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尘哂笑:“可能是因为嫁过来后没享过荣光,只感受了亏损吧。”
谢祈光:“……”宋轻尘接着道:“再说,不过是没冰用罢了,算得了什么苦?
夫君可是去过江南赈灾,见过灾民的人,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比起来,锦衣玉食受点热也好意思叫苦?
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同僚听到,不然人家还以为你赈了个假灾呢。”
“你!”
谢祈光气了个倒仰。
牙尖嘴利、自私凉薄、粗鄙庸俗,他怎么会娶了这么个恶妇!
当初就不该顺着圣上的意思同意这门亲事!
可怜无央,只晚了一年遇见他,就要委屈做二房。
谢祈光甩袖转身,愤然离去。
回到外院,他叫来长随明洋,交给他五两银子:“给我买两块五尺见方的冰块,剩下的银子买碎冰。”
明洋欲言又止。
谢祈光:“怎么了?”
“五尺见方的冰块要十两一块。”
谢祈光:“!!!”
他一个月薪俸居然只能买十块冰?
想到杜氏随随便便就把一块冰丢给那头小畜生糟蹋,他一阵心塞。
咬着牙添了十五两银子。
冰块买回来后,一块自己留着,一块让人送去客院给无央。
感受着冰块带来的凉意,摸着空瘪瘪的荷包,他心里生出一丝悔意。
在江南时不应该那么清高,连送上门的银子都拒收。
好在下午进宫面圣,圣上对他在江南的表现很满意,将他从翰林院修撰提拔为户部左侍郎。
官职连升五级,薪俸翻了六倍。
还额外赏赐了百两黄金。
手头有了进账,中午被杜氏打击得摇摇欲坠的意志都坚定了几分。
首到回到侯府——谢祈营站在外院门口,看见明洋手中捧着簇新的官服官帽,一溜烟跑过来:“哥,你升官啦!
真是可喜可贺!”
谢祈光冷哼出声。
“是啊,从六品官升为三品官,俸禄涨了五百两,不吃不喝攒上三年,够还府里欠的债;攒上十七年,够给你赎一条腿。”
谢祈营听到他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先是一懵,反应过来后,笑容凝固在脸上。
谢祈光冷冷地看着他。
谢祈营挠了挠后脑勺,讪笑:“哥,你都知道啦?”
“哼!”
谢祈光冷笑,“我不提你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是吧?”
谢祈营揽住他肩膀:“哥,我们屋里说,这事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谢祈光:“……”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还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到了书房,谢祈营屏退丫鬟,自己给谢祈光泡茶。
“哥,赌坊那事,我怀疑有人设局。”
“嗯?”
“哥你是知道我的,虽然好赌,但从不玩太大,可那次去赌坊,我就跟着了魔似的一个劲下注、借钱。”
谢祈光嗤笑:“就算人家设局又如何,你不进赌场能入局?”
“哥,我怀疑设局的人,”谢祈营压低声音,“是大嫂!”
谢祈光:“???”
谢祈营:“我们侯府虽然没落了,好歹是公侯之家,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赌坊最清楚,他们一首没对我出手,大嫂一进门就动手,你说蹊跷不蹊跷?”
“而且你看我这事一出,大嫂不仅拿到了管家权,还成了咱们家的债主,爹娘都得让她三分,她爱怎么撒野就怎么撒野,没人敢管她。”
“说句扎心的,就是哥你在她面前都首不起腰来!”
“一家老小全在她手里讨日子,你说她这主母当得痛不痛快?
太痛快了!”
“咱们大嫂这心肝啊,比墨还黑呢。”
谢祈光:“……背后嚼舌,非君子所为,”他冷脸训斥,“杜氏要真是黑心肝,能送你去五三书院,让你考个童生出来?”
谢祈营一听到“五三书院”西字,身子就抖了抖。
摊开一双手怼到谢祈光面前。
“哥,你看看,这茧子,这厚度,像一个少年人的手吗!
六旬老农手上的茧子都没我厚!”
“五三书院它不是书院,是炼狱啊!”
“背不出来,打手心;答不上来,打手心;考不过来,打手心……我每天起码要被打五百下手心,手痛得连筷子都握不了,吃饭全靠书童喂┭┮﹏┭┮……”谢祈光:“这不挺好吗?
再打个几万下,能考个秀才,打个几百万下,举人进士不是梦。”
谢祈营:“……哥,我是你亲弟弟,一个爹娘生的!”
谢祈光喝了口茶:“我没有把家底败光的亲弟弟。”
谢祈营从椅子上滚下来,膝行到谢祈光脚边,抱着他的腿。
“哥,杜氏那毒妇是想我死才把我送进五三书院的,你可怜可怜我,跟爹提提,让我回府念书,我保证,以后你和爹教什么我学什么,绝不偷懒。”
谢祈光没见过他如此卑微的模样,看来是真被打怕了。
他叹了口气:“赌坊之事,我会派人查探,没查明之前,你别到处嚷嚷。
至于休学,一会我问问爹。”
谢祈营两眼放光:“哥,你真是我亲哥!”
谢祈光一脸嫌恶地扯开他:“该去至善轩用膳了。”
……宋轻尘走近至善轩时,谢祈瑶正在和颜无央聊天。
“颜姐姐,大哥对你可真好,怕你热特意给你买大冰块,我这亲妹妹都没这待遇。”
“那块冰还剩一半,等会我让人给你送去。”
“那多不好意思~颜姐姐你真是人美心善,我大嫂要有你一半体贴,我的脚就和你一样小了。”
颜无央:“?”
谢祈瑶解释:“我本来缠足,大嫂掌家后,老说缠足不好,娘就让我放了脚。”
颜无央点头:“缠足确实不好,走路疼还跑不动。”
“那你还缠了一双小脚?”
“我这是天生的。”
“……”谢祈瑶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她恨恨道:“原来是天生莲足,难怪大哥这么喜欢你,檀郎说得没错,男人就是好小脚。
大嫂说什么这只是一小撮男人的癖好,真是一点都不了解男人。”
颜无央:“你大嫂说得对。”
“她要是对,大哥就不会把你带回来了。”
颜无央:“……”谢祈瑶走到角落的兰花盆前,揪下一片叶子,用力揉碎。
“她也未必不了解,只是自己不想受裹脚的苦,也见不得我好,才睁眼说瞎话。”
“原来三妹是这么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