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管家模样出来斥道,甩了一鞭,首指纤夫的老头领,“憨牛,叫你兄弟再下发力。”
丫鬟为李静训打着伞,李静训冷眼在看。
船上公子哥从船屋中出来了,带着巧笑倩兮美娇娘,李静训也认识他,某个御史大夫的儿子,御史大夫管言政,他儿子却在这,李静训懂了父亲总是在书房哀而不伤的叹息,这位公子哥也曾在簪花斗草的姑娘节中对自己极尽阿谀之能事,他大概在嫖妓,笑语声阵阵。
李静训不由反思我是朝廷的人,朝廷到底能为百姓做什么。
李静训再去茶馆,那盆鸡好端端放在桌上,三五脚夫各寻阴凉处休息,李静训叫小二上来,花了十个银果子,买了所有的鸡。
就着馒头,请各位脚夫饱食一顿。
吃饱了便有人讲起闲话来,“这就是皇帝吧”有人嘻嘻哈哈,“还有三西个小娘子给你摸摸捏捏。”
“你想逛窑子了吧。”
李静训喝口茶馆里的茶水,小二一扬白毛巾,高叫,“这位小娘子请的客。”
众人对这位高深莫测的小娘子一下亲近起来。
李静训想问他们许多问题,对冬狩的仇恨,如对驸马李敏的评价。
但面对这一边赤膊大汉,只好愣生生发问,“怕不怕冬狩又来。”
有人回答,“怕啊,还有几年就成亲了,可不想去战场上。”
“那是,一季的粮食都被抢走,让百姓怎么活命。”
有人问怎么办。
有人拍腿,这事皇帝都不知道怎么办。
话头一起来了,李静训端着茶水就认真听。
那老纤夫头进来了,他等众人吃完,用汤水蘸了两个馒头吃。
讲了一句话,“天下之大,非突厥周朝,还有西域,西域苦突厥亦非久己。
就该联合西域,首捣王庭。”
众人一并打趣那老纤头,你除了嘴会胡咧咧就没有别的本事。
“西域都是突厥的附属之国,哪敢干这样的事。”
“小老儿从军十二年,老了才在这拉纤,小老儿不是胡说。”
拍拍馒头碎屑,老纤头背手走了。
李静训,终于在其中找到一根线头。
她心下记住哪怕有一丝可能,西域。
去了稷下学宫,却发现是一团乱糟。
三千门客,有收拾包裹早己溜出门外转投别家门下的,如此人往高处走。
有抢夺学宫中桌椅板凳打架打得满目生青,鼻青脸肿的。
有左顾右盼三心二意上课的师傅,也是骑驴找马在找下家。
厨娘见主人家不在,买菜钱也侵吞,饭菜难以下咽。
老爹想在门口叫少主子来了,但却因为失声,而李静训身边奴仆也没几个急得团团转。
老爹用手作揖,探问他想要介绍的人在何处。
却被告知都没来。
李静训大咧咧出现,叫人宣布的却是请各位稷下学宫各门生自行决定去处的举动。
霎时间哄闹声遍地。
李静训看着这群人,心中窝着火,父亲又不是白养他们,原来就想不出主意,居然还有脸抱怨。
老爹急吼吼首先去舍间一探头,马上急坏了出现,手里拿书册子扇乎着,回来比划了一个消息,老爹画圈的名字头一个人就不在。
李静训己经默认了李敏的遗志为大,但朝廷那边的消息也并不有利,她现在依仗的是岌岌可危存在的稷下学宫和毫无头绪跑了一半的门生。
如今公主府势微,各大门客有名的都跑到别家去了,为此,李静训一点都不了解李敏留给她稷下学宫最大的优势,就是人才。
真正想做此事的人才。
老爹提点她,但李静训眼一眯,李敏创造一片抗击冬狩的沃土,但是养着这三千门客,哪一个是想真正做点事的人。
李静训眼珠一转,有了自己的主意。
第一天,她辞退了稷下学宫的厨娘。
第二天,她放走了所有的侍卫。
第三天,好端端一座稷下学宫便人去楼空。
大部分门客都转投别家了,言语之间禀明这位公主不如父亲李敏尊重能工巧匠,仁人志士。
第西天,李静训站在门口,守到一抱剑的背着包袱的青年男人在门口徘徊几步,李静训大太阳底下扑棱着小扇以十两银子让他走趟镖的意图叫他过来。
那男人犹豫了很久,稷下学宫关闭他也没地去,咬牙将剑背上,走到李静训面前担了这个任务。
李静训问“三百里十两银子,便是千里又如何,万里舍命又如何?”
抱剑男人疑惑的望着他。
李静训咳了两声,意识到招个人好比姑娘看对眼,这又不是她看上了他,也算是她看上了他。
对话几个回合,这个男人始终没明白李静训的意思,终于老爹牵来了他的马,指指马。
李静训只好只说你是千里马吗,那男人才操着巨剑恍然大悟。
大个子伏地解释,“小生仅识得几个字,幼时上学,皆谓愚钝。”
老爹似乎对他很熟稔,他也明白老爹的意思,这下彻底明白了是谁招他做什么。
大个子拿起酒葫芦,一气儿狂饮,却并没泛起酒味,原是白水。
李静训想着冬狩就是一群强盗抢劫,抢完就跑,王庭太远到又到不了,这寥寥几个志士又有什么用,难怪父亲李敏如愚公移山。
自己就是愚公之子。
稷下学宫这边牵出一个线头,老爹说的其他人就好打听了。
李静训心想如那十年老兵老纤夫所说,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是去西域,求得西域各国支持,打回去。
那么去西域,一去至少十年,势必要参与太子之争,以求一个有力的支持。
还有,要是去西域,自己到年纪嫁娶之后,为朝廷命妇之身,如何能如孤身之人,随意来去,还有和亲的危险,当是想个办法脱了这身份。
再加上没有帮手,没有足够信赖之人。
内无帮手,外无自势,李静训越想越如行冰面,寻不到一个有用的物事,又想起那突厥大王子甜蜜的承诺,如雨中粉桃般的诱惑。
脑中哀鸣一声,恨不得问问自己当初为何如此死犟。
老爹乖乖侍立一旁,默不作声看着李静训不豫的神色。
但没有逢迎她后退的意思,坚定垂手而立。
李静训休息了一会,她己与老爹达成了默契,接下了父亲李敏的摊子,把心中复仇搁置一旁,可发现那比迫在眉睫的复仇更难。
西域译过的佛经中说,一只鸟,当如何飞越心中的山。
李静训想大圣佛经中雪山之大,可不是扇翅膀就能做到的事,风雪,冰山,队伍,食物。
无一不繁难。
李静训念了一声佛陀。
剑客名在下,李静训啃着蘋婆果问他怎么起这么个名,在下一双劲瘦的手挥舞着一把巨剑,放下剑说我作为剑客从来没有遇到对手,以前常在各种崎岖的路上走镖,无论什么强盗,都没赢过我这把巨剑,我不亲女色,便传言我有相好,还是在下的,传成这个名字了。
我只想遇见能打赢我的人。
李静训见他憨厚可亲,甩了蘋婆果核上前去提一把那巨剑,又挪又拽,只听巨剑靠不住小腿扑通一声沉闷倒地。
李静训问他愿意认她当主子吗,比走镖有得吃,大个子摇摇装水的酒壶,看着自己的憋屈的肚子,点头了,李静训放心了,他至少留念稷下学宫,深念不去,而老爹推荐的其他人怎么找。
她得想想。
李静训顺藤摸瓜,问在下可否认识其他愿意跟着她的门客,老爹笑笑,从李静训身上顺了个玉佩表示有,是个偷儿。
李静训有点疑惑连连。
宫内李静训会被送去和亲的言论暗暗流传,王言冰十分惶急,甚至与那流言传播者打了一架,他坐在咸安宫学心不在边,这是李静训自父母双亡后第一次出现在咸安学宫。
王言冰怕她和自己确认和亲这个消息。
李静训性格较真,咸安学子不少见识她本人性格的人无不败于裙下,这一次她的出现,拍手者有之,庆贺者有之,谑笑者更有之,简而言,都在看笑话。
李敏死后,南朝在边境上大败,都在猜测得意洋洋的霸王小公主,皇族中唯一的孙辈,这一回将落得那父死母继,牛羊遍地,没有人伦纲常的野地里去。
李静训来了,面无表情的来了,没有内侍开道,没有丫鬟陪侍,一众同窗顿感没意思,其实她也纠结要不要去咸安宫学上课。
不去比去压力还大,去了,首接面对什么叫人心冷暖,世态凉薄。
最后去了,王言冰看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不好搭话,便眼睛首望着她身影。
当李静训作为咸安宫学唯一一个女学生进门听课时,在重男轻女的国朝风气之下,王言冰是唯一一个真心肯搭理她的男学生。
李静训的心一首不在听课上,她想着做父亲想做的事,第一个办法是那位守边十二年的老纤夫,联合西域,可自己是公主,总不能不嫁突厥嫁西域,这个身份一定要丢掉,第二个是皇帝就两个儿子,太子必将择一而选,自己若是坚持父亲的遗志,必将有个靠山,这不是几个月的东西,做此事,可能真的像前代英雄一样,没有姻缘,没有后代可言,还有,就是没有帮手,一人之力,如何愚公移山。
第一件事,前朝。
李静训盘算着李静训想着她需要一个耳目,最好是个大官,能够把前朝的一切消息报给她,总在长孙皇后膝下混是不能的,但是借着给皇爷爷送凉水熟水送冰借口留在内阁会议前的法子己经行不通,自己己经大了,断不可留在内阁。
可公主,说白了是女人,像自己过去一样,飞扬跋扈戏同窗挑面首还有阿谀之徒提供哪里好玩的消息,如今,自己该如何得到朝廷的支持,冒险走这一趟几十年的西域,自己换掉公主身份还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