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村,夏五月——
村口大榕树下,蓦地响起一道稚气地哭嚎声。
“大师姐——”
“不要丢下我啊!”
云锦紧紧地抱着,旁边她的大师姐静白的腰身,不让她走。小小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和委屈。
她今年五岁半,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袍子,还大了一大截,明显是穿其他师姐不要的衣裳。她人虽傻,却也知道被送回村子,是师姐不要她了。
“师妹啊,不要怪师姐和师父心狠……”
留她——真是留不得啊!
说多了都是泪……
自从一年前把这个傻子收入门后,先是庙里水池里面的鱼都死了,接着后院的各种菜也莫名其妙地枯萎,总栽不活。再后来大殿被雷劈了一角……
原本香火鼎盛的仙女庙,渐渐变得无人问津,弟子们纷纷离开。如今庙里面就剩四位尼姑和她的师父。
于是师父给云锦算命,发现她天生自带霉运,是煞星体质,身边的人也会跟着倒霉。
难怪这一年来,庙里面会出了这么多事。
怕庙里以后被她祸害的没香火后关门,四位师姐和师父,六人投票,结果全票通过。决定把只吃饭不能干活的云锦送回家。
至于送走的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她这个大师姐身上,如今两人已经到了村子口。
静白使劲想扒开她的手,但是云锦这丫头人虽傻,但是力量却很大。
不愧是每顿饭能干下三大碗米饭的家伙,比她都吃得多,吃都要被她吃穷。不送走,她们就得饿肚子啊!所以不得不狠心把她送回云家。
只是她怎么掰都掰不开这丫头的手。
已经送到村口,断无再接走的道理,于是——
无奈的静白只好举起手,眼睛一闭,快速劈向她的后脑勺——
也不知道有没劈对位置……
反正看小云锦,已经陷入昏迷中……
……
云家——
破旧的农舍,屋内陈设简陋,唯一一张桌子,四条腿缺了一条,拿块石头垫着。比破庙还怕,连老鼠都不愿关顾这样干净的人家。
“二婶,你不能卖我小妹!要是大哥在家,他也不同意你卖小妹啊!”
少年强烈地反对,试图挡住门口,不让她进去。
他叫云风,今年十岁。长期吃不饱饭,面色发黄身上皮包瘦骨,穿的衣服到处缝缝补补,还短了一截。
小妹昨日被庙里面的师姑送回来,今早二婶就要把她卖了,他怎么可能会同意。
即便这个妹妹是傻的,但是她已经很可怜。
一年前,怕小妹倒霉的体质会牵连云家的其他人,祖母就把她送去庙里养。
原想着妹妹痴傻,留在那里保命,能安稳度过一生,谁知连庙里现在也不要她,把她送回来。
他这个当二哥的,一想起从昨日送回来到现在还没醒过来的妹妹,就伤心地不行,眼泪止不住地掉。
对面的女人是他们的二婶,叫顾三娘,四十左右。身材粗壮,颧骨高耸、印堂狭窄。
平日恨不得他们兄妹三个都死了,他们家的房子、田地都归她家了。
这次被她找到机会,岂肯罢休。
前几天连日下暴雨,到处发大水。现在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粮食告急。
顾三娘家中粮食快吃光,正发愁的时候,昨日这个侄女刚好回来了,衰运连连,自家又住在隔壁,万一把霉运带给他们就不好了,所以不卖她卖谁!赶快把这尊瘟神给送走才能安心。
刚好隔壁村的有一户,儿子瘸腿,不好定亲,就想先买一个童养媳养着。
自家侄女是个傻的,傻子配残废,倒也般配得很。
“这个赔钱货都病成那样,肯定活不成了!要不然人家庙里也不会这个时候送回来。这要是死在家里多晦气,还不如卖了,省的还要抬去山脚去埋。”
顾三娘骂骂咧咧着,一脸的嫌弃,说完还啐了一口。
这无父无母的孩子最好拿捏,而且就这个侄子在家,哪能拦得住她卖人。
这孩子的爹,是她家男人云沐河的大哥云沐山。五年前,村里轮流看守山兽时,那晚轮到云沐山。但是云沐山却失职半夜跑回家,让那只山兽逃出笼子下山去,结果伤了很多村民。云沐山自知有罪,自尽赎罪。过了三天,大嫂也莫名其妙地死在山里。
村里觉得他们家不祥,有人说那是云锦命硬,会克人,村里更是没什么人愿意同他们来往。
她现在卖了那傻侄女,更没人有意见,会出头为他们理论。
云风忍无可忍激动地反驳起来,“二婶,你当初收了我娘银子时,答应会照顾好我们三兄妹,现在怎么能说话不算数,还要卖了小妹!”
顾三娘闻言,怒目圆睁眉毛倒竖,立刻甩了一巴掌过去。
云风被这一打,瘦弱的身体加上两日未进食,站立不稳地向旁边倒去。
磕到了门柱,鲜血马上从额头流了出来,人被撞地昏昏沉沉。
“兔崽子,老娘照顾你们三年,已经够对得起你爹娘!如今地里刚插的秧苗都被洪水淹死,正是青黄不接无粮的时候,云锦那傻子不卖,还留着在家里干啥,跟你抢粮食吃啊!”
一连串地骂下来不带喘气,手里还提着包袱,掀开里屋门口的布帘子。
一见床上的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估计离死不远了。
“这丫头真是晦气地很,得赶紧送走!”
说完把手中的包袱打开,取出那里面的一套喜服。
这是村里面女孩嫁人时候穿的嫁衣,也是那户人家给的。
这套喜服明显大了许多,所以顾三娘也不用费劲去给云锦解她身上的衣裳,直接麻溜地给她套上。
套完了喜服,又给她盖上盖头。
然后唤来屋外跟她叫来的汉子来扛云锦。
那汉子是村里面的癞三,平日里好吃懒做。
今儿被顾三娘花了二十个铜板雇来一起抓云锦的。
只见他直接把瘦弱的云锦,犹如布袋般扛在肩上。
走出门口时,却被地上的云风死死抓住他的腿,不让他离开,苦苦哀求着。
“不要抓我小妹——”
“不要啊——”
云风即便受伤流血站不起来了,仍是死死抱住不肯放开。
那人想甩开,发现甩不了。一恼,直接抬起另外一只脚猛踹向他。
可怜的云风被这么一踢,砰的一声落地,人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