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压下疑虑,顺着大黄的意,没将他说出来。
上了马车,林琅感受着垫下柔软,布料精细程度比林琅以往坐得更要好。
内置摆放,更是相当于一个小房间,吃穿用物,应有尽有。
商户有钱是有钱。
可有些东西,不是说有了,就能享受。
哪怕是林南一,很多东西也只会是在家里用,一旦出现在外人视线范围内,便会低调许多。
这就是官商的区别。
管事暗中打量林琅,将她进入马车后的举止收入眼底,连林琅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都没有错过。
因此。
管事也确定了消息无误,林琅应当就是那位林家的小少爷。
可惜。
若不是萧家的小孙女得罪了皇室宗亲,连累了林家,这位小少爷,也不至于遭逢家变,落到人贩子手里。
不过。
林琅要是没落进人贩子手里,自家小姐,可能没这么快能回来。
想到这里。
管事收起对林琅的怜悯。
没多久,林琅被带进太守府,见到了这位太守。
从相貌看年纪,太守与林琅的父亲相差不大,苏洛儿应该是太守的幺女。
林琅叩见时,对方正在案旁处理公务,他身上的书卷气息浓重,却压不住那股不怒自威的官场气势。
林琅进来时只看了一眼,便感到压力山大。
“你就是林琅,林南一的儿子?”苏太守注意到她,放下公务走出来。
常年当官,苏太守刻意放缓声音,效果也不明显,更像是在夫子考问学生一样。
林琅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她没忘记,自家落得如此,主要是受了母亲娘家人的牵连,对方得罪的可是皇室宗亲,当官的哪敢与上面作对。
苏太守不对她怎样,林琅就阿弥陀佛了,哪还敢奢求被奖赏。
于是。
林琅悄悄升出警惕之心。
她抬头,如寻常小孩一般,满眼天真,期待地问:“是,家父正是林南一,敢问,可是是我爹爹找来了?”
“只问你爹爹,不问问洛儿的情况?”苏太守短暂的笑了一下:“洛儿生着病,嘴里可还是一直念叨着林哥哥。”
闻言。
林琅感到心尖一股凉意。
她想了想,选择老实回答:“大黄已经在来的路上和我说过苏小姐的事。”
一句苏小姐,把她和苏洛儿的关系拉远。
苏太守神色如常。
林琅分辨不出对方心思,只能说,不愧是真正的大人物,比人贩子的心难猜多了。
“大人是苏小姐的父亲,肯定不会让她有事,而且,我看大人也不是很担心,一定是平安度过。”
“比起苏小姐,我更担心爹娘。”
“家里被抄,爹受了伤,只能夜间出去工作,娘是一介女身,只能暂居在破庙里。
那日幸得是我被拐走。
若被拐的人是娘,我……”
林琅说着,脑海里浮现假设的场景,她已经开始说不下去了,只道:“我想回家见爹娘。”
一番话说过。
苏太守看林琅的眼神温度升了升,终于有了一丝好感。
能坐到这个位置,苏太守当然能看得出林琅说的是真,还是假。
从旁人口中,他听说过林琅在人贩子里的样子,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小孩儿,只有从小被当家里接班人培养的才能做到。
林琅的背景符合。
但在面见他时,初时表现,过于伪装。
这小子见着他,可是浑身上下都写满‘警惕’二字,想来是知道些家里情况。
苏太守无意为难一介孩童,与这么点大的孩子说话,他便开门见山。
“此次拐卖孩童一事,你于我苏府有恩,可想过要什么?”苏太守轻笑:“若你说不要,那我可就真不给了。”
林琅原本到喉咙里的话,立马给咽下去了。
倒也不是故意。
就是她习惯性想客气一下罢了,是出于礼节。
既然苏太守都这样说了……
“我能知道萧家得罪宗亲的具体过程吗?”林琅望着苏太守,认真道。
苏太守皱眉,打量了下林琅,摇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圣旨已下,再无改变的可能,老老实实生活就行。”
不提林琅梦里的全家下场如何。
单说今朝。
林家无端被抄,家财尽散。
她经历被拐,父母一把年纪,落得个住破庙的下场。
只是一句简单老实过日子就打发?
古代流行连坐,一人犯事,全族遭殃,即便如此,想让她们老实生活,也得给个具体说法不是?
这世间,总得讲一个理字。
林琅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
她道:“太守大人,我人小,不懂那么多,只知事出必有因,想求一个答案即可,不管事情如何,林家都会老实过日子,不敢生恶心。”
苏太守见林琅态度坚定,念及她救过苏洛儿,便让下人看好书房,不准外人进来。
林琅知道,自己就要得到答案了,心中不免产生一丝紧张。
“你母亲名唤萧软玉,娘家在京城,是三代书香门户的千金,因容貌出色,性情贤良,嫁给阳洲城首富林南一。”
“萧家在京城门户不大,族中无论男女,皆是容貌出色之辈,不缺爱慕者。”
“萧窈是年轻一辈里,容貌最出色的那位,三岁便被文远世子喜欢,两家定下娃娃亲。”
听到这里。
林琅心脏一抽,想到那日圣旨降下,说得是涉嫌谋害皇室宗亲。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难道是后宅女子为争风吃醋,搞得陷害?
如果真是,她家也被抄得太冤枉了。
林琅气血开始翻涌,但还是冷静着,听苏太守继续讲下去。
“事情就出在上个月,文远侯府为世子举办及冠礼,私下与萧窈见面。
不知萧窈说什么,文远世子脸上带着巴掌印,怒气冲冲地将人赶出宴会。
宴会人多眼杂,听说文远世子受伤见血。
具体伤在哪里就不得知。
几日后,萧家被捕下狱,萧家别的亲戚都没事,唯独牵扯到你们林家。
以我之见,重点在于那场宴会,萧窈到底说了什么。”
苏太守说得还算详细,至少前因后果,都是说清楚了。
这儿离京城比较远,能知道这么多,也得亏他是太守,对京城那儿的消息灵通。
苏太守能对林琅一个小孩说这么多,也是存了几分心思,林南一能做到阳洲城首富的位置,为人不笨。
只要林琅将这原话,转述过去,他知道该怎么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