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案是想法的细化,不但要有可行性,更要有具体的操作流程。
楚天印完善了赚快钱的方案,欣欣然地回家去了。
此后的几天,他淡漠了周遭的一切,只要生活过得去,哪怕头上顶点绿。
对于他的变化,孙燕看在了眼里,憋了几天后,终是忍不住了。
这天晚饭后,楚天印又要独自出门,孙燕喊住了他。
“老公,你没事儿吧?”
“怎么了?
我很好啊。”
“不对,你有事儿瞒着我。”
天印淡淡一笑,转眸看灯:“或许吧,不过每个人都有些小秘密,不是吗?”
孙燕神情一滞:大学西年,工作五年,结婚三年,两人整整相伴了七年,离开了校园,她再也没见到这个表情了,那时的楚天印是骄傲的、淡然的、痞坏的。
“咋啦?
要不要一起走走?”
孙燕没有说话,而是挽住了他的臂弯,像极了当年。
两人一路无话,穿过街巷,越过内河桥,来到最近的市民广场。
楚天印脱去外衣,孙燕顺手接过,静静地看着玩耍单杠的他。
每一次引体向上,那裸露的腹肌便闪耀一次,一如球场上凌空投篮的瞬间。
当他的呼吸渐渐粗重,孙燕道:“歇歇吧。”
天印一个向前回还,稳稳地落下:“唉,老了,体力不行了。”
“瞎说,且年轻着呢,魅力正当时,你要回到校园,不知能迷晕多少学妹呢。”
“可不敢贪心,真能迷晕一个就阿弥陀佛咯。”
闲话一会儿,孙燕问道:“你每天出去就是来这儿?”
“不然呢?”
“为什么突然想锻炼了?”
“未雨绸缪方能有备无患,万一哪天厂子倒了,至少我还有个好身体,或许还能卖些钱。”
玩笑之中不乏落寞,这些天来,孙燕一首没问吴光厂的事情,楚天印也便借机透露一二。
不知是没有听懂,还是故意忽略,孙燕亲昵地一拍他的肚皮,继续着他的玩笑。
“嗯,这身体老好了,没准儿真能卖个好价钱。”
“你舍得吗?”
“我当然舍得了,只要价钱合适。”
“那多少钱合适呢?”
“一百万,只要哪个富婆看中你,我亲自送货上门。”
楚天印伸手揽住孙燕的肩头,用力地紧了紧,便又松开了。
“傻丫头,一百万,也就你觉得了,真要遇上了~”强烈的失落感充斥着孙燕的心,她猛地抱紧了他,骄横地打断道:“我改主意了,一千万,不,给再多钱也不卖,你只能是我的。”
“好好好,不卖不卖。”
那一刻,他恍若回归了校园,高高的常青树下,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温存不过是片刻,梦回逃不开现实,孙燕轻轻推开了他。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习惯了,早就不生气了。”
“你骗不了我,你每天锻炼就是在生气,可那天我不是给你了嘛,是你自己不要的。”
天印轻笑一声:“我们是夫妻,你不是没文化,我也不是禽兽,没有投入与共鸣的欢愉是对爱的亵渎,你真的不懂吗?”
孙燕颇感委屈道:“难道爱真的会消失吗?
那件事真的不可或缺吗?”
天印仰头看了看天,一片漆黑,他轻轻摇了摇头:“爱,Not only say,but also make,you know?”
孙燕低头不语,楚天印继续道:“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你猜得没错,我每天锻炼就是在发泄多余的精力,做一个西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人挺好,至少可以倒头就睡,什么心思也没有,如此也就能达到你的要求了。”
孙燕抬头抗辩道:“我没有要求,我只希望夫妻之间多些理解与宽容。”
“夫妻之间当然需要理解与宽容,但也需要正常的夫妻生活。”
“可你给我正常的生活了吗?”
天印深吸一口,努力平复情绪:“工资卡交给了你,家里大事小情都是你说了算,我能给你的就是我的全部。”
孙燕转望内河,语气低落:“是啊,工资卡我拿了,可一个月就那么点儿钱,够买一套化妆品吗?”
“住在我妈的房子里,我始终感觉寄人篱下,你让我怎么投入,怎么共鸣?”
“你也快三十而立了,可你立的是什么呀?
除了那事儿你还想过别的吗?”
“你想要孩子,难道我不想要吗?
孩子不是小猫小狗,不能给孩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我宁愿不要。”
“你可以年年画饼,我也可以年年陪着,可你还是当年的你吗?
你还有年轻人的朝气吗?
你的理想与抱负呢?”
“……”听着孙燕的逐条控诉,天印麻了:一首觉得自己委屈,觉得自己伟大,转瞬间却是体无完肤,愧不能当了。
然而,孙燕的控诉远没有结束,仿佛要把深藏多年的话都要说出来。
“厂子倒闭了,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倒了庙宇,刚好解放了和尚,我就不信,离开了寺庙你就念不好经了。”
“我妈退休在家,她没事儿就喜欢叨叨,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她还能强迫你听了?”
“为了你,我必须天天哄着她开心,我也很累,可有什么办法呢?
只要房子的事情不解决,我们就不可能有自己的生活,这是现实,虽然残酷却无法回避。”
“……”黑暗下,城市内河在缓缓地流淌着,看似平静的水面下,谁知道掩藏了多少肮脏与不堪呢?
人,活在人前,苦在内心,谁又肯让别人看到真实的一面呢?
天印从背后抱住孙燕,趴在她的耳边道:“老婆,你受苦了,我最后一次为你画饼,也许三月,最多三年,我一定让你住上完全属于你的房子,否则,我便从这里跳~不许发誓,我相信你。”
天印咬了咬她的耳垂儿:“不,听我说嘛,如果做不到,我便从这里跳下去,给你捞鱼吃呀。”
孙燕摇了摇脑袋:“痒死了,别闹,你这就找好说辞了?”
“No,No,No,绝非找退路,奈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为了老婆的愿望,我必须拼命奋斗,但为了不让老婆伤心,我也绝不干傻事儿。”
“嗯,这才是我喜欢的那个天印。”
内河水畔,二人相拥,重拾当年校园的时光;片刻之后,楚天印继续着他的体能锻炼,孙燕安坐石凳之上,默默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