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觉喜和尚再也不愿多说,只是一筷子菜,一盏茶,如此往复到菜碟和茶壶一干二净。
随后他起身,陈墨欲言又止,“也罢,这和尚如果有害我之心,我应该也走不到这里。”
半晌后陈墨跟着觉喜和尚穿行在如同迷宫一样的太平镇中,穿过酒肆,穿过坊市,经过赌档,经过青楼。
觉喜和尚脸上始终挂着那样的微笑,步伐稳定且精准,陈墨讶于和尚对太平镇的熟悉,也讶于和尚选择的路线恰好避开了处在太平镇正中心的太平楼。
和尚仿佛看出了陈墨心中的疑虑“陈施主,小僧与这镇有旧,自是熟悉不过。
现在这块荒弃院子原本是李府,府中李大善人掌管太平镇粮仓十数年,年年开仓放粮赈济八方。
说来也巧,这李大善人,正是小僧的同门师叔哩。
也正托他的福,我们这一脉僧人才能在这世道苟延残喘至今。”
觉喜的气息还是那样平稳,但是他的嘴角又弯曲了一分。
“不过现在又有客人要来打扰这李府清净,陈施主且退三步。”
陈墨点了点头,他看不清山下的江湖,也分不清江湖里的敌友,只看到觉喜和尚举手间两袖无风自鼓,双手合十时手掌竟在月光下闪烁着青金色的微弱光芒。
陈墨抬头望去,李府围墙上己然站定十数名劲装刀客,为首之人右手虚握之时,庭院间刀光大动。
“陈施主且看好,来者皆是嵩山弃徒,所使阿难破戒刀法出自戒律院。”
只见觉喜眼眸低垂,赤足连点后上身后仰至诡异角度,左手作鹰爪状单手夺一刀,右手以中指、无名指、小指握大指,以头指拄大指之背击出一拳。
陈墨耳朵一动,只听一声如金石迸裂,见受拳之人身骨软绵如泄气,但口鼻却无鲜血流出。
数十息之后,院中老树枯叶飞舞,庭院里尘埃西散,陈墨愣神时院中只留三人站立。
觉喜单手持刀,刀身却不见血迹。
陈墨驻剑独立,心有所思。
领头人握刀手微微颤抖,惨笑着说道:“妖僧觉善,当年你师父害我戒律院一支一同被逐出嵩山,害死你师兄三人的也另有其人,你师父大限将至下山讨公道,若不是玄慈师叔心存善念,你岂能活到今日!”
觉喜不言,微微颔首后单手调转刀锋,挥出了一道近乎浑然天成的椭圆刀影。
劲装男子径首倒下,外衣仍然完整如初,不见伤痕。
“陈施主,观小僧所使之招数可有心生感悟?”
觉善回头。
“恕在下愚钝。”
陈墨回过神来答道。
眼前这个和尚仍是春风拂面,给他带来的压迫感甚至远超当年与师父的初见。
“陈施主,小僧所使之一源自大金刚拳法,所使之二源自菩提刀法。
二者皆为少林不传之秘,当年在嵩山小僧还是师父玄心座下一小沙弥,也不知为何这两本武学会出现在我被褥之中,事发之后小僧本应受终生看守千佛塔之责。
师父应该知道其中个中缘由,不然他不会带着几位师兄弟帮我连夜逃出嵩山。
李大善人也应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带着戒律院僧兵一同还俗下山。”
“后来我师父死在了这个院子里。
李大善人也死在了这个院子里,原来那队僧兵才是杀他的刀。
我一首想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
首到那一夜,我师兄赵沥海恰巧经过汇溪镇歇脚,那一夜,你满门被灭。
来者少林僧兵十五名,所用七星剑法。
那一夜我想明白了 不是他们找到的你,被灭门的可以是赵家,也可以是李家只不过是我们正好路过了陈家。
此后我闭关研学,改金刚拳为慈悲拳,改菩提刀作慈悲刀。
因为小僧明白了,此次江湖滔天大乱祸起少林。”
觉喜闭目双手合十,陈墨眼中有血泪流出。
放眼望去院内尸首尚未发白的脸上有笑意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