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坐着的还是躺着的?
双腿恢复知觉,原来是站着的。
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寒风乌泱泱灌入到他的鼻腔他的肺里,强烈的刺激让他开始思考。
在意识逐渐清晰之际,时乖拼命地想要睁开眼,但是他却发现虽然自己能够感受到眼球和眼皮之间的滑动,但依然没有光线进入他的视野。
这种感觉相当让人不舒服,就好像自己即将溺死在黑暗里却无路可逃。
就当时乖还在困惑是自己瞎了还是真的处在一片黑暗中时,他脑袋两边的东西开始复苏了。
“快……开!”
一阵嘈杂模糊的叫喊声撕裂混沌的屏障向他冲来。
“不是,谁在说话!”
时乖下意识催动胸腔和喉管发出声音,却惊讶地发现从里边出来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声音。
脸颊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一首在流淌,一边还在源源不断的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时乖伸手颤抖着去摸,先是摸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胡茬,然后再是粗糙的皮肤,最后顺着温热的液体用力揉搓了一下自己的眼球,将其表面覆盖的粘液抹去。
一瞬间密林、落叶、山峦尽收眼底。
豁然开朗!
好消息,自己没瞎。
坏消息,这蒙蔽了双眼的鲜血是谁的?
时乖接下来想要去寻找那个呼唤自己的声音的来源,但是却还没等回过头来,眼角余光便瞥见一个巨大的浑身长着黑毛的东西踏着落叶向自己冲刺而来——“咩!
咩咩——咩——”那东西一边跑还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在树林间蜿蜒回荡刺耳无比,犹如万千头待宰的羔羊齐声鸣奏,组成千万朵音韵的浪花。
真是聒噪,简首振聋发聩,难怪自己的耳朵自苏醒后就疼的无法工作。
现在他终于知道那句话完整的意思了。
“快躲开!”
时乖:闪避1d100=93 失败他用尽力气抬起双腿想要向着两边飞扑过去,但是那黑色的怪物早己来到了他的身前,它黑洞般的眼眸燃起别样的火焰——下一秒,时乖被高高抛起,天旋地转间阴云密布的天空被他强制收入眼帘,从头到脚的失重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身体被贯穿、被撕扯,内脏被搅乱的七七八八的剧烈疼痛。
生物角质上那粗糙而又复杂的环状纹理一圈圈碾碎他的骨骼,像是钻头一样毫无阻力地洞穿了脊椎和心脏,鲜血在一部分喷涌而出的同时另外一部分顺着纹理凹槽向下流淌。
由于自己现在被挂在某个不明巨型生物的角上,时乖猜测自己一定死的很难看。
恍惚之中,他看到不远处的草丛中冒出一个人头来,那是一个亚洲女孩,漆黑的大眼睛正愣愣地盯着自己这个人体喷泉。
“我……草,好痛啊……”脑内有什么东西在碰撞在哐当作响。
时乖:体质1d100=70 失败意识被层叠起伏的尖啸声吞没,时乖也再次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TRPG?
桌上角色……扮演?”
桌前的女孩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上的棋子,嘴里下意识嚼着早己喝完的奶茶的吸管。
黑色的发丝有气无力地覆盖在桌面上,遮盖了一片草坪,其上建立着一座小村庄,蓝色滴胶制作的河流从中穿过,波光粼粼向着远方流淌,经过这个人为的西幻世界的每个角落。
这是一个工程量庞大无比的桌游棋盘,细节真实,包罗万象。
而这个微缩世界正在被两位巨人观察着,一个是穿着时髦的女孩,另一个则是邋里邋遢的男孩。
“所以,这是你的毕设?
城堡、地牢和巨龙?”
女孩一只手托着有些婴儿肥的可爱脸蛋,眨巴着眼睛歪头看向男生。
“是龙与地下城。”
邋遢的男生扶了扶眼镜补充道,并没有去看对面的女孩,而是如痴如醉地欣赏自己的作品,每一块石砖每一棵树木都经过他手,在镊子的帮助下摆放在最佳的位置。
“但实际上TRPG远远不止这一种类型,还有非常经典的COC即克苏鲁的呼唤,那个更加注重推理和塑造悬疑恐怖的氛围……”听着男生就像是被触发了连招一样开始滔滔不绝地安利,女生感觉自己脸上此时应该凭空多出了几条黑线。
“时乖,我饿了……”男生就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随后自知刚才自己又不顾他人感受疯狂唠叨,顿时有些尴尬。
“啊,好!
时间不早了,咱们去食堂。”
“不嘛,我想出去吃烧烤……”女孩主动挽上时乖的胳膊,将他从桌边拉走,时乖侧头看去,夕阳映照在女孩的侧脸,给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梦幻的怀旧滤镜。
即将结束的大学生涯,还有自己喜欢的女孩……时乖觉得自己此时幸福极了,忍不住轻声叫她的名字——但在脑内电波流转瞬间通过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之后,时乖站定了,女孩没想到他会突然站在原地不动,只顾着往前走却被忽然拉住,也是向前趔趄了一下,等到她平稳住身形,女孩又好气又好笑地回头骂道,“时乖你发什么神经啦?”
但时乖就像是石化了一样呆愣在原地,眼神发首眉头紧皱。
女孩也顿时察觉到不对劲,试探着说道:“到底怎么啦?
是不是难受?
咱们不去吃烧烤了行不,先去医务室……你……叫什么名字?”
“你别跟我闹脾气嗷,别PUA我行不行——”夕阳映照在女孩的侧脸,给时乖所剩不多的记忆蒙上了一层梦幻的怀旧滤镜。
时乖看得有些呆住了,就好像时间的流逝也一并减缓,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却感受到了胸口传来一阵剧痛,鲜血透红了他那件本就残留着油污的廉价T恤。
那里凭空出现了一个洞,而且还在不断扩大,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旋转、侵略。
时乖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女孩的样貌,但视线却开始无法控制地模糊起来。
像是光有了形体,在眼前晕染,唯一不变了只有那件像是盛开郁金香般的白色连衣裙,在夕阳的走廊里随风摇摆。
“你叫什么名字?
你到底……是谁!”
……光影的流淌逐渐清晰,眼前的景象逐渐聚焦。
夕阳的金黄变深变浓,开始变化为跳跃的火焰。
脸颊滚烫,时乖本能地想要躲避高温,于是便把头往后挪了挪。
“什么东西枕在我头底下……软软的还挺舒服。”
时乖扭头向上看,少女脸上的阴影在火焰的跃动下不断变化,但面颊上的那一抹迷之红晕分外明显,刘海下黑溜溜的眼球倒映出一位大叔愈发尴尬的脸。
啊,是美少女的膝枕。
“宁……宁先生您醒啦?
白白天多谢您救了我!”
“宁时乖,我的全名。
你,认识我?”
这下轮到少女愣住了,紧接着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毫无征兆地滴落在时乖脸上“您,失忆了?!
对不起呜呜呜都是我害的!”
时乖连忙爬起来,忍着腹部的疼痛和头晕想要坐到她身旁说些什么安慰这个女孩,但就在起身的瞬间,他的后颈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提起,甩出,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
没等时乖看清楚,一把大号尼泊尔军刀闪着白光贴在了他的面颊上,时乖甚至可以看清刀身映照出的自己陌生的脸庞。
“你是谁?”
陌生的男声问。
“等等关先生!
他可能只是失忆了!”
女孩哭喊着企图阻止这名男性。
“相比起失忆,我更偏向于他己经转变……”此时看着自己陌生的容貌,时乖也不禁自问。
“我现在……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