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是踩低捧高的，天界也不例外。
我被玉衡捧在手心里时，他们恭敬地喊我桑宁仙君。
我被柳曼殊取代后，他们鄙夷地称呼我魔女。
我的住处，安排在伙房旁边最小的床铺。
看着逼仄狭窄的房间，我恍惚以为来到了人族的贫民窟。
没几日了，忍忍吧。
我忍着痛简单收拾下房间，从受刑到现在，我还没有休息过，昏昏沉沉睡去。
许是没有仙骨压制，许是环境燥热，魔气被天庭真气挤压地到处乱窜，浑身筋骨撕裂般疼痛。
我大汗淋漓从梦中醒来，痛得无法直立，连三米外桌子上的丹药都无法拿到，蜷缩在榻上生生忍耐这一波疼痛。
殿门开了，急冲冲跑进来一个人。
是玉衡。
“桑宁，丹药呢？”
我痛地抬不起头，他在桌上胡乱找了一通：“找到了。”
玉衡又慌乱地跑出去了。
自始至终，都没来得及分一个眼神给我。
恍惚间，想到刚到天庭时，因我是魔族，体内的魔气和天庭的真气相冲，也是这般疼痛。
玉衡心疼地抱着我流泪，把手腕放在我嘴里任我咬，就怕我把自己咬伤。
之后不管不顾地跑到太上老君那里胡乱抢了一通仙丹，哪怕被告到玉帝那挨了100鞭刑罚。
他昼夜不停地找神君咨询、日夜泡在古籍里，只为寻找解我除痛苦的方法。
那时候我忍受不了疼痛，也不想看他如此辛苦，坚持要去人间轮回。
可玉衡拼命地求我留下，他红着眼睛发誓：“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找到方法。
桑宁，求求你别走，你如果走了，这天庭还有什么意思？”
他终于寻到古方，跑到无妄海、焱焰山找药材，不断实验，终于炼成了缓解疼痛的丹药。
只可惜，连最后的丹药，都不属于我了。
这一波痛苦终于过去，我像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衣衫浸透，嘴唇破裂，狼狈之极。
而复返的玉衡看到我便厉声指责：“桑宁，那丹药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还不换衣服？
你身体不好......”他终于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了。
声音慌乱，我竟然从中听到了关心，真是好笑。
他也想起我身体也不好，可能是想到，逼我搬宫殿有些过分。
可是，他沉默了。
两个病人，总要有个取舍。
只可惜，舍的那个人，是我。
“一会而重新给你找个宫殿，这里太小了。
只是以后不要针对曼殊了，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你别总是无理取闹。”
“不用了，这里挺好的。”
我冷声拒绝了他。
反正没有两晚住了，不用费事了。
看到我冷漠的拒绝，玉衡还以为我在生气，恼恨的一掌劈碎了破旧的桌子：“你到底闹什么啊？
我只是看她可怜，从小吃尽苦头，又一心向善，才顺带帮她一把，你怎么连一个凡人的醋都吃。”
“她没有仙骨，会死的，但是你不一样，你本是魔族，寿命无尽，仙骨对你的作用不大，所以给她用，更有价值。”
我感觉身体稍微好些，抬起头对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吃醋，也没有闹，仙骨本不是我的，你送给谁都不用给我解释。”
聊完天，他依然没走，搓着手像是犹豫什么。
“还有事吗？”
“对，不知道仙骨沾染你魔气太多的原因，还是其他，现在丹药都压不住，曼殊疼的下不来床，你需要跟我过去，看看有没有方法。”
我没有仙骨，刚受了刑罚，本不是他的对手，就这样被他大力拉到了柳曼殊的清凉殿。
柳曼殊脸色苍白，仔细看，厚厚的妆容下是红润的肤色。
泪盈于睫，楚楚可怜，看到我更狼狈时，嘴角翘了上来。
怕被玉衡看到，慌忙低头装作心口疼：“衡哥哥，我身上好痛啊，我不想活了，让我死吧，我知道我拿了桑宁姐姐的仙骨，她不开心了。
衡哥哥，让我回凡间吧，我宁可活百年死去，也不愿意这般疼痛......”玉衡慌乱中跑过去把柳曼殊抱在怀里：“不怕，殊儿，瞎说什么，你走了，天庭还有什么意思。
放心吧，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多熟悉的话啊，之前对我这么说。
不过百年，这话就换了对象。
“可是，司药仙君说，因为仙骨和桑宁姐姐融合太久了，沾染了她的骨血，现在需要.......哎呀，衡哥哥，你还是让我去死吧，我宁愿死，也不愿伤害桑宁姐姐。”
“到底需要桑宁什么？
她不会眼睁睁看你去死的，你快说。”
“司药仙君说，需要桑宁姐姐的心头血做药引，我才能和仙骨融合。
否则，否则......”听到她毫无根据的话，我就知道她是暗戳戳的在针对我。
可是，玉衡却转眼看向我。
“桑宁，我知道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曼殊疼的死去活来的对吧，就一点心头血，你是魔族，愈合能力强大，这点小伤，没什么，你就帮帮她吧。”
我愣住了。
我以为他会训斥柳曼殊胡闹，会以为他会找其他的解决办法。
却没想到，他轻而易举听信了她的话。
也是，他也是因为柳曼殊一句，说我因为仙骨，对她怀恨在心，竟然想将她打入轮回，他就信了，罚我跪在冰室三日。
“凭什么？
她本是凡人，不过百年寿命，现在正好死了，也不算逆天改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