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好好，莫要赌气，我只是为保全阿梨性命。”
裴照语气风轻云淡，似乎不在意什么。
可我却分明看到他的手往沈梨那边偏了偏。
这种小动作，正是他袒护的表现。
我垂眸，“我没有赌气。”
沈梨面色尴尬，“你们千万别因我争吵，是我太不争气，被人发现了身份。”
裴照捏起茶杯，看向我，“我答应你的正室之位不会食言，三日后就宴请宾客。”
我微微失神，裴照也会改变主意？
然而下一秒就听见清俊的声音，“那天，我也会以平妻之名，让沈梨进府。”
平妻……
微微吊起的心终于死的彻底。
系统早在下任务的时候就说过，是唯一的正妻。
我六年来所盼的不过一个正妻之位。
唯一……我应该早就知道，我终究还是得不到我想要的。
我手肘微微颤抖，面上却竭力平静。
“非要同一天吗？沈姑娘晚几天不行吗？”
也许，也许我还能钻到漏洞？
“好好，时间紧迫，这不是能使小性子的时候。”裴照面色严肃。
沈梨也连忙开口，“还请你放心，我保证，只要我替沈家洗刷了冤屈，就会出府。”
我弯起嘴角，“我开玩笑呢。”
随后看向裴照，“我知道，万事以大局为重。不过我以为，既然要护沈姑娘周全，不如……”
“不如？”裴照眼眸深邃的望向我。
我开口，“不如还是按照我的提议来，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转为正室不迟。”
“盛姑娘，你如此深明大义，阿梨不知说什么好。”
沈梨面色激动。
裴照面色平静，黑眸闪动，“好好，日后，我绝不违背诺言。”
我也笑，“那我就先去厨房看看，嘱咐她添几个菜。”
我转身出门，没走几步。
笑着笑着泪就落了。
厨房很快备好饭菜，我却以头疼为由回了房间。
直到夜幕降临。
外面也没有丝毫动静。
恍惚间，我好像感觉到人轻轻俯下身子。
“怎么不去吃饭？”
但很快反应过来，那只是我身体坐的僵直的幻觉。
我的面前放着一杯茶，我知道，里面装着的是毒药。
是我很早就备好的。
也许冥冥之中的预感，就知晓了我会陷入这样的绝路。
我摩挲茶杯良久，终于听到久违的系统声音。
“宿主。”
许久不见，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才逼出它。
我开口，“任务时限将致，我，放弃。”
“放弃任务，默认为即刻抹杀，宿主是否决定好？”
我顿了顿，“是。”
活一天，和活一个月，对我并无差别。
哪怕曾经，我是多么满怀热忱去努力活着。
机械声沉静片刻。
终究还是叹气。
“宿主六年来任务兢兢业业，我会向上级报告，为你想办法。”
我在桌边坐了一夜。
凌晨时，终于听到系统的动静。
“主神大人特赦宿主脱离世界，回到原来世界中。”
我的身体骤然一轻。
“什么时候？”
“就在三日后，望宿主等待。”
系统一如往常的消失。
我却扬起笑容，拖着发麻的脚，踉踉跄跄的站起来。
推开门，外面天晓白。
一抹红晕扩散，似有东西挣脱而出。
这不属于我的太阳，我终于可以放手了。
既然要走便走得轻松。
我很快将婚礼筹备的余下事项都交给了管家。
响午，裴照变面色不虞的来寻我。
“好好，你为何如此？”
我有些愣，“难道管家筹备婚宴出了差错？”
裴照清隽的面上闪过一丝无奈，“我今日带她出去踏青，只是为了营造恩爱的假象。否则众人不会相信。”
他们出去踏青？我继续愣神，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你莫要误会。”
听到这里我总算听明白了。
原来裴照以为我是赌气才撒下事物不管。
我咳嗽几声，“相爷，我只是身体欠佳，想要好好休息。”
到了夜里，阿苏红着眼角走进来。
我正在绣花，见状便放下针线。
“怎么了？”
阿苏开始还不肯说，在我的逼问下，终于一五一十的说了。
“沈小姐听到那些丫鬟婆子多嘴，说是她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才嫁进来。”
“相爷知道后，责罚我管事不力，没收了两个月月响。”
我有些无奈又有些心酸，“傻姑娘，我补给你。”
阿苏摇头，“不是银子的事儿，相爷，竟然让她住进了梧桐院。”
“先前我那般精心收拾，是想着夫人之后住进去，却没想到……”
“一个院子罢了。”
我拉起阿苏的手，擦掉她掉落的眼泪，“那本就是正室才能住的。”
她伏在我身前，眼泪愈发多。
“我替夫人不值。”
“这六年来，相爷难道就看不见夫人的好吗？”
我拍了拍她的背，语气轻飘飘。
“这一切不属于我，也没有什么值不值的。”
“只是阿苏，我可能要食言。”
“我不能让你当女管事了。”
阿苏抬起头，泪眼婆娑，“夫人别这么说。”
我认真，“你聪慧机灵，可愿去外面自力更生？”
她泪眼呆呆，“什么？”
我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很快将她安排好。
因为犯错。
阿苏被我赶了出去。
实则，我只想在我离开后为她谋一条后路。
以她的聪慧，加上我的打点，经营酒楼不成问题。
这消息放出去，裴府上下都有些震惊。
毕竟阿苏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
有人说我是自知式微，想要讨好新夫人。
又有人说，我是恼羞成怒，让相爷抓住了把柄。
太阳刚落山时。
院外响起了热闹的声音。
我独自坐在屋内，放下了绣花，打开门。
裴照和沈梨不知何时牵着越儿过来了。
男子俊美，女子爽朗，中间的小孩也分外可爱。
我想，我走后，他们也能过得很好。
沈梨开口，“不见姐姐出来吃饭，我们就来寻姐姐了。”
我假意咳嗽了几声，“身体不适，实在抱歉。”
裴照墨眸微沉，“可要叫大夫？”
我摇头，“不用了，养几天便好了。”
沈梨点头，“如果是身体不好，那姐姐一定好好休养。”
“我还以为，是姐姐不喜欢我，便不想再见我。”
她语气微微失落。
身边的一大一小急忙安慰。
“你多虑了。”
“沈姨，我们是一家人，我娘怎么会不喜欢你？”
这般着急的安慰，竟然无人在意我。
我轻笑，“的确说不上喜欢，但也没关系不是吗？”
沈梨没想到我说的如此直白，有些愣住。
裴照眸色压下来，“好好！”
我抬手，“我只是这么说罢了，也没做什么，大家不用将我放在心上。”
我半扶着门，对跟在越儿旁边的嬷嬷嘱咐。
“你进来，把我为小少爷准备好的衣裳取走。”
我这几天一直绣花，便是为了越儿准备衣裳。
哪怕我知道他不缺，我只想尽当娘的最后一份心意。
那嬷嬷点了点头，很快手脚利落地将衣裳取出来。
“小少爷快看，夫人这绣工多好看。”
越儿愤愤的打落嬷嬷手中的托盘。
“娘亲不喜欢沈姨，越儿也不喜欢娘亲的衣裳。”
他随后抬脚跑了出去。
沈梨冲我露出歉意的笑，随后紧跟着追上去。
我却能看出，那带笑的眼中分明是得意。
院中从热闹一下子变得空落。
裴照立在原地，神色复杂。
“好好，你……”
我风轻云淡开口，“相爷没什么事儿也走吧，恕我不能招待了。”
裴照叹气，“你为何忽然变成这样？”
我没有说话。
他静了片刻，开口，“阿梨的父亲，也是我的恩师。他们含冤而死，为他们洗清冤屈是阿梨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好好，你会懂我的对吗？”
若是往日，我定然体贴回应。
可是现在我已经无需再装了，或者说，我也累了。
“所以这跟我盛好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该赌气将阿苏赶走，也不该，不该因嫉妒向阿梨下手。”
下手？我扯动嘴角，“不过是几个丫鬟婆子多嘴，相爷，你用词未免太重。”
裴照沉静的望着我，眸中如水墨搅动，“好好，那天，你去了泷江对吗？”
我点头，“是。”
他的眸子泛起幽冷，“阿梨身份的事，也是你泄露出去的吧？ ”
我愣住，“什么？”
“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希望，到此为止。”
我面色发白，“无论你信不信，那不是我做的。”
他紧抿着唇，向院外走去。
“大婚这一日，你就好好待在院中吧。”
月色逐渐没上枝头。
清辉的月光将我身影拉长。
我一个人被留在院中，觉得荒谬又觉得有点好笑。
和沈梨一比，我竟是这样不堪一击的人吗？
还好……还好……
我踉跄着脚步向房间走去。
大婚当日，外面热闹非凡。
我能隐隐听到鞭炮的声音。
贺喜声隐约传来。
我的房间关的死死的，唯有窗户的一缕光线透进来。
今天，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也是我回家的日子。
我露出笑意，心中却格外空落。
但我仍耐心准备好礼物。
一幅绣好的贺婚礼。
无论我们之间是否有误会或是怨怼，但我至少得感谢，六年来，裴照的确给我提供了舒适的环境。
最后，希望他们都好好的吧。
日头高升。
远远传来一拜天地的高喝。
我闭上眼，听到系统回归的声音。
“宿主，准备好脱离了吗？”
“二拜天地。”
我点头，“是！”
“夫妻对拜！”
我的身子一轻，意识仿佛消融在茫茫时空中。
很快，房间变得安静。
只有远远的一句“送入洞房”飘荡在空气中。
我的意识不知消沉了多久。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是空白。
直到再次睁开眼睛。
我真的回到家乡。
我并非现代人，而是一个实打实的古代人。
只因系统的力量，曾接触过这个与众不同世界。
出现在我眼前，是青砖白瓦的小镇。
我欣喜地向前跑去，越靠近，脚步却越发缓慢。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消失六年的我回来了。
也不知道，许久未见的阿父阿母如今是什么样子。
再缓慢的脚步也有到尽头的时候。
我站在一个古朴的院落前，轻轻扣门。
里面却无人响应。
“这里面人呢？”
一个路过的樵夫开口，“这里面没人，你找谁？”
我有些手足无措，“这里不是住着林家的人？”
那个老伯眼睛昏黄，看了我一眼。
“两年前就死了。”
我怔了片刻，“死了？”
“对。”
我泪如雨下。
直到隔壁，一个宽肩窄腰的男子打开门，见我忽然愣住。
“好好？”
泪眼婆娑中，我模糊认出，面前的人是我的青梅竹马，厉宇。
回到厉宇家中，我才了解了这些年的经历。
六年前，我因病重，被父母送去一个道馆养病。
也正因如此，我才意外遇到系统。
而我的父母，在失去我消息之后郁郁寡欢，没几年就去世了。
厉宇嘴唇紧抿，“我也以为，你不在了。”
我回来了，却也再也回不到当年的家。
但幸运的是，还好有个熟人在旁边。
我就这样在厉宇的帮助下住了下来。
后来我逐渐知晓。
厉家都搬走了。
只有厉宇记挂我们曾经的婚约，一直相信我没死，在原地等我。
而他终于也等到了我。
重回云镇的第二年。
我嫁给了厉宇，并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曾经的记忆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纱。
纵然我能够清晰地记得。
却再不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当初的感情。
只觉得当初自己单纯天真，有些傻。
我女儿小名叫甜甜，很喜欢我绣的绣花。
因此，她的衣服有不少都是我亲手做的。
甜甜三岁时，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静的过着。
没想到，系统还能再回来找我。
“宿主，你还记得你之前的儿子吗？”
他在空中露出实体。
我问，“怎么了？我如今已经有了想要的生活，你不会还要拉我去做任务吧？”
“只是想请宿主帮个小忙。”
“什么？”
“你走后，那个世界便有了崩塌的迹象。你的儿子裴越也将黑化，宿主，希望你能再回去挽救一下。”
我抓紧手帕，“就算我回去了又有什么用，他们难道就肯听我的？”
裴照和裴越，怕早就忘记我了。
“恳请宿主帮助！”
听着系统的声音，我很犹豫。
但我也知道，当初我能成功离开，都是系统帮了我。
“可是……”我思虑再三，正准备答应下。
门却被猛地打开。
甜甜团子一样的身影跑进来，紧紧抱住我的腿。
而厉宇高大的身影也立在门口。
“娘，不要去找其他小孩。”
“你要带我妻子去哪儿？”
被发现后，系统也没有慌张。
“我能保证，你只需要回到原来世界三天，三天后自动脱离。”
“那如果我改变不了他们的结局呢？”
我有些担忧。
“放心，如果改变不了也不影响你回来。”
最终我点了点头。
“娘亲去哪儿，带上甜甜。”
甜甜抱着我的腿哭闹不止，我也忍不住抱她起来哄。
“我要一起去，要一起。”
我忍不住恳求，“既然我能自动脱离，能多带一个小孩吗？”
系统沉默。
但面对甜甜的恳求撒娇之后，它意外的答应了。
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我的丈夫却并不诧异。
他语气微沉，面相显得很不好惹。
“如果我的妻子没有及时回来，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抓住你。”
系统似乎很害怕威胁，闪了几下，很快消失不见。
而我抱着甜甜，在它的帮助下闭上眼睛，身影消失在蓝光中。
再次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大街。
甜甜东张西望，显得十分好奇。
“这就是娘亲以前生活的地方吗？”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很犹豫。
我突然消失，如今又突然回来，还带着一个小孩。
怎么看都不能合理的回到裴照身边吧？
更别提见到他们，改变命运。
甜甜指着一旁的糖葫芦，“娘亲，想吃。”
我摸了摸身上，还好有些碎银子。
我买了一只糖葫芦递给甜甜。
她嚼得香喷喷。
我露出微笑，刚从怀里准备掏手帕出来，擦掉她嘴角沾的糖渍。
忽然一股人流挤来，把我和她冲开。
我十分慌张，“甜甜。”
等再挤过人流，我着急寻找。
还好她今日穿的很是鲜艳，我一眼看到她在街角一旁。
我急忙跑过去。
那边一个少年将她护在身前，面容却有些凶。
“快说啊，你衣服上的绣花怎么来的！”
甜甜呜呜哭着，那串糖葫芦正粘在那个少年的衣裳上。
我着急的抱起她，一面拍她一面抱歉。
“你的衣裳我都会赔给你的，实在抱歉，我女儿还小……”
我的话和一声震惊的娘亲重叠。
面前的少年眼眶微红，穿着微旧的衣服，面容有几分熟悉。
我有些不敢确定，“裴，裴越？”
那少年想要一头栽进我的怀里，奈何我怀里还有一个。
“娘！这三年你到底去哪儿了！”
他话还没说几句。
一串侍卫带着马车停到我们面前。
侍卫长半跪，“接夫人回府。”
没想到裴照这么快就知道我回来了，我面色复杂。
坐上了回裴府的马车，一路上，裴越都对我怀中的小奶娃虎视眈眈。
“这是谁？”
“这是你妹妹。”我放柔声音，却也满脸复杂，不知该如何对这个孩子解释。
他面色发红，“我没有妹妹。”
这凶狠的语气，让我下意识把甜甜藏了藏。
他见我面色变了，一口气在喉咙中，上不来下不去，最后只好扭头到一边。
马车停下。
我刚掀开车帘，一双微冷的手便扣住我的手腕。
原来是裴照。
他扶我下车，语气平和，“夫人，回家了。”
仿佛我才离家不到半日。
我满目复杂的跟着走进去。
不过三年时间，我隐约看到裴照的鬓角有一丝丝白发，虽然他的面容依然俊美如常。
裴府好像什么都没变。
和我曾经打理的一模一样。
我心中有无数个疑惑。
沈梨在哪儿？
裴照为何对这么多异常都视而不见？
然而裴照没给我说话的机会，拉住我的手直到大厅。
他也没在意我身边的女孩，甜甜感受到了什么，也不再说话。
我们如常的吃饭。
他夹菜到我碗里，笑意盈盈。
“这是你最爱吃的！”
唯有一旁的甜甜不太和谐，扑闪着大眼睛，“看起来没有我爹做的好吃。”
我一脸尴尬。
裴照的目光终于落在甜甜身上。
我心中忐忑，正想带着甜甜离开时。
他忽然笑，笑容清浅。
“这孩子长得真像你。”
“好好，我会把他当亲女儿一样对待的！”
若是之前，我倒一直觉得裴照很正常。
直到此刻，我才从这笑容之中察觉到一丝不对。
甜甜奶声奶气，“我爹对我可好了，我才不要做你女儿。”
一旁的裴越原本阴沉着脸不说话，直到此刻才露出一丝讽刺的笑。
“这里就是母亲的家，我是母亲的儿子，他是母亲的丈夫，你不要做我们家的女儿就自己走。”
听到这般严厉的话，甜甜立马哭了。
我急忙抱着孩子起来哄，“抱歉，我想带孩子休息一下，不吃饭了。”
最后在两双如出一辙的墨色眸子中，我带着甜甜匆匆离开。
直到回到房间，我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裴照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我哄睡甜甜，问过一旁的丫鬟，才知道这些年的事。
那是大婚，我消失不见。
起初，众人直以为我是自己赌气离开，用不了多久就回来。
裴照也只拔了一队人找我。
然而半个月后，我依然杳无音讯。
这时裴照慌了。
他以雷霆的手段很快结束掉沈家的案子，为沈家翻案。
同时写下和离书，和沈梨分开，并全天下发告示，寻我回来。
就这样十天半个月过去了。
本以为看到告示就会回来的我依然杳无音讯。
众人这才明白，我不会回来了。
裴越也不再念着沈梨，开始不断的问。
“娘亲去哪儿了？是不是生气了？”
“我错了，我不该打翻衣裳。”
“我喜欢衣裳上绣的小老虎，我不喜欢那些玩具，娘亲！”
然而无人回应。
哭的多了，裴越也逐渐明白，什么是离开。
然而裴照依然没有放弃寻找我。
他将我的画像画了很多散发出去，一旦有我消息的人就有重赏。
三年时间，无数的假消息涌出，但是他依然寻找了一次又一次，从未放弃。
夜里正要入睡的时候，我察觉到裴照的身影站在门口。
我忍不住起身，推开房门。
月光映亮我的脸。
裴照站在林荫的明暗交叉之中，见我露出温柔的笑意。
“还没睡？”
我忍不住摸了摸发寒的手臂，“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他开口，“我只想确定，你还在。”
一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剩下不过两天时间。
我不愿见他和孩子如此消沉，于是主动开口。
“我还是会回去的，你们不该如此，忘了我好好生活吧。”
裴照清隽平静，眼角却微微发红。
“我终于找到你了，怎么能放手。”
“好好，是我错了。”
“我说过不会再违背诺言，所以帮沈家查清案子之后，我便立马将你重新娶进门。”
“可是你不见了！”
“可是……”
我打断他激动的话，“裴照！一切都过去了。”
“我不怪你。”
我没有说我为什么离开，裴照似乎却明白。
他有些失神的摇头，“为什么不怪我，好好，你怪我吧。”
“是我违背了诺言。”
“是我分明答应娶你，可却娶了其他人。”
“是我六年来蠢笨如一日，太过轻视你。”
“是我忽略了你，好好，你怪我吧，打我骂我，都可以。”
他言辞恳切，愈发激动，直到咳嗽出声。
我叹气，“你知道，这些了吧。”
“如今我已经有了孩子，也有了丈夫……”
“你和裴越，忘了我重新生活吧。”
裴照浑身僵直，但片刻之后，他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好好，你不会离开我的。”
眼前一花，我最后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地宫。
这地室之中，我看不见日出。
我心一急，却很快发现甜甜在我身旁。
幸好幸好。
一连两天，都只有裴越陪我。
直到第三天，裴照出现了。
他端着饭菜走进来，身后跟着个小尾巴，裴越。
我扫了周围的阵法和法器，满眼警惕。
“这是什么地方。”
裴照语气平静，“这是我找大师打造的，你不会再离开了。”
“好好，我也可以为你学做饭，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回不去了？我的心猛的慌乱一拍。
我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粥，多了一丝怒气，一把打翻。
滚烫的粥泼了他满手。
“我不需要，放我出去。”
裴照面色平静，“你不吃，总要让小孩吃，我再让人送一碗。”
我顿时被拿捏住。
我不肯看裴照，很快粥又重新送了过来，我背过身，喂甜甜吃。
裴照待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察觉到他走后，我松了口气。
看向一旁一直站着没说话的裴越。
“阿越，你知道这是哪吗？”
少年摇头，“母亲，这里的机关只有父亲能打开。”
他眼底染上一丝脆弱，“母亲，你真的不要我和父亲了吗？阿越做错的都能改。”
看着面前的孩子，我终究有一丝心软。
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阿越，你好好长大，以后说不定能再看到母亲。”
他满眼固执摇头，“不，如果母亲不在，我便不想好好长大！”
我摸了摸他身上穿沉旧的衣服。
这是我往日绣的，他终究不肯换。
我软了一口气，“你去拿针线来，我替你补补。”
他眼中闪过欣喜，很快点头。
很快，我替他把衣裳上几处露边的地方补好。
他笑着，似乎开朗许多。
“父亲也想念母亲的针线活了。”
提到裴照，我却沉默了。
最终，我看向裴越稚嫩的眼睛。
“你和你父亲，原本是很好的人。”
“不要让一时的情绪蒙蔽双眼。”
“越儿，答应我，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裴越摇头，似乎察觉到什么。
“你要走了吗？”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如果以后有缘，说不定能再见。”
一旁的甜甜也奶声奶气地开口，“哥哥。”
“不……”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
裴照从灯柱后走出，双眸通红，神情偏执。
我笑了笑，“裴照，你本就知道，你关不住我的，对吗。”
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
直到身边出现盈盈蓝光。
他终于开口，“好好，若是我当年没做错，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这倒是个难题，我沉默了。
裴照却笑了，清润的笑声回荡，一如往常。
“如果能回到当初……”
蓝光扩大。
一双有力的臂膀伸出来，紧接着，厉宇露出刚毅的脸。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会来？”
他言简意赅，“接你和孩子回家。”
光芒之中，他扫了一眼面前的人，语气平静。
“没有其他可能，他值得遇见更好的人。”
一个有力且温暖的怀抱拉住我，似乎生怕我反悔。
我们一起陷入蓝光之中。
意识迷离之际。
我闭上眼，轻轻开口。
“再见，裴照，裴越。”
我回抱住身边的人。
“我已经遇见了更好的人。”
在脱离之际。
我隐约听到系统的机械声。
“我帮你找回了任务失败的她，如今又送你们离开，这下可以了吧。”
模糊中，厉宇回应了。
“好！”
原来一切机缘，早已命中注定。
而我能重新回来，本就不是意外。
这一次，我又重新抓住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