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搭伴读书网 > 其他类型 > 四儿一女无人送终,老娘六亲不认无删减全文

四儿一女无人送终,老娘六亲不认无删减全文

午睡的雨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宋春雪怎么会不明白,陈凤要跟着去,是想花她的钱。从前的她爱屋及乌,对老大好,对陈凤也是再三容忍。“好啊,但是我没有带多余的钱,别大着肚子跑一趟,连一文钱都不带。”如今,她一文钱也不愿意给他们花。老大江夜铭没想到娘还这样针对他,气得握紧拳头。他怎么都想不通,娘为何对他忽然这么差劲。“走吧,我还得去锄扁豆呢,那地里的苦苦菜特别多,晚上就吃凉拌苦苦菜。”她没理会老大,进屋拿了顶帽子便往地里去。哀莫大于心死,她不是非得老大对她孝顺。曾经她躺在炕上,屎尿都要三娃媳妇伺候,老大趁三娃不在家,会偷偷进屋来看她一眼,有时候会给他带一点东西。但都是老大一家吃剩下的,他儿子买的果子都蔫了才给她拿来。而且,他不是心甘情愿来看她的,是庄子上的人议论他,他为...

主角:宋春雪三娃   更新:2024-12-26 14:43: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春雪三娃的其他类型小说《四儿一女无人送终,老娘六亲不认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午睡的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宋春雪怎么会不明白,陈凤要跟着去,是想花她的钱。从前的她爱屋及乌,对老大好,对陈凤也是再三容忍。“好啊,但是我没有带多余的钱,别大着肚子跑一趟,连一文钱都不带。”如今,她一文钱也不愿意给他们花。老大江夜铭没想到娘还这样针对他,气得握紧拳头。他怎么都想不通,娘为何对他忽然这么差劲。“走吧,我还得去锄扁豆呢,那地里的苦苦菜特别多,晚上就吃凉拌苦苦菜。”她没理会老大,进屋拿了顶帽子便往地里去。哀莫大于心死,她不是非得老大对她孝顺。曾经她躺在炕上,屎尿都要三娃媳妇伺候,老大趁三娃不在家,会偷偷进屋来看她一眼,有时候会给他带一点东西。但都是老大一家吃剩下的,他儿子买的果子都蔫了才给她拿来。而且,他不是心甘情愿来看她的,是庄子上的人议论他,他为...

《四儿一女无人送终,老娘六亲不认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宋春雪怎么会不明白,陈凤要跟着去,是想花她的钱。

从前的她爱屋及乌,对老大好,对陈凤也是再三容忍。

“好啊,但是我没有带多余的钱,别大着肚子跑一趟,连一文钱都不带。”

如今,她一文钱也不愿意给他们花。

老大江夜铭没想到娘还这样针对他,气得握紧拳头。

他怎么都想不通,娘为何对他忽然这么差劲。

“走吧,我还得去锄扁豆呢,那地里的苦苦菜特别多,晚上就吃凉拌苦苦菜。”

她没理会老大,进屋拿了顶帽子便往地里去。

哀莫大于心死,她不是非得老大对她孝顺。

曾经她躺在炕上,屎尿都要三娃媳妇伺候,老大趁三娃不在家,会偷偷进屋来看她一眼,有时候会给他带一点东西。

但都是老大一家吃剩下的,他儿子买的果子都蔫了才给她拿来。

而且,他不是心甘情愿来看她的,是庄子上的人议论他,他为了避免被人戳脊梁骨才来的。

更可恶的是,她说过死后不要进祖坟的,但他听了阴阳先生的话,非要将她葬入祖坟,因为祖坟的方位对他家有利......

每每想到此,她怄得喘不过气来。

老大将陈凤拉到西屋,满脸的怒气。

“你大着肚子走那么远的路,伤到孩子怎么办?”他没好气的道,“我们的钱还有用处,你若是没有特别想买的,还是先留着。”

陈凤跺了跺脚,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我怀了孩子嘴特别馋,想买点酸的东西吃,你儿子也是要吃的。”

“可我娘铁了心不分家,我们想吃点好的就得跟大家一起吃,你先忍忍。”

陈凤气得抹眼泪,“都怪你,不好好跟你娘认个错,好歹哄着她点,等分了家再说。”

*

三娃很久没出门了,宋春雪一再坚持带他去集市,他没有拒绝。

宋春雪便带着老二跟老三,步行了十几里地,来到了太平乡集市。

她打算买很多东西,出门前随身带了五百文钱。

老二是主动征兵的,边境太平,暂时不需要打仗,入选要求很高。

而老二被选上,将来会一直留在军中,绝对比留在家里种田有出息。

所以他才那么骄傲,一点活儿也不干。

几个孩子成家后,老二是最令她脸上有光的孩子。

只可惜,他眼里最终还是没有她这个当娘的。

重活一世,她对他不再抱期望。

母子一场,都是世世代代积累的缘分。

还有二十天左右,他就要去从军了,要带衣服鞋子,还要准备一些必需品,比如火折子水皮带等。

这回,她不想给老二抱怨她的机会,怪他没给他准备这准备那。

她也没心疼钱,能想到的都给他买了。

最后,他们来到鞋匠铺子,给三娃和老二各买了两双鞋。

她又扯了几尺布,打算给三娃做身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又旧又破。

刚开始,集市上的人很多,摩肩擦踵的,很难前进。

但临近中午,集市上的人逐渐散去,稀稀拉拉的。

宋春雪买了些麦芽糖后准备回家,却在街上看到了老四的身影。

老二也看到了,“老四怎么在街上,这个时间他不该在读书吗?”

宋春雪知道,老四在学堂经常逃学,不好好读书还跟同窗学坏了。

“走,跟上去看看。”

老二想到老四说过的话,连忙阻拦。

“娘,他或许是跟同窗有事情要做,我们还是回去吧。”

宋春雪不理他,径直往前面走。

“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事情做?”

说话间,她已经走出老远。

“娘,还是算了吧,他跑得那么快,我们追不上。”老二江夜辉揉了揉肚子,“好饿,我们还是回家吃饭吧。”

为了省钱,他们赶集从来不会在街上吃饭。

宋春雪走的很快,在一家羊肉馆门前停下。

老三跟老二跟了过去,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老四。

他正跟几个痞里痞气的同窗有说有笑,不多时小二端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放在他们面前。

如果没看错的话,结账的是老四。

“娘,”老二有些紧张,“老四是被带坏了吗,现在该怎么办?”

这臭小子,比他当初读书时还奢侈,一碗羊肉汤能抵好几碗臊子面呢!

难怪他经常找借口跟娘要钱,娘觉得他最小,没什么心眼,便每次都给了他。

他花钱请别人吃羊肉汤,是装大尾巴狼了吧!

“娘,我们还是回去吧,老四跟同窗玩得好,现在过去只会让他没面子。”三娃读书少,没在乡学里读过,不懂这些。

他别开艳羡的目光,轻声劝宋春雪,“娘,回家吧,你若是想吃羊肉汤,明天杀一只羊羔,反正二哥从军前总得杀一只践行。”

宋春雪转头看她,心里像针扎过似的,生疼生疼。

原来,三娃这么顾忌弟弟的面子。

“好,我们回去吧。”宋春雪转身就走,“有点馋了,晚上我们吃莜麦臊子面吧。”

虽然肯定没有白面的好吃,但配上肉臊子,怎么都好吃。

这样想着,宋春雪加快了步伐回家。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回到家中。

本以为陈凤做好了饭等他们,谁知道他们已经吃完午睡了。

宋春雪气不打一处来,“咣咣咣”的敲打西屋的房门。

“你们俩还会吃独食了,那以后你们俩的饭自己做,别等着我伺候!”

她用力的踹了两脚房门,“赶快将你们的院子盖好搬出去,看到你们俩就晦气!”

老大跟陈凤刚睡着,吓得从炕上爬起来,却不敢还嘴。

肚子饿的厉害,宋春雪决定吃饱了再骂。

但来到厨房,她明显发现鸡蛋少了好几颗,锅碗洗得很干净,说明他们今天吃得很好。

打开白面袋子,发现下去了一大截。

两个人吃一顿饭,不会用掉这么多白面。

宋春雪疾步走出厨房,又“咣咣咣”踹开了西屋的门。

“你们今天吃了什么,我的白面怎么下去那么多?”

宋春雪语调不高却沉得吓人。

“老大,我从前是缺你的还是短你了,现在竟然干出这种缺德的事,是想让我以后像防贼一样防着你们吗?”

“吃独食就算了,还挖走了那么多白面,你的书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老大江夜铭被骂得有点懵,从炕上坐起来。

“娘,我们今天的确吃了白面饭,但不至于闹成这样吧,凤儿还怀着孩子呢。”老大不以为然,“娘,你这两日怎么对我这么凶?”

宋春雪直接走到陈凤的嫁妆箱子前,凑上去闻了闻。

白面饼子的味道清香无比,这骗不过经常吃杂粮的人的鼻子。




宋春雪的话,宛若五雷轰顶,击得老四江夜君头皮发麻。

他意外的看着宋春雪,心想母亲的这把火,终究还是烧到了她头上。

一辈子没怎么读过书,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在黄土里刨光阴的母亲,怎么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自从上次不偏着大哥之后,他怎么感觉,娘有点六亲不认似的,对谁都不冷不热的。

不对,她开始偏心三娃了!

他从来没叫过三哥,一直都是三娃三娃的喊着。

但刚才母亲的那句“你三哥”,让他感觉大事不妙。

以娘的脾气,她非要去学堂看看,他怎么可能拦得住。

这一晚上,老四一个人睡在东屋,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好。

宋春雪早早的起来,给三娃和自己烧了汤喝。

老二跟老四起不来,她也没想着给他们留。

三娃喝过汤起身要去放羊,宋春雪喊住他。

她将一颗煮鸡蛋递给他,“山上饿了吃。”

三娃没有接,惊讶的看着她。

“拿着,”宋春雪又从身后的水缸盖子上拿起一本书,“你若是想看就看吧,你什么时候想读书了,可以把羊卖了去读,我们这几年攒了钱,老二也不读了,能供得起你。”

三娃怔了一瞬,接过鸡蛋和书转身就走。

他脚下生风,连每天雷打不动,绝对不会忘记的羊鞭子都忘了拿,一口气走到羊圈里。

他蹲在羊圈里的窑洞里,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

而在厨房里的宋春雪,同样蹲在地上,呜咽着哭了很久。

三娃是怪她的,她一直都知道。

前几年,他后悔了自己提出放羊养家的,但他从来没说过。

是她装聋作哑,牺牲了三娃读书的机会,将他放羊赚来的钱,给了其他三个读书。

若不是老了,她都不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在亲兄弟之中同样适用。

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公,让三娃苦了一辈子。

就在这时,老大从外面进来。

“娘,有鸡蛋吗?”他直接打开了柜子,“下蛋的母鸡是不是也该分一下了,还有你刚买的小鸡仔。”

宋春雪抹掉眼泪,将他拽到一旁,从放鸡蛋的瓷盆里取出两颗交给他。

“多了没有。”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们之前一共养了五只母鸡,你可以带走一只养着,小鸡仔给你两只。”

“一只怎么够,凤儿怀着孩子......”

“那是你的事,你们俩之前连鸡都懒得喂,我能给你一只母鸡就不错了,不想要的话自己去买,你养十几只我都没意见。”

“......”听母亲鼻音很重,说话也很冲,江夜铭发现她哭过了。

但他不想问她到底为什么哭,反正母亲经常这样,有时候在房间里睡午觉,睡着睡着就大声的哭起来。

他拿着鸡蛋往外走,“那我自己去挑了。”

宋春雪没说话,听着老大远去的脚步,心情逐渐平静。

哭过之后舒服多了,她还得盯着老大,不然多抓了一只,她就要不回来了。

自从他们两口子搬到草窑里,他们地里的活也不干了。

老大早晚打土砖,陈凤也忙个不停,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也没见拉着脸吵架。

宋春雪还是没拦住,老大抓走了一只公鸡两只母鸡,没看上小鸡仔。

看来,下次她还得买几只小鸡仔。

反正养鸡费不了多少粮食,每天她从地里拿回来的野草,加上每天回来抽时间,让他们去地里吃虫子,就能喂得肥肥的。

午觉过后,宋春雪将刚给三娃做的衣服交给他,让他将太短太旧的那件给她纳鞋底。

正好被进屋找工具的老大看到了。

“你给老三做了新衣服?为什么我们都没有!”

宋春雪没看他,“因为过年的时候你们都有新的,他没有。”

“娘,三娃是不是给你灌了迷魂药,你现在这么偏向他,也太不公平了。”

宋春雪冷笑。

“我以前偏着你,冷落三娃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宋春雪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现在成了家,不需要我偏心了,以后我就偏心三娃,你要管吗?”

老大气的说不出话来,扭头就走。

很快,他拿着自己的新衣服回来,直接丢在院子里。

“娘既然要偏心三娃,以后就指着他给你养老送终吧,别指望我对你好。”

一股热血直冲后脑勺,激得宋春雪头脑发热,当即冲上去踹了他两脚。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

江夜铭今年二十岁了,能轻易说出这样的话,代表他的真心话也是如此。

今后,宋春雪不会指望将来吃他的一口饭。

“把你的衣服拿走,你都穿过了,拿回来谁穿?”宋春雪指着他道,“以后三娃再也不会穿你的旧衣服,我会给他做新的。”

“我以后就算是饿死冻死,也不会靠你养活。”宋春雪声音又低又沉,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水川的那块地你想也别想,我不用靠任何人,那块地能让我吃一辈子!”

听到这话,老大瞬间露出后悔的神情。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

他又气又后悔,转身走出了院子。

怎么就忘了地还没分这回事。

三娃手里抓着娘给他做的新衣裳,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看到娘将大哥的衣服丢出了院子。

之后,又看到她敲了敲老四的房门,让他起来一起去学堂。

他默默的将衣服拿到屋子里,跟压在箱子里的鞋子放在一起。

一旁捧着话本子的老二睨了他一眼,“天天看有什么用,你还在长个子,放着就不能穿了,留着只是便宜了老四。”

这话有理。

到时候给老四,他还会嫌弃,虽然他也就过年的时候穿两天。

想了想,三娃拿出箱子里的衣服穿在身上,左看右看,心里乐开了花。

“不过这身新衣服今天先别穿,他今天刚受了气,待会儿看到你穿上新衣服,肯定要打你一顿信不信?”

三娃的手一顿,听话的将衣服脱下来。

他将今年过年时穿的衣服套在身上,开开心心的去放羊。

一个多时辰后,宋春雪跟着老四江夜君来到了学堂。

她来到了学生的卧房里,二十个人挤在一间大房子里,江夜君就在中间。

“你们夫子在哪?带去我找他。”

宋春雪没忘记此番来的目的。




老大跟他媳妇陈凤回了娘家,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宋春雪当作没看到。

是她平日里太惯着老大,导致他受不得一点委屈,还总爱将错处推到别人头上。

也是,但凡他有点良心,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将偏爱自己的亲娘记恨了四十多年。

看着三娃被打肿的脸,她心疼不已。

“你怎么不知道还手啊,不是你做的事,还嘴不会吗?”

三娃的脸色也不好,避开宋春雪的目光,起身走出院子。

老二去了老四的屋里说话。

宋春雪煮了个鸡蛋,剥了壳让三娃消肿。

三娃看着她递过来的鸡蛋,并没有接。

他黝黑深沉的目光,蕴含着太多疑问。

“娘为什么忽然不分家了,还处处偏向我?你以前最偏心的是大哥,如今这么向着我,他不打我才怪。”

他的目光落在鸡蛋上,并不领情,“咱们家什么条件,用鸡蛋消肿?”

说完,他回屋将门关上,一副不打算理她的样子。

宋春雪愣愣的站在原地,她差点忘了,三娃也是有脾气的。

只是他在大事上没那么自私而已,他有孝心有责任心,但刀子嘴豆腐心。

曾经的宋春雪喜欢嘴甜的孩子,喜欢听话乖巧会顺着她的,而三娃急起来脾气很冲,遇到事很暴躁,说骂就骂,六亲不认。

所以虽然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之后跟三娃一家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总念着其他三个儿子的好,处处嫌弃他。

三娃自卑敏感,他觉得自己没读书,不像其他兄弟那么有出息,被她嫌弃时也不反驳。

但她若是嫌弃他不会干活,地耕的不够好,三娃也会跟她吼骂吵闹。

想到此,她捧着鸡蛋,难过和悔恨的情绪,在胸膛里横冲直撞。

最终,她将鸡蛋放到厨房的柜子上。

午睡了一会儿,她便起身去干活。

重新变年轻,她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力气,有使不完的劲儿。

她带着铲子跟篮子去地里锄草,顺便挖些野菜跟药材。

傍晚,麻雀归巢时,她提着满满的药材和野菜,手里还拖着一捆捡来的干柴,满载而归。

将野菜跟药材分出来,晒在院子外面,之后便忙着喂驴喂猪喂鸡,又去羊圈里给小羊羔倒了些料草。

老二跟老四都在家里,但他们一点活儿都不干。

宋春雪不由佩服自己,那么拼命的养了几个白眼狼,到头来给自己攒了一身病。

不过,她会慢慢收拾的。

老四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装模作样的看书,明天他就要去学堂读书了,她暂时不管他。

老二躲在屋子里睡觉,他下个月就要充军了,她也没必要揪他起来干活。

母子一场,他们的缘分快要尽了,宋春雪也不强求。

赶在天黑前,她做好了晚饭。

好多年没自己做饭了,她很怀念这种万事不求人的感觉。

粗粮擀的面片,用酸浆水调的汤,就一些咸菜好下饭。

只是,三娃还没回来。

老四跟老二嚷嚷着怎么还不吃饭。

“等三娃回来了再吃。”

宋春雪从院子外面进来,解下围裙去添炕。

三娃在放羊这件事上特别上心,他的羊比别家的肥。

“三娃每天来得那么晚,等他回来都看不到吃饭了,点油灯多费油。”老四不满的抱怨道,“娘,你怎么今天这么向着三娃,连大哥都被他气走了。”

宋春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听着羊群的咩叫声,抬脚往厨房走。

“不是向着他,而是我以前太委屈他了。”她淡淡道,“你别忘了,你读书的钱还是他放羊赚的。”

老四语塞,想要反驳却张不开口。

老二去厨房端饭,一声不吭。

三娃回来在院子里洗了手,进屋后发现大家在等他,有些惊讶。

“快坐下吃饭。”宋春雪将筷子递给他,“明天早上晚点走,我给你烧汤。”

三个儿子齐齐看向宋春雪,觉得她今天对三娃的态度好得过分。

应该说,是对每个人的态度都变了。

但,唯独对三娃变好了。

老二老四不比老大那样强势,什么也没说开始闷头吃饭。

次日一早,三娃洗完脸后去厨房烧水,准备喝口热水,吃块干饼子就去放羊。

孰料,踏进厨房,便看到母亲在雾气腾腾的锅里舀汤。

“喝了再去吧。”

三娃接过碗筷,有些迟疑道,“不用忽然对我这么好,你烧得太早,他们起得晚,喝的时候会凉。”

“读书人比放羊的起得晚,这书能读出什么名堂来?”宋春雪面无表情的给自己盛了一碗,“若是赶不上趟,以后就不给他们烧了。”

“......”三娃没接话,仿佛不认识母亲一般,蹲在院子里快速的吃完。

从大门一侧拿起羊鞭,他背着沉甸甸的干粮和水袋去放羊,心想娘莫不是中邪了?

她怎么忽然对他这么好?

三日后。

老大跟他媳妇从娘家回来,灰溜溜的。

宋春雪知道是被他岳丈赶回来的。

哪有女婿跟自己的亲娘吵了嘴,跑去丈人家待的,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他们回来的时候,宋春雪正跟三娃坐在台阶上吃刚出锅的土豆。

母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中间摆着一碟子咸菜,有种母慈子孝之感。

老大跟陈凤跟见了鬼似的,走进院子便盯着他们不动了。

宋春雪夹了口咸菜放在嘴里,黄芯的特别香,还带着一点甜。

“傻站着做什么,想吃自己去厨房拿。既然回来了,晚饭你们俩做。”

翅膀太硬了好办,只要他们俩没分出去,没粮食没地方住,硬气一段时间还得乖乖服软。

老大看向三娃,不由握紧了拳头。

三娃只是瞥了他一眼,低头夹了口咸菜,埋头吃土豆。

老二站在房门口,隔着门帘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期待下一刻他们就能打起来。

这两天太憋屈了,娘眼里仿佛只有三娃,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先喊三娃。

以前不是这样的。

“怎么,还想打架不成?”

宋春雪看着脸色阴沉的老大,轻描淡写道,“是我不愿意分家的,你若是再打他,他便带着一圈羊分出去,你留下来给我养老。”

宋春雪知道,老大最怕的就是跟她过一辈子。

“凭什么?”老大媳妇陈凤气不过。

“那羊才是家里最值钱的,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带走?而且你那么讨厌我,老了我才不会伺候你,还是让三娃跟你一块儿过吧。”




“娘,你太偏心大哥了吧?这个时候分家,他最占便宜。”

“娘,我要水川的那块地,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大哥太会挑了,水川那地是家里最好的。我就要去从军了,是不是得多分些钱,提前给我娶个媳妇儿?”

“娘,我明年就要参加童试了,将来还要参加乡试会试,考试需要钱,我不要地和房屋,我只要银子。”

......

宋春雪坐在八仙椅子上,耳边传来孩子争论的声音。

一睁眼,原本各自成家满脸风霜的孩子,个个都很年轻。

这幅场景,她一辈子都记得。

她一共四个儿子,三娃去放羊了不在家。

老大老二和老四已经商量好,将她丢给三娃,然后分了家产各自逍遥。

而她这辈子的悲剧,就是分家之后开始的。

看着黄土夯实的地面,坑坑洼洼的,还能闻到泥土的味道。

宋春雪心想,她的七七纸都烧过了,做梦怎么这么真实?

自从她死后,变成孤魂野鬼,就再也没做过梦了。

“娘,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喜欢赵家二姑娘,八两银子的礼钱你拿得出来吧。”

老二的话清晰入耳,宋春雪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曾经,二儿子是她的骄傲,逢人就夸他给江家争气。

可谁能想到,自从老二在军中混了个官职,就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将丈母娘当作亲娘来孝敬。

而她这个亲娘,反倒在此后的三四十年里,见他次数屈指可数。

“娘,我已经成亲了,媳妇儿已经怀了孩子,总不能一直住在北屋,我们肯定要分出去盖一座院子的,门口那块地我看过了,院子我就盖在那里。”

老大的略显沉闷的声音传来,宋春雪猝然转头,攥紧拳头盯着他。

这是她一直偏爱的大儿子,有了好东西好吃的,总会留给他。

可自从分家之后,他听了媳妇的话跟她不再往来,就连她死后,一张纸钱都不愿意烧。

她活了七十八岁,亏欠许多人,唯独不欠大儿子,可最让她失望的就是老大。

“娘,你昨晚上答应我的,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三娃说了什么,你反悔了?”

老大被宠坏了,说了这么多也没见宋春雪吱声,不由起身推了她一把。

宋春雪愤然起身,“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躺在床上的那几年,是她曾经最不放在心上,最不喜欢的三娃给她养老的。

他还有脸说三娃?

“娘?”

“娘!”

“娘,你打我?”

几个儿子震惊不已,唰地从矮凳上站起来。

他们都没想到,一向偏爱老大的母亲,竟然会动手打他。

手掌又麻又痛,这感觉无比真实,让宋春雪心中的怨气减了不少。

但是还不够。

“啪!”

宋春雪又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手都震麻了。

老大愣愣地捂着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娘,你......”

宋春雪避开视线,这是她曾经最疼爱的孩子,因为他长得最像他爹。

是老大,让她觉得这一辈子白活了。

除了三娃,老大离她最近,却跟她形同路人,因为分粮食的事,跟她生分了四十多年。

忽然,她肚子一痛,身下一热,这是葵水的感觉。

这不是梦。

难道,是她在破庙前许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愿,成真了?

她这辈子生了四儿一女,去世之后却无人守灵。

她无数次后悔曾经生了那么多孩子,祈求能重来一次。

可现在,她好像回到了分家的时候。

今年,她才三十六岁。

“娘是中邪了吗,她竟然舍得打大哥。”老二嘀咕道,“平日里说的舍不得说一句。”

宋春雪回神,冷冷地看向老二。

“说得好像我打过你似的,你读书的时候,我天没亮走三十里路去给你送吃的,是喂狗了吗?”

老二被噎住,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他平日里最要面子,被骂了一顿极其不爽,不由看向弟弟老四。

“莫名其妙,你今天是不是忘了没给娘熬药吃?”

老四在家里话比较少,却因为有几个哥哥在前,看得最清楚,脑子最活泛。

他一心只想着自己能不能分到银子,轻飘飘地来了句,“娘舍不得分东西分银子,想把我们都困在家里,跟三哥一样在家里做事。”

老二没好气道,“三娃那是自己没本事,他不是读书的料,只能在家里种地放羊,我们总不能跟他一样,一辈子当庄稼人。”

“砰!”

听到这儿,宋春雪猛地一拍桌子。

“就你们几个有出息是吧,三娃那是读书读不好吗,他才是最会读书的那个。”

宋春雪咬牙切齿道,“你爹去世之后,他看我一个人操持家务辛苦,主动回来帮我的,若是他还在读书,我们家至少能出一个秀才!”

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让三娃中途退了学,他是最善良的那个,也是最孝顺的那个,却也是过得最苦的那个。

她死的时候,三娃还在县里给人背石头赚钱。

老大捂着脸怒气冲冲道,“娘,你今天怎么总护着老三?他是不是不同意分家?”

“就算不分,先把我分出去也行,成了亲住在一个院子里不方便。”

从小到大,他根本就没挨过打,肯定是三娃搞的鬼。

“他连分家的事都不知道,还怎么跟我说?”宋春雪哼笑一声,中气十足道,“你们翅膀硬了想走就走,这个家我不分了。”

“那怎么行!不分家我怎么过?”老大语气很冲,“我媳妇就要生了,总不能跟大家挤在一起。”

宋春雪闭上眼睛,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她总不能塞回去。

家还没分,她说话就还有分量,家里的大权还在她手中。

这一次,她不能轻易分家。

老大想要的东西,她绝不会让他如愿。

“那你自己出去盖房子,把北屋让出来我住。”宋春雪揉着太阳穴淡淡道。

北屋是采光最好的屋子,可见平日里她有多疼老大。

宋春雪这么跟老大说话,老二跟老四不仅懵,还有点害怕。

“娘是不是老糊涂了,凤儿怀了孕我一个人怎么盖房子,不分家我哪里来的钱盖?”

“我可是家里的老大,长大了你还得靠我。分家不分好,老了别想指望我,小心我把你丢到沟里去。”

老大半是玩笑半是威胁的说道。




老二只提过一嘴,肯定是说说而已。

更何况,宋春雪了解老二,他可不是专心不二的男人,喜欢是喜欢,但根本没想过成亲的事。

“他没提过,而且现在成亲对人家姑娘不负责,万一我家老二回不来了,岂不是白白耽误几年。”宋春雪认真道,“那是你侄女儿,可千万别害她。”

赵玉芳笑了,“哈哈哈,说的也是,那你先吃着,我去除草,我们边干活边聊。”

中午,宋春雪看烟囱里的烟停了,她踩着点回的家。

只是,刚进院子,就听到几个孩子的争吵声。

“别以为现在娘护着你我就不敢打你,给羊饮水的事以前都是你的,拌草料也是你的活儿,别指使我。”老大指着三娃骂道,“你算老几啊,还想骑在我头上了?”

“这可是你今天答应娘要做的,我今天放羊扔土块的时候胳膊脱臼了,让你提两桶水怎么这么多话,不做就不做,少把气撒在我身上。你是老大,谁敢指使你啊!”三娃也不服气,梗着脖子还嘴。

“大哥行了行了,三娃的胳膊我看了,的确是脱臼了,我不会接没接好,你不去我去就成,别吵了。”老二在一旁劝架,却被老大猛地推倒在地。

宋春雪站在门口,不由想到了曾经。

他们几个也这样吵过,但三娃最后被老大打了,气得三娃躺在炕上睡了两天,平日里最操心的羊也不管了。

而当时,她护着老大,老二也向着老大。

她如今才明白,老二的态度,完全取决于她这个当母亲的态度。

三娃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全都是因为她。

“干什么呢?”宋春雪喊了一声,“几桶水都提不了,娶了媳妇变废了?”

宋春雪没好气的走过去分开他们三兄弟,“你们不爱提我来提,老二你把水吊上来。”

“我已经吊上来了。”老二指了指窖台上的水桶,“大哥今天也没干什么活,都是指使我干的。”

老大瞪了眼老二没说话。

宋春雪看向厨房的方向,“饭做的怎么样了?”

“陈凤不爱做,嚷嚷着肚子不舒服,已经好几回了,也不知道今天的饭能不能吃上。”老二跺了跺脚,“还不如早点分家早散伙,我看着就来气。”

宋春雪看向一脸铁青的老大,就知道昨晚的话白说了。

陈凤可能气不过,撺掇着老大赶紧分家。

这不是正如宋春雪的愿?

“老大,你想早点分家是吗?”

老大没吭声。

“那就早点分,你跟陈凤说,今天这顿饭是她给大家做的最后一顿,晚上你们就去外面住吧。”

宋春雪似笑非笑道,“门外装草的窑你们打扫出来,就是为了分家吧,那我们趁早分了,你们安心建房子。”

老大惊讶的看着宋春雪,没想到她不仅没发火没生气,还直接答应了。

“那其他的东西怎么分?”他趁热打铁的追问,脸上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锅碗瓢盆,粮食之类的?”

其实,他最想说的是银子吧。

这些,宋春雪之前就准备过。

在她重生前,她已经悄悄的给老大准备好了,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但更多的,恐怕没有了。

“院子后面的那个破窑里,有一个破木箱子,你去里面看看,锅碗瓢盆都准备好了。”

家里的东西跟了她许多年,后来都被扔掉了,如今她宁可将新的给老大。

“粮食先不着急,下午我们一点一点的分。”宋春雪淡淡道,“先吃饭吧,午觉后再说别的事。”

厨房里的陈凤仿佛干劲十足,她实在没办法听娘的话,跟他们继续耗下去。

人一旦动了一个念头,若是一拖再拖,心情会特别急躁。

此时的陈凤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分出去,跟江夜铭两个人关起门来过小日子。

她实在不想给一大家子人做饭,还有喂不完的牲畜家禽。

听到宋春雪答应了分家,陈凤不仅麻利的将饭菜端上桌,吃过饭还主动洗了碗。

睡午觉的时候,她有些兴奋,开心的睡不着。

一直拉着江夜铭,幻想未来的好日子。

而宋春雪在北屋睡得踏踏实实,午觉很重要,关乎下午会不会有精神吵架。

果然,一个时辰后,陈凤跟江夜铭迫不及待的来到北屋。

“等我一会儿,洗把脸我就来。”

陈凤笑了,抬手摸了摸尖尖的肚子,“好,我们先去外面收拾东西,西屋的铺盖我们先搬出去。”

宋春雪没有作声,起身慢慢的梳头发,然后洗了把脸,换上自己的旧衣服。

放粮食的房间里尘土满天,她不想弄脏新衣服。

宋春雪拿着一根炭笔,一个旧本子,来到粮仓。

她指了指里面的粮食,“这些粮食我都有数,你们兄弟加上我,老大要分出去,五份里面你能拿出去一份。”

老大一听蹙眉,“可是我们现在是两个人,一份怎么够?”

“你成亲了,他们几个还没成亲,他们将来也是要娶媳妇的,难道娶亲的钱你这个当大哥的拿?”宋春雪略作思索,“如果是这样,那你多拿一份也行。”

老大连连摆手,“那不用了,一份就行。”

老二站在西屋的台阶上,对三娃道,“听到没有,大哥怎么这么贪心。”

三娃默不作声,蹲在台阶上穿自己的旧鞋,默默地看着娘跟大哥大嫂分粮食。

小时候,大哥很关心他们几个,每次跟别的孩子玩受了欺负,大哥都会带着他们,气势汹汹的讨回公道。

后来,大家都说他们兄弟几个很齐心。

他也知道,庄子上的很多人都羡慕他们亲兄弟四个。

可现在,大哥要分家,二哥要去军营谋前程,他们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三娃默默的转身去了厨房,给自己装了些水,便去放羊了。

还是羊乖,它们虽然很爱吃别人家的粮食,但吼一声它们会立即回头。

老四以后也会离开的,这个庄子上,以后就只剩他跟娘了。

他晃了晃羊鞭子,头也不回的赶着羊群上了山。

院子里,宋春雪看着老大搬出了大半袋子的白面,还有两袋子杂粮面,一些麦麸和黑面。

黑面也是面粉做的,只不过面粉磨了第四次第五次磨出来的,看着黑,口感也跟麦麸越来越像。

“娘,这些黑面我不想要,能不能多要一些清油?”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

桂公网安备45030502000805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