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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之爱

我是燕赤霞 著

女频言情连载

美好的日子总是如此短暂,爱情更是昙花一现,追逐繁星的孩子总会失去整个天空。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米兰。她总是对生活充满激情和向往。就象同样是燃烧的蜡烛,她永远是闪烁跳动的火苗,昂扬向上,我却是低垂滴落的烛泪,消沉颓废。

主角:米兰,杨错   更新:2023-01-06 16: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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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米兰,杨错的女频言情小说《米兰之爱》,由网络作家“我是燕赤霞”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美好的日子总是如此短暂,爱情更是昙花一现,追逐繁星的孩子总会失去整个天空。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米兰。她总是对生活充满激情和向往。就象同样是燃烧的蜡烛,她永远是闪烁跳动的火苗,昂扬向上,我却是低垂滴落的烛泪,消沉颓废。

《米兰之爱》精彩片段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米兰。她总是对生活充满激情和向往。就象同样是燃烧的蜡烛,她永远是闪烁跳动的火苗,昂扬向上,我却是低垂滴落的烛泪,消沉颓废。

在办公室给米兰宿舍拨了个电话,运气出奇的好,竟然立刻通了。心情所致,传达室老太太那“米兰接电话”的破锣嗓子也显得有些动听。她刚刚吃完晚饭,正要去教室复习,并问我有没有多带点衣服,今天很冷。办公室的破电话的音量很大,杨错在旁边听的很清楚:“米兰这小妮子很细心啊,还怕把你给冻着。”我打个哈哈,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的确很甜蜜。那边电话里传来米兰同伴催她走的声音,我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下班已经很久了,整个公司空空荡荡,似乎走的只剩下了我和上司杨错。这里永远有干不完的活,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没完没了的工作让我过早的失去了活力的光泽,杨错起身说撤的时候我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疲惫而憔悴,象极了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冬天的首都充满着萧瑟,花谢了,水冰了,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寡然的味道。入夜之后,总有些人在这个安静的城市中得意的笑,另外一些人在落魄的哭,而我或在其中。

我和杨错随便找了一个小酒馆,点了他的最爱:水煮鱼、土豆丝和二锅头。我总怀疑这厮前世曾经被饿死过好几回,每次吃饭时都是狼吞虎咽,丝毫不注意自己的身份,甚至连有客户请去吃西餐都是如此,大功率的中央空调房间都能让他大汗淋漓的吃出水来,一派粗野,毫无风度。

一次公司举办的高级干部聚餐上,副总裁就曾经忍无可忍,拍着他的头,下达了“身份=绅士”的硬性改变任务。结果是每回公司组织开会,只要事后有饭局,他便百般寻找理由逃避,不是就是,实在不行时就把我这个副手推上前台代他赴宴,一度让公司的其他部门以为我来公司不到一年就当了一把手,进而怀疑我和狼外婆有染,啧啧赞叹本人的升职速度简直可以和相声“连升三级”相媲美,惹得我无名火起,回去就抓了躲在角落里大啃猪蹄儿的杨错一顿胖揍。

狼外婆叫苏小凝,是我们的副总裁,泼辣大胆,豪爽果断,很有些女能人的意思。但无奈东边太阳西边雨,上帝只关照了她的事业而忽略了脸蛋,致使美丽的名字和丑陋的形象造成了悬殊的差别,生就了一副魔鬼的面容天使的身材。以至于现在我醉酒的时候绝对不能想起她在高级化妆品掩盖下的沧桑面孔,因为那样只会让胃的痉挛更加猛烈。

杨错凶猛依旧,把一个鱼头咬的乱七八糟。我等他发泄够,抓起自己喝得剩下只有一半的酒杯子,示意他一口干了。杨错毫无怨言,端起即将溢出来的酒一饮而尽。这家伙在酒桌子上总是这么干脆,没一丁点偷懒的心机,让我无比喜欢。我给他把酒满上,点燃一支烟靠在墙上,等待着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倾诉。

我俩一起光屁股长大,熟悉到他一撅臀部我就知道要有个什么样的屁出来。一起上中学,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从一起看黄色录象到一起满世界的追女孩,再到一起上班共同贫穷共同富裕。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显得太俗,我只记得他声泪俱下的把我从本来很有发展前途的出版社拉到这家网络公司,说是好哥们儿就要形影不离,比翼双飞。我在面试时喷了他一脸的烟,笑着骂他不知廉耻,恶心无比。

最近公司里有传言说我们要和另外一家著名网络公司合并,言外之意就是现在的官以后都不一定是官,现在的兵将来也不一定是兵了,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上司下属们都打成一片,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彼此心照不宣的着实捞了公司不少钱。狼外婆一着急,马上召开全体员工大会,用革命般的声音嘶吼了近三个小时,从中国网民的数量到互联网的普及,从WTO的形势到.COM的分析,从对造谣者的愤怒到对员工的煽动,指手划脚的肯定着公司的光明前景,到情绪激动处差点把桌子都拍烂了。

杨错有一个毛病,喜欢在每天晚上把一天的经历都总结一遍,除了上了几趟厕所吃了几个公司的免费苹果,一切发生的事件都在他的话题之内。今天也不例外,我靠着墙静静的听完他的对未来生活的评头论足,指点江山,一招手,说你发泄完了就撤吧。杨错眼睛瞪的和酒杯子一样大,说:“撤?今天我是心情舒畅,不醉不归,咱们俩一干到底,同归于尽。”我皱皱眉头,操起手机来就给百合打电话,拨通后象小时候背课文一样熟悉而平静的说:“人醉,速来。”


百合叫舒洁,原来是个坐台小姐。杨错前年和苦恋了三年的女友分手之后,自称再不相信爱情,还疯狂的在各个风月场所放纵着自己,不知道是在报复爱情还是在发泄郁闷。一年半之前我陪杨错庆祝他容升总监,喝的失去控制力后被他拉了去找乐子,就遇到了百合。她那时候还是个嫩手,被我三言两语就逗的满脸通红,一个劲的往后缩,我大怒,准备喊经理来臭骂一通,没想到杨错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看我面子。”我有点奇怪的看着他,打趣说你这是怜香惜玉啊,他正色道:“爱无处不在。”听的小百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比惊诧的看着我们。

当天晚上他们便住到了一起,缠绵的要死。第二天清醒后我才发现,原来百合和杨错的初恋情人长的非常相似。我曾经苦口婆心的劝过杨错,风月场里的女人不会长久,但他的心象铁了一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执着的走着自己的路,甚至有一次因为这个还差点跟我翻脸。我眼见如此,也打消了进一步劝告的念头,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没想到日子一长,两个人还真有点爱情的意思,虽然现在所谓的爱情,俗的都快腐烂了。

百合给我的感觉是个真性情的简单女子,喜欢化妆,爱喝咖啡,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是那种把心思直接写在脸上的孩子,虽然身份特殊但心地善良。她不是一个可以在精神上可以和杨错用思想交流的人,但她是一个好的听众。杨错毫不顾忌地给她倾诉着自己的一切心情,百合没有神通帮他,可是百合有本事让他快活起来。女人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情人了。

不到半个小时,百合进来了。杨错一见到她更是来了精神,语速加快,更加滔滔不绝起来。百合有点不安的看着他,问我今天喝了多少。我一指桌子上的两个空酒瓶子,轻描淡写的抹过。百合便一直盯着杨错因亢奋而涨红的脸,直到他渐渐冷却。

夜色如漆,天空洒下如豆的星光,照的马路一片阴森。我也不记得有多少个夜晚,在同样的夜晚进行着相同的经历,百合搀扶着杨错在前面小心翼翼的走,我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东摇西晃。百合穿衣鲜艳,无意中点缀了透着有点荒的初冬。街上几个从外地来的人,毫不掩饰地盯着我们瞧,杨错明显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更加兴奋起来,扬着脖子唱起了小刚的《我的心太乱》“我的心太乱,要一些空白,

你若是明白,让我暂时的离开。

我的心太乱,不敢再谈更多爱,想哭的我却怎么哭也哭不出来,

我的心太乱,要一些空白,

老天在不在,忘了为我来安排。

我的心太乱,害怕爱情的背叛,

想哭的我像是一个迷路小孩,迷路的小孩……”他带着哭腔的声音高昂但颤抖不已,象极了我们现在的生活。我努力的睁着眼睛望着他们在无边夜幕下孤单而苍凉的背影,心里竟泛过一丝酸楚。

我们当初就象那几个充满幻想的外地人一样,怀着激动澎湃的心情走进了这座城市,也曾雄心万丈,也曾生机勃勃。但流逝的岁月和残酷的生活却把我们渐渐无情的吞噬,让我们孤单单的站在这个偌大的水泥森林里,茫然的不知所措,在飘零中无所适从。

深夜,杨错和百合在只有一墙之隔的卧室翻云覆雨,情绪之激烈,声音之高亢让我无法入睡。窗外本该浪漫的星星亮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盯的我心里发毛。我无计可施,点燃一支烟,发狠的吸起来,企图在极度刺激之后得到虚脱,一直吸到拼命的咳嗽起来,差点把晚上吃的饭菜全部呕吐出来。我挣扎不止,喉头一痒咳出一口痰来,黑乎乎的落在了雪白的墙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精疲力竭的瘫软在客厅的钢丝床上,心有余悸的想着那些尼古丁对我肺叶的蹂躏。

我天天搭乘杨错的黑色桑塔纳上下班,间接的享受着有车一族的交通便利。车是虚荣的公司给配的,不新不旧,除了上任总监留下的几抹剐伤痕迹,看起来还算是派头十足,有模有样。杨错和我不一样,他是典型的拜金主义者,整个公司除了我才能从他的口袋里掏出几两银子,余下的人若是想找个理由抓他请客吃饭,比登天还难,就连狼外婆也不例外。一次她带着杨错去上海开中国互联网总裁会议,返京的机场里看上一根银质项链,却遇到找不开零钱的情况,本想到杨错会慷慨解囊,一展男士风采,没想到他嘟囔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钱在内裤里掖着”,把狼外婆气的半死,回来后整整半个月没找他聊天。

我一直怀疑头顶上的那个老女人对杨错有些能力欣赏之外的意思,无论任何场合对他都是照顾有加,丝毫没有上下属之间的那种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感觉。杨错却死活不愿意承认,还信誓旦旦的对自己的贞洁发誓。我望着他因为夜夜作乐的肾虚脸,狠狠的骂:“我操。”杨错一笑,说:“随便。”

尽管他打死都不说,但老女人对他的态度却不得不让我暗中起疑,上个月月底我因为米兰的生日,开了杨错的车载着她和几个女生去香山游玩了整整一天,晚上又被一帮孩子灌的烂醉如泥,第二天才醒悟过来不但违反了公司的有关规定,还耽误了新策划专题的出炉,造成了“重大的工作失职错误”。结果被公司的赵玲狠狠的告了一状,在狼外婆面前把我诋毁的毫无是处。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挨批扣薪甚至被暴打一顿的准备,没想到杨错撅着个肥脸进了狼外婆的办公室,嘀嘀咕咕了不到十五分钟,便满面春风的回到我面前,当着赵玲的面一拍我肩膀说:“韩笑你小子给我听着,这次忽略不计,下次绝不为例啊。”事情就如此被轻松摆平,后来我每次在走廊的饮水机旁遇到赵玲时,便昂了脑袋,翻出鼻孔给她看鼻毛,她让气的上下乱跳,据说还跑到厕所里痛哭了一番。

赵玲是与我们频道向来针锋相对的阅读部门总监,自从去年圣诞节之夜被我在抽屉里放了一只死蛤蟆以后就彻底的痛恨上了我们部门,并且时不时的专找我麻烦,抓到什么大小把柄之后还会站在走廊里大声的指桑骂槐,毫无气度可言。这个泼辣又好强的女子在公司是人见人惧的人物,属于心里藏不住话的主,经常把情绪溢于言表,丝毫不给别人留面子。说没心计是夸她,因为她常常引以得意的城府之幼稚会让人觉得同情。我总怀疑她的智商有些问题,但这丝毫不影响她那一张势利脸,深受狼外婆的器重。这个一肚子小肝鸡肠的疯婆子还有着强烈的猜疑心,只要有人在她面前嘟囔一句话,便会让她寝食难安。有时候我翘着二郎腿咬着烟头看着阅读部门的一帮孩子提心吊胆的发疯干活,就会产生一种‘官怕选错行兵怕嫁错郎’的感慨和同情。但让人最不可理喻的是她小肚鸡肠的心理竟然会和不知疲倦的工作态度完全不成正比,生活中俨然一副大学时代的嫉妒女生形象竟然在工作中极其出色,不但业绩在各部门中遥遥领先,而且屡屡还会出现一些有创造性的奇思构想,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不过也只有她这一点,才获得了狼外婆的欢心和器重。

这时候一般情况赵玲就会走过来,也不理我,绕过去直接走到杨错面前,指着我的背影说你的下属在公众场合公然吸烟,有碍于大家的呼吸清洁。杨错就会一本正经的假装张望已经掐灭烟头的我,之后严肃的对她说:“现在两种情况可能发生:第一是我的视力有问题;第二是你在撒谎,”然后还会教育一番:“随便诋毁别人是我辈所不耻的不道德之行为。”赵玲被他气的半死,又不好发作,只好回到她们部门冲着那帮无辜的孩子大发雷霆,声音震耳欲聋。


今天又是月底清算的日子,公司里一片哭爹喊娘。狼外婆很早以前就说过,要是业绩上的去,就给我们清算奖金,要是上不去,就清算我们的脑袋。我大概地观察了一下,全公司就数赵玲那个小丫头无比轻松得意洋洋,其他的人都忙得一片昏天黑地。我们这个文化频道更惨,这个月正是各个公司考察员工的侦察时刻,加上年底的种种交接汇报,那些平时没事就喜欢瞅空子上网的虫子们也都全都缩回老巢保护饭碗去了,网民数量本来就少,这下更是伤口撒盐,雪上加霜。眼看着我们做的一个个专题策划象是被扎了窟窿的气球,不但参与量急剧下降,点击率也随之越来越少。

这个时候是关系到年底奖金大事的特殊时期,把个杨错急得满头冒汗,到处给他IT界的握权朋友打电话,请他们放员工一天假,专门给我们网站点点数。如此努力了半天,反馈依然还是象只蔫了的茄子毫无起色,杨错手一挥,指示我们往死里头拼,同事们一片哀号。一边的赵玲乐不可支,笑得象个发情的母狗。我正忙得晕头转向,米兰的电话来了,声音颤抖着让我赶紧去她学校一趟。我匆匆挂了电话,径直过去把杨错的车钥匙从他包里掏出来,低声地打个招呼就往外走。出了楼门,我隐隐觉得背后有股凉意,

一扭头,二楼窗户上赵玲的脑袋一闪,看样子又在监视着我。我暗暗地骂了句,发动着车一溜烟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外。米兰曾经和我诉苦,说她们系的主任如何如何残暴无情,我就拿赵玲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说你你没有遇到赵玲,就不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拿这个季度来说,就为了还不如肥皂泡脆弱的表面业绩,阅读频道的一帮手下被她拿着大棒子逼迫着连续作战,80%的人都得了神经衰弱,简直比纣王还残忍。要是再算上她任意克扣员工奖金的混帐事情,都能和封建社会的奴隶主有一拼了。我赶到北师大时,远远看见米兰站在风中等我,瘦弱的身体在空气中瑟瑟发抖,说不出来的楚楚可怜。我刚一下车,她就扑倒在我怀里,头发特有的清香让我差点忽略了她微微哆嗦的身子。

我把她半抱到车里,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尽量让她放松下来,嬉皮笑脸地偷偷问:“是不是有了?”她却不象平时那样举着粉拳上来一阵轻捶,脸白得吓人,美丽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这才一惊,连忙催问,她半天才告诉我说,昨天晚上和她一起去复习的那个女孩子自杀死了。

米兰明年要考研,每天起得很早去教室看书。昨天看书看到很晚,那个女伴还要继续,她便一个人回了宿舍。今天起床去教室,一推门就看见了挂在暖气管子上的尸体,还随着晨风左右摇晃。米兰睁着大眼睛呆了半天,才想起害怕来,一路尖叫着跑到了保卫科,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

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安慰着象只受伤小猫的她。过了一阵子,米兰抬起头来,不胜幽怨地看着我说:“我不想考研了。”我心疼地看着憔悴不已的她,点点头,一把把她揽在怀里。

我猛地想起了我的大学。毕业那会儿,同学们疯了一样的四处奔波,男的恨不得把中间的那条腿也派上用场,基本上承包了半个北京的公共汽车。杨错倒是不惊不慌,天天带着女朋友到处游玩,说是要享受最后的大学时光。家里的母亲为我在老家寻找工作跑断双腿,打来电话说“留京一事,你小子想都别想,不回来我就报警抓你。”

我为此专门回了一趟老家,费尽十牛三虎之力来改变二老的观念但收效甚微,老太太还特地让父亲随着我一起回学校拿毕业证。回到学校之后我和父亲在学校门口的一个小饭馆边喝边聊。我跟他说了自己希望留在北京的打算,并一再道歉自己不能遵守“父母在,不远游”的孝道,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老爷子给我的回答反而让我大吃一惊,保守的他抿了口酒,笑着说:“趁我和你妈还年轻,你就折腾几年吧,实在混不下去了,再回来也不晚。关键是你妈的工作不好做。”我兴奋的象被打了一支海洛因,一口气把满满一杯二锅头干了下去,呛得差点吐了我爸一身。

我知道这个决定对母亲的伤害,但我已经很难回头。如果照她的安排去选择,我甚至能看到自己那个安稳却难有变化的未来,那不是年轻气盛的我所能接受的。我那时候所希望的是把自己扔到这个时代的海洋中,并且不能戴任何的救生圈,然后湿淋淋地努力游到成功的彼岸,神采奕奕,英勇无比。

但往事如流水,时间象水中的落花一样漂走,剩下的只有空自凋零的梦想和那些所有被我挥霍掉的浪费。一到临近毕业,伤感和留

恋就象瘟疫般的在校园里传播。天天都能在校园里看到喝的日月不明,抱头痛哭的兄弟;依依不舍,但又不得不接受天各一方的鸳鸯。我和高小三却没那么自如。我带着自己的梦想和希望出入于一家又一家的单位,只不过冷眼的机率永远要比热屁股多。高小三在我拒绝加入他的阵营之后则率领着一帮学弟学妹们一起不分昼夜地忙着一个“可以让全球新闻界震惊的策划”,干的紧张忙碌但热火朝天。不过当所有人都忙完自己的事情,聚集到一起

的时候,谁也不能不被那群睡在上铺的兄弟和同桌的她们打动,统统投入到晓风残月的分别伤感中去。

这其中只有杨错最潇洒自如,这家伙恨不得把一秒钟都掰成两半儿花,和小情人24小时的泡在一块儿,把本来应该伤感的时间全都发挥到离别前的缠绵上了。全系的毕业晚会上,他打扮得象个纯情王子,牵了‘公主’的手在舞台上温柔无限地演绎了一曲熊天平和许茹云的情歌《你的眼睛》,煽情无比。当时的场面相当震撼,好多情感

脆弱的女孩子都流下了感动的热泪,还不无羡慕地发了一通“嫁人如他,妇复何求”的感慨。没料到毕业不到半年,公主就一脚把王子给踹了,理由是钞票的面子要远比感情重要。

这个结局也给我后来分析杨错的拜金主义做了很有力的铺垫,常常拿这个开他的玩笑。不过我一拿这个说事他就显得非常伤感,老是耷拉着脑袋不说话,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让我很是不好意思,说到最后也慢慢稀少了。有一次我和他去西单商场闲逛,无意中遇见了他的初恋情人窝在一个有钱老头的怀里,笑得花枝招展。杨错当时傻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热泪盈眶。我过去悄悄的问他要不要喊她,他含着泪水缓缓的摇摇头,轻轻的说了句“那个男的都可以当她爸爸了。”

那是一段阳光灿烂的日子,我们的思想都单纯得可以在柔嫩的叶子中间渗下斑斓。我,杨错,高小三,还有那一批所有的孩子们,都站在学校和社会之间,站在毕业和工作这个锋利的临界点上,茫然地望着

未知的前方而不知所措。高小三总是喜欢谈自己的梦想和理想,他说自己是一个没有理想只有梦想的人。理想和梦想,高小三把这两个概念分得很清楚,他说理想是一块坚硬的石头,而梦想只能在梦里想想。

但杨错坚决反对这个意见,他曾经和我们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喝着啤酒畅谈起自己的未来,目光中充满希望,说自己会把梦想变成现实,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我当时怎么看他怎么觉得象一个傻子,只淡淡地说了句祝你好运。没想到几年下来,我们这个圈子里还真数他混得最好,虽然仅仅是个总监,但老板的器重和欣赏让他实现了我和高小三的或者梦想或者理想:开公车,住公房,年薪十几万,进门情人脱鞋铺床,上班同事点头哈腰。我和高小三一样,只有梦想,一种永远都不能实现的理想。高小三有很多梦想,数不胜数。但他在有着繁多业余爱好的同时无比的热爱美术,说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看遍世界上所有的油画。雷诺阿,米勒,塞尚,莫奈,高更,甚至达芬奇。他用到“甚至”一词,因为他讨厌着那种在十九世纪之前把所有的色彩规定界限的画。色彩是自由的,这个可爱的孩子曾说。

时间就像意大利那帮美术大师笔下的那些颜色,慢慢渗进我们的生活里——生活是充满色彩的。生活多彩,高小三曾经在一次醉酒后伏在我耳朵边问:“前路漫漫,我们将何去何从?”我红着眼睛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说:“青春时长,任意挥霍。”

一段年少无知而又激情洋溢的日子就这样从我们的身边溜走了,也许留下了什么,或者什么也没留下。只不过我还得孤单的呆在这个城市里,继续我的继续。


我抱着米兰正安慰的起劲,杨错的电话前仆后继的袭来,让我异常恼火。我怕米兰无法承受这个事情的震荡,便让她请了个假,把她也一起拉回了公司。远远的就看见杨错站在大门口搓

着手等我,着急的满地乱转。

我估计的没错,姓赵的这个婊子又把我给出卖了。据杨错说我走了还不到十分钟,赵玲就向他甩着脸跑到狼外婆的办公室,闭着门告密了半天。杨错满脸是汗,看起来心急火燎的。我轻轻巧巧的支吾着往里走,还没来得及向他使个眼色,米兰就明白了,小脸吓的煞白,轻轻拉我的手,问是不是给我惹麻烦了。杨错赶紧跑过来把脸堆得象个狗不理包子,笑的跟她连连解释说“没事没事,有事有我。”

狼外婆今天来大姨妈,本来心情就不好,再加上公司的统计数据出来,一看点击率比上个季度下降了整整十个的百分点,不由分说就把主要的几个部门经理拉回去一顿臭骂。几个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经理象是被阉了的猴子,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任由狼外婆蹂躏。

还没等狼外婆发泄完,赵玲就跑去告发我在公司的紧急关头擅离职守,咧开大嘴巴大肆宣扬我的恶劣行径给公司的纪律造成了极坏的影响,给其他人起了不好的带头作用等等。

老女人一听就急了,把桌子拍的震天响,大喊毛主席说的话就是没错,铁的纪律出铁的人才。杨错上去又是陪笑又是哭穷,从部门人手的缺少到网络正处在冰川时代,到最后差点就给跪下了,说的口干舌燥也没能平息她老人家的怒火,非要撤消我的副总监职务。

我把米兰安顿好,在赵玲的冷笑声中大步走上四楼,没等狼外婆开口就说:“苏总,今天我有特殊理由,但我不会让您下不来台,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狼外婆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被我惊的愣在沙发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我过去倒了杯咖啡递过去,轻轻的说:“苏总,公司的事情再多,但也得注意身体啊,不过您这岁数还不必要好好保养,”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强忍着满身的鸡皮疙瘩把办公桌上的太太口服液捎下来,说:“像您这种四十岁左右的人,根本用不着这个,要不您就赏我得了?”

狼外婆脸上瞬间抹过一片灿烂,微笑着示意我坐下,站起来走了几圈,拿起电话来还带点羞涩地哼了一句:“我都快五十了……”电话拨通后说:“小张,叫杨错经理上来一趟。”杨错满头大汗的上来,一见我坐着她站着,眼前一黑差点摔倒,颤抖着说:“苏总,他……”狼外婆摆摆手,说:“马上去拿数据表,我们去见总裁。”

事后证明,我那记损招让狼外婆彻底改变了对文化部门的看法,非但不是只靠着杨错的脸皮工作,而且到处是人才济济藏龙卧虎,而阅读频道则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只冒出来赵玲一个脑袋。

晚上,为了庆祝自己也为了安抚米兰,我特地带她去了三里屯的一家酒吧。小丫头可能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对一切都显得好奇不已,晃着辫子左右的乱看。我们刚刚落座,一个长的挺清秀的小伙子马上乖巧的站在旁边,递上酒水单。米兰被价格吓了一跳,只点了一杯冰水,我吩咐服务生给她换了果汁再拿几包零食,自己拿着单子使劲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30元以下的啤酒,索性就点了最贵的德国进口黑啤。旁边一个桌子上,一个帅哥口水四溅的起劲讨好一个相貌平平身材一般的姑娘,一副饥渴难忍的德性,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性过生活了,连眼神里都冒出无比亢奋的光芒。

白天结束了,但是无数人又开始了新的生活。他们在夜幕的掩护中,穿戴着上流的衣冠怀揣着下流的动机,象狗一样的寻找着随处可觅的风流韵事,并乐此不疲。就在这个酒吧,我曾经和杨错带着公司管财务的一个副总来这里消遣,结果那位道貌岸然的上司让我大跌眼镜,一改平时古板严肃的调子,让那只不烂的三寸舌头绕的比魔术师的手还灵活,把一个长的特象宁静的女孩子逗的前俯后仰,再加上出手大方挥金如土,女孩子很快就被他所谓的风采彻底折服,当晚就乖乖的献了温玉一般的身体,让我连连叫痛,好一阵唏嘘。

米兰显然还是没有从早晨的事情里恢复过来,神色恍惚,不怎么说话。我搜肠刮肚的把所有听过的笑话都重复了两遍,也没起到什么效果。正郁闷间,手机响了。

高小三来北京了,刚到。我无比激动之余立马给杨错拨电话,差点把他的手机打烂。这厮刚刚见完总裁,正在送狼外婆回家。我清楚的从电话中听见狼外婆均匀的呼吸声,估计俩人的距离肯定离的不远。高小三看人总是特狠,对只要相处一个月以上的人都能大概看出个子丑寅卯来。大学那会儿大家都是年轻气盛,不管谁有过人之处都不会轻易服气,但后来证明高小三鹰一般的眼睛确实非常敏锐,非常人能比。例如有一次他曾经就漂亮的女美术老师和木头一般的系主任是否有染一事和我们打了半个月生活费的赌,结果最后还是他赢了,一度让我怀疑此人是不是长了一双透视眼或者有什么特异功能。

拿今天的事来说,高小三虽然不象我常常跟杨错堆在一起,但看问题却是一针见血,我们坐在候车室等杨错的时候,他就比划着手势下了决定,说杨错这孙子典型的偷吃不承认,干什么事情都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如果我描述的平时之事属实,那一对狗男女十有八九早就已经干了苟且之事。其实这个问题相当简单,只是我这人特别容易被表面的假象所迷惑,再加上狼外婆的身体条件实在太不够档次,所以一直半信半疑,今天听高小三把前后逻辑一排,心想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很有可能为了票子把身子给卖了。

杨错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把我和高小三大大的吓了一跳,只见他脸上伤痕缕缕,神色萎靡,说不出来的憔悴。高小三忽地站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问是谁干的。杨错摆摆手,说你小子终于肯来北京了。我们追问了半天也没结果,又见他支吾着不说,便也作罢。米兰给他整了块创可贴糊上,一干人有说有笑的杀到莫斯科餐厅。

当天晚上大家兴致很高,杨错一激动大手一挥说:“今天咱们吃好的住好的,明天我负责全部报销。”吃完饭后我们去了北京饭店,没想到客满,又转道去了昆仑饭店,一直折腾到半夜。杨错打电话把百合也叫了过来,给高小三介绍见面。米兰和她另外开个标间睡觉,我们三个人弄了个套间,整整聊了一宿。

高小三是山东人,毕业后在北京混了半年就去了南方发展,临走时和我们相聚,席间哭的伤心切切,一口一个舍不得兄弟,还说自己干一年就回来。没想到一走就是好几年,再不提返京一事,没多久打来一个电话,说他在那边干的有声有色,还找了个深圳的姑娘,打算年底就结婚。今天却鬼一样的在北京站出现,还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看样子是要扎根儿了,让我们都甚是奇怪。

杨错是个标准的酒囊饭袋,我的酒还没喝到一半他就已经高了,说话磕磕绊绊,含糊不清的问高小三:“你小子是不是搞大了深圳姑娘的肚子才从温柔乡里觉醒,发现自己还特年轻?”高小三眉头紧皱,仰脖子灌下半瓶啤酒,脸色铁青的说他犯事了,拿刀子捅了人。我和杨错都吓了一跳,抢下他的酒瓶子,说:“你丫喝高了吧。”杨错拍着他的肩膀,天南地北的胡扯一通,说没事不要拿刀子乱捅人,还学着高小三当年在文学社里当社长的腔调念起了歪诗:“就让我在思想上轻轻的捅你一刀,别问我是为了什么。我为了放纵,我为了青春年少。”

高小三两眼通红,站起来死死的盯着杨错,双肩颤抖着大喊了一声“要是你老婆让人强奸了你干不干?!”我和杨错都愣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他脑袋朝后笔直的倒了下去。


米兰和我在一起时总是显得很幼稚,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其实她才小我不到五岁,基本上算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虽然我常常想起在她出生的时候,我已经吹着避孕套做的气球若有其事的玩了,但我还是不把自己当成老夫少妻。

我和她的邂逅像极了一切庸俗爱情小说中的情节。三年前的我还处于相当迷恋网络的阶段,利用工作之便,我频频在网络的有利掩护下和情窦初开的少女们进行第N次亲密接触。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偷偷潜入她们学校采花,迎面就碰上夹着大学英语在林荫小道上的她。我敢肯定每个遇到米兰的男子都会联想起琼瑶阿姨笔下的清纯小女生,当时她一袭白色的棉布连衣裙,高高的马尾辫扎在脑后,在黑漆漆的夜目里象一个纯洁的小天使,把我看的目瞪口呆。

我承认自己在心底深处还是非常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尽管在无聊透顶的夜晚我更热衷于在春风暖月中寻找热情奔放,风情万种的猎物。她被我看的不好意思,加快了节奏往回赶,我随后一路跟踪,最后在女生宿舍管理员的干涉下不得不悻悻离去。自此我开始频频出现在她们的楼下,举着一堆一堆的玫瑰花扯着嗓子一通乱嚎,把无数小女生感动的一塌糊涂。

米兰的单纯超出了我的想象。她是一个毫无心计的孩子,只知道爱她觉得值得爱的人,包括她爸她妈,也包括我。我曾经开玩笑说:“如果我和你的父母,你只能选择一样,你会选谁?”本来是个消遣的笑话,比老婆和妈妈掉到河里先救谁还没劲,没想到她却当了真,愁眉苦脸想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她不知道到底该选谁,因为谁都放不下。过后很久还为这事牵肠挂肚,给我手机留言说如果出现那种情况,她只能放弃自己。我笑得肚子直痛,心想这姑娘可真是傻到家了。

我是米兰的初恋,一个俘虏了她十分之九的人。剩下的十分之一,也许是留给她未来老公的位置吧,杨错在车上问我的时候我便这样回答。因为我一直坚信初恋的最终结合率几乎为零。我知道我离不开米兰,因为她是我唯一动了感情的人;我也知道她同样离不开我,因为我是韩笑。

高小三一直对我的自负不屑一顾,说我的保鲜期顶多只有两年,700天以后就会完全失效,还举例说这就是现在的爱情,流行的就是这种速度。要想得到对方,就得双管齐下,上一个婚姻和怀孕的双保险。我一时失口,问他说你和深圳姑娘算不算,他眼神里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下去,半天都没说话,让我愧疚不已。

我追米兰的时候杨错正在面临他人生中的一大抉择,为是否跳槽而烦躁不已,天天紧锁了眉头沉思,每回都是一地的烟头。一家小型的网络公司不知道是不是没点眼药水,居然觉得杨错是拯救IT泡沫的有力人选,决定出高薪聘请他过去当CEO,让在公司如鱼得水的他一片迷茫,在生死抉择中苦恼的徘徊。

事后证明这厮的路还是走对了。如果那时候他放弃了狼外婆,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富即安的IT界小腕,而现在却是时来运转春风得意,总部刚刚来的通知上用粗黑体标着“杨错同志容升本公司上海分站战略总监,兼任公司副总裁。”原因很简单,狼外婆成了公司在中国地区的总裁。

一个男人在一生中会出现很多女人,或许是婀娜多姿,或许是青面獠牙。但身份让她们的脸蛋变的已经不再那么重要,男人的审美观也随之发生改变。高小三说的没错,杨错确实委身了狼外婆,成了高级小蜜。据说蔡灵出院那天去找狼外婆报道,一推门却看见杨错躺在沙发上,接受着老女人的爱抚。蔡灵来不及干嚎一声就被狼外婆用手堵住嘴,晃晃手里的云南白药,再指指杨错脸上的伤痕。

虽然当时的台阶是下了,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传遍了公司的大大小小。赵玲已经看破红尘,说话做事都不再咄咄逼人,天天不是酩酊大醉就是下血本去各大美容院保养青春,一副虚度年华的架势。蔡灵亲眼目睹了人间地狱,也认识到杨错在公司的特殊地位,再不狗眼上翻,变的文质彬彬。

杨错又向总部打了个报告,申请留在北京,上海方面则用遥控指挥,理由是这样更能发挥本土作战优势,还信誓旦旦的指天划地,说要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己。长居北京的狼外婆心知肚明,一张老脸笑的跟花儿一样,大笔一挥欣然同意。

杨错一上副总裁的位子,公司里马上一片拍马逢迎之声,几个精通此道的更是争先恐后,一口一个杨总,把杨错乐的心花怒放。一次参加完饭局之后剔着牙签搂着百合回了家,心满意足的骂我:“你这是不给哥哥长脸啊,今天做东的刘小萌好歹是个经理,人家叫破了喉咙你怎么也不去啊?”我抬头看看他,没吭气。杨错把百合推到卧室,坐下来喷着酒气问:“怎么了?”我看着的他脸上还没褪去的伤痕,心里涌过一丝难过,认真地说:“咱们甭干了,换个地方从头再来,成吗?”

杨错垂下头,许久不说话,半天抬起头来问我:“兄弟,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贱货?”我看着他没表态,心里一阵难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小三去了一家报社,忙的昏天黑地。这家伙和我们不一样,相当的敬业,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是拼了命的干,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都是如此,这也是他能够屡屡失败再成功站起来的一个原因。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加班,我打趣说:“是不是单位有漂亮姑娘,值得你周末也不休息。”高小三骂了一句,说:“今天晚上都来我这儿,你和杨大总统都带上家眷,过来一起聚聚。”

我开车去米兰的学校接她,却没找着人,宿舍里一个女孩子说她爸今天来了,一下午也没回来。我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自从杨错上调到四楼,我就坐到了靠窗的位子,顺理成章的接过他手里的锈枪。他把那辆桑塔纳2000也留给了我,自己则开上了崭新的奥迪A6。我几次以有车为由强烈要求米兰搬出来一起住,但无奈的是她老爹却经常半夜打电话查岗,始终都不能让我如愿。再加上那几天我心烦气躁,被琐碎的事情搞得无名火起,一拳把杨错的随身听砸个稀烂。

当时杨错正躺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看球赛,听见巨响后吃了一惊,坐起来骂我神经病。我懒得理他,操起遥控器死命的乱按一通。杨错诧异的看看我,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米兰出国的事儿定了?”我心里烦躁的要命,心想这厮说的没错,爱情在金钱和身份的辉映下,根本就不是个玩意儿。

米兰的老爹是一家著名企业的老总,掌管金银万两,下属人才无数,看样子三年之内就能上世界500强。老头子一副永不知足资本家的德性,给米兰打电话动不动就是教育她要发奋图强,将来好接他的班。高小三曾经说过,米兰那孩子没主见,将来不管什么大事十有八九都会听他爹的话,并且认真的劝我好好搞一搞上层关系,争取找机会设法接近一下老财主,还出鬼点子说叫杨错和他假装小流氓,让我在他爹面前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义举。

也许,爱情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奢侈。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会看到几年前的自己英俊潇洒,气宇不凡的躺在众多漂亮姑娘的怀里,不是兴高采烈,就是得意洋洋。那时候的自己总是一副爱情与我无关的态度,一在网上看见高小三酸腐至极的小资文章就大骂狗屁,连说这小子要名不要脸,也好意思把别人的风花雪月强加到自己脑袋上。杨错看了倒不以为然,遇到好的还会背着同事偷偷的下载,晚上和他的小情人躺在一个被窝里念的春心荡漾,被我捅给高小三之后,被高作家半夜四点从深圳专门打来长途,大骂杨错不懂艺术,把他的作品当成黄色小说来用做性唤起。

青春与爱情,一种快被炒烂了的逻辑关系,两只像在发情期相遇的动物。早就有经历过惨痛教训的前辈喊出了“年少时我们不懂爱情,”可谁都不把它当回事,前仆后继的享受着快感之后的阵痛。我曾经一直抱着一个坚定的信念,绝对不在30岁之前动真挚的感情,以免让不成熟的自己屡屡受到伤害,没想到还是把持不住,一头栽进了冲动的泥潭,任凭努力挣扎但终究无法自拔。

大学三年级,我疯狂的迷上了一个重庆姑娘。热情奔放的四川妹子生的美若天仙又千娇百媚,是我们学校的五朵金花之一,刚刚大一的她号称后起之秀,一举压过其余四人,连续半年蝉联男生宿舍的“射手榜”第一,无数人为她茶饭不思,魂牵梦绕,这其中也包括我在内。杨错虽然现在放荡不羁,被我时不时的拿他生活之糜烂而开涮,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射钉枪”,但我可以保证在大学的整整四年中,这位当年的王子绝对是冰清玉洁,只把贞操交给了公主。

高小三那时候则根本顾不得谈恋爱,也不晓得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一门心思钻进了武侠世界,张口闭口就是“大师请了,过一招再议”还几次为辍学去河南少林寺拜师学艺而精心准备,整个一个走火入魔。我和杨错追女孩子连续作战,晚上老不在宿舍,剩下一个兰州籍的哥们倒了霉,被精神已接近失常的高小三威逼利诱,使尽各种残酷手段逼着跟他切磋拳艺,让备受煎熬的那位同学差点精神崩溃,几次向老师提出来要转宿居住。我被重庆妹子勾了魂,用尽浑身十八般武艺终于将她搞到手,不到三天就在南三环上的一家小宾馆里开了房。不巧的是那天正好系主任正带着漂亮的美术老师也来到这里开房间,四个人一下子就打了个照面。后来我仔细琢磨,生活中的一些事情有时候的确很奇怪。该走运的时候踩着大便都能从黄土地上摔出金元宝来,要是该你倒霉,千辛万苦把自己心仪不已的姑娘约上床,灯光闪烁,爱意绵绵,等脱了裤子才发现,赶着凑着让你今天现眼,满瞳孔都是红色一片。系主任和我象商量好了似的一起直奔同一个爱巢,让双方都尴尬不已。更让我拍案叫绝让她肝肠寸断的是,系主任偏偏就是重庆妹子的亲舅舅。当时的场面象是日本人偷袭珍珠港之前的气氛,到处都是引线,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结果很简单,可爱的姑娘背着行囊回了老家。我把哭的象个泪人的她送到车站,练拳练的双目呆滞的高小三和杨错夫妇站在后面,看着我们生离死别。都说没得到的是最好的,这句话确实不假。三天的爱情被我升华到了极至,心里想着如果失去她就是失去了一生的幸福,动情之处也忍不住悲伤,任由泪水无声的流淌。

那天也是在冬季,站台上的人们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我们夹在人群的中间抱头痛哭,引来无数路人的目光。杨错和他女朋友似乎也受了感动,起码是竭力表现出一种伤感的表情来配合着我们,只有高小三对着漫天的雪花喃喃自语,唉声叹气。我不知道他是预感到了将来的自己,还是为我们的爱情在青春中流逝而伤感不已。

火车来了。怀中的她身子微微一抖,搂着我的脖子就开始大声的哭泣,泪水冷凉地沾在我脸上。我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看见飞花满天,狂乱的雪花象寂寞的扑火飞蛾,一片片落在我们的肩头。

我们终于分开,听说那小妮子现在在广州的一家公司做职业经理人,事业混的有声有色,但几年内没来一点消息,显然早已经忘了我们之间的那段煽情往事。后来我想,自己可能也和她一样,当时流泪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莫名的伤感,每个青春期的孩子都会那样做的一种过程。

爱情是一把双刃剑,一不留神就会伤害自身,特别是遇到一个比自己坚强的人。毕业后的我在某一天抱着自动送上门来的陌生女网友,心满意足的想,也许那天我的留恋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没有得到她的肉体。


我正没边没际的瞎想,杨错突然怪叫一声,把我吓了一大跳。一扭头,看见百合脸热的像个西红柿似的低头不语,杨错不好意思的把手插进被子里揉,羞答答地说:“兄弟,空气这么清新,你要不要出去溜达溜达?”我骂了一声,叮嘱说你老人家要多多保重身体,他嘿嘿一笑,学着我的腔调说:“青春,请别为我哭泣。”

我带上门刚刚才走到楼道口就听见杨错在里头大呼小叫起来,里面还夹杂着百合娇喘的呻吟。我狠狠地骂了一声“狗男女”,心想这两人是物以类聚,算是凑到一块去了,在性需求方面一副永不知饱的德性,仿佛地球随时都可能爆炸。

我开着车在街上漫无边际的转,心里被昨夜的事搞得乱七八糟。一想起温柔无限的林艺,心里就是一阵不安。我突然想到可能现在还在苦苦等待我的米兰,心下顿时涌过一丝怜惜,绕道跑到国贸给她买了一件1500多块的大衣,开着车送了过去。商场里试衣间里一片红脂绿粉,净是一些十八九岁的新新人类。她们衣着怪异、表情夸张,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眼影擦得闪亮、嘴唇涂抹得漆黑;她们的衣衫充满了大胆、狂放和宣泄。我看着自由放纵的她们,心里涌过一丝悲哀,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到了学校,米兰还是没回来,宿舍里的人说昨天晚上她打了一个电话回来,说今天要陪爹妈,就不回来了,让转告我一声。一个脸上长雀斑的小女生享用了我给她们带的金帝巧克力,乐得嘴都肿了,恨不得代替米兰让我抱着亲亲,一个劲地向我描述细节,还说她昨天听见米兰在电话里说的小心翼翼,估计是家里的那个老财主在身边看着。

我心下一片怅然,把大衣撂下,陪女孩们胡扯一通就匆匆告辞。下楼开车的时候雀斑和两个女生站在窗口朝我使劲挥手,一副留恋的样子。我不禁狠狠的骂了句米兰的爹,心想只要老子有钱,女人有的是。

在街上转了半圈实在闲得无聊,我只好又回到家里看杨错的尿泡脸色。这家伙明显昨天晚上酩酊大醉没办成事,希望今天全部勾补回来,一见我回来坏事就面带冰霜。我心下也有点歉疚,直接跑到小屋子里把门带上,钻进电脑开始上网,把音量开到最大,但还是能听到两个人在外面继续哼唧。

网上风光依旧,永远有一批不知疲倦的精力过剩者在日以继夜的耕耘着虚拟的沃土,也不知道能结出什么果子来。跑到几个人气旺盛的论坛转了转,也没看见一个好帖子,只有一帮傻比在上面指手划脚畅谈江山,吹得自己比秦赛唐,个顶个的不要脸,看得我心口一阵发堵,赶紧一头扎进成人聊天室。与那些成天只知道诋毁别人抬高自己的所谓清高分子们的丑恶嫉妒嘴脸相比,这里赤裸裸的真实和坦然实在要远比他们可爱的多。

我进去的时候人还挺多,里面正好还有一个汕头美眉在大谈自己的性经验,讲的绘声绘色声情并茂,把一帮明显不满18岁的孩子震得鼻血直冒,全场一片鸦雀无声,连个跟帖的都没有,不禁让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那种蠢蠢欲动的兴奋。

在色情的欣赏选择方面,我一直认为杨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色中饿鬼,无论任何形状的姑娘,只要不穿衣服他就都能接受,大小上下通吃,心理素质极强。这厮在公司的个人硬盘里珍藏了不下上万张黄色图片,横扫三大洋五大洲各国佳丽,从乱伦到虐待,从变态到SM,无所不有。虽然质量参差不齐,但没有一个他不喜欢的,并且还都能以此极快地唤起性欲来。我曾经评价他没品位,连长得像猪一样的女主角都能让他目不转睛,他嬉皮笑脸的说这叫适应能力顽强,就你钟情的那些清纯女孩,现在已经没人看了。我暗暗的骂了一声,心想你可真够糜烂的。

汕头的姑娘还在那里给孩子们上性教育课,惹得周围一片啧啧赞叹之声,口水流了满地。我随手起了个“小小鸟”的名字进去和她探讨起床上细节来,不到三个回合便发现对方是个男的。我顿时一阵恶心,吐了口唾沫就往外退。手指刚刚关闭了网页,手机响了。我一看号码是林艺,心下竟涌过一丝惶恐,接起电话来骗她说

我在陪老婆逛街。没想到小妮子嘿嘿一笑,说别装了,我就在你们家门口。其实,很多铭心刻骨的回忆,不过是一些零星的细节;很多改变一生的邂逅,不过是个不经意的瞬间。在很久以后的日子里,我总是在不断的回忆我和林艺的相逢过程,不管是那个邂逅的瞬间,还是那一刻的缠绵,总觉得像是一场梦。杨错说男女之间根本没有梦和现实的区别,有的只是缘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说得就是这个。

林艺是和米兰的校友,这个是我始终都没有预料到的。在我看来,她和我的相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召妓并无二样,但在我的生命中会留下一个什么样的痕迹,永远似乎都是一个秘密,在参破它之前,我们都无法预知。

我怀疑她是一早就注意上了我,杨错坚决否认,说现在的女孩子讲究的是‘瞬间爱情’,一秒钟就可以爱上你,也可以在一秒钟忘记你。我皱着眉头说这事大概没那么简单,杨错点着头一脸阴阳怪气地警告我:“注点意吧,小心她缠死你。”

我不好意思地把她让进来,屋子里一片凌乱。杨错刚刚大战了三百回合,有气无力地招呼着她。我赶紧把电视关了,拉开窗帘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她没搭理我,和百合一个劲的亲热。杨错见我尴尬不已的样子,赶紧起身嚷嚷现在不早了,大家喂脑袋去,今天我请客,涮火锅。林艺摇摇头说她吃过了,我过去拉了她的手说吃过了也得去。她今天穿了一件紧身的紫色毛衣,笑脸盈盈,胸部高耸,看得我大脑一片空白。出门的时候我扶了她一把,腰身纤细弹性十足,我的心跳马上快了起来。

有一次杨错过生日,一起拉高小三去娱乐一把,不料被他义正言辞的指责我们私生活放荡,迟早会死在女人裤腰底下,还说让我俩放下色刀,立地成佛。话没说完就立刻被我和杨错板起脸来一通教训,之后还苦口婆心好一番教育,但无奈他咬紧牙关始终死硬,我们也只好作罢,以后干这些糙事时也不敢再喊高小三。从那之后有一次杨错喝酒不少,曾经认真地对我说他感觉这样一来,朋友之间像隔了道什么东西,怎么都感觉不爽。

酒桌上的杨错仍旧神勇无比,嘶哑着嗓子唱着童安格的歌:“爱与哀愁对我来说像杯烈酒,美丽却难以承受,点一支烟喝一杯酒能醉多久,醒来后依然是我”,一边的百合把眉头都快皱成“二”字了,我打趣说:“百合同志,现在是地位有变啊,连你都领导不住杨总啦。”百合一伸手把杨错的酒杯夺下,拿眼瞪他。林艺在一边扯我的胳膊,悄悄地小声说:“你也少喝点吧。”

我记得米兰每次出来的时候总是默默的看着我激烈的和别人拼酒,而从来不会上来劝阻。她是个感情内向的女孩,只知道把深深的爱埋藏在心底,把行动付诸于为大醉的我洗衣擦地,喂水递药。撇开心理研究学不说,我相信每个男人都喜欢把爱放在嘴上的女人,因为那样会让他们感动。

我扭头看林艺,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正在关切的望着我,我心里一动,不自觉地把她搂了过来。林艺娇哼一声,我顿时感觉周身一热,一股酒气立刻涌上脑袋。

我在面对一切来自美女的诱惑时总是束手无措,马上就会忘了自己姓什么,基本上符合杨错对我的评价“天生情种,到处留精”。我总是无法拒绝软玉温香,特别是在无数个寂寞的夜,就像是在噩梦中寻求的一盏灯,照耀一片光明。但杨错永远不会知道,大多时候我要的仅仅是一种温暖的感觉,而不只是如牲畜般的发泄。

杨错还在对面喋喋不休,我盯着温柔无限的林艺心里却始终惦记着米兰,心里乱七八糟。但和林艺眼神接触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被她把心里的某个地方拨动了一下,全身都暖了起来。比较忧郁的脸也舒展开来,笑容从心底漾了出来。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被击中了,我甚至觉得眼前的她就是我的米兰,让人爱怜让人心疼。沸腾的水声我充耳未闻,骤然跃起的火苗我熟视无睹。我现在只想把这个娇小的精灵拥入怀中,帮她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

鲜嫩的羊肉和粗壮的螃蟹在滚开的火锅里纠缠翻动,蒸腾的热气和适量的酒让我感觉象是坐在云端。窗外的雪还在蝴蝶一般的不知疲倦地舞蹈,落在玻璃上的已经融化,缓缓流下,象情人们幸福的泪水。我不知道先哲们为什么喜欢把食和色联系在一起,只不过在那温情的一刻,我的心里似乎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划过,或许,那就叫做偶尔的情窦绽放?

正到意乱情迷之时,突然高小三打来电话,我暗暗骂了几声,心想这孙子早不打晚不打,老是赶着这种关头坏我心情,但拒接了几次还是响个不停。我无奈接起来,大喊:“不得了啦失火啦失火啦!”高小三语调严肃,嗓音低沉地说了一句话,匆匆就把手机挂了。虽然声音很低,但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米兰出事了。”


不知道雪花有没有记忆,如果有的话,她们应该也和我一样,记下了那个美妙的冬夜,记下了那个少年在不经意间被拨动的心弦。我和纯洁如片片雪花一样的米兰在无意的冥冥中相识,那个寒冷冬季里的每块冰霜都记载了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

米兰喝了整整一瓶的安眠药,差点离开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热爱着她的人。她的狗贼父亲不惜威逼利诱,使尽办法让她离开微不足道的我,走向那条已经被设想好的金光闪闪的大道。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柔弱的米兰会做出和她年龄以及心理如此不符的事情来,一想到她当时哀怨无助的表情,就让我心里一阵阵地剧痛。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身体非常虚弱,眼神涣散,披头散发的躺在床上。我把鲜花放下,轻轻的走到她面前,语气颤抖着叫了一声“兰兰”。米兰瞬即眼神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刚刚接受完洗胃的折磨和药物的摧残,她面容憔悴,一失往日那种裙裾飘舞,长发飞扬的青春活力,楚楚可怜的窝在被子里,似乎在苦苦期待着我的到来。

我心如刀绞,说不出来的伤心难过。我仿佛感觉到米兰在用力地搂紧我,嘴唇青紫,但目光清澈如水。记忆里的一些光点瞬间聚合,我看见三年以前,吃完饭我送她回学校,路上飞雪飘飘,我也是这样紧紧地搂着米兰,怀中的她一动不动,像只温柔的小猫。飘着雪的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我感觉自己的心像被绑了个大铁锤,一直在往下沉,往下沉,沉到无尽深处。

她妈妈站在一边,把眼睛哭成了肿包,束手无措地看着这一对小情人,也不知道该过来拉我还是该过来劝她。我正心乱如麻,没看见他父亲从外面走了进来,当他推我的时候还以为是谁,狠狠地骂了句滚。他父亲一声大吼“你给我滚!”我抬头看看,心里又气又恨,真想抬手给他一下子,但还是强忍住悲愤,说我今天是来看米兰的,与其他事情无关。他父亲激动无比,指着我大骂,说你竟然还有脸来,从流氓到恶棍,把他所知道形容一个人垃圾的词语全扣在我身上。我咬着牙看着床上哀怨的米兰,心里一阵悲哀,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我们俩的爱情也许就像随风流逝的青春一样,这次要真的结束了。

他父亲还在那里大骂,喊来秘书说把这个恶棍给我轰走,别污了我的眼。秘书上来冲我背后就是一拳,嘴里也跟着不干不净地骂。我再也忍耐不住,转身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音脆得惊人。

医生护士跑来一堆,还有个保安飞过来维持秩序,说的说劝的劝,场面顿时大乱。我抓了米兰的手,俯下身去认真地说:“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米兰苍白的脸色变得一片灰暗,扭过头去大声的哭了。他父亲气得浑身发抖,大喊你要是再不滚我就报警!米兰慢慢转过头来,轻轻地说你走吧你走吧,人群中一片指责埋怨之声。我呆呆的站在当地,心中气血翻腾,悲哀、愤怒、惭愧、失望,什么滋味都有,浑身哆嗦不停。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说你好好养病,明天我再来看你。米兰直直地看着我,半天喊了一句:“你走吧,我不想再伤心,你还不明白吗?!我也不想再次地见到你!”我立刻傻在那里,脑袋轰轰作响,像被闪电击中。

不一会儿杨错和百合也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手里还大包小包地提着各种营养品。看见我的样子,惊在当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按捺着悲伤大踏步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一看,米兰也在直直地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留恋和伤感,让我心里猛地一阵痉挛。这时床头的小灯倾斜了一下,象水银般地洒满了她的脸庞,我看见有两颗清盈的泪珠,正沿着她的两颊慢慢滴落。我心里一阵剧烈的酸痛,眼泪扑簌簌地落在她给我打好的领带上。

现在所有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加上所谓流行时尚的东西,我虽然不能说是样样精通,但起码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但就是有一样让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就是我居然不会打领带。其实不是学不会,是懒得学它。米兰曾经一边靠在我胸前说我将来要是成了大人物,连个领带也不会系还不被人笑话死。我蜜蜂般地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笑着说那你以后不光是我的老婆,还是外带保姆老妈子。

我奔跑着哭出医院,却看到林艺孤独地站在雨雪中伫立着,犹如一座圣母雕像。我愣了愣,随即疯了一般地冲过去,使劲抓住她的胳膊大声嚎着:“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给我滚!!!”从她晶莹的瞳孔中我看见自己像一只受伤的狮子,目光狠毒,额头突突的冒着青筋。林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一动不动看着我,眼神柔软而安宁。我一咬牙,抬手狠狠地朝她脸上挥了过去,“啪”地一声响,声音清脆的掉在地上,一如我此时脆弱的心,重重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碎了。

林艺紧紧地咬着嘴唇,用目光毫不畏惧的迎接着我。飞扬的雪花和淋漓的雨水像一只温暖的手徐徐抚过她的脸庞,把五个微红的手印清晰地印了出来。我心里一阵大痛,一把把她搂到怀里,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了下来。

一场大醉之后我终于明白了米兰,这个柔弱的孩子所拥有的那种深刻的无奈和悲痛,以及她用以发泄出来的那种不合常理的手段——在爱情和青春的刀锋上,我们尽情舞蹈着,并深深地感到疼痛。

在家庭和爱情之间无法取舍的时候,她竟然遵守了曾经的诺言,仿佛只有放弃自己,才能找到最合适的结局。我记得米兰曾经对对我说起她很喜欢我的眼睛,这双并不是纯黑色的眼睛。似乎有一些杂色的玻璃渣混在了里面,扎得我们很疼很疼。米兰说我的眼睛让她想起他的家乡,在蜀地边境上的剑门关。那里有一道著名的一线天,一道石缝中的天空。护住蜀地的人,也囚住蜀地的天。那道缝中的天空是蓝色的,似乎盆地里所有的蓝色都聚集到了那里,极蓝,极蓝。

我相信那是一种幻觉,就橡我曾经把神圣西藏向往到极致一样。青春中的我们总是把爱情想得太过美好,以至于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缺点,更何况是俗到极至的那些旅游景点。我98年曾经忍不住杨错的怂恿和他去过一次剑门关,那著名的一线天上的天空和任何地方都一样,苍白得没有特点。圈不住一点蓝色,也同样圈不住爱情。

不过有时我却觉得米兰只不过是个幻影,即使在我怀中的时候,我触摸到的也只是她的身体,而不是灵魂。她所能到达的地方是我所力不能及的,无论身体还是心灵,我感到无限空虚。她最后一次去我家拿来一束菊花,我倍加呵护,像是在努力的留住我们的爱情。可那菊花在她走后以惊人的速度枯萎,眼看着花叶变黄、变干,最后一碰成了粉末,随风飘散。

我很清楚,这个世界上的许多爱情往往不能只用单纯的爱情来解释和发展,那样会让它们生命短暂,弱不禁风。

杨错为了让我能休息几天,匆匆收拾了几件东西和百合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从医院回家之后我整整大病了三天,林艺在一旁寸步不离地精心伺候照料,让我感到一阵深深地感动。望着她劳累忙碌的身影,我仿佛觉得又回到了幸福的童年。小时候只要自己一生病,妈妈便都什么也不做了,以我为圆心,围绕着房间忙碌地画着半径:递药,量体温,端饭倒水,忙地不亦乐乎。

万千思绪被温暖的回忆忽然勾起,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地流下来,我假装洗脸哽咽着跑到卫生间,看见自己在那面偌大的镜子里泪流满面,甚是憔悴。

公司给了杨错一套住房,面积不大但地段不错,结构也非常符合现代人的小资品位,曾经让我大为嫉妒,还在那里蹭住了半年。不过自从他母亲来北京做手术后我们就再没回去,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敲着房子租住。用杨错的话说,一回去就会怀念母亲,伤心得无法忍受。

杨错母亲的病是大前年冬天才发现的,肺癌晚期。肿瘤和几个大血管粘连到一起,手术的危险性相当大,但不做也没办法,加上目前医学上再没有什么更好的挽救手段,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杨错那段时间心乱如麻,和我交替着天天往医院跑,蓬头垢面,看起来像个疯子。

我记得最后一次我带着米兰去看老太太,看见杨错拉着百合的手跪在床头,泪眼朦胧地骗母亲,说他马上就要结婚了,婚礼定在老人家出院的那天。这是老太太一生中最后的心愿,听了也大为开心,连连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还哆嗦着手要给媳妇掏见面钱。杨错拉着母亲的手哇一声就哭了,声音无比悲伤,听得我心中一片酸涩,难受不已。

杨错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是妈妈一手把他带大,母子俩感情很深。杨错有好几次,一喝醉酒就拿手使劲抽自己的脸,连连大骂自己,说他曾经发下毒誓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几天好日子,但还是没能让老人家享受到应得的晚年幸福。老太太最后的心愿是能够亲眼看见儿子结婚,但好梦难圆,终究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手术过后的第四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杨错去送母亲时穿得西装革履,胸前挂着小花,脸色苍白地把一张从中关村弄来的结婚证书郑重地放在母亲身边,表情凝重地像一尊雕塑,眼角流出来的泪滴已经化作了冰凌,让在场的医生护士无不动容。

火化的当天晚上杨错喝得酩酊大醉,乱七八糟的眼泪流了满脸,把我和专程赶回北京的高小三都唏嘘不已,只得陪把一杯杯伤心难过的酒往胃里灌。那段时期我们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人生不幸,都有种浮生若梦的感觉。酒、泪痕或者青春,顿觉日子空空,一闪即过。

杨错早已经喝得不成人样,到最后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咽,嘴里一声声的叫着妈妈,百合也哭得肝肠寸断,几乎要背过气去。令人心碎的场面把一向坚强的高小三也弄得感伤不已,连连感叹生命不过是一场坟地里的盛宴,饮罢唱罢,死亡就微笑着翩翩飞临。

那天从他家出来米兰情绪很低落,显然无法接受这种残酷的人生结局和伤感的别离气氛,一路低头不语。我心里也不好受,就带她去了天坛散心。一路上我努力地又说又笑,走到回音壁时米兰心情已经大恢复不少,拉了我去喊话传音。我们隔了老远,各自大喊着对方的名字,我只记得米兰有一声特别清脆,大声喊着“韩笑!”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爱意绵绵。我听的心情激荡,一时性起,把身子往前又凑了几步,基本吊在栏杆上,使出浑身的气力高喊“米兰,我爱你!”

那几下声如裂帛,我的周围一下变的死寂,静得仿佛能听见呼吸的声音。我满面通红,心跳如鼓。瞥向米兰,发现她已面如红霞,撒腿飞奔。赶紧从栏杆上跳下来,追逐我爱害羞的米兰,追赶我青春的快乐和幸福。

美丽的过往仿佛一场不想醒来的梦,每当我们睁开眼睛,幸福就已逃跑。或许,我当年的脚步应该再快一点?当青春的容颜在时间的反光镜中老去,还有谁会想起那些最初的温柔和疼痛?


我们都已经成年,再没有大学时代那种放肆的挥霍时间的理由,走在北京的大街上,随处可见目光空洞但精神抖擞的人们,他们已经失去了享受生活的意义,只是一味的在各个供自己吃饭和上班的地方来回奔波而毫无怨言。成功,对于他们的最好诠释就是拼命的赚钱养家。而神采奕奕永远属于那些趾高气扬的骑在我们头顶,穿着西装革履随意撒尿拉屎的蟊贼。

生活是这样的无奈,又是这样的精彩。高小三揣着五年的青春时光在中国最前沿的城市里狠狠的赌了一把,但事违人愿,他输的一贫如洗。杨错有句格言叫做“光脚不怕穿鞋的,残疾不怕光脚的,”还以此来安慰被生活沉重打击的高小三,说他现在是最具有优势的弱势群体,一无所有的戳在天地之间,无比潇洒。高小三瞪他一眼,说你说的天花乱坠,自己怎么不争取到这种良好状态来潇洒一把?把杨错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一会才憋出个屁来:“英雄,您想找个什么样的工作?”

高小三就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留在了北京,我们都为他的遭遇心酸不已。前年年底他曾意气风发的带着深圳姑娘来北京聚了一次,那女孩长得小巧玲珑,前凸后翘,看的我和杨错嫉妒不已。高小三甚是得意,酒席间喝的酩酊大醉之时搂着她说“哥们易找,真爱难求”,被我们一顿暴打。没想到物是人非,一样寒冷的北京冬天,一样热闹的老莫餐厅,仅仅才过了两年,心情却大变了。

后来我才得知,那位可爱的姑娘被她的一个欧洲籍的老外上司以出差为由,带到上海强行占有了。姑娘是个贞烈女子,事后悲愤欲绝,回到深圳待了三天一下子想不开,就返回上海纵身跳了黄浦江。滚滚奔涌浩瀚的江水,流淌着的是她酸楚的泪。高小三红着眼把尸体安葬妥当,然后一个人揣着一把水果刀,大踏步走进那个外国佬的办公室,趁其不备,狠狠的朝他肚子上扎了一刀。老外被送进医院抢救了三天,总算抢回了一条狗命,但再也不敢在中国待了,一道烟飞回了英格兰。法律方面因为高小三做的干净,加上老外还有一条命在手,这事也就一拖再拖,不了了之。高小三把所有的积蓄拍给姑娘老家的父母,当晚便提了行李,离开了那个让他伤心的城市。

我当时听的义愤填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外国佬的丑恶嘴脸,不住的嚷嚷着叫骂着。杨错也大为恼火,拍着宾馆的茶几破口大骂,口水四溅,唾沫横飞。高小三眼圈发红,喝下最后一罐啤酒,一拐一拐的走到落地玻璃前,望着漫天的星斗,眼泪夺眶而出,无声的哭了。一旁的我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里一阵抽搐。

第二天我一早就去公司领工资,婀娜多姿的前台小姐晃着轻盈的步子为杨错打开门,还挑逗性的向我眨眨眼睛,让我的脑袋一阵燥热。我去自动提款机一刷卡,总共才4000,我盘算了半天发现有点不对,就去问会计补助是不是没发,会计小姐冲我一点头,笑容嫣然地说:“苏总打电话指示过,韩笑这个月扣掉奖金和补助。”最后还说是因为昨天的那件糙事,不撤职也得损失点银子,不然服不了众。

我怒火中烧,差这么几个小时,我的将近1000多块就泡汤了,全都是因为赵玲那个骚货的烂嘴。我总是在纳闷赵玲为什么不把这些损人不利己的精力全部放在工作上,虽然说丫现在的工作成绩相当不错,但要是再努力一把,还不是将来高层的有力人选?看来约翰.劳斯福说得确实没错,“不顾一切的嫉妒是女人天生的器官,它给了满足和冷静无处容身的理由。”

杨错见我情绪不好,问清楚之后悄悄告诉我说下月给我设法添点加班费,把损失了的再划回来,真要是因为这个和赵玲撕破了脸对谁都没好处。我口头含糊答应,可心上还是堵得慌,蹲在厕所里琢磨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整她的高明招来。正郁闷不已的时候弹簧门一响,探进颗贼眉鼠眼的脑袋来。

进来的是新闻部门的头儿,长的男不男女不女,跟个太监似的,连名字都起的不阴不阳,叫蔡灵,真不知道他爹给他起名的时候是不是喝了糨糊。这厮平时在公司里作威作福,一向不把以杨错为首的文化频道这帮人放在眼里。我暗暗一乐,心想今天算孙子你倒霉,早不尿晚不尿,偏偏这个时候进来给我刺激灵感。

临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我给米兰打电话,铆足了劲的编话煲粥,一直打了近六十分钟就是不挂电话。果然,赵玲的一双金鱼眼又盯了过来,看样子又想掌握我浪费公司金钱的全部证据,然后找机会再给我背后来一刀。我故意把嘴凑近话筒和米兰玩隔山打啵,还把“吧唧,吧唧”的声音弄的震天响,把她气的半死,胸脯一鼓一鼓的,一副淑女变态的糟糕形象。没过十分钟,蔡灵从楼上噔噔的跑了下来,一张小白脸红的象个猴屁股,直奔赵玲而去。这两个人平日里经常互相讥讽,男的嫌女的傲气,女的嫌男的矫情,各自尿的又比谁都高,根本不把对方当回子事。赵玲一见他这副德性,以为又是自己的部门出了什么差错给新闻频道造成了误导,眼睛一瞥,没好气的说“又怎么啦?!”蔡灵激动的浑身发抖,扯着嗓子大喊:“姓赵的,别把自己不当人看,你以为你是谁呀?”赵玲气极,也不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张口就骂:“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蔡灵一甩头发,挑起颤抖的兰花手指着她:“我是个有涵养的知识分子,你别逼我骂人!”赵玲冷冷一笑,挑衅的说:“就你那女人样,能把我怎么着?”蔡灵一张粉脸涨的通红,再也忍耐不住,举起手就向赵玲脸上挥去。

狼外婆这几天心情不好,谁也不敢提早下班,三个频道二十几个人全都在大厅里耗着,一见这等好戏,纷纷探头观望。赵玲没防备,脸上挨了重重的一个耳光。她被惊呆在当地,愣了半天,疯了一般的朝蔡灵扑去,嘴里不清不楚的嚎着“我操你大爷”,把温柔的蔡灵吓的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公司的人见阵势不妙,都一涌而上,把他们俩拼命拉开,隔到两个边上。我敲着桌子大喊:“关门,别让这狗日的跑了!”赵玲根本不理会我说谁,一边随手操起桌上的零碎砸向蔡灵,一边顺着我的话大骂:“打死你个狗日的!”

蔡灵被她掷过来的一个订书机砸中额头,鲜红的血象油漆一样流了下来,只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面貌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更加可憎。场面正乱做一团,门被重重的一拍,传来狼外婆的嘶吼:“成何体统!”

那天的赵玲极其癫狂,让我觉得有种梦幻般的感觉。大厅灯光闪烁,打得她脸上一片雪白。众人使劲全力也劝不住疯狂的她,连狼外婆都觉得有些恐惧。原本清纯亮丽的她面目狰狞,毫不吝啬关于不道德的词汇量,象一只发情的母狼一样,披头散发的用污言秽语问候着蔡灵的母亲。我没想到这个表面还算斯文的姑娘身上会蕴藏着如此惊人的能量,当我过去劝的时候差点被她操起墨盒毁了容,望着这个孩子几近崩溃的敏感神经,让我心胆俱裂。

事后我才知道,她那天刚刚被苦恋三年的男朋友给踹了,负心人卷了她的全部积蓄和一个澳大利亚的妙龄女郎一起投奔了外国岳父,让她痛苦欲死,心情极度灰暗。当我把一封会声会色的打着有关于新闻频道和文化频道纠葛的匿名信,趁着中午人们吃饭时偷偷放到蔡灵抽屉里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这场浩劫的发生。

蔡灵也伤的不轻,去医院缝了五针,疼的龇牙咧嘴。他一见到那封以监督部门某正义人氏落款的转发信笺,立刻想到了大嘴巴赵玲,全公司只有她喜欢搬弄是非,并且是狼外婆面前打小报告的常客,盛怒之下来不及仔细考虑,便冲到二楼大战一番,血染金沙滩。

按理说我的阴谋得逞,实在是应该庆祝一番才对,可我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看着声嘶力竭的赵玲我反而有点难过。她虽说平时没干过一件让我舒心的事,让我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天天咬断银牙切断碎齿,恨不得一*她而后快,既泄火又痛快,可一想到那天赵玲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暗暗自责,后悔不该在她已经很深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大学上到一半时,一个把我迷得晕头转向的女孩子曾经在学校后面的假山下倍受蹂躏之后,无比崇拜的看着我说“你真有英雄气概”,我当时气的大骂,连说我操,没见过这么不会夸人的。我曾经看的韦小宝多了,也想将来混个一官半职回家风光,曾经就着蜡烛仔细研究过又厚又黑的《厚黑学》,不过还没看完半截就一抖手,赏了下铺的高小三。受电视剧影响,我觉得凡是成大器者,必须心狠手辣,但自己却是个善良疙瘩,不用别的狠招,只要有女人一哭我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根本不是一回事。

高小三那次正躺在被窝里看黄色小说,正读到身心澎湃处被我一书掼到身上,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到两腿之间,疼的差点一脚把我从上铺上踹下地来。几天以后我问起他那本书的心得,他心有余悸的说学那种烂书就是不把自己当人,教的尽是些不要脸的下贱招数,不看也罢。我又问他下落如何,他说早被杨错抢去,天天抱着死啃,象是得了葵花宝典一样的发奋学习。

杨错表面上总是邋里拉遢,一副世外高人看破红尘的气势,其实算是一个比较精明的人。除了在生活方面有些马大哈,其余象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绝对不会低头,甚至不惜付出各个层面的代价,并且我越来越觉得其中包括他珍贵的精神和肉体。高小三很早以前就给杨错下了结论,说他是豆腐的脑袋铁打的心,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杨错对这个评价显得很满意,连连称赞,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天生就是大人物的料。

赵玲今天搞成这样难堪的局面,原因只有我和杨错知道。我坐在车上,侧头望着两边的人流,心里仍旧在为赵玲难过。杨错看看我,漠不经心的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想那么多干嘛。”我不好意思承认,硬着嘴说我根本没难过,你没看这几天那婆子省心多了。杨错摇摇头,若有所思的问:“你小子是不是有点喜欢她呀?”我一愣,使劲擂了他一拳,说:“靠,我喜欢她还不如喜欢你呢。”杨错认真的看着我,半天说了一句话:“你觉得米兰将来真的会嫁给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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