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20车上幽幽转醒,逐渐恢复意识的韩岑岑就知道她可能活不成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事实上她确实坠楼后内脏严重受损,五脏六腑已经破碎粘连了。失血过多的韩岑岑觉得自己好冷啊。
可她这一生,又拥有过多少温暖呢?
聊胜于无罢了。
进入医院不过2小时,手术室的手术灯就熄灭了,韩岑岑很感激医生的抢救,也算是终于有人为她拼过命了。
成为阿飘的岑岑看到了走廊里坐着的父母,他们抓着王越国的领子哭嚎咒骂。
“我家岑岑都是被你害的,你这个杀人凶手,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要偿命……天呐,我怎么信了你会照顾她一辈子的话呀,我的岑岑哪……”
韩岑岑现在无法出声,但不耽误她作为阿飘鼓掌。
她母亲章女士的演技又精进了,看热闹的人谁能想到,她妈为了给她哥攒更多的彩礼,明知王越国前妻去世是不堪家暴自尽还非要把她嫁过去的。
韩岑岑飘到她父亲身边,看着他故作哀痛的样子,不由得嗤笑起来,好像不是他们把她作为弃子舍弃的一样。
笑着笑着脸上一片濡湿。
路过的神明“魂魄竟会落泪吗?”只是片刻就打下一记金光
“也是苦命人,且去吧……”
窗外的雨下个没完,电闪雷鸣间竟有片刻紫气。
韩岑岑是在半夜被打雷声惊醒的,还疑惑着耳边就传来韩立业的呼噜声。
她摸索着坐起身,感受着黑暗中的一切,糊了报纸的墙面,狭小的单人床,隔音不好的兼并墙……
抚摸了一遍脸颊,稚嫩又清瘦,似乎还发着高烧。
上一世韩岑岑被雨淋过之后没人管她,让她刷完碗就上床睡了,本来就没什么营养的火柴妞大病一场,差点儿烧傻了。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床上的韩岑岑却没有睡着,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看,会看到她灿若星辰的眸子,热烈又偏执的想要挣脱……
这烂泥一般的命运……
“岑丫头,这个时间还不起床做饭,让我们一家供着你吗?”
“你爸和你哥还要去机电厂上班,你个懒骨头还不赶紧把粥烫了!”
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哦,那会儿天几乎泛白了,我也想清楚了该怎么面对这些至亲骨肉。
韩母大声吼着,声音几乎刺破韩岑岑的耳膜。
韩岑岑收回思绪,麻利的起床做饭。自己想了一夜的对策,肚子早就饿了,索性吃完饭再跟她父母斗智斗勇。
因为上一世,就是在她病了一场之后,被韩母以身体不好下乡也活不下来为由,哄着她嫁给了王越国。
嫁给他之后的日子,韩岑岑就不愿再回忆了。
吃过饭韩父和韩立业要去机电厂了,临走时给了韩母一个眼神,临了又用下巴指了一下韩岑岑。
韩母立刻心领神会,把他们爷俩送出家门,折回来就到韩岑岑旁边又试体温又叹气。
“岑丫头,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妈怎么会不心疼你呢。”
“虽然说平时护着你哥多,可你哥毕竟是男生,以后要给我和你爸养老送终的。”
“你就不一样了,将来嫁人终究是别人家的人。”
“岑丫头,你这身体这么瘦弱,现在让你下乡简直是剜我的心。黑省又冷又苦,你去了可怎么好”
韩岑岑意味深长的看着韩母,看得她节奏都乱了。
“你这丫头,这样看我干什么,阴恻恻的……别是病一场冲到什么了”
韩岑岑扯着嘴角笑,“没有,妈说的有道理。可是下乡哪能躲过去,得花不少钱吧?”
韩母等的就是这句话,立马情绪高涨,声音都扬了又扬。
“我跟你爸为了你思前想后,决定给你说门好一点的亲事,这样你一结婚,家里就只剩下立业了,他的问题我们再想办法解决。实在不行就让他下乡。”
韩岑岑貌似被感动了,看着韩母天真的问道“那哥哥下乡,我便不用嫁人了呀!”
“你这丫头懂什么,你结婚自然就有了彩礼,拿彩礼钱帮你哥走动不就你俩的问题都解决了?”
韩母有些失去耐心了,叹了口气说“就这么定了,我和你爸还能害你不成?”
转头就撩开帘子出去了。
韩岑岑讽刺的一笑,好处当然不止这些。
王越国的父亲是机电厂的三把手,讨好王父完成王越国想娶她的愿望,王家愿意拿500块作为彩礼,还答应把韩家父子的岗位再往上活动活动。
而刚才韩母说的运作知青下乡的钱,100块就搞定。韩家是双职工家庭,怎么会拿不起。
韩岑岑借口要去供销社买结婚用的搪瓷盆和枕巾,扭头就去打听知青办公室。
负责知青下乡的张主任正在统计下乡名单,算来算去都少一个人。
可是去黑省的火车明天就开了,这可愁坏了这位张主任。
正长吁短叹呢,一抬头看见一个俏生生的丫头站在门口向里看,“这位小同志,你有事找我?”
“我想报名下乡”
张主任眉头一挑“想去哪里?”
韩岑岑欻一下立正,“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
张主任瞬间热泪盈眶,你真是人民的好姑娘呀!“黑省还有一个名额,明早出发,建设祖国去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