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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道无敌后续+全文

谢玄衣 著

武侠仙侠连载

谢玄衣愿意点头答应,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好事。邓赤城连忙拿了一件大氅,给沈妍披上,他本想顺势搀扶沈妍到自己车厢。但谢玄衣投去一个眼神。这位邓府家主只得悻悻松手,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车队重新启程。只不过这一次谢玄衣的车厢里稍显拥挤,姜凰,邓白漪,沈妍,三人挤在一起。“沈姑娘……欢迎啊。”邓白漪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沈妍垂首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多与邓白漪说些什么,只是坐在谢玄衣身旁,声音柔弱地问道:“多谢恩公施以援手,沈妍冒昧,还未曾问过恩公名讳?”“我姓谢。”谢玄衣停顿了一下,微笑道:“……单名一个真字。”十年过去,世上还有人记得谢玄衣么?应该还是有很多的。哪怕自己身处北郡,依旧应该小心谨慎,真名自然是不能用的。“谢真?”邓白...

主角:谢玄衣姜凰   更新:2024-11-02 18: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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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玄衣姜凰的武侠仙侠小说《剑道无敌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谢玄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玄衣愿意点头答应,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好事。邓赤城连忙拿了一件大氅,给沈妍披上,他本想顺势搀扶沈妍到自己车厢。但谢玄衣投去一个眼神。这位邓府家主只得悻悻松手,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车队重新启程。只不过这一次谢玄衣的车厢里稍显拥挤,姜凰,邓白漪,沈妍,三人挤在一起。“沈姑娘……欢迎啊。”邓白漪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沈妍垂首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多与邓白漪说些什么,只是坐在谢玄衣身旁,声音柔弱地问道:“多谢恩公施以援手,沈妍冒昧,还未曾问过恩公名讳?”“我姓谢。”谢玄衣停顿了一下,微笑道:“……单名一个真字。”十年过去,世上还有人记得谢玄衣么?应该还是有很多的。哪怕自己身处北郡,依旧应该小心谨慎,真名自然是不能用的。“谢真?”邓白...

《剑道无敌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谢玄衣愿意点头答应,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邓赤城连忙拿了一件大氅,给沈妍披上,他本想顺势搀扶沈妍到自己车厢。

但谢玄衣投去一个眼神。

这位邓府家主只得悻悻松手,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车队重新启程。

只不过这一次谢玄衣的车厢里稍显拥挤,姜凰,邓白漪,沈妍,三人挤在一起。

“沈姑娘……欢迎啊。”

邓白漪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沈妍垂首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多与邓白漪说些什么,只是坐在谢玄衣身旁,声音柔弱地问道:“多谢恩公施以援手,沈妍冒昧,还未曾问过恩公名讳?”

“我姓谢。”

谢玄衣停顿了一下,微笑道:“……单名一个真字。”

十年过去,世上还有人记得谢玄衣么?

应该还是有很多的。

哪怕自己身处北郡,依旧应该小心谨慎,真名自然是不能用的。

“谢真?”

邓白漪轻轻默念了一遍,将这名字记下。

沈妍扬起脸来,笑着应道:“谢真,这名字好。”

谢玄衣哦了一声,挑眉问道:“好在哪?”

“……?”

沈妍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问,明显愣了一下。

正常人谁会这么对话?

“好就好在……谢是大姓。”

沈妍险些没反应过来,连忙笑道:“恩公应该也知道,这几年大褚王朝,出了不少姓谢的大人物,像什么江宁王谢志遂,江宁世子谢嵊,总而言之……姓名与气运挂钩,想必恩公应该也是气运傍身的福泽之人吧?”

谢玄衣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

气氛很是尴尬。

沈妍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她现在感到了一阵后悔,自己似乎不该登上这辆马车。

这一次,反倒是邓白漪无意识地救了场。

或许是出于对沈妍的敌意之故,邓白漪没好气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谢姓大人物,我看也不过如此,你是不是漏了最重要的那位?”

沈妍再次愣住。

她茫然地看着对面女子。

“当然是谢玄衣!”

邓白漪怀中抱着厚厚的符箓,神情无比认真,就这么一字一顿,念出了那个名字。

邓白漪恶狠狠问道:“若无当年谢玄衣,哪有如今的江宁王,和江宁谢氏?!”

此言一出,车厢里的氛围更是沉寂。

谢玄衣!江宁!

这几个字,坠入心湖,如有千斤之重。

谢玄衣一时有些恍惚。

若干年前。

谢氏在江宁地界,只是落魄贵族,有那么一些不大不小的威望声名,若无例外,便是日暮西山,逐渐熄火,最终被众人忘去……

但偏偏出了一个谢玄衣。

谢玄衣成名之后,江宁谢氏,便迎来了第二春!

北狩之后,大褚皇帝厚赏,谢氏凭借此势,一飞冲天!

讽刺的是,大肆宣扬与谢玄衣关系匪浅的“江宁谢氏”,其实举族上下,没有一位谢玄衣的亲人,更没有付出过任何实际上的心血,进行栽培——

虽然谢玄衣出身江宁,但却只是不被重视的旁系庶出子弟,打小父母早亡,靠着江宁谢氏残留的一丁点威望声名,他在六岁那年,被送入大穗剑宫开始修行,此后便与谢氏再无往来……若说谢玄衣和江宁谢氏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那便是一个谢字残留的血缘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前世谢玄衣,成名之后,没有戳破江宁谢家的借势之言。

若无江宁谢氏,他也无法拜入剑宫。

当初他借了谢氏的名,才得以修行,如今功成名就,谢氏想要这个名,他便还回去。

因果,因果。

这便是因果。

车厢里沈妍的一句话,将谢玄衣的思绪,拉回现实之中。

“谢玄衣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面对邓白漪的攻势。

沈妍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话,便将其化解。

“更何况。”

沈妍想了想,笑盈盈道:“谢玄衣不是‘通妖叛国’的罪人么?大褚皇室列出他的种种罪状,十万里悬赏,听说通缉令都贴到南离国了,这位早夭剑仙的名声,如今可是一片狼藉啊!”

“你……”

邓白漪凤眼含怒,刚准备还击。

“好了。”

便在此时,谢玄衣亲自出面,叫停了这场闹剧。

他低垂眉眼,端起一盏茶抿了口,平静说道:“都已经是死人了,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哼!”

邓白漪瞪了谢玄衣一眼,虽然咽下了想说的话,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索性拂袖而去,离了这车厢。

邓府车队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自家大小姐满脸委屈从谢玄衣车厢中离开,进入家主的车里,接着就是一通怒其不争的愤斥,丝毫没有避讳之意。

这一通骂,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众人神情微妙,面面相觑。

本来掀帘还想挽回一二的谢玄衣,此刻在心底轻叹一声,无奈合上车帘。

回过头来,谢玄衣这才发现,此刻的车厢之中,倒是另有一番风景。

“谢兄,可否帮个忙?”

浑身湿透的沈妍,轻轻抖下邓赤城为她盖在肩头的大氅,就这么卸去半边衣裳,露出半边雪白如玉的香肩。

她转过身子,继续卸下衣衫,露出大半个背部。

“先前被歹人追击,我受了些轻伤,不知谢兄可否帮忙看看?”

既然沈妍不避讳。

那么自己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端着茶盏的谢玄衣小啜一口茶水,轻笑一声:“是有些伤,应是流矢掠过所致。”

听到这回答,沈妍变戏法似的取出一瓶药膏,柔声道:“这是沈家的祖传药膏,烦请谢兄替我擦拭一下。”

谢玄衣挑了挑眉。

十年过去了,江湖上还是流行这一套吗?

他意味深长说道:“哦?这不太好吧?你的伤看上去……”

沈妍面颊生红,小声打断:“谢公子尽管施手便是,不必害怕弄疼沈妍。”

称呼都变了。

从谢兄,变成谢公子了。

“不,沈姑娘误会了。”

谢玄衣微笑道:“我想说的是,你的伤看上去已经快好了,根本无需涂抹药膏。”

“???”

沈妍身躯明显僵硬了一下。

谢玄衣又道:“虽然箭伤不足为虑,但眼下有一件事却是至关重要……北郡天寒地冻,沈姑娘浑身都湿透了,还是抓紧时间换身衣服比较好。”

“还是谢公子想得周到。”

沈妍声音重新变得柔软似水,她往谢玄衣身边凑了凑:“若是公子不介意,沈妍便在这里更衣了。”

“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谢玄衣停顿一下,道:“只是现在这样……不太好吧?”

沈妍柔声问道:“公子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车,有伤风化?”

车厢狭窄,两人几乎挨在了一起,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清香。

“沈姑娘,又误会了。”

谢玄衣举起茶盏。

“我的意思是……地方太小,这样不好。”

“既然邓姑娘走了,不如你去坐到她位上?”

谢玄衣微笑道:“然后你换你的衣服,我品我的茶。”

沈妍脸上笑意再次凝固。

这一次她彻底无话可说,以一种无法理解的幽怨眼神望着谢玄衣,后者则是完全无视了这道目光。

“这茶,不太行。”

谢玄衣看着茶盏中倒映的碧波绿影,暗暗摇了摇头。

邓赤城送茶的时候说,这是产自江宁地带的上好龙井,价格不菲,珍藏多年……谢玄衣觉得,这厮大概率是被骗了。

又或者江宁的茶叶,在北郡放上太久,就会变一种味道?

总而言之,这茶很是劣质。

他很不喜欢。


说完这句话。

甲六便切断了联系。

谢玄衣再次从神魂状态之中退出……妖国炼制的这神魂宝器,有着极其森严的等级制度。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以“大尊”为核心,无论是尊者还是谍子,都只是宝器所搭建蛛网中的一份子。

实力越强,地位越高,在这灵魂蛛网之中的权限就越大。

甲六可以主动发起对乙三的“通话”,也可以随时切断。

但作为下位者,乙三只能接受服从上级的安排。

“交接日期,定在三天之后……”

谢玄衣背靠石壁,陷入思索之中。

按照那位尊者所言,甲六明日便会入城……这种级别的修行者,必然知晓“白泽指骨”的重要性,这种情况之下,应该今早完成交接才对。

可这甲六却不慌不忙,把时间定在三天后。

这太奇怪了。

“这家伙刻意留了三天,不会是在为我准备什么手段吧?”

谢玄衣心底的预感并不好。

如果甲六真是一位洞天境修士,就糟糕了。

先前那位驭气境的徐囿,自己杀起来都十分费劲。

两枚青元丹用去,以自己如今的元气数量,想杀洞天境,可能性简直为零。

……

……

“早啊。”

邓白漪睡了前所未有的一个好觉,醒来之后神清气爽。

但拉开床幔之后。

她的神色有些古怪。

客房狭窄,就只有一张桌子,此刻桌上摆满了鲤潮城的特色茶点,一屉一屉的小笼包,热乎乎的豆浆,软糯无骨的豉汁排骨。

最让她感到离谱的。

是眼前这十分陌生的谢真。

谢真不知道从哪搬来一个小火炉,正在煽风点火炖砂锅粥。

“醒了?”

谢玄衣淡淡打了声招呼。

“嗯……你这是在做什么?”

邓白漪揉了揉眉心,纳闷道:“不是说我当婢女,你当公子么?”

哪有公子给婢女准备早餐的道理?

她下意识伸手,去抓热气腾腾的包子。

啪的一声。

谢玄衣没好气把邓白漪手掌拍掉。

“邓大小姐,你现在还是我的通房丫鬟。”

谢玄衣无奈笑道:“你不会觉得这些东西是给你准备的吧?”

邓白漪:“???”

不是给自己,那是给谁?那还有谁?

下一刻她就明白了。

床榻上酣睡的某个小不点,鼻尖用力嗅了嗅,而后猛地瞪大双眼,一个鲤鱼打挺,虽然双腿不便但没有丝毫妨碍,她一口气咕噜噜“滚”到桌前,开始大快朵颐。

邓白漪目瞪口呆。

姜凰眼神熠熠,专心致志对付着眼前食物……这是她跟着谢玄衣这么多天,吃得最饱的一顿。

先前跟着谢玄衣从北郡到青州,一路没地歇脚,条件实在艰苦,虽不至于三天饿九顿,但却是顿顿吃干粮。

虽然小家伙不挑,但谁会拒绝美食?

“这家伙是饕餮转世吗?”

邓白漪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孩童,姜凰这一顿恐怕快赶上自己三天的饭量了。

这哪里是小棉袄?这明明是大饭桶!

“饕餮……”

谢玄衣无奈一笑。

饕餮的确厉害,某种意义上也能算是一种龙血后裔……可姜凰的血脉,却是丝毫不输!

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姜凰在皇城里经历了什么,但如今她身体里的凰血浓度,已经比当年谢玄衣初遇之时要浓郁许多……

传说中的“真凰”已经绝迹于世,不复存在。

但或许未来的某一天,这小家伙可以成为一头异种凤凰!

“小心点吃,别烫着。”

谢玄衣把砂锅粥端上桌,坐在姜凰对面,小心翼翼开口:“这顿饭味道怎么样?”

“好次好次!”

睡得迷迷糊糊爬起来干饭的姜凰,声音也迷迷糊糊。

谢玄衣笑着开口,问道:“喜欢吗?”

这句话出来。

姜凰迷迷瞪瞪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

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喜欢……我可以喜欢吗?”

小家伙有些警惕。

“当然。”

谢玄衣认真点头,一本正经道:“喜欢吃的话,以后天天都有。”

姜凰面带怀疑地望着谢玄衣。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算什么?”

谢玄衣依旧是满面笑容:“你天天喊我爹喊我娘,我怎么能亏待你?”

姜凰保持沉默。

她看着这桌狼藉,连忙端起那份新鲜出炉的砂锅粥。

作为身体里流淌凰血的顶级大妖……她当然不会畏惧高温。

邓白漪神情复杂,眼睁睁看着姜凰将一整锅滚烫热粥,就这么喝完了。

嗝!

一个将信将疑的饱嗝——

姜凰嗓子眼即将喷出火苗之时,连忙伸出双手,将自己嘴巴捂住了。

她记得谢玄衣给自己的叮嘱。

若有第三人在场,若无允许,不可直呼谢玄衣的本名。

也不可施展与“火”相关的能力,即便是当着邓白漪姐姐的面也不行。

虽然从皇城逃出之后,姜凰神魂严重受损,智力沦为了七八岁孩童的水准……但她还是十分听话,并且乖巧的。

过了片刻,她缓了下来,小声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真聪明。”

谢玄衣小声道:“白漪姐姐这几天正在修行……她需要借你几根发丝用一用,白漪姐姐平时对你这么好,你肯定不忍心拒绝的,对吧?”

邓白漪再次目瞪口呆:“???”

虽然从一开始,她就猜到了。

精心准备这顿早餐的谢真绝对没安好心。

可她实在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拿自己当“挡箭牌”。

姜凰拼命点头。

她看了看邓白漪,又看了看谢玄衣,眨眼道:“所以……我只需要给出几根发丝吗?”

“如果方便的话,再加一些其他的东西。”

谢玄衣笑道:“可能会有一点点疼哦。”

姜凰摇头,认真说道:“为了白漪姐姐,我可以不怕疼。”

听到这,邓白漪绷不住了。

她拽着谢玄衣离开客房,来到廊道,怒气冲冲道:“姓谢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无良!”

谢玄衣笑着问道:“怎么?”

“借几根头发的事,你就不能实话实话吗!”邓白漪双手叉腰:“还有,骗一个七岁小姑娘,你好意思吗?”

七岁……

谢玄衣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姜凰的实际年岁,怕是比自己加邓白漪还要长得多。

“恭喜你,看到了我的真实一面。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骗一个小姑娘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谢玄衣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你瞧瞧,她现在不是挺开心么?皆大欢喜。”

邓白漪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就算如此。”

她依旧没好气道:“借几根头发的事情,为什么要以我的名义?”

“因为要借头发的不是我,而是你。”

谢玄衣平静开口:“某种意义上来说,刚刚那顿早餐,不是为姜凰做的,而是为你做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只有小家伙吃开心了,你才能顺利薅下来一点毛。”

邓白漪怔住。

“清净符和一气符你已经学会了,今天起,我要教你一座大阵。”

谢玄衣竖起一根手指,缓缓道:“一座可以跨境杀人,被列入大褚皇律禁忌界限之内的大阵!”


道门身份,竟然如此好用?

邓白漪注意到,丰穗城驻官的面色,明显比先前和善许多!

也是,道门几乎是大褚王朝地位最高的宗门了。

近百年来,只有大穗剑宫能够与之相比。

这十年,剑宫封山,道门隐世,这两宗弟子,极少出世,几乎不在世人面前抛头露面。

但名声口碑,却仍然在。

邓白漪伸出双手,将符箓接稳,眼神闪烁,心思百转。

谢真目前只教了自己两种符箓画法,分别名为“静音”和“起爆”,但刚刚那位驻官却说起爆符名叫“一气符”……如果这是道门秘传,那么是否可以推断,谢真其实是道门中人?

就在邓白漪默默思索之时。

一道声音,被元气凝聚,传入她的耳中。

“别误会,我并不是道门中人,只是略懂道门的符箓之术。”

谢玄衣只消一眼,就能猜出邓白漪在想什么,他拍了拍邓白漪肩头,低声传音道:“这一切还没结束呢,接下来还有‘审查’,亮出道门身份,可不代表一定能进丰穗城。”

邓白漪回过神来。

她这才注意到……今夜的丰穗城气氛似乎格外肃杀,城墙上来来往往有大量铜鳞卫巡守!

“注意到了么,今晚丰穗城有情况。”

谢玄衣淡淡开口:“这地方以前看守没这么严格。”

“既然是道门的朋友,那么也应该清楚规矩。”

那位高大驻官,缓缓收敛笑意。

他站直身子,沉声说道:“想要入城,需得验明身份!”

话音落下。

铜鳞卫向两边退去,让出一大片空地。

那位高大驻官伸出手掌,将立在城头的一盏巨大灯笼拔出,另外一只手掌按住石壁,支撑身躯,就这么向前跃出,坠下城头。

轰的一声!

丰穗城城门前雪屑飞扬。

这位驻官虽然身躯庞大,翻身动作却是矫健如同猎豹,落地刹那极尽轻柔,看似声势浩大,但其实只是激荡出几层雪尘,落地位置,地面一片平整。

以他的体型,将地面凿出一个大坑,是一件无比轻松的事情。

“这位驻官比重雾道人要强很多……是驭气境巅峰。”

这个细节引起了谢玄衣的注意。

他再次坚定了先前的念头。

今夜丰穗城的巡守力量,一定加强了!

往年负责在丰穗城查验身份的驻官,绝不会有这么强的实力!

“闭上眼睛。”

驻官只是简单提醒了一句,便将那巨大灯笼挑起,对着邓府众人照去,黑夜之中,无数元气撞入灯笼之中,内芯忽然爆发出一团璀璨光芒,一时之间,驻官手中的灯火爆燃如同太阳!

“啊……”

邓家府邸众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反应稍慢一些的,与灯火对视,顿时发出一道哀嚎,连忙捂住双眼。

下一刻,所有人都将身子畏缩起来,背对灯盏。

沈妍蜷缩在车厢中,被炽光照射,浑身颤抖……

邓白漪脸色苍白,依靠着微薄的元气,勉强稳住身形不倒。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原来修行者之间的差距,竟是如此巨大!

这位丰穗城驻官给她带来的压迫感,前所未有!

单单是看上一眼,便要无法呼吸了,与之相比,玉珠镇的那几头所谓大妖,简直是个笑话!

被巨大灯盏对准之后,在场所有人,只有两位神色没有变化。

一位是谢玄衣。

他依旧风轻云淡,面色平静望着灯笼,甚至直视内芯,那双漆黑眼瞳深处,仿佛藏蕴一汪深潭,灼目之光掠入其中,便是泥牛入海。

谢玄衣饶有兴趣地盯了片刻。

“竟然是离魂灯……虽然是皇城里那件正品的赝伪之作,但要按品质计算,这应该算得上是件七品宝器。”

这件宝物是由大褚皇城的炼器司精心仿制,每年都有不同品质的赝品问世。

在关戍之地,批量分发。

供奉在皇城里的那件正品,据说可以照破一切大妖魂魄,可以让万物生灵的魂灵,与肉身分离!

而这些“赝品”,自然也具备一部分功效。

关戍边境之地,驻官们通常使用这离魂灯来检验入关者的“魂灵”是否干净。若有化形妖物,只要被灯盏照到,便会立刻显现原型!

当然……也要看妖物的境界实力。

被离魂灯照射毫无反应的,除了谢玄衣,另外一位,就是呼呼大睡的姜凰。

小家伙在嬷嬷怀里睡得很香,被强光照射也没有睁眼。

高大驻官看到这一幕,心头忽然咯噔一声,感到了不对。

这白衣少年也就罢了。

那呼呼大睡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道门会去北郡了吧?”

谢玄衣的元气传音,时机恰到好处地传入驻官耳中。

他幽幽说道:“能让天下斋看中的好苗子,怎会被小小‘离魂灯’惊扰?”

“道门,天下斋?”

驻官后背隐约渗出冷汗。

道门太大,密布天下,而细分内部,实力最为强大的那一门,便是“天下斋”!

往往天下斋弟子出行,不会说自己是道门中人,而是会精准说出“斋名”。

没有您这么玩的啊!

驻官神色复杂,望向谢玄衣,再次确认了这位少年身上并无元气。

没有元气,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没有修行,只是一介普通炼气士。

二……便是此人修行境界,远远超过自己。

最开始驻官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白衣少年属于前者。

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知道道门有一种兵解之术,许多道门大人物在临终之前,都会选择主动兵解,将感悟境界全都赠于天地,就此逝去。然而这并不是结束,道门弟子游历天下,偶尔会带回一些“好苗子”,这些人大多年龄极小,但神魂根基无比牢固,带回道宗接受洗礼之后,要不了多久,便会觉醒。

从此之后,一路飞升,以极快的速度开始修行,无人可当,直至问鼎。

在道门,这些人被称为“转世真人”。

道门内部,一部分修行者坚定地认为,正是因为主动兵解之故,逝去的老祖得了上天垂怜,侥幸重活,活出第二世;还有一部分修行者认为,这是老祖临终之前将感悟馈赠天地,气运骤降,落在了某位幸运儿的身上,故而才有了后续的觉醒。人死不能复生,这种现象只能算是“继承老祖传承”,并不能算是转世。

驻官咬紧牙关,再次以离魂灯照射姜凰……确认了这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而且丝毫不惧炽烈灯光。

越照,睡得越香。

“这位,该不会就是传说中……?”

驻官听到了自己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

他鼓起一口气,小心翼翼传音。

但还没来得及说出“转世真人”这四个字。

“没什么传说不传说的。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

谢玄衣淡淡一笑,反问道:“这个年龄,无惧离魂灯照射,还能有谁?”

“这……”

高大驻官面色骤然苍白,立刻收回灯盏。

强光散去。

那强大的压迫感顷刻间烟消云散。

城下众人皆是如释重负,长长舒了一口气。

丰穗城下的平静只是持续数息。

驻官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如此……刚刚实在是卑下冒昧。”

所有人都没想到,那让人望而生畏的丰穗驻官,此刻换上一副谦卑姿态,竟是对着谢玄衣微微躬身行礼,语气极其柔和地开口:“有眼不识泰山,失敬了。”

“???”

邓府众人神色苍白,匪夷所思。

而那些铜鳞卫,大戟士,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驻官大人,是在赔礼道歉?

“放行!”

高大驻官神情严肃,招了招手,铜鳞卫连忙退去,给车队让出一条道来。

谢玄衣以眼神示意众人可以入关了。

“过了……就这么过了?”

邓白漪觉得有些恍惚。

被离魂灯照出一身冷汗的沈妍,更是神情苍白,惊魂未定。

谢玄衣只身立在丰穗城铁壁之下,与高大驻官并肩而站,他并不急着离开,而是目送车队先行。

片刻之后,马蹄声音渐远。

那位铜鳞卫大戟士纷纷退去,为二人留出一片安静交谈空间。

此刻谢玄衣方才笑着开口:“驻官大人,怎么称呼?”

“卑下姓岳。岳沉。”

驻官低声开口,姿态放得很低。

“岳大人,打听个事。”

谢玄衣挑了挑眉,环顾一圈,温声细语问道:“以往我来的时候,丰穗城还不是这样……怎么如今戒备如此森严?”

岳沉闻言,无奈叹息一声。

“大人有所不知。”

他沉声开口:“不仅仅是丰穗城,如今青州地界,方圆八百里,都是如此!上面下了急令,青州八百里禁,但凡入关者,需得严查……驻官数量加倍,每一位入关者都要严查‘通关文牒’,每一位炼气士都需以离魂灯照射!确保身份无虞,方可放行!”

“哦?这件事情,倒是初次听闻……”

谢玄衣挑了挑眉,继续问道:“岳大人可知严查之故?”

“大人,您就别为难我了。”

岳沉苦笑一声:“这是青州游海王的命令,我一介驭气境驻官,哪里知道缘由?再升两境,恐怕也没这个资格。”


“我还真是‘老了’啊。”

谢玄衣掂了掂手中伞剑,望向洒满鲜血的山岭,心底自嘲了一句。

若在当年,即便没有本命剑,杀这么一位邪修,哪里需要第二下?

点指即可。

如今斩出两剑,却只是断其一臂。

“呵……哈……”

荒山野草丛生,鲜血斑驳,被削去半条性命的重雾道人,如野狗一般匍匐,浑身血污,他竭力扒住一块巨石,簸坐着转过身子,大口喘息。

重雾道人知道自己死定了。

这一剑,看似只是断臂,但实际上,锐利无匹的剑气,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数个呼吸之间,便抵达丹田。

很快,他的气海便会被撕裂,切碎。

临死之前,他只想看清对方的面容,弄明白眼前这位无缘无故莅临玉珠镇的大菩萨,到底是何许人也。

谢玄衣遂了他的心愿,将那把“锋利无双”的纸伞,插入泥泞之中。

“你很想知道我是谁?”

谢玄衣缓步来到重雾道人身前,蹲下身子。

四目相对。

不断咳出鲜血的重雾道人,困惑迷茫地看着这个少年。

“……你是?”

“我姓谢,谢谢的谢。”

谢玄衣轻描淡写开口。

就是这么一个谢字,让颓然簸坐的重雾道人,虎躯猛然震颤,整个人如遭雷击。

重雾脑海之中,跳出一张让他恐惧了半辈子的面容。

“大穗剑宫……谢玄衣?”

他声音颤抖念出那个恐怖的名字。

重雾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年,面色变得比纸还苍白:“不可能,谢玄衣已经死了……十年前,死在北海。”

“白鬼追了我三千里,亲眼看我断绝心脉,点燃本命剑气,坠入北海,才肯罢休。”

谢玄衣一字一句说道:“当年追我的那帮家伙,属他出力最大。看得出来,阴山很希望我死,但很遗憾,我偏偏没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重雾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盯住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重雾发现,此刻谢玄衣的面容,与自己记忆中的似乎不太相同。

十年过去……本该死去的年轻剑仙非但没死,反而变得更加年轻了!

又盯着看了片刻,重雾发现一个很讽刺的事情,眼前这少年并不是境界领先自己太多,刻意隐瞒了元气,而是他的身躯之中空空如也,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元气。

这是一具空壳子。

之所以能够重创自己,以及斩杀自己麾下的妖物……只是因为谢玄衣对“剑气”太了解,即便自己身体里没有元力作为引子,依旧可以引动天地之力。

这个发现,印证了“谢玄衣”的身份。

因为普天之下,将剑气修行到这一步的剑修,实在太少。

后知后觉的重雾,心中顿时生出巨大的悔念……

世上九成九的修行者,都需要元力,才能进行战斗。

如果说肉身是湖泊容器,元力便是这容器中的水滴。

一个没有元力的剑修,不过是个纸老虎,空壳子,即便是谢玄衣这样,可以借用天地之力当做剑气的剑仙,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如果再来一次,他不选择逃跑,而是选择火拼……或许,他有机会活下来。

甚至,他有机会反杀!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打碎了他的幻想。

谢玄衣蹲在半死不死的重雾道人面前,甩了一巴掌,淡淡道:“喂,醒醒,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

“……你!”

重雾道人敢怒不敢言。

他咬牙切齿道:“既然你是谢玄衣,我只求速死!”

若是谢玄衣还活着,这个消息传出去,整个大褚都将为之震动!

十年前,沸沸扬扬的围杀事件,声势浩大,规模之盛,乃是数甲子未有的“盛事”。

谢玄衣死的第一天,北海就被翻了个遍。

无数人夜不能寐。

他们不能接受谢玄衣还活着的结局,因为他们知道这位杀胚的性格,如果谢玄衣还活着,参与此次杀局的所有人,都要被清算!

直至一年过去,大褚太平,无事发生。

这些人才勉强能够睡个安稳觉。

重雾道人很清楚,自己今天撞到了怎样的“倒霉事”,得知谢玄衣还活着,那么自己无论如何也活不了了。

“你当然会死,但不是现在。”

谢玄衣冷冷开口:“我知道阴山妖修喜欢抱团取暖,平日里从不离开南疆一亩三分地,但嘉永关距离阴山足足有万里之遥。金渊真人怎会派你前来这种地方?”

“……”

重雾深吸口气,闭上双眼,满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嗡!

谢玄衣神情如常地抬手,远方被插入泥泞的纸伞瞬间拔地而出,钻入他掌心,他重重一剑将纸伞钉入重雾道人的肩头位置,用力极深,伞尖从大石背面凸出!

“啊……”

重雾道人额头渗出豆大汗珠,此刻的他,连嘶喊力气都没了,只是张口痛苦呻吟了一声,便仿佛要将魂魄都吐出来一般。

“我比世上所有人都了解阴山,以及阴山修士。贪生怕死你们排在第二,没人排在第一。”

谢玄衣道:“如果你是硬骨头,那就一直别吭声。平日里阴山不是喜欢扒皮抽骨,炼器结阵么?这次轮到你了,我会让你好好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罢。

谢玄衣握住纸伞伞柄,正要将其缓缓拔出——

重雾道人额头青筋爆满,哀声高喝:“我说!我什么都说!”

谢玄衣停住拔剑姿势,微笑示意重雾可以开始了。

“我之所以会来玉珠镇,是因为阴山容不下我。除我以外,还有许多阴山弟子,都被逐出了南疆,我们想要活命,便只能北上,逃离大褚。”

重雾说到后面,戏谑之意溢于言表:“如今的阴山,已经不复当年荣光,四面受敌,处境窘迫,所以被迫进行封山……这一点,倒是与大穗剑宫很像。”

“阴山为什么封山?”

听出讥讽之意,谢玄衣继续发力,缓缓转动攥握的伞柄。

重雾道人汗如雨滴,咬牙加快语速,继续讥讽:“或许是当年为了杀你,阴山付出的代价太大?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南疆地界出现了许多新势力,大褚律令无法照耀之地,自然是弱肉强食,打不过便只能龟缩防守。至于真正的封山原因,我只是一个洞天境都不到的弟子,你问我这个问题,你觉得我会知道么?”

“……”

谢玄衣知道重雾这番话的用意。

激怒自己,以求速死。

他点了点头,道:“忘了你只是一个小喽啰。”

重雾再次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

但下一刻,谢玄衣的声音让他睁开双眼。

“你似乎还没解释,在玉珠镇地界结阵修行的‘真正原因’。”

谢玄衣轻声说道:“正如你先前所说,身为邪修,被逐出师门,想要活命,只能北上,逃离大褚……这很合理,但玉珠镇,却还算在大褚境内。”

“一个洞天境都不到的阴山弟子,不远万里,跋涉来到北境,如果是为了活命,为什么不再往北去一点?只要再往北去一段,便可以彻底逃脱大褚律令的管束,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重雾被戳中心事,面色煞白。

“如果是为了修行,何必在这元气枯竭之地静修?”

谢玄衣低眉笑了笑,道:“思前想后,只有一个可能……你本来是想和那些‘师兄弟’们一同北上,逃离大褚的。但途径玉珠镇地界,你发现了一个充满诱惑的东西,这样东西让你陷入了犹豫,最后你决定留在这里。”

“这元气枯竭之地能有什么造化机缘,让你不惜代价,也要留下来,是从未出世的圣人洞府,还是能够飞快晋升的仙丹灵药?”

谢玄衣注视着重雾道人。

他摇了摇头,平静道:“我看都不像。圣人洞府里的造化,以你的实力,有命看到,也没命去拿。至于后者,如果真有什么灵丹妙药,你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境界。”

杀人,还要诛心?!

这般赤裸裸的羞辱,让重雾道人苍白的面色之上,涌起一股红晕。

他很想借着这股回光返照的力劲,与谢玄衣分个生死。

但很遗憾。

他已经没有力气,连动弹一根小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思前想后,唯一的可能,就是你遇到了‘驭灵术’上的造化……”

谢玄衣站起身子,俯视着这个将死之人,似笑非笑地开口。

“全天下人都说,白鬼能够成就阴山三圣之位,全靠运气,只因他在境界尚浅之时,捡到一条半死不活的‘地龙’,签订了驭灵契约,才有后面的风光……这种气运,可是百年难遇,千载难逢啊。”

这一刻。

重雾道人的面色不受控制,变回煞白。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太晚了。

无数剑气顺延血液,钻入丹田,撕裂气海,重雾道人脑海之中迸出无数繁琐画面,这些记忆如走马观花一般掠过。

此刻的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片刻之后,谢玄衣环抱双臂,站在大雨之中,望着重雾临死前所望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里是群山环绕的“最高处”。

夜尽天明。

一线天光,撕裂天云,从阴霾之中射出,直落山顶。


血雾炸开,紧接着便有一袭黑衣从血色雾气之中倒掠而出。

嗖!

谢玄衣神色并不好看。

踏入洞天境后,修行者的实力便会发生“质变”,因为每一位修行者的洞天,都有着对应大道的不同特质……若是自己没猜错,甲六眉心浮现的那枚血色竖瞳,便是她所凝聚的洞天!

这座洞天对应天傀宗的“血炼之道”!

飞剑刺穿甲六肩头之时,甲六趁机将鲜血留在剑身之上,等的就是谢玄衣将飞剑召回。

血炼之术,威力巨大,但代价也大!

这门术法,有些类似于江湖上背负盛名的“七伤拳”。施术者每次发动攻击,都需要消耗自身鲜血……修行此道的修士,尽数被大褚定为“邪修”!为了弥补鲜血匮乏,他们往往会吸噬人血,来喂养自己!

谢玄衣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甲六是个狠人。

但没想到……这疯女人如此果断!

血炼之术一出手,便是彻底笼罩方圆十丈,她连自己辛苦炼制的那具活尸也不在乎了!

谢玄衣成功逃离。

但那具魁梧活尸却是直接被炸成了无数碎片!

紫竹林挺拔摇曳的粗壮竹身,蒙上一层淡淡的猩红之色,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

“身法很好啊……”

甲六兴奋地嗅了嗅鼻子。

她虽然面色苍白,但神情却愈发亢奋。

先前被飞剑戳破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流淌鲜血……活尸傀儡被炸碎之后,空气中的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

甲六缓缓抬起一条纤细手臂。

伴随着其抬手动作,无数猩红气息在空中飞掠汇聚,化为一枚枚血色火球。

一枚枚血红星辰,悬浮在紫竹林之上。

“去!”

一道疾喝。

甲六额头的血色竖瞳陡然睁大,数十枚悬挂竹林上空的猩红火球轰然落下——

谢玄衣掉头就跑,没有丝毫犹豫,跑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这位天傀宗女子修为深厚,出手狠厉,最重要的是这座猩红洞天……实在有些诡异!

顷刻之间,紫竹林化为火海。

一枚枚大红火球,呼啸坠砸而下,犹如大褚皇城司研制的攻城炮弹一般,每一下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声势。

灼灼燃烧的滚烫热风自后背袭来。

一路“狼狈”逃窜的谢玄衣,抽出时间略微回头瞥了一眼,不出所料看到甲六那张狰狞丑陋的面孔,泛着一丝讥讽冷笑之意。

这位洞天邪修大概以为胜负已定,此刻只把自己当做无处可逃的猎物,在玩最后的“猫捉耗子”。

“你大概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吧,知道出行佩张面皮,隐藏身份。”

“但在我看来,十足的蠢货。”

甲六环抱手臂,就这么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她唇角翘起,饶有兴趣看着谢玄衣一路被火球轰击,狼狈逃窜,颇有种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她微笑开口:“我原本还担心,你小子不敢来赴沉磬山之约。”

谢玄衣眯起双眼。

通过这段时间的斡旋,他已经可以确定……

甲六修行的这座猩红洞天,正应和天傀宗的“血炼之道”。

遍地凹坑,滔天血火。

这里燃烧的每一缕火焰,都是以甲六自身精血作为催动,不过从甲六反应来看,她似乎还处于“血量充足”的状态之中?

“差不多玩够了。”

甲六瞬间收敛笑意,冷冷道:“送你上路。”

她双手合十。

最后一枚血色火球不再是“堪堪擦过”,而是加快速度,直击谢玄衣头顶——

剧烈破空之声响彻耳膜。

谢玄衣下意识拔剑,但先前在鲤潮城随意购买的那把佩剑,已被猩红洞天震得粉碎,即便动用元力引召,也无非就是召来一堆碎片……谢玄衣俯身奔跑,伸手攥住一根壮硕紫竹,掌心发力,这根足足有五丈长的紫竹转瞬之间便被压得弯曲贴至地面。

下一刻,不堪重负的破碎之声响起,紫竹就此一断为二!

谢玄衣不再逃跑,而是攥住这根细长紫竹,拧腰转身,犹如投掷长矛一般,将其射出!

转身那一刹。

谢玄衣整片视野都被坠临的血火布满!

“轰!”

下一刻,巨大火球被紫竹贯穿射爆,这无与伦比的肉身爆发之力,直接将猩红洞天的“血炼之道”蛮力破解!

谢玄衣抬袖捂住面孔,紫竹长矛将火球射爆的同时抽身后退,漫天火雨纷纷扬扬落下。

他重新退至一个安全距离……

那根被他竭尽全力投掷而出的紫竹,射爆火球之后去势不减,对准甲六所在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

甲六瞳孔收缩,合十之印被强行打破,被迫无奈伸出双手,来硬接这根势头凶狠的紫竹长矛,漫天血火向着她的双袖汇聚,犹如龙汲水般瞬间将黑袍染成血红之色,只一震掌,这根紫竹便被从头到尾震地粉碎!

蹬蹬蹬。

甲六后退三步,面色有些难看,犹疑不定地重新打量起谢玄衣。

炼体者的宗门,其实也就那么几个。

面前这家伙动起手来,也是招招狠厉,丝毫不比自己“仁慈”,这种杀人之术,显然与佛门无关!

她怎么觉得,对面也是一个修行邪道的“同道中人”?

……

……

沉磬山陷入短暂的静默。

刚刚一番对攻之后,谁都没有选择贸然进攻。

“现在的我,似乎还无法与洞天交手啊……”

谢玄衣在心底轻声喃喃。

如自己所料。

只点燃一半不到的窍穴,很难和洞天境硬掰手腕。

凝聚洞天之后,血炼之术的威力,远不是徐囿之流可以比拟的。

驭气巅峰和洞天境界,看似只有薄薄一层瓶颈阻拦。

但这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天堑。

“洞天”本身的存在,便是大道的一种象征。

如果只是驭气境,甲六的“血炼之术”根本不可能施展如此之久……这座洞天给她提供了极其浑厚的气血储备,让她可以肆无忌惮挥霍浪费。

抛开境界差距不谈。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那就是“血炼之术”,实在有些太诡异,太恶毒了些。

谢玄衣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金色元气流淌于窍穴之中,覆盖这双手掌,但依稀可见有血色污浊气息,在肌肤表面流转。

空气中发出嗤嗤的灼烧之声。

虽然已经处处小心。

但甲六的“血炼之术”,依旧溅射到了自己身上。

修行这种术法的邪修,往往会做出一种疯狂的行为……那就是往自己血液里面渗毒。

是的,他们会自行服食不同蛊毒。

如此一来。

正常献祭泼洒的那些“鲜血”,便也带上了剧毒!

这也是正常修士不愿与邪修对敌的缘故,谁想和这种疯子对捉厮杀?

这种情况,沾上哪怕一滴血,都是极糟糕的事情。

“你比我想象中要厉害不少。”

沉默片刻之后。

甲六再次开口,她望向谢玄衣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先前那副极尽轻蔑的眼神。

“中了‘血炼之术’,竟然还能站着。”

甲六眯眼缓缓道:“是有宝器护身么,还是这身体魄当真霸道到了……能够硬抗蛊血的程度呢?”

都不是。

谢玄衣依旧沉默,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够站着。

是不死泉……

准确来说,是尚未凝聚成“不死泉”的那些金色元气,原本盘踞在丹田内部,呈现游离形态,在自己中了蛊血之后,这些金色元气开始主动在身躯表面游走,蕴含奇毒的“蛊血”,刚刚侵入护肤,就被金色元气找到。

然后相互反应,彼此抵消。

这便是“嗤嗤”之声不断的缘由。

“不论是哪种,都是好事。”

甲六没有得到回应,并不恼怒。

“如果你有能够抵抗蛊血的宝器,今夜之后,这宝器便是我的……”

“如果你是靠肉身硬抗,那便更好了,我正缺一个足够强悍的本命傀儡。”

她笑着伸出双手,重新做了一个诡异的结印姿势。

猩红洞天盘踞头顶,妖艳红光如瀑布垂落,若是抛开这张狰狞丑陋的可憎面庞,单看甲六整个人被红光照耀的朦胧梦幻气势……竟会让人萌生一种“得见慈悲菩萨”的错觉。

谢玄衣眯起双眼。

他看到,被猩红洞天光芒普照的甲六,背后缓缓延伸出第二对手臂。

这不是错觉。

甲六真的生出了第二双手,虽然纤细修长,却是鲜血淋漓!

第二双手,结佛门净瓶印,更显宝相端庄。

沐浴血光,将猩红洞天当做霞披的女子,柔声细语开口:“相逢是缘,今夜山高月圆,四下寂静,你我何不玩个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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