色的襦裙加上一件白色的外衣,看起来十分清秀,只是白色的外衣早已污秽不堪,还有被磨烂的痕迹。这名女子来到大厅便立马跪了下来,白老夫人端坐在上方,沈宣武和姜华韵则坐在两侧,白老夫人随即问道:“跪下的这名女子你叫什么名字,这元宵时节正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你为何来我府上?”只见这名女子慢慢抬起头来,两滴泪珠立马就掉了下来,这么冷的天气穿的十分单薄,女子的脸上也已经冻得发青,看着十分惹人怜爱。
“宣郎,我是玉儿,你不记得我了吗?”
听得这话,沈宣武身体已经怔住了,眼前的女子他哪里不认识,正是在老家时与她从小玩到大的柳如玉,那时候两人都还小,可却已经互生情愫,那时沈宣武更对着柳如玉说将来有一日定要娶她进府,纳为正妻,可长大后不知为什么柳如玉的父亲偏要让她嫁给当时的富户潘官人,自此两人便少了很多联系,到后来沈家娶了姜华韵搬到京后更是没了来往,对于柳如玉,沈宣武当时也恼到不吃不喝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人生生的痩了好多,幸而白老夫人在身旁时常劝着才慢慢想开,如今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是过往云烟,如今沈宣武也娶了姜华韵,夫妻恩爱,儿女绕膝,他早已放下了过去。
沈宣武还在回忆着,白老夫人先开了口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既是嫁了富户,日子想必顺风顺水,如今怎么又这副模样?”
“拜见白老夫人,如玉是有苦衷的,当时是不得已才嫁给那个潘官人,我爹爹当时已欠下了那个潘官人的债,潘官人便要我嫁给他才能免了我们家的债,我没办法,只好委身嫁给了他,可谁知那个潘官人并非性情温厚之人,娶我入府之后,不仅还纳了好几个小妾,我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也活活被小妾气的流了胎,后来还到处赌债,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家里没有钱粮度日,我只好回娘家找爹爹借几个钱,可那个潘官人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赶来我家抢走了所有的钱,我爹爹为了保护我也被他杀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和苦命的爹爹。”
柳如玉掩着面哭道,豆大的泪珠早已把袖口打湿了大半。
“如此凶恶的人,我自是怕的不行,不敢再回去便躲了起来,前日我又辗转听说那个潘官人因跟人打架,也不慎被砍死了,我后知后怕,可我一个弱女子没有了栖身之所,这才来到京里请老夫人收留,只要让我留在府里,做一个任人吩咐的丫鬟都是可以的,倒夜香、做浆洗、做吃食我都可以,请老夫人发发善心吧。”还没等说完,柳如玉又是一阵抽泣。
白老夫人看着她如此可怜,又念起往日在老家时的情分,若此时再将她赶回府去,恐怕也活不过明日了,想到此时白老夫人终究是不忍心,便答应她让她留了下来,并让宋妈妈将她带下去沐浴更衣,让她留在了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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