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果真是炸开了锅,我刚开机直接被电话轰炸,于是挑挑拣拣地接了翡姐的电话。
她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最后苦口婆心地问我:“不是说了别惹那个书琅琅吗?
她外公咱惹不起!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郑幸子,出了事咱老板给你兜着?”
我鼻子一酸,虽然我和许庭安对外不公开,可是翡姐一直带着我,多多少少是能看出来一些端倪的。
可是现在,连她都觉得我不复宠爱了。
“不慌,没事。”
我回了这一句,挂断了电话。
再看微博的时候,上面密密麻麻杀人犯的女儿这几个字刺痛了我的双眼。
真没想到,我以为书琅琅的报复,顶多是扒一扒我这个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敢嘲笑她名牌大学出身的人,没想到给我家底都爆出来了。
好歹家大业大这么多年了,一夜之间就gameover也太玄幻了吧?
自我记事以来,父母的争吵就没有断过,母亲讨厌我父亲。
可能是因为他抽烟、喝酒,也没有正式的工作,没钱的时候就开着他的大卡车拉拉货赚点零用钱。
我那时候挺讨厌他的,即便只有他会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买一个巴掌大的蛋糕,然后被我妈说浪费钱,再吵一架。
而他成为杀人犯的时候我正发烧住院,等到病好了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邻里众口纷纭,说我爸酒醉驾驶害死了一家三口,对我和我妈避之不及,翻着白眼儿数落我们。
可笑的是,警察过来的时候,说我爸没有喝酒。
但他的确害死了人,因为疲劳驾驶。
后来我再深究的时候,发现当时害死的不止三个人,应该是四个,那个孕妇怀的是双胞胎,还有不到两个月就临盆了。
真是作孽。
微博私信无一例外都是骂我的,在他们眼里,过失杀人和故意杀人都是杀人犯,杀人犯的女儿不会是什么好人。
我给热搜点了个赞,然后转发:扒,继续扒。
要是你们能扒出来我祖上出过皇帝或者大官,我还得发个红包谢谢你们。
我刚转发完这条微博,翡姐就带着两个高大威武、戴着墨镜的男人过来了。
我看着把自己捂得严实的翡姐,双手抱臂做保护状。
“不是吧翡姐,我就在微博上说了两句话,你这是要抓我坐牢?”
翡姐墨镜下一定是翻了个白眼儿,然后翻箱倒柜地给我收拾东西,道:“我是管不了你了,你出国待几个月,等风波平息了你再回来,要不然我怕你出门被人砍死!”
行李收拾一半,翡姐接了个电话,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但是翡姐接通之后说了句“fuck”,然后果断挂掉电话,拉起了行李箱。
“有人把你的住址爆出去了,趁着记者还没有过来的时候,我们赶紧走!”
车上的时候翡姐依旧在絮絮叨叨:“定的去英国的机票,你不是一直喜欢TomHiddleston吗?
趁着过去的时候没准能见到偶像。
“总之我没告诉你能回来,你就给我在那老老实实呆着!”
“为啥去英国?”
我对这两个字异常敏感,这要是过去了,万一遇到了许庭安,他误会我念念不忘旧情怎么办?
“行,等到机场了我就给你改签,你想去阿拉伯挖石油?
还是想去南非挖钻石?”
翡姐看都没看我一眼道。
“我去见抖森!”
我立即回道,语气坚定,目光炯炯,生怕她感受不到我的真挚。
翡姐趁着红绿灯的空档扫了我一眼,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熟悉的路线一幕幕倒退,我问翡姐,我大概最快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没回答我。
虽说娱乐圈的爆料会一茬高过一茬,我这事终究会被遗忘.可一旦我回来之后,吃瓜群众的“正义之心”还会拉成一道战线,永不止息。
或许我就不该回来,让小“萝莉”得以安稳生活,省得被我这个姐姐拖累得连个媳妇都找不到。
“翡姐,去机场之前再去个地方吧,我好久没去看赵叔了。”
听到这两个字,翡姐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无端端更紧了。
“或许……或许……”翡姐的呼吸有些急促。
“老人家没事的时候就爱散散步听听相声,过得挺好的,别让人家劳心。”
我回道。
翡姐的意思,我猜得出来。
赵叔赵婶住在一个小巷子里,虽然里面破旧不堪,但是干净。
我让翡姐在外面等我,自己走了进去,赵婶也不知怎的,眼睛红红的,看到我之后,脸色一瞬间有些复杂。
电视机嘈杂的广告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过去,目前放着的台是个出名的娱乐新闻台.上面的娱乐新闻总是捕风捉影、见风使舵,但现在的年轻人始终吃这一套。
我并没有想太多,因为现在还没有到娱乐新闻的时间,只是笑着道:“怎么赵叔现在爱看娱乐新闻了?”
赵叔似是回过神来,拿着遥控器换了台:“这不是刚刚在找政治新闻,你来了就耽搁了。
老婆子,去给她煮碗长寿面。”
我还想问他为什么要给我煮长寿面的时候,赵叔对我说了一句“生日快乐”.然后又开始絮絮叨叨:“以为你不会来的,就没给你做好吃的,我出去买点菜。”
我赶紧拉着他的胳膊示意他不用,转脸眼眶里泛起了泪花。
今天是我的生日,以前郑姨——也就是小“萝莉”的妈妈,也会给我过生日。
可是我见不惯她为了给我买个蛋糕每天少睡两小时的样子,缠着她说想和小“萝莉”一起过,这样才热闹。
久而久之连小“萝莉”都一直觉得我和他同一天生日。
而赵叔知道我的生日,是他问起我时偶然间的口误,也代表着我没有完全忘记过去,却被他记在了心上。
“赵叔,我要走了,去英国,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看你了。”
我跟他说。
“没事没事,工作重要。”
赵叔道。
他以为我像以前一样,跟着剧组一走就是几个月。
转头又去屋子里面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礼物盒,里面是一个金镯子,暗淡的光泽透露着它已经有些年头了。
“很久以前买的小玩意,我和老婆子也不戴这个,送你了。”
这金镯子很小,上面还有一个小金兔子,看起来就像是小婴儿戴的那一种。
我把它塞进了手腕上,虽然小了点,但是我这么多年保持的169的身高、43的体重依旧hold住了,甚至还能看到内圈上面凹下去的字体。
1999.08……或许这两位老人都不曾知道这上面的数字。
是我人生坍塌的那一年,亦是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一年。
倘若没有发生那件事,或许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等到自己的外孙出世之后,就要着急忙慌地再去首饰店里拿着这个金镯子问柜台,能不能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
我憋住了自己的眼泪,长寿面我动了一口。
他们不会怪我,知道我要保持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