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依然从瓶子倒出四片艾司唑仑片在手心,一把塞进嘴里。这半年来,她每天都在吃这种治精神分裂的药。来到洗手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陷的黑眼圈,毫无血色的脸庞。慢慢地她从确定到有些迷惘,甚至偶尔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汪梓懿从来都是她假想出来的人……自己真的精神分裂?可一切,又是那么真实。她大脑里又想起汪梓懿对自己粲然一笑的脸庞。
她大一那年,汪梓懿,谈尹皓读大二,这两同寝室的好哥们都在北广场上负责话剧社招新。徐依然到现在都记得那天阳光明媚,她来到社团招新区,各个社团的海报连在一起排成一条长龙,延伸得很远很远。她看见汪梓懿一米八几的大个,稍稍古铜色的皮肤站在话剧社的海报前,微微凌乱的碎发,脸型棱廓分明,暖暖的笑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温柔而灿烂,让人移不开眼。谈尹皓和他正被一群大一新生围得水泄不通。
徐依然心思微动:果然没错啊,大学参加什么社团不重要,学长够帅就行,这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奔着这招生帅哥去的吧!旁边的一起的那个学长虽然不及他,也着实不错呀。不过!她又嘀咕起来:“这俩小哥哥虽然帅,真想进这个社似乎也太多竞争对手了,自己还是不要去掺和了。”
犹豫了一下,徐依然离开了,她是准备大学好好学学“坏学生”谈谈恋爱,好好报复性补偿自己的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可她不想天天在花痴堆里抢人呀。于是她头一扭,径直离开。在各个社团来回走了2圈,哎,无奈!再也没比刚那两小哥哥更扎眼的了。
等她再回来,汪梓懿他们正在收拾海报准备收摊,抬头看见了徐依然:“嘿,学妹,我看你来回走了2圈了,有没有定下参加哪个社团呀?来咱们话剧社呀,一场戏剧一场人生,来呀,让你的人生更精彩。”徐依然没想到,汪梓懿刚才就已经看见她了,且被他看似慷慨激昂正经的语言说起来又有些滑稽的样子逗笑了,于是装起小绵羊甜甜地说:“学长你好呀,刚我看想进你们话剧社的人太多,觉得我这个小透明肯定竞争不过,就没太确定,犹豫了一下。”一旁的谈尹皓抬起头,看到了徐依然,眼睛瞪大了,拍着汪梓懿,偷偷眨着眼:“哥们,哥们儿,这妹子行啊!那天记得吗?迎新会上,那个爵士舞领头的姑娘,就是她,那马威眼睛都看直了的那个!是她呀!这换了淑女小裙子跟当时风格不太一样!”汪梓懿小声回了句。徐依然知道,迎新会那天她们穿的黑色露脐装跳的《Flower》是点燃了全场的,下了台好几个学长让她加微信,她都给拒了。原来,那天他们也在呀。
于是谈尹皓很认真地对她一阵洗脑,给话剧社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就差说能带着她走遍全球拿奥斯卡金像奖了,极力想让她来话剧社。徐依然本来就挺想跟两个帅哥哥一起表演话剧来着,于是顺水推舟,拉着同寝室的葛诗妍报了名。
后来的1年半,他们四个确实可以说把话剧社带火了,四个人是有些天分的,大大小小十几场话剧,搞笑的,惊悚的,悬疑的……场场节目都人山人海,成了学校的一个小传奇。只要学校有大型活动,那就是求着话剧社去出节目。打打闹闹,演演笑笑,友情也沉淀越来越醇香浓厚。
如果!如果不是那次,徐依然固执的要去废弃的体育馆排练演出,这几年该是她人生中最璀璨的回忆。
可一切都戛然而止了!思路又回到眼前昏昏暗暗的浴室,徐依然揉揉太阳穴,脑海里画面一闪,汪梓懿消失那天的一幕幕画面又跳了出来。
那年,9月底的沙市,还是烈日炎炎,酷暑难挡。她软磨硬泡找到学生会的学长要到了废弃1年的体育馆钥匙,拉着葛诗妍,谈尹皓和汪梓懿带着道具就去那儿排练新剧。
废弃的体育馆,在D大最北面,因为扩校计划,准备拆了和旁边实验楼加后面的一片荒田重建。
那天徐依然他们骑着自行车来到体育馆,两扇铁质的大门,已经锈迹斑斑。她试了几次,终于把门上那把U形锁打开。推开门,一股潮湿腐败的味道扑面而来。
“咳咳咳!”葛诗妍忍不住咳嗽起来捂着她高挑的鼻子说,“徐依然,这地方不止一年没开了吧,这味道熏人呀!”
“哎呀,真的没比这儿更合适的地方了,小礼堂早被其他社团借走了。你要在操场练吗?晒黑一点点又得赖我!忘了上次排练你就晒红了一丢丢,你抱怨多久了吗?我才不要听你再念经了!这儿也安静!别挑剔了哟,大小姐!”徐依然瞄了葛诗妍一眼,语气强势起来。可虽然这么说着,也忍不住捂住嘴想咳嗽,灰尘是太多。
他们一起进了门。体育馆十分空旷,好在墙上的玻璃窗子十分敞亮,此时正是下午1点,阳光洒进来,即使没开灯,体育馆也是亮堂堂的。窗子四周是一排一排层叠的看台,一排排深蓝色的椅子,白一块黑一块。座位的下方左右两边各有一扇侧门,不知通往何处。中间的篮球场的木地板铺着一层灰尘。
“这地方是不错!”汪梓懿深邃的眸子看过来,嘴角上扬,说,“你们不觉得吗,一进来,温度就下来了,比开空调还舒服,味道嘛,是有点,我去开窗子,透透气肯定就没问题啦!找个扫帚,咱们先扫一块地儿出来,我觉得这个地方,这段时间可以当咱们话剧社聚集点,太不错了!别挑剔。”
谈尹皓四周扫视一眼,“那必须的呀,这以后下雨大太阳都不怕了!”于是四下开始找扫帚。
葛诗妍看这两哥们儿这样说,又四周看了看,说:“额,我总觉得怪怪的,阴森森的凉风,你们真没感觉呀!”
徐依然一把环住葛诗妍:“姐妹儿,你是不是还沉浸在《午夜一点》这剧女一号出不来呀,别怕啦!这大白天的,哪儿阴森啊!小姑娘天天疑神疑鬼的,小姐姐来给你点能量!”说完,挠起葛诗妍的痒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别别!”葛诗妍被徐依然挠的笑着直不起腰,开始躲闪。
汪子懿看到徐依然和葛诗妍在闹,就速度很快地跑开把体育馆的6扇窗子打开,空气里腐败的潮湿味道也散了不少。可谈尹皓从侧门那边去找扫帚还没回来。
“啊!!!”一声大叫,接着是“咚咚咚”什么东西传沉闷的滚落的声音!徐依然听出来那叫声是从侧门出去找扫帚的谈尹皓的。葛诗妍吓得一下抱了徐依然的胳膊,说:“依然,依然,真的不对劲!怎么了!怎么了!谈尹皓,你在哪儿?”徐依然拉着来不及安慰的葛诗妍,边跑边朝谈尹皓刚进的北侧门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