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热浪袭人。
六月的东京城酷暑难耐。
朱雀大街两侧的商贩还在顶着大日卖力吆喝,寥寥几艘花船依旧不甘寂寞,在汴河上随波逐流。
皇城顶的明黄琉璃瓦,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刺眼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老天爷治罪。
如果说东京城是这片大陆最庞大,最繁华的城市。
那么眼下这座皇城就是人世间最尊贵的地方。
因为,这里居住着大宋王朝的统治者。
紫宸宫,坤宁殿的屋顶上。
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照例坐在那儿发呆。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滴答答落在琉璃瓦片上,又瞬间被蒸发一空。
小胖子如同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空洞的眼神眺望远方,也不知道小小的脑瓜儿在思考着什么。
“亶儿,你快下来吧,天气炎热,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一名宫装妇人站在下方焦急喊道。
她的身后跪着数十名宫女侍卫,一个个身体抖动的厉害。
听到“亶儿”两个字,小男孩儿才逐渐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宫装妇人,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苦笑。
他叫赵亶…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叫赵亶。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天了,可直到现在,云路依旧很不习惯赵亶这个名字。
看着眼前高低错落的宫殿群,脑海中的画面依旧定格在塔克拉玛干沙漠。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梦而已,可这梦境为何如此真实。
哪怕已经醒来多日,他依旧如同置身梦境。
五天前,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还附身在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小胖子身上。
好吧,虽然很俗套…
可他很确信这不是梦,他穿越了……
起初,云路着实兴奋了两天,毕竟,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可当他慢慢搞清楚这个小胖子真实身份之后,云路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赵亶,又名赵桓,可能很多人并不熟悉这个名字。
可如果提起他老子的名字,想必只要上过几节历史课的人都会知道。
赵佶……
没错,就是那个独创了瘦金体,又酷爱“足球”的才子皇帝,宋徽宗。
而这个小胖子赵桓也就是后来的宋钦宗,与他那个败家老爹一起被金人捉到了上京城。
最后,在受尽屈辱折磨之后,一命呜呼,可以说做皇帝做到这份儿上,也是千古奇闻了。
因这段历史发生在靖康元年,所以,也被后世称为“靖康之耻”。
如果说纵观中国历史,中原王朝经历最为黑暗的两个时期,当属西晋末年的五胡乱华和北宋末年的靖康之耻。
很不幸,云路就刚好穿越到了北宋末年。
难道老天是要他做那力挽狂澜的救世主?
这该死的狗血剧情……
每每想到这里,云路内心都是一阵哀嚎。
从宫人口中得知,现在正是北宋崇宁四年,也就是公元1105年。
也是他那个败家老爹即位的第五个年头。
如果云路没有记错的话,“靖康之耻”是发生在1125年。
也就是说,距离现在还有二十年的时间。
这也是唯一让他欣慰的地方。
总比那些一睁眼,就穿越到崇祯身上,紧接着,小太监就跑来告诉他,陛下,闯賊大军已经围城了要好的多吧。
云路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毕竟作为皇长子,他还可以享受二十年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比起前世零花钱从来不够花,每个月都要啃馒头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
哪怕二十年后,大宋满目疮痍,处处战火连天,可这些与他何干。
大宋的腐朽也不是一朝一夕了,百年积弱,那是从老祖宗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开始就种下的祸根。
大宋的继任者充分执行重文抑武的基本国策。
文人醉心于诗词歌舞,诸如柳三变之流,整日流连瓦肆勾栏,一首首凄凄艾艾的靡靡之音,把武人的骨头都给软化了。
这样的国家又拿什么来抵御野蛮人的铁蹄南下。
覆灭,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难道还指望他这个大学都没毕业的菜鸟去力挽狂澜,拯救这个帝国?
可拉倒吧…
云路自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小富即安,只会偷奸耍滑的小混蛋。
指望他去做救国救民的圣人…
呵呵……
还是想想怎么去做一个顶级纨绔吧,总不能白来一趟。
“赵亶,赵亶…”
云路一遍遍念叨自己的名字,他要让自己尽快去适应新的身份。
接连暴晒了几天,脑子依旧是一团浆糊。
稚嫩的皮肤在烈日灼烧下变得干涸,龟裂。
疼痛是唯一能够让他验证这个世界是否真实存在的方式。
这家伙在那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嬉皮笑脸,宫装妇人看他这副模样,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自从儿子几天前大病一场之后就开始变得神神叨叨。
御医看了多次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开一些静心安神的药物。
“亶儿,为娘求你了,你快下来吧…”
宫装妇人语带哭腔,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可不敢让他有任何闪失。
赵亶应了一声就要站起身。
只是坐的时间太久,腿脚有些发麻。
他这么猛然起身,脚下一个趔趄,又一屁股摔了回去。
这可把妇人吓得差点魂飞天外。
“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把小王爷给我接下来…”
妇人转身朝身后一众侍卫吼道。
四五名披甲侍卫赶忙纵身跃上屋顶,小心翼翼将小胖子赵亶给抱了下来。
“亶儿,快让为娘看看,你有没有事?”
宫装妇人说着就开始上下其手检查赵亶的身体。
见他那被烈日灼伤的红肿皮肤,妇人忍不住将他一把揽在怀里,轻声啜泣起来。
赵亶小脑袋被妇人胸前的高耸挤压得都快变形了。
他的小脸腾一下就红了。
“亶儿,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妇人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吓了一大跳。
“咳咳…母后,我没事儿,我突然有点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说完,赵亶笨拙的身体逃也似的跑开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赵亶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这一刻,他感觉做赵亶好像也没有那么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