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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忠顺王世子,残废不能自理,被庶出兄长算计陷害,得到神技恢复身体反杀兄长。为查出幕后黑手的潜在党羽,赖上林黛玉混入荣国府,化身赵子世,戏游两府。忠顺王:“我儿残废不能自理,当真没了?”王爷心腹:“回王爷,小王爷他不但残疾好了还活蹦乱跳呢。”忠顺王:“那他小子在哪里?”王爷心腹:“小王爷混入荣国府,听闻在搞营生。”忠顺王恼怒:“他懂个屁的营生,是想把孤的小金库败光不成?”当今皇帝看了一眼刚回朝的忠顺王,忍不住发话:“二弟紧跟时事行不行?连朕都要找这小子合作赚钱,要不你退爵让我侄儿袭亲王,你就回府养老吧?”宝玉:“他都不会做诗,粗鄙鲁莽之夫!”赵煦看了一眼最新诗坛榜单,索然无味。大乾王朝,诗仙、诗痴、诗狂、诗圣都被我占了,还有什么意...
主角:赵煦 更新:2023-01-03 02: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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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赵煦的其他类型小说《红楼顶级皇三代开局赖上林黛玉》,由网络作家“柠檬泡薄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成忠顺王世子,残废不能自理,被庶出兄长算计陷害,得到神技恢复身体反杀兄长。为查出幕后黑手的潜在党羽,赖上林黛玉混入荣国府,化身赵子世,戏游两府。忠顺王:“我儿残废不能自理,当真没了?”王爷心腹:“回王爷,小王爷他不但残疾好了还活蹦乱跳呢。”忠顺王:“那他小子在哪里?”王爷心腹:“小王爷混入荣国府,听闻在搞营生。”忠顺王恼怒:“他懂个屁的营生,是想把孤的小金库败光不成?”当今皇帝看了一眼刚回朝的忠顺王,忍不住发话:“二弟紧跟时事行不行?连朕都要找这小子合作赚钱,要不你退爵让我侄儿袭亲王,你就回府养老吧?”宝玉:“他都不会做诗,粗鄙鲁莽之夫!”赵煦看了一眼最新诗坛榜单,索然无味。大乾王朝,诗仙、诗痴、诗狂、诗圣都被我占了,还有什么意...
大乾王朝。
忠顺王府世子寝殿。
赵煦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两眼睛骨碌碌来回在房间里扫量。
“我没死,我还活着!”
可是下一秒他有些失落。
和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赵煦发愁地盯着眼前薄纱帷帐。
身为亲王世子有个求用。
又没法站起来螃蟹似的上街去横行霸道。
嘎吱一声。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段曼妙的女子,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进来。
由于是傍晚,屋子里的烛光比较昏暗,但赵煦从女子的身材和打扮装饰知道她是哪个。
自己的侍女陈宝珠。
赵煦偏过头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陈宝珠并未第一时间去照顾赵煦,反倒神神秘秘地在窗户口探头探脑,见四下里无人,忙将腰间的白色汗巾子解下来在雕窗上打了个蝴蝶结。
她不知道赵煦已经醒了。
或者她很肯定床上的世子爷暂时醒不来。
“好人儿想死我了!”一道青涩的男子声音从窗外飘了进来。
赵煦瞪大了眼睛心中既是愤怒又是震惊。
那是自己的庶出长兄赵烈。
尼玛不对呀。
记忆里庶兄温文尔雅,对他百般呵护,宛如一个妈生出来的般。
……
陈宝珠伸出细长的手指抵在唇边,忙将赵烈从门外拉进来,两人连体婴似的裹缠在一起,久久唇分。
“贱婢!” 赵煦在腹内骂了这一对偷情的狗男女。
这是当他世子死了不成?
“别在这里。” 陈宝珠红着脸轻轻推开赵烈,指着房内的侧室:“还是去那里安全。”
“这有什么打紧?你还怕那废物醒来不成。”
赵烈奸诈一笑,勾起美人儿的脸低头用下巴摩擦:“我给你的药早上让他吃了吗?便是头猪也能晕迷半天,何况他一个废物。”
“可他到底贵为世子。”
忠顺王从边关回来问起此事如何说?
“我呸!”
赵烈往地面啐了一口浓痰,恰好吐在赵煦的粉底云靴上。
“他现在是废人,即便嫡子又如何?父王只有我们俩儿子,只要他死了,身为庶长子的我不也能继承世子之位?”
赵烈搂着怀里的美人好言好语哄着:
“你放心!”
旋即他手一指桌上的药碗道:“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儿带他去通惠河散心,你这几天不要给他停药,皆时……嘿嘿嘿,少不了你的好处。”
赵烈轻咬陈宝珠的耳垂,急不可耐把大手往衣襟里找补,边诱惑:“爷世子位到手,将来继承亲王,给你一个侧妃娘娘当,不比在这废物身边当个卑贱的侍妾强?”
“奴都听你的。”
赵煦的脸沉了下来。
这是准备明天制造意外杀弟夺位啊。
偏忠顺王那个便宜老爹不在京城。
赵煦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
他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否则不用等到明天去通惠河,马上就能领盒饭。
下意识闭上眼睛,赵煦打算假装昏迷。
即便要小王现在死去,也不能让这对贱人那么轻松。
说什么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赵煦抱着一丝丝希望。
毕竟这里是红楼世界,自家老爹系那个令荣国府闻风丧胆的亲王。
两人的对话听得赵煦苦笑不已:“这个贱蹄子真没良心!这副身体的原主好歹曾经将她从火坑里救出来,居然合伙狼心狗肺的东西要害死他。”
赵煦紧紧咬着牙关。
很快旁边室内滚葫芦似的激烈声音结束了。
赵煦忍不住嘲笑。
这也太快了吧?陈宝珠那贱婢还真是容易满足。
庶兄赵烈一边整理衣裳,一边从里间出来,然后慢慢走到赵煦的床边。
他稳住呼吸,按压住冲动。
这时陈宝珠紧随其后也跟着出了里间,理了理发髻,往床上扫了眼摇头叹息:“他曾经也算叱咤风云,跟着老王爷征战四方,只可惜和鞑靼小王子一战后被带毒的箭射伤肩膀。”
“哼,他活该。”
赵烈满脸都是讥讽,像个大冤种似的连喷带骂:“目中无人、狂妄自信、他不过是投胎投的好,生来尊贵罢了。”
“他若不是忠顺王世子敢在京城挺腰子?”
“如今他就像条狗。”
赵烈贪婪地拿起赵煦腰间的玉佩,嘴角勾起坏笑:“象征世子尊贵的玉佩是狗配拥有的吗?这是属于我赵烈的。”
把玩片刻最终他还是依依不舍地放下,赵烈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要等老王爷亲自给他佩戴上。
要是世子莫名其妙突然暴毙身亡,必然会引起朝廷和父王的猜忌。
他已经精心计划好了。
万无一失。
赵烈撇了一眼神游天外的陈宝珠,眼睛里闪过丝丝寒光。
只有死人才不会暴露秘密。
赵煦听得一愣一愣的,暗自怜悯起原主:骁勇善战的大乾朝忠顺王世子,你庶子兄弟巴不得你早死,真想在你腿上写个大大的惨字。
但是现在。
我才是忠顺王世子!
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如此窝囊死去。
我不是武大郎。
但你是真金莲转世。
庶兄走后,陈宝珠脸色随之变换,不再那么妩媚风情美人蛇似,以贤良淑德端庄大方的模样端坐在床边。
她手里拿着玉勺子翘起兰花指,轻轻拨开琉璃碗中漂浮的药渣,放在朱唇边吹了一口香气,推动装晕迷的赵煦肩膀,柔声道:
“世子爷起来喝药了。”
她重复这个动作数次,耐心而又温柔。
要不是看清了这贱婢的真面目。
只怕赵煦就已经信了八九分。
那嘴儿满口都是石楠花的气味,碗里更是坏人心智的西域迷药。
赵煦要是闻一下喝一口那简直蠢得还不如一头猪。
他微蹙剑眉表现的十分痛苦慢慢地睁开眼睛,面无表情:
“小王不想吃这劳什子苦药。”
“世子爷今儿可曾好了些?良药苦口,爷忍一忍,奴婢在替您擦拭身体。”
陈宝珠吃力将他扶起来靠在床头,把勺子替到了赵煦的嘴边。
“小王说了不想吃!” 这次语气稍微加重,
胃里登时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将腌臜物吐了她满身,连药碗里也溅进去不少。
他刚才试着反复滚动喉咙干呕。
为的就是这一幕。
陈宝珠并没有表现出嫌弃和不舒服,忙拿出帕子小心翼翼擦拭赵煦的嘴角,脱掉他的衣裳。
她也没有资格。
说白了这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奴才秧子。
“世子恕罪。”
“奴婢再去给您煎一碗来。”
陈宝珠跪在床榻边,正奴颜婢膝地捧起赵煦的脚替他换亵裤。
赵煦眯起眼睛无所谓笑道:
“小王怎会怪你?”
“你尽心尽力服侍小王。”
“少吃一剂药有什么打紧?那么晚让别的奴才去熬药便是,你且回屋歇去吧。”
陈宝珠咬着朱唇抬起头来,狐媚子眼睛里闪烁点点泪光:“奴守着世子,能看着您就很幸福了,再苦再累也甘愿。”
恶心。
赵煦快被眼前的女人恶心死了。
“哼!”
他双目一冷,语气略显不悦呵斥道:“小王是那种不懂怜香惜玉的男子么?”
陈宝珠冷不丁被突然的呵斥唬的娇躯一颤,险些瘫软在地。
那道低沉有力的喝声仿佛令她回忆起了曾经的世子英伟形象。
那个顶天立地,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乾朝少年战神。
诨号:玉面阎王。
只可惜成了废人后。
他已经变的性格扭曲了些,亦正亦邪。
陈宝珠心里五味杂陈感叹一番。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秀丽的脸儿,难道是自己魅力不够?
所以这些年世子对她一点感觉都没吗。
陈宝珠内心遗憾的离开。
“呼!”
赵煦呼出一口轻松浊气。
终于把这陈金莲给哄出去了,药也不用喝了。
起码明天不会昏昏沉沉的出游。
保持脑袋清醒才能想好对策反杀庶兄。
赵煦思考了很多问题。
明天去通惠河踏青,自己要不要告诉侍卫将他拿下?
不妥。
谁能保证护卫他安全的侍卫们没有被收买?
毕竟他成了废物整个王府和天下都知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
侍卫们为了自己的前程,倒头迎合赵烈也很正常。
府里唯一值得信任的便是便宜老爹忠顺亲王。
可是……
老王爷半个月前奉了当今圣上的口谕,去往边疆同鞑靼族谈判。
少不得数月甚至更久才能回京。
远水救不了近火。
正当赵煦沉思苦想良久无果之际。
耳边传来一道机器般合成的声音。
这道冰冷的声音简直恍若天籁之音。
前世身为二十一世纪的销售精英(打工社畜)闲暇时最爱啃小说。
【检测到宿主身体有疾。】
【正在治疗中……】
【替换身体零件、为达到完美匹配,重造宿主前世的基因细胞。】
【获得超强恢复技能。】
【获得超级记忆力。】
【获得力大无穷技能。】
【融合完成。】
赵煦默默听着不由好奇。
“重造前世基因什么意思?”
“难不成除了灵魂属于我,精…不是,基因也是我自己的了?”
“现在属于真正的我自己。”
这好比曾经有网友提出疑问。
虽然穿越了灵魂是你,但身体和基因还是原主,那娶了妻子生的孩子到底属不属于你?算你绿了原主,还是原主绿了你。
系统完美的解决了赵煦困扰很久的麻烦。
看来这系统很人性化。
太强了!
超级恢复技能,能使他无论受到什么伤害都能在短时间细胞自行修复。
这不就是死侍的弱化版技能?
超级记忆力,赵煦突然觉得前世所看过,听过的事情,乃至婴儿时期的回忆,只需他动动念头就能如电影一般回放在眼前。
脑子里好像装了一座图书馆。
牛!
力大无穷,霸王举鼎还不跟切菜一样?
赵煦试着动了动瘫痪已久的手指跟脚趾,发现有反应。
需要时间适应,但不会太久。
毕竟零件已经被替换成了健康的。
想必到了明日便能恢复至少一半。
“哼!”
“赵烈给爷等着。”
“明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赵煦的眼神里透出杀气,今日之侮必定百倍偿还。
不解决掉赵烈怎配当男人。
他赵某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向来不是个拖泥带水,优柔寡断的。
通惠河。
赵煦的念头拉开。
穿越来还没认真了解大乾朝。
通惠河是大运河京城的终点,商船百船聚泊,千帆竟泊,热闹繁华。
同时通惠河位于京城的东部,是元代挖建的漕运河道。
大乾王朝正是元灭宋后推翻暴政恢复建立起来的新汉人朝代。
朱八八和其他历史人物去哪了?
该不会放牛饿死了吧。
赵煦的先祖。
也就是开国太祖皇帝自称宋王朝,皇室嫡系一脉后裔。
系某位亲王在民间留下的私生子。
赵煦可不信。
那不过是先祖为了正统起义打的名号罢了。
赵煦怀疑开国皇帝也是位穿越者。
毕竟太祖留下来的半成品工业,还有荒废的计划,列列彰显了与封建时代的格格不入。
这些且不细究皆时在去找答案。
继续说通惠河。
距离它最近的码头又称:大通桥码头。
据闻林黛玉从扬州至京城上岸的地方便是大通桥码头。
而距离什刹海也不远。
赵煦猜测明日庶兄应该是带自己由通惠河游河赏景行驶到什刹海踏青。
想要动手暗杀自己。
必会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
然后伪造成意外。
到底是怎么个意外他不清楚。
这一夜赵煦没有睡。
次日晌午。
赵煦此刻已经能随意控制身体。
早上陈宝珠依旧来送药。
他没吃。
陈宝珠倒没继续哄他喝药,大概想着今天是最后一日,吃不吃也无所谓吧。
他用力握了握拳头,感受一股强劲聚在掌心。
殿外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世子。”
赵煦收回激动仍旧表现出颓废淡漠的模样,动也不动躺在床上。
“兄长有何事?”
赵烈掀开帘子慢慢走了过来坐在床边拉起他的手,足把哥哥对弟弟的关心展现的淋漓尽致:“世子不要放弃,总有一日能寻到治疗你身子的药,今儿天气不错,我带你去散散心如何?”
“我没心情。”
“一个人的心情好坏也会影响身体的康复,兄也是为了世子好。” 陈烈没放在心上,哪里管这废物愿不愿意,直接把赵煦抱起来放在推椅上,忙叫来侍卫。
王府早准备好了出行。
一列数十位穿盔带甲的持刀侍卫整齐站在门口,恭敬喊了一声世子。
众人搀扶赵煦上了青帷大顶轿车。
随行的还有婢女以及陈宝珠。
赵烈乘坐另一辆马车,站在车轱辘上大手一挥:“出发。”
侍卫们目不斜视,庄严肃穆引来街道上的百姓。
看着马车上的王府旗帜。
百姓们不由纷纷避让,唯恐招祸上身。
吃瓜是华夏百姓天生骨子里就带的基因记忆。
即便那是亲王府的车马。
仍架不住他们私底下七嘴八舌的议论。
“啧,马车里坐的该不会是忠顺王世子吧?”
“当年那个十几岁就跟着王爷上战场的娃娃?”
“可不是他,别看年龄小那杀起人来像疯了一样。”
“不过好像受了伤以后就不中用了,连吃喝拉撒都要旁人伺候。”
“世子不但武艺高强,生的还貌似潘安赛过宋玉,只可惜病了以后听说连容貌都变了模样,清瘦如枯,弱不禁风还不如个女子。”
“哎哟,那倒可惜。”
“保不齐是报应!那忠顺王蛮横无理,凶神恶煞的,活该他儿子遭罪。”
“你这老货不要命啦?仔细叫侍卫听见。”
“嘿嘿,要我说作为男人连和美人儿亲昵的资本都没了还不如找棵树上吊的了。”
赵煦坐在马车里他的耳朵很尖。
对于老百姓的茶后谈资他也没兴趣生那些闲气。
和升斗小民赌气似乎太掉他世子的面。
他又不是魔鬼,百姓说个事实就要砍头五马分尸。
当然……
他们是背着自己调侃。
若当着他面还这样大张旗鼓。
这就纯纯是嘲讽和侮辱。
即便不立刻杀了,赵煦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王府车马像一条长龙缓慢行驶在郊区田边,没有走官道自然是因为两旁风景,纵横交错的山峦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皆为纯天然未被开发过的。
周围植被茂密,古树参天,鸟语花香,稻田连绵。
深处田边隐藏着些农家小村。
赵煦掀开帘子眺望过去,小村附近还有一方水潭。
水潭原先是湖。
太祖在世时又叫香玉湖,周围野花繁盛,称得这湖水也带香味,湖中景致四季晴雨皆宜,每至春时,红绿间发,映照的湖面绚丽多彩。
后来被元人大面积破坏。
故此成了小水潭。
“唉……”
赵煦幽幽地叹息一声:“非我族类怎会在乎惋惜!”
在往年行几公里,拐入另一条捷径,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到了大通桥码头。
码头早被王府的长史官提前清场。
空荡荡一片,只有两艘官船停在岸边。
“快把梯子放下来让世子上船。”
赵烈朝船上的船员吆喝一声,将在码头偷吃地上残余时鲜海货的野鸟惊起低飞,呼啦啦掠过水面,蹦进湖里。
甲板上赵煦的靠背软垫太师椅摆在视线极佳的位子。
几名侍卫将他轻放坐稳,便如木头人一般侍立在身边。
他巡视周围,船上不知藏了什么贼人?
除了一群侍卫和船员,还有随行伺候的婢女外,没能发现别处蹊跷。
“赵烈这狗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宝珠端着一盘水果,亲手剥开,用银签细细分离里面的果核,选了最甜的挑进赵煦嘴里。
“世子心情可好些了?”
赵煦点点头没有说话。
和这女人多说一句都嫌隔应,他面上古井无波,表现的和素日里无甚区别。
“世子以前最爱垂钓。”
赵烈握着两根鱼竿走了过来,阳光下他那张文质彬彬,人畜无害的脸凑到赵煦面前,旋即略弯低了身子笑道:“兄安排好了晚上游什刹海,现今时日还早,不若我们俩兄弟在通惠河中段比比谁钓的鱼多?”
“好。”
见赵煦应了,赵烈忙让一个侍卫过来,代替他的双手。
赵煦成了司令塔。
只需动动嘴皮子便好了。
但赵烈这番举动和安排,分明就是嘲笑他连握鱼竿的资格都没有。
船被行驶到了人烟稀少的地位。
无人打扰才方便垂钓。
看似细心安排,实则是赵烈精心计划的前奏。
这里连接大运河。
但来往的船只稀少的令人可疑。
一切安好。
赵煦并没有感觉到危机。
眼见着天开始擦黑。
一名侍卫抱拳走了过来恭敬对赵烈请示:“烈公子,是否此刻去往什刹海?”
“世子觉着如何?” 赵烈看向赵煦。
因世子之位只有一个,故此王爷其他儿子都尊称公子。
将来世子继承王爵。
其余儿子看老王爷喜爱的程度,朝廷宗室也会授予他们辅国将军、镇国将军之类的职位。
“那便听兄长的安排。”
赵烈忍不住勾起不明所以的笑容。
“呵,这傻子死到临头还不知。”
“世子可要现在用膳?” 陈宝珠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赵烈灼热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心里可惜美人今晚也要香消玉殒。
不过他赵烈已经玩腻了。
短暂的贪婪随即变成冷漠。
赵煦不动声色观察两人表情。
“摆饭吧。”
这场鸿门宴不吃饱怎么看好戏?
赵煦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嘴角含笑,欣赏着夕阳西下,余晖照应在湖面上的绝美风景。
他在看风景。
赵烈在看他,从世子的谜之微笑中,赵烈感觉到消失已久的阴冷感。
这个废物对他有什么威胁?
当下时节入秋。
夜晚有些微凉。
陈宝珠替赵煦披上一件黑色大氅,玉指轻轻在他肩膀上揉捏。
官船周围挂起了灯笼。
夜深人静的湖面上在月光下铺上了一层银纱。
水面不时有鱼虾跳动。
原本计划要去什刹海的,但是船没有动。
赵煦蹙起眉头感受身边的寒意。
“要动手了!?”
他警惕看向四周,特别是观察陈宝珠。
作为一个女子怎能如此淡定?
除非连她也不知道情郎的计划。
护卫在他身边的侍卫也没有异常举动。
“沙沙沙。”
恰在此时,湖面上激荡起一圈圈波纹,远处草丛里有东西在移动。
乌漆麻黑的赵煦也看不清楚。
“呀!”
陈宝珠吓得脸色一白。
哆哆嗦嗦指着远处惊呼道:“世子,莫不是有水鬼吧?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游过来了。”
继续给爷装。
赵煦面无表情冷笑:“子不语怪力乱神。”
“或许只是一群野鸭子也未可知。”
听闻侍妾的叫喊,周围侍卫立即警惕起来,上前查看。
这时在客舱里暂歇的赵烈提着灯笼走出来,询问侍卫:“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其中一名侍卫扶着腰间佩刀道:回公子,湖里好像有什么动静,卑职正派人查看情况。”
赵烈大急。
赶忙抢步走上去,横眉怒眼喝道:“还不速速查看,倘若世子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有几个脑袋砍。”
“世子!”
“公子!”
一名侍卫急匆匆回来禀报:“不好,像是水匪。”
“请公子和世子回船舱里躲避。”
“什么。”赵烈冷不丁吓了一跳,挡在赵煦身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保护世子要紧。”
侍卫们围在船头。
噗呲一声。
一把飞剑掠过湖面,直接命中其中一位侍卫的心脏,他顷刻间轰地声倒在湖里。
“保护世子!”
“保护世子!”
赵煦无动于衷,表情冷清。
终于舍得进入正题了。
陈宝珠此刻是真吓坏了,软在地上抱住赵烈的大腿,紧张绷紧的神经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赵煦的身边人。
现在却抱着世子的庶兄。
赵烈也不避讳,而是看着好戏。
“呼啦啦~”
从湖水飞跃起二十多名穿夜行衣蒙面的刺客来。
“这不是水匪。”
“有刺客!”
“有刺客!”
侍卫们惊呼。
领头侍卫长持刀横在前面,对着来者不善的刺客询问:“来者何人?知不知道你们劫的是谁家官船?”
黑衣头子脸上一乐,没有急着和侍卫拼杀。
反而要先来一段反派的开场白。
赵煦乐了。
急着自报家门,这是为兄长撇脱嫌疑,把屎盆子扣在反贼身上呀。
“我们自然知道你们是谁。”
“狗贼!”
黑衣人头子眼里蹦出恨意,拿刀指向被侍卫保护在身后的赵煦。
“赵坚(太上皇)那弑兄夺位的畜牲,不但抢走了义忠老亲王的皇位,还污蔑他老人家通敌叛国。
为了斩草除根,他的两位好儿子(当今隆庆帝和忠顺王)将老亲王赶尽杀绝,此等血海深仇,作为老亲王的臣子,不杀你们祖孙三人何以解恨。”
侍卫长紧锁眉头握刀的手指捏的发白:“你们是义忠老亲王的余党?”
“休想伤害世子。”
侍卫长率先一刀劈过去,只觉身子发软,力度明显不如往日。
这一刀劈空了。
他暗叫一声不好,刺客的刀重重砍过来,从他肩膀划过。
呲拉一声。
鲜血喷射出来。
侍卫和刺客拼杀在一起,任何想要接近赵煦的反贼,都被侍卫们极力拦截下来。
甚至不惜生命的拦截。
看来这些侍卫很忠心并没有被轻易策反。
忽然。
一只冷箭射了过来。
赵煦本想在瞬间躲闪开。
被见一道白花花的影子飞身扑了过来。
“啊……”
“公子、你……”
却原来是庶兄陈烈见状,一把扯住软在地面的陈宝珠,将她作为挡箭牌扔了出去。
那把冷箭不偏不倚射中她的头颅。
陈宝珠来不及说出后面的言语,瞪大双眼,硬生生倒在血泊中。
“能为世子死是你的荣幸。” 赵烈冷冷说了一句。
这是个做大事的人。
赵煦不得不佩服他的厚颜无耻。
赵煦咬着牙风轻云淡道:“兄长你不会武功,还是快回船舱里暂避。”
“我怎么能抛下世子。”
赵烈不卑不亢,挺身站在前面。
不少婢女和奴才倒在血泊中。
“杀了亲王世子血祭老亲王。”
反贼刺客异常凶猛。
顿时间人群就乱了起来。
那些没有保命功夫的家奴,船员,婢女几乎一刀毙命被砍倒,没有哪个侍卫在乎同情他们。
危险时刻自家性命永远摆在第一位。
而他们的身家性命便是保护世子。
世子无恙他们就相安无事。
世子出事,他们也活不了。
这些刺客都是下死手来的,且功夫不错。
赵煦不明白他这庶兄是在哪里找来的帮手,愿意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来刺杀亲王世子。
实在有很大的疑团。
这场阴谋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
“锵”
无数刀剑相拼,碰撞出刺耳的金器声音。
整个湖面惨叫一片,猩红的鲜血晕染了原本平静的湖面。
寡不敌众。
侍卫们很快力抗不足。
眼见大势所趋,赵煦发现兄长的身板愈发挺直了起来。
侍卫基本都是被致命砍杀。
唯独留下一名侍卫苟延喘息,那黑衣头子一脚横踢过去,直接将他踹晕。
“为什么单单留下一个活口?”
赵煦沉吟片刻,恍然大悟。
这是为了留下一个人证回去,说明世子是被反贼杀害。
但是…
赵烈怎么毫发无损回去解释?
他偏过头看向赵烈。
赵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巴掌:“不愧为他的死士,果然了得!”
“呵呵,公子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到,日后袭了爵位,可莫忘记还情。”
“这废物给你处理。”
黑衣人头子和他剩余的同伙擦拭刀口上的鲜血,向赵煦走过来。
赵煦愤怒道:“你们不是义忠老亲王的手下,哪个胆大包天的居然合盟赵烈想除掉我?”
“你这废物有什么资格知道?”
赵烈一把抓起他的衣襟,露出坏笑:“阴曹地府去找答案吧。”
“你们是想彻底断了忠顺王后路、皇上的左膀右臂?等着你这狗东西继承爵位,便会同他们乃一丘之貉,结党营私,篡位谋反?”
赵煦的大胆猜测令赵烈和刺客们实实吃了一惊。
这废物居然猜对了一半儿。
倒不是赵煦有什么神通能看清他们心思。
而是因为略了解过红楼。
四王八公和勋贵老派团结一致。
当今圣上也想消藩除爵。
忠顺王无意是他手中的利剑,拿来对付这群老派的。
忠顺王倒下。
利与谁?无可厚非。
只是四大郡王、八公、老派勋贵是谁在计划?
赵煦不清楚。
“剩下这个废物交给我。”
赵烈举着火把,先将周围点燃起来。
刺客们无疑有他。
自然认为赵烈解决一个废物不会出什么岔子。
刺客们都笑了。
“这个废物当年好生勇猛。”
“没想到现在像条狗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被侮辱。”
赵烈拿起一把刀轻轻在他胸口比划,嘴角洋溢笑容,阴恻恻道:“我的好弟弟,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二十年了?”
“知不知道天天服侍你的女人,每夜像条母狗一样跪在我身前?”
“还有我的母亲就因为不是正妃,要被你们母子欺压,可惜?可惜那贱女人死的太早。”
赵煦压着怒火还不是时候。
他想得到更多信息再了结这狗东西。
赵煦冷笑道:“赵烈你不怕被小王反杀?”
“哈哈哈,就凭你一个废物拿什么杀我?”
赵烈的大刀发出寒光,从赵煦的胸口慢慢移动到脸上:“这张脸儿生的真像那贱女人,我要你慢慢地死,一刀一刀割下你脸上的肉,挑开你的手脚。”
“哈哈哈哈。”
赵煦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赵烈即刻脸色大变,愤怒道:“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我笑你可怜。”
“你娘当年不过是我母妃身边的婢女,你一个丫鬟生的,跟小王抢爵位?”
“不自量力!”
赵烈被激怒了。
“等你死了,将来我袭爵,我会替我娘扶正!”
赵煦忍不住嘲笑:“父王一直没把你这贱婢生的庶子放在眼里,对他老人家来说,你可有可无。”
“胡说!那是因为有你赵煦的存在,如今你没了——父王他只有我一个选择!”
赵煦见状免不了继续添油加醋。
“他们是四王八公的人?还是你这畜牲勾结了异族,”
“是南安郡王在帮你?还是北静王家里?或者几大国公都有参与。”
刺客们忍不住了,这赵烈也是一个废物,那么容易被忠顺王世子激怒情绪。
赵煦瞥了一眼刺客头领:“你们是哪位郡王培养的死士?”
刺客紧蹙的眉头,不屑笑道:“你小子使阴诈人的花花肠子不少,我们背后是哪位郡王你知道了又如何?”
这一句好像透露了什么重要信息,又好像没说什么。
赵煦不禁勾起一抹阴冷的嘲笑:“真真一群蠢货!”
“快杀了他。”
赵烈举起刀,终于鼓起勇气,双手发颤咬牙切齿对准了弟弟的脑袋。
“啪!”
岂料瘫痪两年之久的赵煦突然站了起来,反手一个大耳刮子将他掀翻在地。
众人呆若木鸡,张大嘴巴。
怎么可能。
“你、你、你。”
“你这废物怎么能站起来?”赵烈结结巴巴看向赵煦,浑身不自然地抖动。
赵煦现在懒得搭理这狗东西,用脚挑起一把剑,对准刺客:“现在你们可以去死了。”
“狂妄!”
赵煦的功力已经恢复如此。
并且还有buff加持,对付他们轻而易举。
“锵、锵。”
电光火花之中,他轻盈闪躲,不费吹灰之力砍倒剩余的七八名刺客。
“噗呲”一声。
长剑快速刺入黑衣头子的眼眶,血水顺着眼窟窿从剑刃上滴答滴答流在地面。
“啊———。”
那名刺客头子惨叫一声,赵煦已经抽回剑,一脚将他踢进湖水里。
“现在轮到你了。” 他像恶魔,一步一步慢慢逼近节节后退的庶兄。
这狗东西居然吓得尿了一裤管。
赵烈忙不迭跪倒,以头抢地嘶喊道:“赵煦我是你大哥,你、你不能杀我、我们是兄弟。”
“放过我、放过我。”
“我再也不敢了。”
赵煦手指把玩着剑尖,高高在上蔑视他一眼,漠然冷笑:“大哥?你也配。”
“嫡庶之分千古不变。”
“你凭什么认为可以替代我?”
“若是你没有动坏心思,安分守己,将来讨个世袭将军本本分分,小王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赵煦毫不犹豫抬剑一挑,划在赵烈的脸上。
火辣辣灼烧的疼痛让赵烈忍不住大叫一声,捧着流血不止的脸蛋,恐惧看向来之前还是废物的弟弟。
“不要、不要杀我。”
赵煦冷冷道:“我没有杀你。”
“小王杀的不过是王府里一只吃里扒外的狗。”
赵烈身体激烈抖动,一股凉意从脚底直蹿脑门。
他慌乱抓起一把大刀挡在身前,哆哆嗦嗦道:“你杀了我怎么和父王解释。”
“噢!?”
赵煦端着下巴陷入短暂沉吟。
“是啊怎么解释?”
“当然是义忠老亲王的余党将大哥杀了。”他指着尚留一口气晕死过去的侍卫笑眯眯道:
“哪儿不是有证人么。”
“小王当然是慌乱中掉入湖底,由此逃过一劫,然后被行驶过的商船、客船或者附近百姓救起,昏迷一段时日,养伤好后奇迹活了下来。”
赵烈眼珠子都瞪大了。
“你——。” 他如丧考妣看向赵煦,原本他计划杀了弟弟后,自己在使出一招苦肉计,让刺客给他几刀不致命的刀伤,然后跌入湖里躲过一劫。
却没想——。
这天衣无缝的计划都被赵煦反过来利用了。
“噗!” 一口气血从赵烈胸腔喷了出来。
赵煦抬起剑,快速一挥。
砍下他一只耳朵。
“啊——” …赵烈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他足足砍了十几下,地面全是血淋淋的零件。
赵烈喘着微弱的气息躺在地面痛苦呻吟。
那感觉比死了还难受。
他现在就像没有四肢的臭虫,只剩躯干在无能蠕动。
赵煦不能耗太久。
看着生不如死的庶兄,他冷笑一声高高抬起利剑。
“你可以去死了。”
“噗”地一声,头颅像西瓜一样骨碌碌滚在船舱。
赵烈死不瞑目瞪着七窍流血的眼珠子。
扑通。
赵煦毫不犹豫跳进湖里。
抱着一块木板随波漂流。
…
通惠河发生的惨案很快惊动了官府。
原以为是商船遭遇了水匪抢劫。
等着官差上船一细看,才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嘶—
上面侍卫和船尾旗帜都表明了是忠顺亲王府的人马。
那一地的黑衣刺客被揭开面罩。
一个个面目全非,早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这是一群死士。
在瞧刺客们的刀柄,上面刻有义字。
官差再一次惊出冷汗。
了不得!
这是反贼余党?
兹事体大。
官差们哪敢擅作主张,这事儿需要上报顺天府。
说不得还会出动锦衣府来查办。
却说赵煦抱着木板寻找“证人”搭救。
到时候假装昏迷一下?
暂时住人家府上养病,会不会真实一点。
“哗哗哗~”
有船迎面行驶了过来。
赵煦惊喜,忙游过去,扯着嗓子无力喊:“救——快救我——”
……
却说赵煦不断嘶喊。
终于引来船里的主人家注意力。
他双腿奋力一蹬趴在船沿边。
只见一位孩子气,脸儿圆圆的少女提着羊角灯走了出来。
“呼!”
“姑娘救命。”
少女有些胆怯,大半夜怎会在运河听见声音?多半是撞鬼了不成?
果然,
只见那有颗黑溜溜披头散发的脑袋挂在船边,看不见身子,惨白着一张脸的吐出白雾。
“姑——”
“啊!” 少女惨叫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抬起灯笼死死砸在赵煦的脑袋上。
赵煦只觉得脑仁嗡嗡嗡的一疼。
有种天旋地转的迷糊感。
整个身子往后一仰倒。
整个儿落入湖里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一个看起来矮矮小小的姑娘,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
船舱里传来另一位少女的声音。
并一位老妈子的疑问。
“雪雁外头发生什么事儿了?”
“王嬷嬷、姑娘、我、我好像把个人打死了。”
“我、我还以为是水鬼呢,呜呜呜。”小丫鬟吓坏了~但刚刚看见赵煦整个人往湖里倒时,她才看清那是个少年。
“啊?”
林黛玉的奶嬷嬷猛然吃了一惊,大半夜哪里来的人?
“快叫贾先生想想办法。”
那黛玉的船身后还有一叶扁舟,正是贾雨村随行的小船。
听闻前面大船有动静。
雨村也忙命小童划过去并排行驶。
得知有位少年被林姑娘的丫鬟误打入湖里,一时就有船夫跳下去救人。
因林黛玉体弱,贾雨村船上聘请了大夫随行。
须臾。
“哇”地一声。
赵煦吐出一大口湖水,揉着脑袋苦笑:“姑娘,我们无冤无仇,你这是想杀人灭口呢?”
雪雁红着脸儿嘀咕:“我、我怎知你是人是鬼。”
他注意到小姑娘身边还站着个瓷娃娃也似的少女。
淡扫蛾眉,一剪秋水含情,三分怯弱七分忧愁,见赵煦的眼光扫量在她容貌上,少女立即眉间微蹙,脸儿酡红,忙将手里的帕子提起来挡住容貌。
国之将亡必有萝莉。
不是……
贾雨村从对面小船跳过来,打量赵煦衣着,不像普通百姓。
“敢问公子怎么会在此落难?”
赵煦脑子灵光一闪,“家中乃江南富商,途径遇难…”
贾雨村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但心思缜密的他并未表现出来,当即就要下逐客令:“公子既无大碍,明儿一早船到附近码头就早日离开吧,船里都是女眷不便久留。”
贾雨村不想多费无用口舌在贱商子弟身上,招呼几声跳到对面船上,进了船舱。
赵煦忽然抓住那瓷娃娃小女孩的腿儿,惊的她原地跳了一下脚,眼睛立即就红了。
“我脑袋还疼,那是你的丫鬟,你可要负责把我医好。”
“撒开、撒开!” 王嬷嬷哪容旁人胡乱摸她家姑娘?胖嘟嘟的手忙把赵煦的咸猪爪推开。
雪雁气的直跺脚:“你这登徒子怎么这样!我们好心救你,你怎么还赖上了?”
“是不是你打的?”
赵煦指着他额头上的一片淤青。
到现在还有些疼呢。
我堂堂忠顺亲王世子,被你一个毛丫头打了,找补点好处都不行?
众人说不过他。
留赵煦在船尾客舱里休息。
这是荣国府的船。
他走向船尾时注意到上面的旗帜。
那姑娘便是——林黛玉么?
看模样不过十岁左右。
比原著里上京晚了几年。
赵煦没有心思关心这些细枝末节。
到底是哪几家想断绝忠顺王的子嗣?
四大郡王祖上都是随太上皇南征北战的老臣,太上皇破天荒一次恩封了四位异姓王爷,八位国公,并侯爵、伯爵无数。
最可疑的就是他们了
异姓郡王的存在无论是哪位新皇帝登基都会忌惮。
而皇帝最信任,手里对付勋贵最锋利的刀,正是他的老爹——忠顺王。
赵煦想起来四王八公家里好像都和,贾府祖上关系不错。
没准能从荣国府里寻些蛛丝马迹。
那么先从贾家开始渗入调查?
眼前的林黛玉就是最好切入口。
只要不碰见太熟悉世子的人。
按理他很难被认出。
到时他在给父王密信,报个平安,并说自己身体恢复,想要留在荣国府查事。
打定主意,赵煦闭着眼睛休息。
想一想怎么赖上林妹妹跟着混入荣国府呢。
第二日。
入秋的太阳缓缓升起。
京杭大运河水质清澈,穿城而过,沿岸古迹林立,两边杨柳扶风。
河水一片碧绿,好像一匹光滑的缎子。偶有几只水鸟从河面掠过,飞上飞下得意的飞鸣,宽阔河面上有两艘船支缓缓前行。
在往前一点儿便快要到大通桥码头了。
黛玉从窗外看到牧童骑在牛背上,看到河边村妇洗衣服,窗外逝水,远离家乡。
此时想起父亲临行前的教诲,不觉掩面悲泣,小丫鬟雪雁轻轻摇着她肩膀提醒:“ 姑娘该吃药了、姑娘。”
奶嬷嬷见姑娘伤心,搂着柔弱的她好一阵哄方渐渐止住。
“砰!”
一颗小石子突然掷到竹帘窗户上。
“哗啦”
雪雁卷开细竹帘一探究竟,却见昨晚救上来的无赖少年,倚靠在姑娘窗边手里抛着小石头,龇牙冲她们嘻嘻笑。
“真讨厌早知不救他。。”
贾雨村身前摇着折扇,远远地看见前方被几艘官船横在湖中拦截了去路。
“出了什么大事?”
一时船舱里的人都出来观察。
昨儿天黑看不清少年的脸。
现在雪雁带着好奇偷偷打量赵煦的容貌。
一张干净俊秀的脸孔上,剑眉入鬓,凤眼生威,悬胆鼻梁,饱满的花瓣唇,完美的脸部线条。
好像书里走出来的玉人般。
只可惜…
那少年人不怎么样,是个无赖,登徒子。
却说因为前方突发状况导致黛玉他们的行船暂时被堵在湖中。
黛玉闻到一股清淡纯正的香气,香气从河岸远远传来,在船舱里萦绕。
姑娘似喜非喜的美眸中还有些微红,因问雪雁:“ 是什么香?”
雪雁听说,向岸边远外观看。
“姑娘是农田哩。”
奶嬷嬷替姑娘披上一件大红披风,因笑道:“姑娘身娇体贵,哪里晓得这些东西,咱们每天吃的米粮便是这稻谷。这香味老婆子我最熟了是稻香。”
黛玉听了,心情似好多了,竟拉开竹帘望着岸上的稻田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方低低念了半阙:十里稻花香。
说句实话。
小黛玉的五官的确称得上倾国萝莉,病比西子胜三分,那一双天生忧愁的眉眼更是惹人怜惜。
只是黛玉目前虚十岁纵然在漂亮也枉然。
“呸,登徒子。”
不等黛玉说什么,雪雁先就蹙起两条毛毛虫也似的眉毛,端着茶盏往外一泼。
赵煦不禁失笑,手掌撑住下巴左右歪了歪脖子打量雪雁,“嗤”地一声笑道:“ 小娃娃有什么可轻薄的?”
“你!”
“姑娘,别理他,真真儿是个促狭鬼。”
雪雁气呼呼地鼓着两腮像藏食的松鼠。
发现自个儿竟反驳不过这人,只拿矮矮小小的身子,横臂挡在姑娘身前撅起小嘴奶声奶气凶道。
“ 不许你看我们姑娘。”
“ 不害臊!”
赵煦一时来了兴致,于是乎厚着脸皮瞪大眼睛直勾勾瞧着两位小姑娘。
“ 你没看我,怎知我在看你们姑娘?”
黛玉红着脸儿,葱白似的小指头轻轻戳了一下雪雁后背,羞恼嗔道:“你何故理他?”
赵煦歪着脑袋去看藏在雪雁身后的小美人,心中微微一荡。
见黛玉脸颊上亮晶晶地兀自挂着已经结成晶线的两行泪条,紧张地小手儿反复绞着丝巾,目光中蕴满恼意,习惯性的动了动嘴皮子忍不住想要说上几句刻薄的话。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女儿家的矜持战胜了口舌之欲。
只一眼瞥见笑若灿烂生花的赵煦,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儿登时就染上一层醉红色。
赵煦凛冽桀骜的眼神大胆而炽烈扫在林黛玉身上,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
黛玉心道:我不睬他便是。
这时王嬷嬷对着旁边船上的贾雨村扼腕问道:“贾先生前方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雨村皱着眉头沉吟道:“那是锦衣府的旗帜,只怕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能出动锦衣府的必然牵扯很大。
他们的船又显眼停在远处。
指不定会引起锦衣府的盘缠。
而锦衣府恶名远扬,无论是官宦子弟还是皇亲国戚都不敢轻易招惹。
先斩后奏!
皇权特许!
这便是大乾王朝的锦衣府。
锦衣府只听命于当今隆庆帝。
属于皇帝的私人特务机构。
赵煦眯起了眼睛看向远方,昨晚的事惊动锦衣府很正常。
毕竟牵扯到了义忠老亲王的余党。
但他知道昨晚的屠杀根本不是义忠老亲王干的。
凶手~
当然是他忠顺王世子。
“这可怎么好?”
“总不能让我们姑娘停在这儿吧。”
“先生快些想个法子。”
王嬷嬷先行乱了手脚,也顾不得礼数当即便要让贾雨村拿着荣国府的排面前去同锦衣府的人马交谈。
官宦世家的奴才一向最讲究里数二字,若不是听闻前方拦路的系凶神恶名冠绝天下的锦衣府,王嬷嬷绝不会慌张成这副样子。
贾雨村沉默不语。
他才不会蠢到去无故招惹锦衣府的人。
“且在等等看。” 雨村淡定自如站在甲板上眺望远方。
百米宽的运河上,正有三艘大船雁翅形排开。
今日一早后面走运河的客船和商船渐渐地多了起来,全堵在林黛玉他们船身的后面。
众人都搞不清出了什么状况。
“没准有水匪杀人劫货,藏身在来往的客船中,现在要挨着盘查审问呢。”赵煦嘟囔道。
不问世事的雪雁被吓了一跳。
“你少吓唬人。”
雪雁指着赵煦嗔道:“没准你就是水匪。”
“是啊是啊。”
赵煦嘿笑着点头:“我要是水匪,现在在你们船上,那你们岂不是同伙?哎呀~那罪名落实下来可是要连坐的。”
“呜……”
“姑娘怎么办才好?”
小丫头真被吓到了,忙跑到黛玉身边。
反倒是林黛玉还要宽慰她两句。
也不知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丫头了。
黛玉瞥见赵煦得意的笑容,当即便晓得那少年不过是哄她们玩。
这时有一条官船逼近。
“啪嗒。”一声从那船上放倒梯子,砸在林黛玉的船上。
一群飞鱼服带刀男子面无表情冲了上来当头喝问:
“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们现在要查船舱,还请行个方便。”
贾雨村匆匆从对面跳过来,拱手笑道:“官爷再下贾化,我们不是什么歹人,这位女公子是贾某的学生,其父乃扬州巡盐御史,外祖母系荣国府的老封君。”
锦衣官差一扬手打断他的话,不屑道:“什么羊不羊老不老的?便是荣国府的国公爷还活着,也得乖乖让我们盘查。”
雨村气的手足乱颤,又奈何不得他们,只能笑脸继续贴冷灶:“那敢问盘查后能否放行?”
“不行不行!”
锦衣府的人斩钉截铁道:“这条运河暂时封锁半月,无论什么人都不得路过。”
“知不知道忠顺王府的长公子昨儿死了?”
“在啰嗦仔细把你们当反贼捉起来拷问。”
贾雨村心头一颤。
震惊的瞳孔都放大了不少。
忠顺王府的长公子死了?
“你们往后走,到最近的码头靠岸换成骑马,水路指定不行的。” 倒有好说话的官差指出一条明路。
“咦,他是谁?”
一名锦衣官差注意到边上的赵煦。
众人愣了一下。
特别是雪雁紧张地不行,小手抓住林黛玉的胳膊。
林黛玉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咬着嘴唇。
要说不害怕显然不可能。
到底只是个小姑娘。
那少年来历不明,身上有微不可查的血迹,但仔细去瞧还是能发现问题,刚好他又是昨晚救上来的。
哪怕不是反贼水匪,必不好糊弄锦衣府。
“我是他远房兄长。”
赵煦不慌不忙指向林黛玉。
“你、”雪雁往前走了半步,撞上锦衣府男子的阴冷的眼神,立即就把后面的半截话憋了回去。
锦衣官差绕过旁人仔细打量赵煦。
他心中狐疑:“除了忠顺王府的长公子遇害外,世子下落不明。眼前的少年无论年龄还是形象都满符合世子的。”
但…
他知道眼前的少年也绝不可能会是世子。
世子残废不能自理。
怎么可能站在他面前?
“小子,你身上的血怎么回事?”
“难不成昨儿看见了什么,做了什么祸事!”
赵煦略一拱手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再下乃一介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会做出天大的祸事来?”
“大人可莫胡乱冤枉读书人。”
“我这血是遇上一小波水匪,遭了劫难,家中奴仆都没了,好不容易追上我这妹妹的船只才得救。”
“糊弄官差可是要问罪的!”
那锦衣府的男子显然只信了三分。
昨晚有反贼,偏你的船又遇上水匪。
这说出去搁谁也不信啊。
“在下并不敢。”
赵煦抬手往京城的方向略拱手,指天发誓道:“读书人不打谎言。我若真是歹人,一辈子考不中功名,次次落榜。”
嘶。
这赌咒对于读书人来说绝得很。
幸亏他赵煦是个不信誓的,只信自己。
况且他赵某人又不需要考科举,也并非义忠老亲王的余党。
自然不会应验毒咒。
“你如何证明?”锦衣男子抱着佩剑,一双虎眼瞪住赵煦。
赵煦一愣神。
这读书人怎么证明,难不成要我背诵唐诗宋词三百首。
赵煦一琢磨,读书人的骨气不能丢,模仿便要模仿精髓才对。
当下把背一挺直,负手而立船头,仰着脖子羞愤道:
“是啊,读书人如何证明?”
“士可杀不可辱!”
“你们要抓要审悉听尊便。”
船上的家奴并奶嬷嬷都傻眼了。
不由低声抱怨。
“这真是害人精。”
“他想害死我们姑娘不成?”
“怎么胡乱认亲戚哩?万一查出来是作假,这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不想那带头锦衣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不愧是读书人。”
“倒真有臭书生那硬骨气的样子,要体面不要命的酸秀才。”
赵煦忙挺了腰子:“不敢不敢,在下还称不起秀才老爷,不过一介没有功名的读书人罢了。”
“算了!” 那锦衣卫一挥手,示意手下进船舱检查。
半响。
里面的行囊、箱子、一应用具,皆被噼哩叭啦倒的满地都是。
地面一片狼藉。
“大人没有可疑的东西。”
“我们走。”
等着这群人离开,四下里的奴仆们才瘫软在地,口中直念:阿弥陀佛。
“只能往后逆行,到距离京城最近的码头停靠,买辆马车走官道了。”
贾雨村无奈道。
“只有改往通州去。”
通州区位于神京东南部,京杭大运河北端。
距离京师二十多公里。
本也不远的距离。
偏古代交通不便,原本到达大通桥码头,就能直接从东便们进入京城。
现在倒好。
又要返回到通州,绕路而行。
在运河上走走停停几月,林黛玉等女眷早已经心身疲惫。
当下王嬷嬷便囔着到了通州码头不如找间客栈休息一晚,让姑娘沐浴洗洗尘土。
雨村也不急一时片刻。
概因前路不许走。
运河上的客船们被盘查后纷纷调转船头,一齐都往通州而至。
小丫头雪雁见四下里在没别人,这才敢上前对峙,咋开一对儿细胳膊不让赵煦回船尾:“你究竟要作什么?”
“不是说了你们姑娘没医好之前,我可不走。”
“你、”
雪雁气的一跺脚拧着帕子气鼓鼓道:“我们给你银子便是,你别赖上我们。我们姑娘要去荣国府,这是你能跟去的吗?”
“怎么去不得!?”
赵煦乐呵呵,厚着脸皮笑道:“不好不好,我现在头疼了,连家住哪都不晓得。随便打发点银子,万一治不好,我找谁说理去?”
雪雁气道:“还说自己是读书人,蛮不讲理。”
“对,读书人就是倔牛。”
赵煦正色道:“你们方才瞧见了,我可是自报家门说是你家姑娘的远房表亲,倘若那群锦衣府又找上荣国府盘查,皆时你们怎么说?”
“他们可是为皇上办事儿。”
“欺君之罪!便是荣国府也要受牵连。”
“啊!” 雪雁猛然吃了一惊捂住小嘴儿:“真有那么严重?这可怎么好。”
“就是那么严重。”
赵煦忽悠小姑娘道:“所以将计就计吗,荣国府又不缺银子,还能请太医,正好医治我呀!等我想起家乡的事儿,上京城来做什么的,自然会走。”
雪雁一时没了主张。
只得去寻求王嬷嬷意见。
这些女眷奴仆没怎么见过大市面,稍微唬一下便信了三四分。
谁也不想拿自家去赌。
“姑娘怎么看?”
王嬷嬷毕竟是奴妇,这事儿还需要林黛玉做主。
反正荣国府又不知道林家旁支有多少亲戚。
而王嬷嬷是黛玉的乳娘,在林家受的待遇自然是旁人比不得,她的话也有几分重量。
“王妈妈也觉得那人话可信?”聪明的小黛玉自然能从赵煦口里窥探出诸多不合理的地方。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嬷嬷轻声答道。
“可我要去打扰外祖母,怎又好欺骗她老人家。”
“姑娘别担心,他又待不久好了自然会走。”
林黛玉螓首微点,心中有思:让那少年胡搅蛮缠也不是个办法。
倒不如暂时依他。
见姑娘默许了,王嬷嬷忙去找赵煦合计,免得皆时露出马脚来。
这便好办了。
赵煦回想了一下,林家嫡系几乎只剩他们父女两人,但书里也隐约写了旁支族人在各地还有。
那么……
就林家旁支某位叔伯—她媳妇娘家的子侄?
想上京来沾沾荣国府的光,在贾政门下读书如何呢?
贾政最喜读书人,有后生来请教他学问,那是认可他的才学。
贾正经说不定还会暗喜一波呢。
即便不投其所好,想来京城做生意,找大家族当靠山也说的出去。
贾政不问黄白之物,可贾赦喜欢、贾珍他们喜欢。
总有一款能吸引两府之人。
这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反正挨着边儿,沾亲带故就成。
只要林黛玉点头承认。
贾母也不会刻意去查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林如海都不一定能认全自家旁系族人的亲戚有多少。
虽然听上去有点不靠谱。
但还是可以试一试。
赵煦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王嬷嬷听得一愣一愣。
这简直像精心计划好了一般。
旋即王嬷嬷自然又把事情给林黛玉和雪雁重复一次,她们主仆三人必须口吻一模一样才行。
至于贾雨村。
如果林家主仆三人都张口承认了,他何必去自讨没趣,惹一身骚?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好。
反正和他没关系,自得清闲一身松。
……
晌午。
船正往通州行驶。
黛玉和丫鬟吃了午膳,回到船舱里歇息。
至于赵煦。
好在他这便宜表亲也没饿着肚皮。
雪雁虽是不情不愿送饭菜来,但对他的恶意少了许多。
却说林黛玉此时靠在窗前读杜工部的诗,见雪雁捧着药进来,便放下书蹙眉道:“白日里觉了一会儿竟大好了,犯不着吃它。”
“ 又看它作什么?姑娘也不怕熬坏了眼睛。”
雪雁将药摆在桌上,连打了两个困倦,往黛玉身边挨着坐,小手儿伏在桌上走神。
黛玉一听,微微一笑倒不理她。
她轻轻放下诗集,回忆起白天那半句诗词来,一时触发诗性忙取了纸笔想要琢磨几句。冷不丁听窗外赵煦笑道:“林妹妹要作诗?”
主仆两个兀自吓了一跳。
林黛玉嘴角泛起一抹小刻薄:“谁是你林妹妹?”
赵煦也是闲的无聊。
想和这林怼怼多多深入了解一下。
“刚才还承认了,这会子便忘了?”
“林妹妹不但身子弱,这记性似乎也不大好。”
黛玉见他油嘴滑舌,索性起身掀开窗户上的帘子,微微皱起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似嗔非嗔道:“关你什么事儿?”
“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这时就听赵煦摇晃着脑袋吟诗一句。
特文青的林妹妹下意识嘴角微动,不禁一字一句反复念道。
雪雁不懂这句诗什么意思,看姑娘模样似乎不差,偏着小脑袋因问:“姑娘什么意思呢?”
小黛玉两条细眉不由蹙了起来。
她慢慢品觉诗意:独处在萧瑟寒冷的秋风里,还有谁挂念?晚上的冷风卷着枯萎的黄叶萧萧而落。单单一句,意境全然透着寂寞,像一把剑正中她心坎。
这人倒还有些诗才。
也不算不学无术之人。
林黛玉此时对赵煦又有了一些小小改观。
她有心想要听完整首。
偏赵煦闭嘴不说了,只呵呵笑着看向她。
“啪”,黛玉将帘子卷下来,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
啧~
这小妮子真难沟通。
黛玉执笔填来填去始终觉得不如意。
整个人显得病娇娇的。
…
通州码头并不大,倒也还算热闹。
船只临近码头入眼的是一处酒肆,不远处还有酒楼客栈,对面则是勾栏,更后面一些则开着几间铁匠铺子。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铁匠铺子传来。
码头泛着鱼腥味。
林黛玉娉婷地站立着,一袭青色披风系在雪白的天鹅颈上,梳了个辫子,正拿小手捋着一束把玩。
“姑娘仔细。” 雪雁和王嬷嬷一左一右护花使者般小心翼翼牵引着她下船。
原本大家闺秀是不轻易抛头露面,但事出有因,这时候也顾不得讲什么规矩。
“码头忒也乱了些,姑娘金贵怎能住这里?” 王嬷嬷略有些不满居住环境,贾雨村在旁边听着只含笑回。
“那就进通州城里,明日一早买马车进神京。”
“唉你…” 雪雁呼了一声站在码头观望的赵煦,发觉不知怎么称呼。
“什么你啊你的?”
赵煦扁了一下嘴巴:“既是你们姑娘的亲戚,你这丫头总该懂礼数喊一声公子或者大爷才对。”
他托腮想了片刻,不假思索道:“赵子世,记住大爷的名讳没有?”
赵子世反过来不就是赵世子。
“你不久前还说脑子疼记不得家中事。”雪雁恍然。
“对啊,可我记得姓名。” 赵煦嘿嘿一笑。
黛玉抿着小嘴儿颇有些不忿的道:“偏你油嘴滑舌!原该不急着救你上来,洗一洗那胡编乱造的臭嘴。”
雪雁也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她的战斗力菜,可自家小姐在怼人的本事儿上一张嘴可就没输过。
赵煦是谁啊?
他可不会惯着伶牙俐齿的黛玉。
偏要分个高低。
这一路上几人嘴巴就没停歇过,倒也颇有趣,无形间拉近了两人亲密互动的距离。
贾雨村领着小童自在前面开路。
几人方说说笑笑斗嘴往通州城去找地儿住宿,买马车一应所需。
赵煦心中有想。
即便没能查出什么,就算为前世看书时留下的意难平,整一整荣国府的那帮窝囊废男子也不错。
头号目标必然要属贾珍。
次号不给贾赦给谁呢。
这两人奢侈享受爱钱如命,利益捆绑最容易捏住他们尾巴。
……
通州城里挑着菜进城卖的农民,和推着车的小商贩撞在一起,叮铃铛铛。小板车上滚落一地的木质玩偶、手编簸箕之类的商品。
那小商贩跳着脚骂,田舍郎。农民也不示弱,抄起扁担骂他市井儿,两人对着眼儿,你指我我指你的,吵的不可开交。
周围看热闹的倒有好心肠来劝架。
黛玉则被保护的严严实实,尽管如此她小小年纪展现出来的绝美容貌,依然能吸引一大群贪婪的目光。
这可把小姑娘紧张坏了。
“通州城洞蜜楼在当地颇有盛名。”
“女公子意下如何?” 贾雨村询问林黛玉的意见。
“先生安排便好。” 黛玉轻声回了一句。
自始至终,“知恩图报”贾雨村都没有正眼和赵煦主动搭讪过半句。
绸缪着,赵煦信步往前走,偶遇一家宝剑商铺,二话不说进去,片刻他抱着宝剑出来,不由让黛玉眨巴着眼睛轻笑:“谁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我有说过吗?”
“呸,不要脸。”
放眼望向四周,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小贩与来往的百姓在街头周璇买卖。
其实也没什么好欣赏的,幸而洞蜜楼离他们并不是太远,不需片刻钟头,再往前走了一段香味已经很浓烈了。
但是……
并非酒楼散发出来的美食气味。
而是女儿胭脂香。
因为在洞蜜楼的对面有一家青楼楚馆,此时大约四五点,虽不到姑娘们正式营业时辰。
却还是有个别勤奋努力的,俗话说得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早起的姑娘有炮吃。
咳!
闻着那沁人心腑的淡淡胭脂香,赵煦心中古井无波。
他前脚刚往那楼上姑娘瞟了一眼,身后的林黛玉立即哂笑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兄长可懂意思?” 她刻意在兄长两个字上说的很重隐约有嘲讽他斯文败类的意思。
啧~
读书人的雅趣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越是风流有才的书生,他偏越爱往青楼躺。
“你说的很对,哥哥怎会看上这些胭脂俗粉?我是瞧她们手里的美人儿扇,怎么绣的那么好?瞧那红宝石多有韵味。”
黛玉闻言偷偷看过去霎那间脸儿涨红。
“呸!”
那些姑娘手中的美人儿扇哪有什么红宝石,不正经,分明就是……
红楼世界美人儿那么多赵煦何必要这般不挑食?
洞蜜楼。
迎客的店小二见来人衣帽打扮不凡,立即就把搭在肩膀上的白布扯下来,满脸堆笑喜迎上来,不停在雨村和赵煦衣摆上扫尘土,嘴里道:“老爷、公子里边儿请,二楼有雅间。”
“赏你的。”
赵煦从袖口内袋里抓了一枚碎银抛在店小二怀里,对方欢喜的领着六人进了门。
所谓的雅间不过是用屏风隔开,还是能看见大堂里的散桌那种设计。
林黛玉的奶嬷嬷因此很不满这个安排。
姑娘是什么人?
千金大小姐,怎能被那些腌臜百姓瞧见。
但事发突然的紧急情况,容不得她一介老婆子抱怨。
“你们这儿有什么招牌?”
店小二笑道:“爷可算问对人了,小的在洞蜜楼干了三年伙计,南北来的客人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小的一清二楚。扬州菜、京菜、东北菜、无论是八大菜系还是地方名吃咱们店里都有。”
“那就每样招牌都上,在来几壶好酒。”
作为吃货赵煦不挑食。
贾雨村现在并不富裕,还等着去荣国府抱大腿,然后靠关系到金陵上任。
见赵煦点了一桌子菜,当即嘴角不动声色抽了一下。
“爷请!”
赵煦一句话让他马上展颜而笑拱手道:“倒让小公子破费了。”
“这有什么打紧?”
“我赵子世不缺银子。” 赵煦袖箭口袋里还有数张大额银票,足够让他挥霍一段时日。
奴主不同席。
按道理男女一般也不同席。
出门在外的也便没有讲究的那么细致。
当然第一条规矩不能乱。
故此王嬷嬷和雪雁还有雨村的小童单独一个小桌。
而黛玉和赵煦还有贾雨村在主桌用饭。
雪雁正吃着辛辣的夫妻肺片,脸儿被辣的红透了,鼻涕眼泪不住吸溜,还有那满头的汗水从发间凝结起小水珠挂在脸上。
……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被辣味虐待的爽快感。
“了不得!姑娘这味真辣!太爽快。”
“方才店小二说这叫什么来着。”
“夫妻肺片!”小童补充道。
赵煦吃的也很爽快,前世就最喜吃辣。亏得这世界洋人提前引进了辣椒。
相比林黛玉。
她基本不会动太辛辣的食物,就算吃一些容易克化的糕点,炖的软糯火腿蹄子,也只是小口浅尝。
要比美食,洋人实在比不过咱们老祖宗。
“夫、夫妻肺片??”雪雁吓的浑身一抖,旋即不敢再去夹。
“这菜名也太吓人了些。”
赵煦摇了摇脑袋:“这些都是牛羊下水做的,你还真当是人身上的五脏六腑不成?”
“下水?!”
“公子怎么能让我们姑娘吃这劳什子脏东西。”
雪雁小脸辣的成了关公,口嫌体正吐槽,又忍不住扒拉一口。
“不过挺好吃的。”
这就是真香定律?
要说饮食水平,荣国府是数一数二的,林家作为官宦世家也不会缺吃穿。但是这种重口味的食物,府里一般不会做,下水这东西更是连府里的奴才都显少接触。
所以雪雁的反应才那么大。
赵煦就没什么反应,而是满脸幸福,很熟悉的味道。
贾雨村也不搭话。
这厮以前就是穷书生,什么东西没吃过?
雪雁的小声嘀咕,伴随着林黛玉翻白眼的合作,渐渐地被旁边喧闹的扎堆人群给压制下去,只听乱哄哄七嘴八舌的话语灌入耳内。
“这是噎食了!”
“快快拿水来冲下去!”
“拿醋来,快拿醋来,还不找附近的大夫。”
有人惋惜道:“去年我们村里老王就是噎住东西,一盏茶时间就断了气。”
“唉,谁说不是呢?若是噎住软物倒罢了,似这种硬物实在不易抠出来,便是大夫来了还不一定能有法子。”
“每年被噎死的可不在少数,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我头个月吃馒头就险些噎死,那滋味可难受哩。”
赵煦转头过去瞧发现旁边一桌围满了食客。
“与我们无关。”
“只是噎食女公子只管放心。”贾雨村瞥了一眼安抚道。
小黛玉用帕子轻拭嘴角,两只眼睛却偷偷往热闹的那桌瞧。
果然是知恩图报、仁慈善心的贾雨村。
随着众人的讨论指指点点,热心肠的百姓纷纷让开一道过口,好让拿醋的能顺利进来。
通过缝口赵煦能清晰看见里面情况。
一位穿着打扮比普通百姓好上一些的中年男子,痛苦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捏住喉咙不停咳嗽,呼吸越喘越粗直翻白眼。
不少好心人围着那男子团团打转,有帮忙拍背的,有递水递醋过去的。
有知情者道:“这位老爷方才吃果子不小心被果核噎住。不赶紧弄出来可是要闹人命的!拿醋能起什么作用还能化了核不成?”
“这水也咽不下去呀。”
“赶紧的来帮忙使劲儿拍拍,好歹试一试。”
那中年男子觉着自己呼吸困难异常,半条性命只恐踏进鬼门关了,口中大呼想要喊出几句求救话。
话到了嗓子眼,从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低声痛苦嘶吼,整个身躯弓成虾米,膝盖跪地猛咳。
要说赵煦这人有点那啥上辈子带来的缺点?一是爱财,二是贪色,时好时坏亦正亦邪的,他想救谁那是不择手段必须救,不想救时神仙来也不中用。
这群人笨手笨脚,只怕再晚几分钟就错过了黄金时间。
概因根本就不是卡住喉咙而是气管。
于是乎赵煦站了起来。
黛玉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眉毛微蹙,动了动嘴皮子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会子作什么去?”
“做什么?自然救人。”
雪雁打趣道:“你要会治病,怎没治好自己的脑疾?”
赵煦撇了撇嘴巴:“医者不自医很正常吗!别小瞧了大爷,爷会的东西多着呢。”
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了过去,推开拍背的百姓,皱眉急急道:“别拍了不管用赶紧儿把他扶起来。”
这时就听有认识那噎食男子的人惊呼道:“这不是京城里的倪二哥吗!?”
“倪二?”赵煦皱了皱眉头。
对这号人物有些耳熟。
此人仗义疏财,有江湖义气。
救他一命倒也不算亏本,日后保不齐需要他帮忙东奔西走给自己办事。
“让我来。”
围观百姓只当这位俊秀公子是来看热闹。
得知他要出手帮忙救治,大伙登时不依了。
“我说小公子你别来凑热闹这可是人命哩。”
“是啊,是啊!哪家的熊孩子,这是能闹玩的吗?快回家去。”
“你是医馆的学徒么?”
赵煦瞪了瞪眼断喝一声:“啰嗦什么?没听过做好事儿还看身份的。你们折腾半天有用么?听我的赶紧扶起来晚了神仙也束手无策。”
“行不行啊?人命关天可开不得玩笑。”
“倪二哥曾经帮助过我,说什么也不能把他的性命交给一个白面小子手上。”
“我不行你们就行了?”赵煦抱怨一句,半步不退,继续吆喝众人帮忙。
围观的群众大多数都不认同他一个少年能救人的。
倒也有几个好心的权作死马当活马医,帮忙扶起倪二。
“已经找人去请城里的大夫。”
“先不管中不中用,让这位小公子看看倒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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