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会儿,九卓长叹口气,抬手捋捋秀发。她正准备说话,却被香川抢先一步。
“被我说中了吧,你这家伙还不是借着掌门弟子身份作威作福,把我们这些同期弟子不看在眼里。”香川刷的站起身,抬头瞪着坐在树干上的九卓。他口齿伶俐,一句接一句的说,完全不给九卓喘口气的机会。“有好的功法总是优先照顾你,丹药法器也都是让你先挑。这么丰富的资源可以享用,你当然比别人早一步踏入元婴期了,有什么好骄傲的!”
“你、你……”九卓气得跳脚,眉毛都皱成一团。
“你什么你,不只是师门资源,连林家也给你许多援助吧。别说你了,放头猪蹲你那个位置,也得活生生堆到元婴期。”
香川一说完,九卓身影一闪就不见了。只看见面前树叶卷过,九卓一下子就出现在香川身前。她伸手一把揪住香川领口,把香川提起来。女孩本就比男孩发育的早,九卓又比香川大了一岁,所以就个子而言,她比香川高了半头。
“你找死。”九卓咬牙切齿的说,一口银牙闪闪发光,若不是估计面子,恐怕就要咬香川一口了。“你也就嘴巴厉害了。等明天大考,我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说完,九卓又瞪了香川一眼,使劲儿把他扔到地上。然后便沿着小径向着书院的方向走了。
看她走路步伐踩得极重,估计是被香川气的不轻。不过被气到那个程度仍旧忍着没有动手,九卓也算是有涵养。
从地上起来,香川拍拍身上的土,整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衣襟。刚刚九卓瞬步到他面前,香川别说反应了,连看都没有看清。这样的实力差距,真打起来不出五招估计香川就得趴下。然而两人只相差了一个境界。
从结丹期到元婴期只差一个境界,实力却天差地远,实在是令人震撼。
香川看了看手中长剑,心中考虑着如何破解那一招。流风剑术中也有快速移动的身法,然而和达到元婴期后才能施展的瞬步相比,便差的有点远了。好在瞬步不能连续使用,要不然就太过逆天。
身旁清澈的山泉水还在不知疲倦的流淌。香川清洗了一下双手,把长剑在腰间系好,就准备去书院了。
书院是凤羽派为了众多俗世弟子以及门派长老的记名弟子开设的学院,三年一届。主要教授的是关于目前整个修真界的修炼体系中通用的知识,以及人文地理方面的常识。毕竟很多弟子是从两三岁就被收进来,再怎么说,除了修炼也还得叫他们认字读算。相对来说,书院教授的知识还是很有用的,所以许多正式弟子也会来听课,毕竟师傅再如何耐心,也不可能每时每刻教导他们。
赶到书院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都快跃上树梢了。
香川一走进厅堂,便看见上百人都聚在这里。宽大的桌子一排一排,从厅堂后边由高到低向前排列。导师授课站立的地方反而是最低的,这也是为了方便让每一位弟子都能够看得清楚。
不过导师还要过一会儿才来,所以现在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然而香川坐都还没坐下,就听见有人叫他。左手边不远处,头顶两根呆毛的少年对着香川不停招手。“过来呀,你聋啦,叫你这么多声你听不见?”
香川不耐烦的过去,不耐烦的坐在他身旁,然后不耐烦的问,“你是谁?”
“别装不认识好不好,我每天都跟你自我介绍一遍很累的!”呆毛少年无语,看着香川,忽的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说:“玉野,我是风流倜傥的玉野大人!”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叫做玉野的家伙。”香川看都不看他,转过头,用小拇指伸到耳朵里掏了掏,然后装模作样的放到面前吹了一下。
玉野和香川同岁,同样是个孤儿。凤羽派收徒有限制,一般不会收身份背景太复杂的人为弟子。现在是乱世,虽不至于民不聊生,可弃婴却多的是,其中不乏根骨上佳的。这种根骨不错,又不会有其他牵扯的孤儿自然是收徒的首选对象了。
另外,玉野虽然是正式弟子,在师门里却没有师傅。平时只是来书院听课,除此之外就是自己修炼。等书院大考之后,根据成绩会被送入战堂或是藏经阁。
玉野在香川肩膀上拍了一下,笑嘻嘻的说:“看那边。”然后伸手指给香川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能看见九卓一个人坐在厅堂角落里。其他人大都聚在一起满无目的地聊天,九卓却是一个人,冷着脸坐在那,一副谁都不准靠近的样子。
“看她干嘛,她一直都是那样。”香川看了一眼,撇撇嘴说。
“是你干的好事?”玉野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香川回头看了眼玉野,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把九卓的不开心和自己联系在一起。“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我可是给你好好算了一卦。”玉野从怀里掏出一只竹筒,里面装着几枚赤火钱。“卦象显示你最近会有女难,然后就看见九卓黑着脸进来。”
“你什么时候喜欢卜算了?”香川好生奇怪。和玉野关系虽然算不上熟稔,却也经常说得上话。以前并不知道他喜欢卜算,也没见过他给谁算卦。
人有气运,命有劫数。这些都能够卜算出来,只不过很难办到,而且经常不准。算是一难,解是一难。即便算得出来,对于卦象的解释出了偏差,结果也会差上十万八千里。所以卜算一门很难修习。
香川以前就有点兴趣的,不然也不会随身带着几枚赤火钱。可是一直没有进展,便只好放弃了。这也是为什么昨晚随手把赤火钱当普通的钱币扔给那个小贩的缘故。
“刚才确实和九卓吵了一架,行了吧。”香川说。
他刚一说完,立即从后边探出一个脑袋出来。这是个女孩,看上去大约十二三岁,个子很矮,脑袋圆圆的,扎着两根长长的大辫子。不过只是看上去而已,这个女孩实际上和香川玉野一样大。她叫做信女,不用说也看得出来是香川的同期弟子。
“你和九卓吵了一架?”信女大声喊道。
这一下九卓绝对听见了。果然,只看见角落里面,九卓身子抖了一下,然后脸色越发难看。
“声音小些,拜托、拜托。”香川赶紧说道。
不过信女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一甩大辫子,小手在香川额头中央的那颗痣上摸了摸,说:“也就你厉害,敢和她吵架。”
“我也不敢,人家可是掌门弟子。”香川语气软下来,仔细想想,昨晚以及今早的事都令他有点后怕。要是九卓心眼小,故意给他穿小鞋,香川估计哭都来不及。
“你也不差,你师父可是门派珍宝,有她罩着,谁敢动你。”玉野笑哈哈的说。这两人都缺心眼,事情不出在他们身上,怎么说都没关系。紫韵再怎么说都及不上掌门,手中也没什么权利。九卓如果真想整他,办法多的是,而紫韵也不一定真能保得住香川。
和九卓吵的时候,香川不害怕,此刻他却害怕了。
“二位,别说了,快要开课了。”香川赶忙劝阻,不让这两个家伙继续这么肆无忌惮的说下去。一方面不想让九卓忍耐不住在这里发飙,另一方面则是开课时间的确要到了。
每天课程都有规定,今天第一堂课是三大制艺,第二堂课是玄学。下午没课,供个人自由支配。
授课的女导师名为枫续,她头发红艳,眼睛大的出奇。一手带着铁线环,另一手则拿着一只外薄内厚的透明镜片。枫续不疾不徐的给厅堂里总共一百多名弟子讲授造器之法,表情认真,一边讲还一边演示。
“此物名为阳燧镜。具体的功用就是能够汇聚阳光。我也是一次偶然间发现的,说起那次经历还真是巧……看,就是这样。”枫续拿着阳燧镜放到阳光底下,调整着距离,便看见一个明亮的小点投在木质讲桌上面。“这么一片自然看不出效果了,然而如果是很多片的话,那么会有很奇特的景观。”
说话间,枫续右手虚摄,哗啦一响,数十块阳燧镜被金线串着,和之前那块漂浮在一处,聚拢成半球体。只看见桌上的小点霎时间明亮了几十倍,桌面一瞬间就被点燃了。炽热的火焰升腾而起,一波波热气从第一排袭向后面几排。
底下弟子都睁大眼睛看着浮在空中的阳燧镜,为之惊奇。
“不过这种火焰温度差得远,所以想用它造器或是炼丹都不行,也算是鸡肋,不过日后应该能在其他方面找到用途。言归正传,今天我要给大家讲的是用流体金属炼制下品护甲的方法,大家好好听。不准备学习造器的弟子也不要睡觉,要是被我逮住谁在睡觉,就罚他去后院拔草。”
香川看着还在讲桌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心想就那样放着不管真的不要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