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人好像都有一个原则,那就是能不发出声音,就不发出声音,从门房到这个小姑娘,都是走路无声的。
只听珠帘之间碰撞声传来,那姑娘便到眼前了。
她大概十五六岁,有一副极好看的皮囊,与二月红有些相似,常年待在不见阳光的宅子里让她的皮肤比旁人都要白皙娇嫩些,阴森又美丽。
小厮端了茶上来,这次伺候的是穿青色衣裳的女婢,齐铁嘴称她为“小青姑娘”,与方才的小蓝一样,这位小青姑娘也是呆呆的。
“杭州来的龙井,尝尝吧。”小姑娘似乎只愿意搭理齐铁嘴。
齐铁嘴抿了一口,夸赞道:“滋味甘甜,茶汤清碧,齿颊留芳,沁人肺腑。你这里的东西,向来是最好的。”
她这里从不欢迎一次性来很多客人,是故连会客厅的桌子也跟饭桌一样是圆形的,放上四五张凳子正好,胳膊一伸,能从这头碰那头。她示意张启山挽起袖子,手指轻轻放在张启山腕上。
奇怪了,
张启山看着小姑娘搭在自己腕上的手,又打量她放在桌上的手,这姑娘的双手除了大拇指,其余八根手指的第一指节都戴着一个金属制的指环,不像戒指,也不像顶针。
“伤口给我看看。”
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话语气真跟好几十岁的老婆婆似的。
张启山也不扭捏,背过身去,解开军装扣子,又脱了衬衫,把那满是刀伤的背袒露在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伸手碰了下那伤口,轻哼道:“不是外头的庸医的错,是你自己身上有伤还不知好好修养。”
伤才好些就乱动,反反复复的裂开出血,遇着这种病人,莫说是那帮庸医,就算扁鹊华佗在世也救不了。
哪个大夫遇到这种人都得啐一口:真晦气!
她这样想着,没好气的吩咐小青去她屋里拿梳妆台上青花瓷的药膏瓶子。
“外头的药不要用了,用我的,一日一次换药,好好养着,三日便能好大半。”
“看来姑娘是个很厉害的大夫。”张启山大概知道了齐铁嘴带他来的目的,治病只是幌子,更是要让他结交一些长沙本地的能人异士。
“不是。”小姑娘那双如死水一样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些得意神色,只是说话还是慢悠悠的,“我,是神婆。”
与齐铁嘴那算命的不同,她的道术是用来谋财害命的。
“你叫张启山?”得意散去,她又问道,“是怎么个写法?”
张启山穿好了衣服,左手摊开,右手食指为笔,在左手手掌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弓长张,
启发启,
大山的山…
她哦了声,也是懂规矩的,“我叫红桂芬,桂花的桂,芬芳的芬。”
齐铁嘴一口茶喷出来,再顾不得形象,“你不是叫红如月吗?怎么改名了?你爹娘知道你给自己改了这么个名字?”
“我烧纸告诉过他们,他们没有意见。”至少二老都不曾托梦给她说不许。
红如月其实也觉得桂芬这名儿不大好听,但是她算过了,她五行缺木,桂芬这名字从木从草,最是旺她。
张启山也是没忍住抽抽嘴角,不稍多时又开始思量起这姑娘的本名,
红如月,
二月红,
这红小姐和九门之一的红二爷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