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背后突然有气泡涌来,池中的水涌动起来,随后她的背好像被什么坚实的东西有力地抓住,将她提了上去。
“咳咳。”
一双手有力地拍在她背后,将她吞入口中的水逼了出来。
苏婉若伏在地上,手撑着地猛烈地咳了几下,她满身湿透,衣服头发正往下滴着水。
突然有人用袍子罩住了她,袍子落下,遮住了她散落的头发和衣裙。
“姑娘你没事吧?”
少年的声音低沉动听,如墨中点翠。
苏婉若循声抬头,瞧见面前人也正衣衫湿透。
少年人十六七岁的模样,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头发微微卷曲,被潭水打湿,贴在脸上额上。
少年的五官生得极美,眉骨精致、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里好像住了一潭春泉,深邃却又明亮地望着自己。
苏婉若想起,黎清辞可是有着“郦都的白莲”称号的女子,虽为罪臣之女却面目清秀文雅,她的眉毛平日里总不自觉瞥着,给人楚楚可怜感,故而郦都内男子相见后都很难挪开目光。
苏婉若瞥见池水中倒映的狼狈模样,那张脸配着打湿后贴在脸上的乌黑发丝,任谁见了都会想相护一二。
可柔弱的长相并不符合苏婉若的性情,她捋平了气息,起身道:“我无碍,多谢闻小将军救命之恩。”
苏婉若说罢,提了提紧身上披着的袍子。
若今日无闻昭相救,她怕是真要淹死在池中。
可如今闻昭相救,未出阁女子如此,又是极其的不合礼数。
正当苏婉若想着快些溜走时,有掌声从院口传来。
“陛下?”
闻昭转身望见来者,匆忙跪下行礼。
苏婉若也跟着行礼。
皇帝皇后正领着来宴的人们一同游赏,偏偏走到了这院中,又偏偏正巧瞧见闻昭救下苏婉若!!
“原来闻小将军是早心有所属。”
皇帝鼓掌笑道,走来闻昭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还没等闻昭来得及辩解,便又道,“都道江陵苏家独女貌美过人,朕本唤了那苏家小姐来与你相看。
只是看来闻小将军心思己在这黎家姑娘身上。
也罢,黎穆跟着朕也许多年了,今日朕便做主,赐你二人择良日成婚!”
说罢,他又转头问掌事公公道:“天监司上次替朕算的好日子是何时来着?”
“陛下,是下月初一。”
掌事公公回道。
“那便下月初一!”
皇帝大手一挥。
“下月初一?”
苏婉若嘴张得硕大,“可是陛下——陛下此举甚妥!”
没等闻昭苏婉若答复,那位“苏婉若”立刻从人群中窜出,在皇帝面前微蹲行礼,道,“黎妹妹与我关系甚好,我时常见其与闻将军往来,想是二人早己情谊相通——”苏婉若瞧着面前这一世“自己”掰扯起谎来毫不费力的模样。
“陛下,其实臣也正有此意——”梨穆从众文官里走出,道。
“爹我明明——”苏婉若刚言,被梨穆一个眼神瞪得住嘴,她瞧着形势不对,只得也低头拜谢,“谢陛下赐婚!”
皇帝似乎十分高兴,扶起了几人,又带着所有人继续赏玩:“来来来,我们继续——”苏婉若被梨穆拽着离开,留闻昭一人在院中。
她在院门口回头望了一眼,正对上那位“苏婉若”看自己的视线。
而“苏婉若”没有发声,嘴里却对着口形。
苏婉若读出了唇语,好像在说:好、久、不、见?
“竖子!”
从宴席回府后,未等苏婉若大闹,梨穆便先一步拿了棍棒来,要追着打她。
前世被宠惯了的苏婉若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吓哭又一时下意识在家中逃窜。
本就不大的黎府小院里,父女俩围着树转。
“你这不肖女!!”
梨穆追得气喘吁吁,却还是怒意不减,“我黎家一代清正廉洁,你倒好,不通文脉也就罢了,未出阁的,竟偷偷与那外男苟且!!”
黎清辞的生母李氏端来刚泡好的茶,吹了凉,追上前递给梨穆道:“我说孩子爹,追那么半天了,你一把老骨头了,歇歇吧!”
我了个亲娘!
不关心要被打死的女儿,这种时机下给自己丈夫递茶?!
苏婉若见梨穆停下喝茶,抱着树喘气。
“爹,那苏家小姐信口雌黄,您也信?”
苏婉若道。
“就算如此,也不能是闻昭!
那闻昭不过是舞女的私子,身上的血脉多脏啊!”
梨穆气道。
“您不过一西品谏官,闻昭的官位比您高了不知多少,您倒因一点血脉瞧不起人家——”苏婉若小声嘀嘀咕咕。
“说什么呢?”
梨穆做出欲打的手势,又凑头喝了几口李氏手中的茶。
“可陛下赐婚,咱也不敢不受啊。”
李氏叹着,将手中茶盏塞给梨穆,“这郦都,怕是要变天了。”
李氏说完,唉声叹气走回了屋子。
梨穆接过茶盏,刚拿了几秒便沾了一手烫,忍不住抖抖索索左右倒手,茶盏便在他手中跳着。
“夫人,夫人?
哎呀烫!”
梨穆追着李氏也跑回了屋子。
苏婉若依旧抱着树在院子里沉思。
前世她不记得自己有推搡过黎清辞与闻昭的婚约,她与黎清辞的恩怨只在发觉司徒屿喜欢黎清辞开始。
也就是说在换脸之前,苏婉若未曾与黎清辞有过交集。
这一世的自己,为何要如此针对“黎清辞”?
正当苏婉若理不明白思绪时,黎家的院门却突然“咯吱”一声被推了开。
“何人闯入?”
梨穆闻声,从屋中走出。
木制的院门大开,院外男子一袭黑衣上绣着金线的竹叶纹路。
见院内有人,男子缓缓半弯下腰作揖礼貌一拜,脸上带笑微微抬眸:“河东项氏,见过黎大人,黎小姐——”项明赫?!
苏婉若只觉得一瞬间差点没吸上气,浑身颤抖着,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