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付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我被人放干鲜血放在展柜中做成标本那天。
妈妈在为假千金筹备生日宴。
我打电话给作为法医的弟弟求救。
却被斥责，“你有完没完，使性子也要有个度，今天不回来以后也不用回来了。”
后来，如他所愿我真的回不去了。
他们却疯了。
1.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死了也不能逃离付家。
看着电子屏中祝付瑶瑶生日快乐的文字以及与人说笑攀谈的妈妈。
我的心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今天是付瑶瑶的生日。
也是我的。
我是付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付瑶瑶是鸠占鹊巢十几年的假千金，但在妈妈心里，她才是她的宝贝女儿。
二十四年前的今天，我与付瑶瑶被调换。
这些年来，养母稍不顺心对我动辄打骂。
在她眼里我吃饭是错，呼吸是错，活着也是错。
她甚至将自己与亲生女儿的分离都归咎到我的头上。
以至于我很小就知道我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十七岁时，我被付家认回。
妈妈不顾我破旧的衣服将我抱在怀中，说一定会好好补偿我，从今往后不会再让我受苦。
弟弟付江聿也将他收藏了很久很久的宝贝都拿给了我。
我以为这是我幸福的开始。
我以为我就要有家了。
可惜浓烈的感情来的快去得也快。
一切从付瑶瑶回国那天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2.
付瑶瑶得知我才是付家的亲生女儿后，表面笑得无害：“欢迎姐姐回家。”
转头却写下遗书吞药自杀。
妈妈从保姆口中不知听到了什么，脸色瞬间煞白，不由分说一个巴掌落在了我的脸上。
扔下一句：“如果瑶瑶出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后赶去了医院。
我还没有从这件事中反应过来，就被冠上了杀人犯的罪名。
而付江聿，我的弟弟。
他找到付瑶瑶放在桌面上的红色信封，一字一句将她的内心独白以及对我的愧疚念了出来，一脸失望地看着我：“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她也是当年的受害者，不欠你的。你非要把人逼死才甘心吗？”
“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信纸划伤了我的脸，我却不觉得疼。
更疼的是心。
“你最好祈祷我姐她没事。”
罪名落下来时，一切的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
因为别人一句话，我被我的家人判了死刑。
付瑶瑶救回来后，众人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医生说好在安眠药已经过期很久了，但是胃部还是多少有些损伤。
看来，她并不是真的想死。
经过这件事，付瑶瑶从鸠占鹊巢的受益人变成了一个清清白白受尽委屈且死过一回的受害者。
我则从被亏欠者变成了杀人犯、罪人。
妈妈再也没有对我笑过，付江聿更是时常打着为他心爱的姐姐出气的名号欺负我。
尽管我什么也没有做。
而保姆们本就偏向付瑶瑶，如今更是变本加厉。
她们骂我扫把星，朝我房间丢垃圾，往水杯里放虫子。
妈妈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勒令我——修身养性。
付瑶瑶倒是时常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在我被欺负的场景里，宽宏大量道：
“好了，姐姐当时不是故意刺激我的，你们不要这么对姐姐，你们以后对姐姐要像对我一样。”
“姐姐也原谅她们好吗？她们只是见不得我受委屈。”
果然，这句话说完，保姆们纷纷朝她露出感激的神色，而看向我的眼神中厌恶又深了几分。
几句话就收买了人心。
两幅面孔，虚伪至极。
3.
付瑶瑶这样的手段不算高明，却偏偏屡试不爽。
后来。
妈妈胃口不好，我按照妈妈的喜好提前备好了一桌饭菜，希望可以缓和我们的关系，解开误会。
我的厨艺是奶奶手把手教的，对此我很有信心。
我一生中所有的温暖都来源于奶奶。
每当我被养母追着打骂的时候，奶奶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将我护在身后。
她是来自大城市的退休教师，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却对我疼爱有加。
不仅教我读书识字、明辨事理，还会温柔地唤我“囡囡”。
我不开心时，奶奶总会给我做上一碗放有两个荷包蛋的拉面。
只因她曾说，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我想，妈妈也会喜欢这些的吧。
见此，妈妈神情确实柔和了不少。
我心中一阵欢喜。
可正当我准备坐下时，付瑶瑶却突然哭了起来。
那一副泪盈于睫的模样不出意外得到了妈妈的关心。
她淡淡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强颜欢笑：“我没事的妈妈。我只是第一次见姐姐下厨，太开心了。”
“不过……那件事以后，医生就不让我吃这些了。看来是我没有口福了。”
“妈妈、江聿你们替瑶瑶多吃一点，不要辜负姐姐的一片心意。”
此话一出，在座的纷纷变了脸色。
我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下一秒付江聿便粗暴地拉开了我的椅子，眼神中满是怒火：“付宛予，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姐姐因为你伤了胃，不能吃辣。你还故意做这种菜。”
“可她明明中午还在吃……”
“吴妈，吴妈知道。吴妈也看到了。”我站起身焦急地去拉站在一旁的吴妈。
希望她可以为我作证。
“小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二小姐自那件事以后就不再吃辣了。我们都知道的呀。”
“你在说谎，她明明……”
“够了。吃吃吃，就知道吃。瑶瑶吃不了，你也别吃了。”
说着妈妈竟直接连带桌布将饭菜掀翻在地。
听着碗碟破碎的声音，我的心仿佛也碎成了一块一块的。
他们各自离开后，付瑶瑶在我身边站定。
她装也不装，眼睛上下打量着满身脏污的我，一脸嫌弃：“对不起啦姐姐，我不知道妈妈会把姐姐辛辛苦苦做的菜都打翻。这汤……一定很烫吧？”
“可……你说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你为什么要回来抢我的家人？”
“在更适合你的穷山沟里发烂发臭不好吗？”
“妈妈的女儿、江聿的姐姐、付家的千金从来都只能是我，挡我路的姐姐就只能去死喽。”
“不要怪我，姐姐。我只是太害怕被抛弃。”
她面目狰狞，像个疯子。
我只觉得讽刺。
付瑶瑶总是这样。
明明我的家人已经明里暗里尽他们所能地在偏向她了。
可她却还不满足。
总害怕我不够惨一样，反复在她的拥护者面前提及那个她强加给我的罪名。
我被她们欺负得越惨，她就越开心。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那一点可怜的优越感和安全感。
4.
回过神，生日宴已经进行了一半。
这时，一个头戴鸭舌帽，带着口罩的男子送来一个快递，说是付宛予送给付瑶瑶女士的生日礼物。
那人将东西放下就急匆匆离开了。
付宛予是我。
但我并没有给付瑶瑶准备生日礼物。
也不会给她准备。
“妈妈你看，姐姐给我寄了生日礼物，她不生我气了。”付瑶瑶大声朝着妈妈喊着。
今日受邀的人大部分是付瑶瑶娱乐圈外的朋友，其中知道我们关系不好的不在少数。
知情的看好戏，不知情的凑热闹，纷纷围在那个盒子周围，等待着付瑶瑶拆礼物。
其实我也很好奇，里面是什么。
又是什么人以我的名义给付瑶瑶送的礼物。
包装一层层脱落。
一个简易的盒子露了出来。
盒子打开的瞬间，围观众人不约而同露出了嫌弃的目光。
付瑶瑶也是。
我一时更加好奇，可待看清眼前事物后，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升起。
那里放着的是我的项链，更是杀害我的凶器。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项链在凶手手中一点一点收紧，掠夺着我的生机。
我拼命地挣扎大口呼吸，手上的鲜血蹭得哪里都是，却毫无用处。
当时我多希望有人可以听到我的求救，哪怕一个人也好。
可是没有。
我拨给妈妈的电话被无情挂断，唯一接通了的付江聿让我永远不要回来。
如今我真的死了，却又被困在他们身边。
怎么也逃不开。
5.
我蹲下查看包裹上的快递信息。
希望可以得到关于凶手的线索，但单号早已被销毁。
还不等我站起身，妈妈生气质问的声音便传进了我的耳朵。
“付宛予人在哪？自从她回来，我什么不是紧着她，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今天瑶瑶生日，她连面都不露，好好的一家人非要闹成这个样子吗？”
看着我妈委屈又恼怒的神情，我不由得泛起一阵苦意。
原来我们是一家人吗？
印象里。
我一直被阻隔在他们一家人的围墙之外。
做什么我都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五年前，距离百日誓师还有三天时。
作为优秀学生，学校希望我的妈妈能在誓师大会上发言，分享教育心得，好为其他学生家长传授经验。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办公室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告诉老师她不会来。
然而对面已经接通了电话。
妈妈沉默一会，答应了。
可到当天发言环节的时候，却迟迟不见人来。
我借来老师的手机一遍又一遍打着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现场一片嘈杂，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怎么回事，临时放鸽子？也太不靠谱了吧，好歹也提前说一声让人有个准备啊。真倒霉。”
“得了，誓师大会居然出意外。晦气。”
“……”
就连一向对我爱护有加的班主任老师也面露失望。
我只能埋着头道歉。
大会结束后，我打电话给妈妈，接听的却是付瑶瑶。
即便她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心情，我却还是捕捉到了她语气中的笑意。
“对不起啊姐姐，我昨天只是和妈妈说高三学习压力太大，想休息一下……没想到妈妈立马就定了去马来西亚的机票。”
“誓师大会的事我知道姐姐这么优秀，一定都没问题的。我和妈妈还有弟弟已经落地啦，姐姐不用担心哦。”
电话挂断，我一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妈妈甚至连付江聿都想到了。
看来，并不是她忘记了，也不是因为太忙。
只是因为我在她心里并不重要。
既然做不到，又为什么要答应呢？
而她口中所谓的紧着我更是可笑。
紧着我就是把付瑶瑶拒绝的讨厌的东西一股脑儿塞到我的手里。
并不管适不适合，我又需不需要。
付瑶瑶拒绝，可以。
我拒绝，就是不识好歹，辜负真心。
自此，付瑶瑶没有的东西我却有。
就成了他们优待我的证明。
可是妈妈，这样的爱。
欺骗的只有自己。
6.
付江聿扶着我妈坐下，转头打开了我的微信界面。
“付宛予，你最好立刻回家。”
“小鱼干那件事不过就是姐姐不小心你至于生气到现在吗？”
“今天她生日，她不会计较那么多的，你回来给她和妈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付江聿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向付瑶瑶，就算心里已经知道了是她的错，最后道歉的也只能是我。
付瑶瑶确实不会计较那么多。
受益人怎么会计较呢？
我至今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
大到明明小鱼干就在我身边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它。
那是我离家前的一周。
我伤了腿，付江聿也许出于愧疚，开口说帮我带小鱼干去散步。
他虽然不喜欢我，但对小鱼干还不错。
我答应了。
可回来时，却只见付江聿自己，以及跟在他身后泫然欲泣的付瑶瑶。
我的心猛地一沉，焦急询问。
付瑶瑶哭哭啼啼半天，只说自己一个没注意，小鱼干就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喉咙像是被卡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反应过来后，我拖着并未好全的腿，已经走出了门。
我沿着街道，不停地喊着小鱼干的名字。
希望可以听到熟悉的声音。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寂静。
从白天到晚上，我找了好久好久。
几乎找遍了每一个角落。
终于，在一个离家不远的垃圾站旁，我发现了小鱼干沾满鲜血的前肢。
心脏瞬间像被撕裂了一般。
我崩溃大哭，在垃圾中翻找小鱼干剩下的身体。
却怎么也找不到。
“付宛予，你在发什么疯？”
付江聿呵斥。
“姐姐，我……我只是想帮你。”付瑶瑶泪眼婆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死死盯着付瑶瑶，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你把我的小鱼干还给我。”
“付宛予你闹够了吗？小鱼干这样我们也不想。”付江聿一把将我拉开。
“是她杀了我的小鱼干。”我摔倒在地指着付瑶瑶已经包扎好的手，满眼愤恨。
是她，一定是她。
下午付瑶瑶回家时，我就见到了她手上的咬痕和鞋子上的血迹以及零星的白色毛发。
当时我并没有想太多。
现在想起只觉得绝望。
小鱼干向来温顺，从不会主动伤人。
除非……
它察觉到了危险。
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觉。
小鱼干它该多疼啊。
付瑶瑶瑟缩着往付江聿身后退去，不敢直视我的目光。
或许是迟迟不见付江聿和付瑶瑶回家。
妈妈打来了电话。
她让我接电话。
还没拿到手机，妈妈不耐烦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不过就是一只狗，死了就死了，瑶瑶都说了不是故意的。”
“你见好就收吧，不要无理取闹。狗哪有人重要。”
是啊。
狗哪有人重要。
他们甚至都不在意我，又怎么会在意我的小鱼干。
那一刻。
我的心彻底死了。
得不到的爱我不要了。
将小鱼干仅剩的尸骨埋葬以后，当晚我便拖着自己的行李搬出了这个怎么也捂不热的家。
未曾想，再次见面竟是在付瑶瑶的生日宴上。
只不过，这次他们是人，而我是孤魂野鬼。
7.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一声：“这里还有一张便签。”
把大家的注意力，又拉回了付瑶瑶手中。
打开便签，付瑶瑶的身体向后退了一步，脸色骤变，猛地盖上盒子落荒而逃。
我飘在空中心中疑惑，正要跟上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阻挡了我的脚步。
付江聿看清来电，瞬间便换下了原本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襟危坐。
电话被接通。
“郑局。”
“江聿啊，我记得你有个姐姐是叫付宛予对吧？”
“没……” 付江聿顿了一下，扶额，声音不自觉小了许多。
“是……她是我姐姐。”
“我说的这个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今天接到群众举报发现凶杀案，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大量血迹以及付宛予的背包和身份证等物品，初步推断她很有可能……遇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