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逃避老母亲的唠叨,冷绵回来第二天下午就出门鬼混了。
几个发小凑了个牌局,老规矩在茶馆儿打掼蛋。
姚晃一早等在了她家小区门口。
这祖宗考了驾照之后连驾照都不知道丢哪儿了,更别提摸车。
她出了门,发现门口没有姚晃的那辆suv,倒是有辆迈巴赫。
驾驶位车门旁边立着个吊儿郎当的人,叼着烟在和车内的人说话。
窗边上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阳光下骨瓷一般惹人注意。
姚晃怎么坐着这大少爷的车来了。
那日他没回话,她还以为惹恼了他。
姚晃远远看见小区里出来了这位祖宗,还在东看西看,手伸进车内按了喇叭,“祖宗!”
晏铮也没恼,眯着眼睛看着阳光下跑过来的小祖宗。
今儿他们约好了一道先打牌晚上一道去吃席。冷绵就穿了一身乖巧的白衬衫配了奶白格子背心,却是短款的,一抬手就能露出纤薄一截细腰,宽松牛仔裤上几片染彩。
此刻阳光正好,那人一张小脸染上了一层蜜金,因为奔跑过来,头发飞扬在空中,如同飘扬的丝带,恍然像是高中生。
晏铮看着只觉得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手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给您请安了。”姚晃见她来笑眯眯叼着烟,烟屁股随着他说话跟着上下晃动,簌簌落下烟灰。
车内的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姚晃立刻站直了。
“把烟灭了。”
姚晃就乖乖灭了。
冷绵想要去后座,晏铮瞥了一眼姚晃,他立刻绕狗腿子一般过去开了副驾驶的门,“小祖宗,坐前头,后头一会儿还有旁人呢。”
姚晃爷爷奶奶都是政府退休下来的老干部,爹妈也在体制内,无奈这小子实在不争气,花钱混个二本,让他考公务员也考不出来,干脆塞去了港口,如今还算活得风生水起。
读书不行,看人眼色确是一等一的在行。
冷绵站定了,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人,“姚晃怎么敢劳动您给他当司机?”
“他是顺带的。”晏铮倒是不掩饰,依旧是那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
今儿天热,他只穿了件白色衬衫,带着那副眼镜,文质彬彬地像是个五好青年,一看就是能让许多人争着当他丈母娘的。
冷绵在两道灼热的目光下,到底还是坐进了副驾驶里。
她一进去,姚晃忙不迭把门儿一关,自己往后坐了,乖觉得不得了。
晏铮凑过来给她戴安全带,冷绵想要自己来,可人已经凑了过来。
他一开口,还是那股子缱绻的味道,“给小祖宗当司机,才是我的荣幸。”
冷绵被他的语气闹得头皮发麻,他越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她就越有些心里没底。
姚晃在后头看着着这两个人互动,自己撇过头看外头的景。
这两个人,他一个也惹不起,夹在两头,能把他给夹死。
“三缺一?”冷绵扫了一眼,“还有谁?”
“还能有谁,季大少爷呗,他从沪市回来了,您老人家又喊不出来人。”
“我是懒得喊。”冷绵眯起眼睛,“许陈被公司派在广东回不来,剩下的不是在国外就是有男朋友,带过来给你姚大少爷惹眼?”
姚晃对上她的眼神,眼皮一跳,在她的死亡凝视下硬着头皮开口,“那董诗祺呢?”
晏铮忽然就启动了车辆,闲闲开口,“喊她来做什么?她咋咋乎乎的,吵得人脑子疼。”
“现在嫌弃吵了?”
“以前也嫌吵。”
晏铮瞥了一眼身旁的人,知道她这是翻旧账呢,“都七年了,你还计较她做什么。”
冷绵转头不去看他。
“怪我当初没跟你说清楚?”他开口依旧是温吞的。
“你要和我说清楚做什么?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冷绵一回静海,有了底气,脾气就上来了,也不是在杭城那么软绵绵的。
“怎么不是,”晏铮拉长了嗓音,“三天前你还承认了……”
冷绵一眼甩过去,他就笑着打住了,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摸过去扯了扯她的衣袖,“怪我。”
姚晃实在没眼看了,恨不得把耳朵也堵起来。
他年纪轻轻就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秘密。
这两个人到底在弄什么鬼?
车开到茶馆楼下也没见后座再添一个人。
季嘉诚已经把座儿占好了,服务员引着他们去座位上,就见一个白胖卷毛低着头正在玩手机。
姚晃咳嗽了一声,季嘉诚闻声而起,目光先落在了冷绵身上,“冷爷您来了,来来来,坐坐坐。”
一个一米九的混血大高个儿弯着腰,半是玩笑半是恭维,再一抬眼对上那个白衬衫,季嘉诚吓了一大跳。
“这不是晏大少爷嘛,您贵人事忙,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群人凑在一起阴阳怪气没个底线,冷绵瞥了他一眼,“收一收吧,人家都看笑话呢。”
“你妹妹呢?”她看了一眼座位,自己坐了进去,“她没来?”
季嘉诚和他妹妹是龙凤胎,一个龙凤一个胎。
胎来了,龙凤没来。
“她知道祖宗回来了倒是想连夜飞回来,来不及了。”季嘉诚一面回着冷绵,一面和姚晃你来我往对了几个眼神。
倘若此刻眼神能直接翻译成语言,大约就是这样的。
“你怎么敢把这两个人凑在一起?”
“不是我要凑的,是晏铮自己要来的。”
“那冷绵这祖宗不得杀了你?”
姚晃一摊手,“鬼他妈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冷绵从前忌讳晏铮得要死,总故意躲着,晏铮这人目无下尘,哪管不相干的人躲不躲他。
季嘉诚只当这两个人王不见王,打死他也不会想到这两个人还能有什么爱来爱去的感情纠葛。
“有牌吗?”冷绵看两个人作怪,懒洋洋开嗓。
“不是姚晃带牌吗?”
死道友不死贫道,季嘉诚毫不犹豫地祸水东引。
冷绵哧了一声,“我出去买。”
这玩意在他们这里也就一次性用品。
她出去买牌,回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点好了茶,单给她点了一杯果汁。
两个怨种兄弟壮汉挤壮汉,被迫坐在一排。
只有晏铮依旧闲散地坐在空着的一侧,悠然自得地低头喝茶,光风霁月,翩翩君子也不过如此。
他气定神闲,对面两个却跟鹌鹑似的。
冷绵扫了一眼,“我不要和季嘉诚对家,他牌运太差。”
她有意让姚晃坐到晏铮旁边去,姚晃大气也不敢喘。
掼蛋是斜对角的是一家,晏铮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小祖宗里面坐。”
反正死活不肯让出去冷绵旁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