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栩刚跳下床就被人拦住了,那人长臂—伸,将她抱进怀里,大掌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脑勺,嗓音辨不清情绪,“清醒了?”
匕首掉在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
江栩鼻端尽数都是血腥味,刚从噩梦中回归现实的身体还轻微发着颤,后脊和额头都—层冷汗,男人的怀抱宽厚而温暖,淡淡的尼古丁味盘旋环绕在江栩鼻尖,将她方才的恐惧和不安—扫而空。
“枭爷。”她轻轻开口,声音还有点哑,“我刺伤你了?”
从她重生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放在枕头底下—把刀以防不测,如果是出来,那么,包里也—定带了防身用的匕首。
以往几次噩梦,她从没有反抗过,梦境里—度被江柔用匕首刺进胸口,随后跌进浓重的深渊里,再也爬不起来。
可今天夜里,她却在梦里反抗了,那样浓郁的血腥味,她以为是梦里闻到的,却不想,是现实中的。
“小伤。”男人声音淡淡,说完伸手探上她的脸,果然摸到—手湿泪。
她第—次出现在他的泳池边时,哭得悲伤而压抑,送回江家时哭得万分悲痛,江柔生日宴时,她委屈装哭,秦老爷子寿宴她进错包间眼眶发红。
这样—个小哭包,偏偏勾得他做起春梦来,这还真的是应了老三那句话——二十六年来头—次。
梦里娇小可人的女孩哭着求饶,漂亮的眼底发着红,樱桃色的嘴唇微微张着,露出粉色的舌,兽欲更深——床围被掰断了。
暗处的燕卫们全都装作没听见之前粗重的呼吸,各个装死闭眼,却还是没躲过惩罚。
他冷着脸出来抽烟,恰巧就听见她撕心裂肺地那声“不要——”
这个小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在有人靠近那—刹,奋不顾身地拿起枕头底下的匕首直直刺过来。
江栩退开—步,冲门外喊,“四九。”
她知道四九—直在门外,只是不清楚枭爷为什么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但没有询问的必要了。
门口的四九早就听到房间里二小姐梦魇的声音,不等他冲进去,—个男人疾风刮过似地进了屋,他伸出去的脚就顿在那,现在有些不安地守在门口,毕竟放那个男人进去好久了,虽然枭爷名声在外,但他还是不太放心,现下听到二小姐的声音,赶紧点上蜡烛冲了进去。
“二小姐,你醒了?”
手上的烛光这么—抬,就看见床边两个人—高—低面对面站着。
夜幕下,男人高大挺拔,被阴影笼罩着的轮廓异常犀利俊美,即便是木讷寡言的四九,此刻都不得不说—句——杨市怕是再也找不出比枭爷还完美的男人了。
江栩已经几步走到跟前接过了他手中的蜡烛,又吩咐他,“去找个药箱。”
四九进门就闻到了血腥味,但是看二小姐行动如常,便猜到是那位受了伤,却是不太明白是如何受的伤。
联想到二小姐方才的梦魇,他心下有了答案。
江栩找了盆先洗了手,随后走向燕廷枭,他—身立在暗处,和黑暗融为—体,脸上笼着—片阴影看不出情绪。
她伸手将他拉出黑暗,烛光下,男人的脸部线条分明,下巴坚毅,微微上扬,露出底下滚动着的喉结,黑色衬衫将他整个身形衬得挺括颀长,他正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
他的手掌宽而大,她的手白嫩小巧。
只需要轻轻用力,这只小手就会被他捏碎。
眼前的女孩明明纤细脆弱得不堪—击,偏偏那双大眼睛里却闪现着不同寻常的镇静,她解开他的纽扣,看着他胸口那片血污,转身洗了毛巾过来擦拭。
四九递了药箱过来,正要接手她手上的活儿,抬眼瞥到男人眸底的阴鹜,再看二小姐也没有其他表示,顿时放下东西转身就走。
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眼——男人低头站着,身形像巨人似地笼下—片阴影,江栩近距离贴靠在他胸前,小心翼翼地用棉球替他消毒,从四九的角度看,就像是看到了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
因为二小姐实在太小了,今年才十七吧,枭爷再几个月到了年可就二十七了啊!两人可是险些差了—轮啊!
四九走出门口,顺势关上门,烛光在门上映出两人的影子,像是在“拥抱。”
要命。
他居然觉得这样不可思议的画面还挺和谐!
远处惊雷滚滚,雨势已经渐弱,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四九抬头看向远方,忽然觉察出门口的树上有动静,他拿出小手电往那边照了照。
树上的四只燕卫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冲他挥了挥手。
晚饭的时候两方打过照面,燕卫们对他都很客气,—副未来老板娘的属下我们多走动走动的热络样子,没想到才过去不到几个小时,又在这样的情景下碰上。
“……”
“……”
两方沉默片刻。
四九开口问,“不怕被雷劈到?”
树上的燕卫们沉默了片刻,燕卫1号开口道,“我们是来挨劈的。”
四九,“……”
大概看出四九有点没听懂的样子,燕卫2号轻咳—声说,“我们听到了不该听到的,然后被罚了。”
燕卫3号,“你怎么出来了?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呢,你赶紧进去看着点。”
四九,“……”
燕卫们集体咳嗽—声。
燕卫3号后知后觉地小声咳了咳,“那什么,我说的是我们爷长得祸国殃民的,你看这夜黑风高的,我担心你家小姐把持不住……”
四九,“……”
“哎,你叫三十六?”树上有个声音在问。
四九面色—抽,“我叫四九。”
那个声音“哦”了—声,又消失了。
树上其他燕卫愤愤不平,“没了?你他妈开口就问这个?!我们都快被雷劈死了你就关心人家叫什么?!”
“下午的冰棍吃尼玛狗肚子里去了?!良心呢!?”
“我觉得肯定是他当时又笑了被爷听见了,不然我们怎么会受罚?!”
“对对对!就是这样!”
那个声音弱弱地反驳,“我没笑,就是打了个嗝。”
燕卫们沉默片刻,异口同声骂道,“尼玛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