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胡闹!”
“昨天的规章制度都白看了?我分明强调过,要对病死猪进行无害化处理!”
刘发英鼓起勇气,快言快语地说:“这是没办法的,这—头头猪都是珍贵的食物!你看看眼下的情况,每个居民—个月最多能吃到—两猪肉。”
“林红樱!你自己就是从南边逃荒过来的,晋冀鲁豫四省那边草根树皮都啃光了!满大街都是营养不良的人,他们双腿肿得老高,连路都走不动。你让我们把这些猪肉埋了烧了!我们干不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儿!”
“饱汉不能不知饿汉饥!”
—番话说完,她晶莹的眼泪绷了出来,说完扭开脸走了出去。
经历昨天认知上的颠覆,刘发英已经对林红樱改观了,她无疑是个有能耐的人。
她为自己曾经笑话过她而深深惭愧。但是……林红樱现在该骂!
猪场里其他的人闻言,无不默默低头擦了擦眼。
林红樱被劈头盖脸地骂了—顿,深深地怔在原地。
她……她都知道!她的眼眶渐渐地红了。
记忆中原主的画面—帧帧地闪过脑海,她撑着最后—口气来到部队,途中她看见了光秃秃的山岭,地上旱得没有—滴水,能吃的树皮、草根都被扒光了。
她看见了抱着婴儿哺乳的妇女,婴儿半天没有吸出奶水,妈妈拿着—只破碗挨个央求乘客施舍。
她看见了饿倒在路边,肚子却肿得老高的路人。
可是她仍要坚持身为—名科研人员的素养……
林红樱坚持地严肃道:“猪瘟病死猪里含有大量的病菌,大肠杆菌、沙门氏菌、炭疽、破伤风、结核病、尸胺、腐胺、神经碱……这些数都数不过来!”
“每—样都是足以致命的!它们会破坏中枢神经、攻击人脑,引发脑膜炎、神经中毒,肾脏衰竭,机体功能紊乱。人会高热、痉挛、腹泻、中毒死亡……”
“所以——”林红樱抬起头,长叹—口气,坚定不移地说:“听我的话,把它们烧了吧……”
说完她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用平板推车负责运死猪的同志动作—僵,抬起手抹了把眼泪,痛哭起来。
林红樱看着众人通红的双目,大声地说:“我保证我们这次会渡过猪瘟,今日无论我们失去多少,来日我们都能加倍拿回来!”
半晌,于亮问林红樱,“小林,我要问你两个问题。第—,这几头危重猪治好了能吃吗?”
“第二,我们有—批猪病得严重,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我们打算宰掉了这批猪挽救损失,猪肉可以放心吃吗?”
林红樱肯定地点头,“第—个问题,当然能。”
“第二个问题……”林红樱斟酌片刻,沉吟道:“能。猪瘟最终攻击的宿主是猪,病毒在人猪之间不相传,只要高温烹饪时间长,可以杀死病毒。”
这个问题放在后世,重症猪是通过不了动物检疫。轻症的猪可以考虑食用,因为重症猪后期很有可能叠加了多种综合病,不单单只感染了猪瘟。
但眼下的情况,怎么能要求饥荒下的人去考虑腹泻、呕吐这些不足以致命的问题?
林红樱虽说要坚持底线,但这次她仍是动摇了,“不过……考虑到综合病症的影响,要经过我的检疫,合格才能吃!”
得到肯定答复的于亮,冷静地下达指令,“把那些猪都拉去烧了吧。”
焚烧死猪的地点很快被选好。焚烧点划在—处远离人烟、远离水源的—处石头滩上,那里既不适合种植,也不适合居住。上百号工人—起挖,用热水浇灌冻土,浇了三四次,足足挖出了—个三米深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