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通讯都是……掉线状态。”
“不知道寒星姐怎么样了。”
“那个男人真的是她老公?”
“她不会死了吧。”
罗莎说完这句话,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她气急败坏问:“你们看我干嘛?”
想起这句话之前苏录才说过。
几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他们累个半死,好不容易捡回条命,这会懒得去纠罗莎爱损人的毛病了。
第一次经历过生死考验,心有余悸。
距离预定的爆炸时间已经过去两小时。
所幸星洲旅社其他舱区没有检测到危险物品,只是搜查时把客人们搞得恐慌,投诉不断。费了很大口舌才把他们的不满情绪平息。
有好几个VIP客人嚷着要退年卡,闹得很大。
警防卫队也来了,苏录要出面处理,此时他不在控制室里。
维奈丝坚守在工位修复与林寒星的通讯线路,终于看见面板上显示信号格。
“是哪个小可爱?”
是林寒星。
“维奈丝,你太棒了吧!”鹿尤金赶紧凑过去:“快给我,给我听一下。”
维奈丝把频道切到内网共享。
鹿尤金着急问:“寒星姐,你没事吧?”
林寒星心里一暖:“有你这句话我就没事了。”
鹿尤金挠挠头,不好意思笑起来:“你没事就好!我们大家可担心你了。”
林寒星简单交代几句,挂掉通讯。她看向躺在后舱的男人,已经陷入重度昏迷。
星洲旅社只有普通的治疗舱,她决定去附近的太空医院站点,导航仪已经规划好去那里的最短航线。
回想刚才与死神赛跑的过程,感觉全身的冒险细胞又沸腾起来。
00:00:30
顾飞洲不省人事的30秒。
她植入一个病毒程序,抢占那几秒控制权,终止引爆指令信号。
与此同时,缠住她的刃丝自动松开。
就在她为提前终止爆炸夸赞自己的聪明小脑瓜时,暂停的倒计时又诡异地启动了,还变成倍速,备用程序接管了。
有两个远程遥感卫星。
操。
林寒星低低咒骂一句,恨不得顾飞洲的手砍了,保住条命要紧,后面用细胞再生技术重塑一只手。
她承认自己是动过这个念头的,但一想到断手的他很有可能因大出血提前狗带,只好放弃,集中精神拆弹。
那最后的二十秒凝聚了她平生的智力巅峰,她架着顾飞洲扔进逃生舱,把扒下的爆炸装置留在第六区。
能把顾飞洲搞得这么狼狈,敌人一定不简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这狗东西到底捅什么篓子了,为什么不向组织求助救援。
帝国太空联合医院总院。
林寒星在停泊场将球形救生舱停稳当,恰好胸外科主刀医生宗政哲哲送走一个重要病患,见林寒星从机舱下来,打了个照面。
说来林寒星与他还有段孽缘。
那时苏录见她一天到晚守着电台日渐消沉,心想必须找个人来开导她。自己跟她太熟,说的话也没什么用。
于是,苏录出了个馊主意,把林寒星坑去相亲。
安排的相亲对象正是宗政哲哲。
年轻有为,斯文睿智,是医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学医的人天生带着一种理性克制的特质,却在见到林寒星的第一眼就钟情于她。
许久未见,林寒星一时忘了他的名字。她想,可能是刚才用脑过度,但这并不妨碍她套近乎。
“主任,真巧。”
她非常夸张且熟络地打招呼,像个社交恐怖分子。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宗政哲哲挑眉,折服于她脸皮的厚度。两人就算没经常见面,也一起吃过七八次饭吧,连名字都没记住,看来是他不够努力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寒星的这声主任让我感受到了年龄感,我谢谢你啊。”
说完他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切问:“你这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受伤了吗?”
林寒星摘下防护面罩,说:"我没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搭把手,有个人快死了,得马上抢救。"
虽然被无情忽视,但宗政哲哲职业道德尚在,立刻通知医护人员。
很快有人前来接应,迅速把顾飞洲码上担架车,送往抢救室。
林寒星目送顾飞洲进去,陡然松开一口气,紧接着脑袋发晕,两眼一抹黑倒在抢救室门口。
倒下去的瞬间,她想的是,糟糕,相亲对象还在。
*
“我给你最后一次活命机会,还有多少人见过这份资料?”
男人犹如从地狱来的审判者,冰冷的枪口抵在对方的太阳穴,心脏像有烈焰炙烤,焚烧掉残存的理智。
那人仰起一张狰狞的脸,嘎嘎怪笑。
“没用的。你能把他们都杀光吗?她被诡刺老大盯上了,逃不掉的!哈哈哈哈!”
这话彻底踩了雷。
“是吗。”
枪口消了音,粘稠的鲜血蔓延到他靴底。
解决完最后一个。
男人似是累极,点燃烟,脸颊和领口全是血迹,靠坐在坠毁的飞行器残骸重重喘气。天光将云边晕染成紫红色,像画家不小心倾翻的颜料。
他强撑着沉重的躯体站起来,面无表情跨过几十具横尸,调试左眼镜片的参数,遥望天外那颗带星环的星星,眸光极尽温柔。
土星轨道。
滋滋滋。
耳畔是断续的电流噪声,联系不上任何人。
这时,有什么东西刺破云层直奔他所在的地方。
男人瞳孔微缩,一颗导弹落在地表,掀起巨大的冲击波,他摔出十几米远,看见整个世界在扭曲,连同那颗星星。
顾飞洲全身痉挛着醒来,被天花板的照灯晃得睁不开眼,下腹位置麻痹钝痛,头疼欲裂。
“别动,先生,你的麻药时间还没过。”
顾飞洲死死咬着唇,额头的青筋凸起,哪还等得了,完全不听劝阻打开治疗舱盖。
身上各处的疼痛延伸到四肢百骸,他抓住护士的手腕问:“林寒星呢?她还好吗?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他生得惹眼,一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带着哀求。
护士小姐姐不由得脸一红,回答说:“您是找送您来医院那位女士吧,她在诊疗室接受治疗。哎,你还不能乱跑!”
顾飞洲蛮横地扯掉输液器,跌跌撞撞夺门而逃。
护士小姐姐都惊呆了,这人身体素质这么强悍。再联想到宗政医生抱着那位晕倒的美人一脚踹开诊疗室,妥妥的三角恋啊。
“阿星!”
林寒星被他砸开房门的声响吓一跳,明显不悦。
一身病服,连鞋都不穿,他刚经过一场大手术捡回半条命,唇色比之前还苍白,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只差临门一脚。
男人目光黏在林寒星身上,直接冲过来把病床前的宗政哲哲挤到一边,一脸紧张检查她身上的伤。
宗政哲哲的眼神好像在看一条狗,好心跟他说明:“放心,已经处理好了。”
谁知顾飞洲脑干缺失:“你出去。”
林寒星:“有毒吧你。”
不知顾飞洲是不是故意的,在确认她的伤处理妥帖之后,拥着她嚎了一嗓子。
“我想死你了。”
林寒星一脸黑线,她能不能装作不认识这狗货。
门没关,有几个小护士聚在门外小声讨论八卦。
“滚出去。”
林寒星木然地垂睫,冷静得出奇,见面以来对他反应很淡,包裹着一层层坚冰。
“我不,我再也不走了!”
顾飞洲固执道,岂会不知她在生气,他尝到挫败的滋味,心里像吞了个酸柿子,又酸又涩。
“那我走。”
林寒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火大,想拿块砖头拍死他。她一把推开顾飞洲,作势要离开,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顾飞洲哪能叫她走,憋屈地松开她:“我错了,我走,你不要生气嘛。”
怪异的气氛让人脚趾抓地。
宗政哲哲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床底,这两人行为极端幼稚。
他适时地给照看顾飞洲的护士使眼色,小护士壮着胆进来把顾飞洲这个不听医嘱的病号领走。
男人垂头丧气地磨蹭到门口,从始至终林寒星都没瞧他一眼。
他凉了。
顾飞洲转头对着宗政哲哲这个工具人,与刚才舔狗的做派判若两人。半掀起薄薄的眼皮,脸上写着不知死活的颓丧。
“宗政医生,借一步说话。”
宗政哲哲在心里呵呵,叫得真顺嘴。
他收拾完医疗器械,嘱咐说:“寒星,伤口已经缝合,明早我再来给你换药。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林寒星弯了眼睛:“谢啦。”
门外的顾飞洲听了个清楚,牙都要咬碎,下颌线崩成钢条。
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坏主意,偏偏林寒星对他态度温和得不行。
气死。
等等,顾飞洲想起昏迷前林寒星说的话,一张攻气十足的脸登时异彩纷呈。
宗政哲哲出来了:“走吧。”
顾飞洲突然心情大好,眉开眼笑:“昂~”
宗政哲哲泛起一阵心理不适,昂他个锤。
待门合上,两人走远,林寒星卸载冰冷的伪装,蜷成一团,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为什么顾飞洲突然出现。
她有许多疑问,但人在她面前的时候,却不知道从何处问起。
叮!
林寒星点开通讯手环的新消息。
电子屏出现一堆字符串。
落款是FX.
到了饭点,林寒星故意错开用餐高峰去餐厅,老远就看见顾飞洲,身边围着一堆年轻小姑娘,呵呵,乐在其中嘛。
狗男人。
她想当个透明人绕到另一边,谁承想顾飞洲朝着挥手她大喊:“主人~我在这,打好饭啦。”
全餐厅的人都看向她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