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上,梅花压枝。
宫墙之下,积雪皑皑。
城门死闭,往日守门之将皆不在,各个宫门紧闭,地上积雪早已覆盖上一层红,整个皇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雪宫殿前一宫女跪坐地上,眼神时有时无的看着高高在上的苏雪,旁边的梅花谢了。
“啊舒,你来说说,本宫这次该怎么做”?
名为阿舒的宫女听到此话,愣了一下,而后看了眼苏雪,再次磕头:“娘娘您这是为难小的了,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会绝处逢生,寻得一线生机”。
苏雪听此话,倒是想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起来,她本喜笑,可自从被困于宫闱里,笑对她来说也就不复存在了。
紧闭的宫门开了,苏雪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宫门走去,身姿从容。
她本就生得漂亮,如璀璨星辰,独特耀眼。
其容若春雪皎洁,目似深海冷艳。鼻梁挺直,下巴微翘,轮廓如画。发如黑瀑,流淌于肩,光泽如丝。
其姿曼妙优雅,如舞者炼就。步态轻盈稳重,如乐章演奏。身披华贵红裙,裙摆飘动如梅花盛开。
“顾大人这是要跟本宫玩捉迷藏不成”?
苏雪声如溪水清澈悠扬,又如初雪般干净透彻,字音雕琢精良,让人未见其人但知其声。
“娘娘说笑了”。
声似清泉石上流,让人不敢忘。
宫门彻底打开,一男子从中走了出来,其面容俊朗,眼神犀利,风姿宛如玉树临风,又透出一股生人勿近之感。
这样的容貌之下却是一颗魔鬼之心,让人不敢近,心生畏惧。
“顾大人如今好算盘,先是将病入膏肓的谢循解决掉,后又将小将军虎符拿下,看来这大谢的江山很快就是顾大人您的。苏雪先恭喜了,顾大人苦心经营这么久,可算是大功告成,坐拥天下”。
“顾某谢过娘娘,要说这虎符,还多亏了娘娘”。
“世人皆知这小安侯武功了得,手握大谢大半兵权,整个安家兵全听其调动,加上他足智多谋,做事干净利落,其身怀绝技,一人足可敌十人。这样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又怎会败给一介书生顾某我呢?娘娘不妨想想,这普天之下,究竟何人能让这小将军甘心将虎符交出”。
“不顾其性命,换娘娘一世安虞”。
苏雪心忽的空了下,将阿舒叫了出去,对顾峥行了个礼:“苏雪深知不敢与大人谈条件,但苏雪恳求大人放过安阳,我愿以己之命,换他一命”。
“以己之命,换他一命,好一个以己之命,换他一命。你就这么喜欢他是吗?喜欢到愿意为了他去死”?
“是”她大喊,雪白的脸上早已有了泪珠。
顾峥从未想过,苏雪居然愿意为了林阳去死,她那么爱惜自己的性命,如今却为了安阳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
“娘娘这般姿色,死了岂不是很可惜”?
话刚落,苏雪便料到对方想干什么了,如果能换安阳安然无恙,这又算得了什么?
“大人请来”她将顾峥往内殿带了去,她深知,这皇城之所以把她困于此,不过因她相貌好。
到了内殿,苏雪转过身忽的跪下,一脸赴死模样:“苏雪任凭大人处置,还请大人饶安阳一命”。
顾峥见苏雪这模样,要发疯。
“好好好,好一个任凭我处置,苏雪,你这条命可是在我手上,你别想如此草草了事,我要你……”。
他声撕裂开来,眼红了几分,让人看不清其意,声音也多了几丝嘶哑,倒也还是好听。
话还没落,他将苏雪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将她头上的装饰尽数取了下来,独独留下了那只木簮子。
……
雪开始融了。
阿舒往内殿走去时,发现苏雪已经倒在地上了,满是血,胸口的木簪子是致命的一击。
皇城里的梅花开得更艳了。
宫门彻底打开,安阳抱着苏雪出了雪宫殿,漫天飞雪却抵不住这晴阳落在她身上。
富贵又如何,贫穷又如何?倘若不是跟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倘若一生无所为,那即便拥有天下又如何?也不过是些俗物,百年之后,身死,带不走却也留不住。
愿下一世,我苏雪有所为,不用将其性命托与他人手上,不用深陷泥潭,困于宫中。去当那自由自在的鸟儿,赏百花,观其雨,得一人,共白头。
……
晴阳覆盖京城,初雪渐落京城,雪阳共落,此仍一美景。
苏府,梅花树下,一白红衣裙女子趴在桌子上。
“小姐小姐”一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在院中跑了起来。
梅花树开得好,压满枝头,雪掉落,花也掉落,落在白红色衣裙女子身上。
“小姐小姐,老爷是让你在这画梅花,你可倒好还睡了起来”阿舒边嘟嘟囔囔着边轻拍去苏雪身上的雪跟梅花。
风吹过,花再一次掉落,雪也下得密了起来,趴在桌子上的女子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瞧见桌子上那幅梅花图,画的可谓是栩栩如生。
雪掉落其中,就跟真的似的。
“小姐,醒醒,小安侯说城外梅花开得可好了,满山都是,今日,雪至,更是美得不胜收。小安侯同老爷讲了,带您去城外赏梅,有小安侯在,老爷不答应都难”。
小安侯?
女子闻言起了来,看着这院子,倒是有些熟悉又陌生,这不是她府中的院子吗?
怎么会?
打量了下四周,看见阿舒,才彻底反应过来:“阿舒”?
“小姐,你今个是怎么了”?
“阿舒,我是谁”?
“啊”?阿舒一脸懵,不懂自家小姐到底怎么了?倒也还是乖乖的回答问题。
“小姐是苏府最受宠爱的小姐,是整个京城最好看的小姐……”。
“好了好了”每次问,阿舒都是这么回答。
但苏雪的确是倾国倾城。
看来我这是回到了十七岁那年了,可怎么会?怕是梦,她自己捏了下自己粉嫩的脸蛋,疼痛感袭来,倒也相信了。
“阿舒,你刚刚说小安侯,他现在在哪”?
“小姐,小安侯早在门口候着你了”。
苏雪顾不上其他的,提起裙摆就往门口跑去,阿舒不解,只能追在后面。
“小姐小姐,您慢点跑,前阵子的脚伤还没完全好呢”!
“等会老爷知道,肯定又挨说了”。
风吹过,少女衣裙飘飘,梅花也跟着飘落。
院中一角,陈管家带着一男子走过,气质不凡,其青白衣裙,跟这雪景倒是格外的衬。
“顾大人,这边请”。
顾峥将思绪收了回来,点头,往偏殿走了去。
苏府门口外,少年早已等候多时。
他身材挺拔,眼神温柔至极,脸上洋溢着自信和朝气,意气风发的少年啊!可上一世却因为自己被迫逃出京城去往边城,后来又因我回京,以己之命换我一世安虞。
安阳见到苏雪,满心欢喜,上前,将手中的梅花交出:“阿雪,这是我今早在城外折的,跟你府中院子的可有得一比”?
苏雪瞧见安阳这模样,倒是有些不争气了,眼眶湿润,许久未能说出话。
安阳瞧见她这模样,心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急忙安慰道:“阿雪,你可别吓我,我错了,以后我不折就是了”。
苏雪轻笑:“错哪了”?
见她这样,安阳的心才放下,他实在是怕阿雪难过。
“阿雪说错哪了我便错哪了”。
“安阳”。
“你还好吗”?
上一世,在边城待了三年之久,过得可好?
“阿雪,你今个怎么了?瞧着跟往日不要太样,是不是感染了风寒还是哪里不舒服”?
安阳边说着边拉着苏雪的手打算回府喊大夫来瞧瞧:“我们回府,喊大夫来看看”。
“安阳,我没事”她拉过安阳的手,认真的说:“我就是今日有些没缓过来,这又是太阳又是下雪的”。
安阳闻言是这么回事,倒欢喜了起来:“这天气的确是难得一见,走吧,我带你去城外赏梅,保证你见着那满山的梅花定会欢喜”。
苏雪最喜梅花跟雪了。
“好”。
两人上了马车,往城外走,顾峥刚出来,便看见两人有说有笑,脸色比刚刚好冷了不少。秦奇走了过来 瞧见自家大人这模样,没敢开口,倒是向舒化使了眼色。
“大人这是回府还是……”?
顾峥甩了下衣袍,淡淡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