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早上夫妻俩没有去田里干活,他们也不会想着去家里叫人,这一去,才发现夫妻俩整整齐齐躺在被子里,任凭怎么叫也叫不醒。这一探鼻息才知道,原来他们死了。
哪有人死的时候就像睡觉一样呢?
反正就是很奇怪。
但村长说病死的,那应该就是病死的吧。毕竟蝴蝶村这么多年都风调雨顺,和和睦睦……
议论声越来越远,等赵思年再也听不到的时候,他才放开怀里的楚楚,然后起身把大门关上。
可他一转眼,就看见原本坐在地上的楚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
她站在她爹娘尸骸的前面,用瘦弱的身子挡住炎炎烈日。似乎这样。他们就不会受到日头暴晒了。
也许是察觉到背后的人在看她,她回头冲着看他的人甜甜一笑:“表哥。”
赵思年:……
骗村长的话,她听听就行了。眼下又没其他人,她还喊什么表哥!
看出赵思年的无语,楚楚又朝他咧嘴一笑,眼睛弯弯的好似月牙。
赵思年看着面前还没腰高的小个子,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说你是我表哥,虽然口说无凭,但你这么着急赶来解救我,就算不是我表哥,也一定是好人。”楚归荑想到这,就朝赵思年深深鞠了一躬,很有礼貌地说,“所以,谢谢你赶来。”
先前他说是她表哥,她当着村长的面点头承认,他以为她是吓傻了,原来是她需要在那些大人面前给自己寻个靠山。让那些人知道,她家里是有人的。
知道她的想法之后,赵思年不由又多看了楚归荑两眼。
看来她不但不傻,还很聪明,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楚归荑朝赵思年扬了扬下巴,问:“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我表哥?”
赵思年反问:“你说呢?”
楚归荑:……
“如果我不是你表哥,你会怎么做?”
“那天大地大,我们就此别过。”
还就此别过。
爹娘都死了,她一个弱不经风的人,能过到哪儿去。
赵思年看着细瘦矮小的人道:“当然是你表哥,不然我也不会千里迢迢过来看你。”
呼……
楚归荑重重吐了一口气,这才道:“爹娘他们在这里睡着了,但是我叫不醒他们,再过一会儿太阳就好大了,我想让他们去屋里睡。你帮我把他们抬进去吧。”
睡什么睡啊,他们都死了,你怎么就一直认为他们没死呢?
赵思年很想这么说,但是硬生生给忍住了,他正想开口,就听见咕噜一声,他盯着楚楚的肚子,确定声儿是从她那里发出来的。
“你一直没吃东西?”过了好久,赵思年才开口问她。
“嗯。”楚楚看着赵思年的眼神里满是信任,“在等我娘做饭。”
还等什么呀,你娘都死了。赵思年一忍再忍,还是没能忍住,问:“他们都说你爹娘死了,但你看着也不傻,为什么认为你爹娘没死呢?”
楚归荑一脸诚恳道:“看在你是我表哥的份上,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不说我爹娘死,有两个原因。第一:我娘跟我说,女孩子让别人觉得傻一点,才能过的好一些。因为别人觉得你是傻子,才会对你放松警惕。”
看来楚夫人是个戒备心更强的人。
赵思年朝她扬了扬下巴,让她继续说下去。
“第二:你刚刚也听见那些叔叔阿姨们的话了,爹娘的确没有生过病,而且身上也没有伤痕,他们身上的颜色也跟我一样,所以,他们没有死,只是睡着了。”楚归荑怕自己的说法不能让赵思年信服,又道,“如果我累极了,就会睡的很死,谁叫也叫不醒。你也有这样的时候吧?”
那也不至于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动静的吵不醒睡着的人。赵思年心里这么想着,却想到十年后的赵思年与自己的交代,一定要对她温柔,对她百依百顺,于是他到底是什么也没说,而是弯腰将楚战尸骸扛在左肩,又把秦氏扛在右肩,然后稳稳当当的往屋子里走。
楚楚跟在赵思年身后赞不绝口:“表哥,你好厉害哦,竟然能把我爹娘一起扛在身上。”
被夸,赵思年的唇角弯了几分。
“爹,娘。你们这么瞌睡嘛?为什么晃来晃去,你们还是不醒呀?”
赵思年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进了门,赵思年将楚楚爹娘的尸体放在床榻上,就听见身后的人问:“表哥,你是从哪里过来的呀?远吗?累吗?”
他住的地方太过复杂,眼下不是能与她详细说的时候,他只回答:“还好。”
“我娘一直跟我说,在我小的时候,你可疼我了,要不是后来你们出去挣钱,我肯定特别黏着你。”眼下知道赵思年是她表哥,楚楚心中戒备完全放下,朝他神秘一笑:“表哥,先歇歇脚,我给你留了好东西。”
说完,楚楚就小跑着往屋子里去了。
等楚楚跑远了,赵思年这才凑近尸骸,把致命处挨个儿看个遍,的确跟那个村长说得一样,没看出有什么奇怪之处。
也难怪楚楚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他知道,楚楚的爹娘绝对不是病死的。
而且到了晚上,如果楚楚还没有离开,她今晚一定会死!
“表哥,表哥,你看……”
赵思年一抬头,就看见楚楚双手捧了满满一捧首饰。
她一蹦一跳地来到他跟前:“这是我娘送给我的, 我娘说,关键时候,我可以拿它们活命,我给自己留了一些,剩下的都给你。”
赵思年捏了一根簪子看了看,是金的。
再拿起一个手镯看了看,是玉的。
至于其他的,珍珠玛瑙翡翠……
各个都很值钱,也各个都容易遭贼惦记。
一个小小的蝴蝶村却是藏龙卧虎,藏着楚楚爹娘这样的有钱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他们放弃锦衣玉食来到这边?哪怕是隐姓埋名,也没能逃过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