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
十二月的天，小雨夹杂着小雪，让人眼前灰蒙蒙一片。
S市，儿童医院，刚从食堂回来的江涵，打开门就看到医生在拔儿子的氧气管。
“你们在干什么？”
医生的动作，让江涵心中泛起巨大的恐慌。
用比平时快许多的速度，去抢医生手中的氧气管。
但医生已经将氧气管挂起，她够不到，只能急忙拿自己买的备用氧气瓶，给儿子用上。
看到生命监护仪上，起伏的曲线一如往常，才放下心来。
江涵转身，满身愤怒，死死抓着医生，眼神喷火。
“为什么拔我儿子氧气。”
看着江涵，医生悲悯的看着她，拿出蓝色文件夹，给江涵看。
放弃治疗同意书上，季凡东三个字跃然其上。
将文件夹摔在季凡东身上，江涵抬手用尽全身力气打了季凡东一巴掌，眼里满是仇恨。
“你凭什么放弃我儿子的治疗。”
季凡东的脸被扇的斜到一旁，最终还是不发一语。
这一巴掌用尽了全身力气，身体发软，江涵仇恨的看着季凡东，再次问了一句。
“你凭什么放弃我儿子的治疗。”
转身面向医生，江涵满脸歉意：“刘医生对不起，我不放弃治疗，你看，我儿子还活着。”
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起起伏伏。
刘医生还未说话，刘翠花不干了。
儿子被打，她缩到一旁，听到孙子要继续治疗，反而跳了出来。
“不行，不许治。”
刘翠花将医生拦住，不让医生和护士靠近病床。
眼看着拦不住，直接躺在地上。
江涵难以理解，看着躺在地上的刘翠花，崩溃的喊道。
“妈，为什么？轩轩不是你孙子吗？”
刘翠花不理她，只是一个劲拉着医生的裤子，不让他前进一步。
闹剧吸引来了周围的人，一群人围在门口，看着一个老太太拉着医生的裤子，一脸复杂。
刘医生死死地拉着自己的裤子，生怕被老太太扯下来，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氧气瓶里的氧气越来越少，看着混乱的病房，江涵嘲讽一笑，抢过护士刚捡起的文件，拿起笔在上边大力写了起来。
撕下纸，揣进口袋里，拿起剩下的氧气瓶，跨在胳膊上，抱起了毫无知觉的儿子。
季凡东想追，被刘翠花死死拦住。
一步步走上十三楼，越走江涵的眼泪越多，口中一直道歉。
“轩轩对不起，妈妈以前救不了你姐姐，现在也救不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无数的对不起出口，江涵心中的痛，却没有减少半分。
不知道什么时候，鹅毛大雪片片落下。
风雪将江涵包裹，好似她现在的心，一片白，一片寒，抬眼，不知归路在何方。
抱着轩轩，江涵坐在楼顶边沿，口中轻轻说着，好像生怕吵醒了怀里的孩子。
“轩轩，你看，下雪了，你夏天和妈妈讲要看雪，今天妈妈带你来了。”
一团雪被江涵抓起，放在儿子的掌心。
歌声响起，唱着儿子喜欢的儿歌，一首又一首，江涵默默等待着。
季凡东还是跟了上来，看着江涵坐在楼顶边缘，整个人脆弱的如折翼的蝴蝶，不禁心里一紧，大声喊道。
“江涵，别冲动。”
看着季凡东，江涵机械的扭头，如看陌生人。
“你是谁？”
过好一会，才江涵好像恍然大悟一般，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轩轩的爸爸。”之后又变的愤怒。
“不，你不是，轩轩的爸爸不会看着他死，”
一片雪落在江涵额头，暂时驱散了她脑中的迷雾，看着丈夫，她眼中清明。
“季凡东，离婚吧，公司房产归你，我只要存款。”
江涵话音落下，季凡东还未回答，刘翠花尖利的声音就传进江涵脑海。
“不行，你要离婚你们娘俩走，我儿子的钱，你一分都不能拿。”
看着说话的婆婆，江涵忍不住问道。
“妈，难道轩轩不是你的孙子吗？你就这么恨不得他死？”
“孙子？我孙子有的是，不缺这一个，我儿子辛辛苦苦挣的钱，凭什么要给个快死的人花。”
婆婆无情的样子，刺痛了江涵的眼。
“快死了？”
怒极反笑，江涵恨不得一巴掌甩在刘翠花的脸上。
妈也不叫了，她恨不得刘翠花立刻去死。
“刘翠花，你还有没有人性？轩轩是你孙子，你却这么诅咒他。”
听到江涵连妈都不叫了，刘翠花拍着嚎叫道
“没天理啊，儿媳妇不孝顺婆婆啊……”
那婉转的腔调，让江涵本就往下沉的心，直接沉到谷底。
旁边季凡东无作为的样子，终于让她彻底看清了这个男人。
爱怜的看着怀里的孩子，江涵一脸温柔，轻轻的浅笑印在嘴角，泪在脸上划过。
“孩子，别怕，妈妈陪你一起，我们去找姐姐。”
说完，抱着轩轩身体往下落去。
“别跳……”
楼下围观的人发出惊叫。
星球大气层外，肉眼不可见的空间里。
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小人，仓皇逃命。
一把钳子不时冒出来的，紧紧跟在金属小人身后。
口中不时响起。“销毁，销毁目标逃跑……”
眼见着要被追上，金属小人发狠，丢掉四肢后，身体团成一个球，直接往眼前的蓝色星球撞了上去。
极速的撞击让金属球周围冒出火光，直接失去意识。
下一刻金属球和极速往下落的江涵撞在一起。
「砰」的一声，江涵身体落下，又弹起，再次落下。
看到江涵落在救生气垫上的时候，围观的人狠狠的松了口气。
原来，江涵刚站上楼顶，就被眼尖的人发现，报了警。
消防出警迅速，就在季凡东上楼的时候，楼下的救生气垫已经铺好。
虽然落在气垫上，强大的压力还是让江涵晕了过去。
口袋中的纸也掉了出来。
潦草的字迹大概能看出来写的人很急，一片一片的水渍，可见写的人伤心。
「对不起，选择在你们的地方结束生命，你们不用为我负任何责任，死亡是我的选择，我的丈夫家人，也没有资格要求你们负责或者赔偿，我死后不入季家，尸体捐献。」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
“这婆家，得把人逼成什么样子？”
有人点头。
“就是，这婆家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哎哟哟，你看抱着孩子一起跳的。”
楼上，季凡东僵在原地，木讷的看着江涵跳下去的方向。
江涵的意识海里，两个意识正在碰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