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好痛……”
咔嚓——
金色的闪电如同狂蛇乱舞，划过夜空，从天穹坠落。
万千雷鸣汇聚成一点，笔直劈向荒野上的一道身影。
漆黑的眼眸中突然亮如琉璃，倒映出远近破碎的山河。
刹那生灭。
“呃……”
那身影捂住胸口，痛苦的呻吟。
头上，发髻根根直立，末端萦绕着丝丝金色的豪光。
他蹒跚脚步，跌跌撞撞，醉酒般向前踉跄而去。
寒风吹过，破烂的黑色袖袍舞动起来，依稀可见，地上踏过的一排排血色脚印。
“该回家了……”
“爸妈还在等着我……”
“你说什么？我没有爸妈？”
“那我是从哪儿来的？”
“……”
那身影突然怔住了。
他抬手搔了搔头发，目中现出深深的迷茫。
咔嚓！
又是一道雷霆划过天际。
照亮他的半边脸庞。
那是一个少年的侧颜。
美得令人发指！
少年紧锁眉头，陷入深沉的思考。
“造型师？”
“什么造型师？？”
他抬头望向黑色漩涡涌动的残夜苍穹。
漆黑的瞳孔中一道道金色的闪电，如龙蛇般游弋，渐渐散灭。
“哦！”
“我想起来了！”
他忽然大叫起来，一边兴奋地高呼着，一边向前极速奔去。
在他抬起脚的刹那，一只骷髅白骨骤然从大地之上探出。
砰！
修长苍白的骨节快速张合，却只抓住那一只脚的残影。
砰砰砰砰！
无数只白骨手掌从少年奔跑过的路径之上破土而出，却无一能抓住少年的腿脚，
甚至，哪怕连一丝破损的裤脚，都不曾沾染。
从远处望去，那一袭黑色的身影，衣袂翻飞，纵步飞掠，呼啸而行，径往高空而去。
脚下，一片片血色印染，托举着一只只或大或小的白骨手臂，如同一片片苍白而诡异的白莲花瓣。
……
“终于到了。”
少年停下脚步，抬眼向前望去。
夜幕下。
两座山峰如利剑般巍然矗立，剑身深深刺入脚下的大地，留下一道道纵横蜿蜒的沟壑。
一座山峰上灯火通明，而另一座，
死寂森然……
“我家里是停电了么？”
少年犹豫了一下，迈步向黑色山峰走去。
“汪汪汪……”
一阵狗吠声响起。
“少主？是少主回来了吗？”
“我就说过，少主一定会回来的……”
“哈哈，老天有眼……”
“老爷和夫人知道了，一定会高兴死的……”
苍老虚弱的声音传来。
昏黄烛灯一盏，颤颤巍巍从碎石后伸出。
昏暗的灯光晕开夜色的一角，一只白毛老狗，拄着拐杖走到少年的面前。
“明庭少爷，你这是受伤了吗？”
老狗穿着大衣，肩膀裹着厚厚的碎花蓝围巾，头顶礼帽激动地微微颤抖，一双浑浊的老眼满含深情与热泪。
“您就不该去的……”
“可我还是回来了。”明庭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笑着开口。
灯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令这笑容显得诡异而森然。
“咳咳咳咳……”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以至于捂着胸口的右手都颤抖起来。
破烂风衣扬起又落下，明庭蜷缩在地上，如同一条狗的模样。
“少爷，少爷！”
“您坚持一下，我这马上就给老爷和夫人传讯！他们一定是睡着了，没发现您……”
老狗快步上前，伸出手臂去搀扶地上不停咳嗽的明庭。
“您知道的，夫人的医术在我们双剑峰一向是数一数二的，无论您受了多重的伤，她也一定会治好的……”
“您再坚持一下……”
明庭推开苍老的狗腿，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倔强的站直身子。
“嘿嘿……”
他笑道，“小伤而已。”
说着，明庭张开手臂，拥抱向夜空，做出一副伟大的胜利者的姿态。
“经历过雷霆的洗礼，我感觉自己又强大了不少。”
“看吧，只是衣服破了点儿，它们甚至没能伤到我的一根豪毛……”
“少爷！”
老狗看向明庭的瞳孔骤然一缩，颤抖着开口：
“少爷……您，您的……您的……”
“我的什么？”
注意到老狗眼神中的变化，明庭迟疑问道。
迎接他的是一片死寂的沉默，与老狗突然变得戒备而恐惧的眼神。
许久，他顺着老狗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那里，蓦然显露出一个大大的孔洞。
甚至，透过它，可以看到身后漆黑的大地与散落各处的枯树残花。
“我，已经死了么？”
明庭喃喃自语。
“不！我没有死。”
“只不过，这比死亡还要更加可怕……”
“因为，我变成了……”
“……【虚】！”
待到最后一个字吐出，他忽然仰面向后摔倒。
天地倾覆，山岳倒转。
漆黑的瞳孔变成了两颗不停卷动的漩涡。
在谁也看不到的九天之上，突然有一双猩红色的眼眸乍然亮起，深深望了明庭一眼，又缓缓闭合。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