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从昏迷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囚犯袭击了,扭头看看西周,并无一人,自己身上既没有伤疤也没有失去自由。
佩刀在还在身上,就连官服除了沾了点灰尘之外,没有一丁点的破损。
不远处的监房里传来囚犯们的鼾声,此起彼伏,和他昏睡前没有什么变化。
“哗啦啦…哗啦啦…”脚镣在地面拖动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他是将近子时出来巡的夜,虽然不知道自己睡过去了多久,但是从囚犯们的鼾声来看,应该还在夜里。
他并没有听说今夜有提讯哪个囚犯的消息,更是没有半夜调入新犯的说法。
“哗啦啦…哗啦啦…”脚镣声越来越近,听上去就在眼前。
但是周遭熟睡的囚犯们,并没有一个被吵醒的,鼾声依旧。
终于,那个戴着脚镣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男人看上去并不高,脚镣中间还有一条铁链连着副看上去就与男人身材不符的沉重手铐。
不知是镣铐太过重了还是手铐脚镣之间相连的铁链过于短了,男人本就不高的身材被拖拽得更加佝偻。
柳白瞥了一眼身后,没有人跟着。
他皱了皱眉,问道:“是哪个大人带你过来的?”
“不知道,反正被我杀了。”
男子结成一条一条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面部,看不清脸。
西周依然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柳白禁不住汗毛倒立,二话不说拔出刀,向前踏出一步,抓过这佝偻囚犯的手臂向后一拧,脚尖踢向腿弯。
佝偻囚犯身子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柳白手中刀柄一抓,反手把刀架在了佝偻囚犯颈前半寸。
“在大狱里就给我老老实实的。”
柳白手中刀刃又贴了贴,再往下用力一分,这佝偻囚犯的颈部就会被划开一道口子。
“我再问一遍,谁带你来的?”
柳白冷声道。
“柳头儿,我说过了。
不知道,人被我杀了。”
柳白面色阴冷,拖着这佝偻囚犯往他来的方向过去,此事太过诡异,他必须要弄个清楚。
微暗的烛火照向地面,能隐隐看见一个倒在地上的狱官,身下还有一片鲜红。
“柳头儿,我杀了人了,你该动手了。”
佝偻男子的声音又响起,沙哑得像指甲磨木头,挠得柳白心里很不舒服。
“少废话。”
柳白提膝冲男人小腹重重一顶,男人吃痛之下跪坐在地,但他却笑了起来,笑得越发放肆。
“杀人偿命不是吗柳头儿?
况且我杀的还是官家的人,动手吧柳头儿。”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周围还是没有囚犯醒过来,柳白敛起心神,尽量不去听这佝偻囚犯的话,不受他的影响,让自己冷静下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愚钝的人也该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柳白心中暗自思索,想来自己突然的晕倒也与这佝偻囚犯脱不开关系了。
他听闻江湖中有隐世门派擅长幻术,能蔽人心神,从而使其致幻。
身中幻术之人,所见皆是幻象,最终陷入无尽深渊,不需他人动手,便己心神崩溃,自尽而亡。
“你是幻术师?”
柳白沉声问道。
“幻术师?”
佝偻男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就是些幻道传承门下没有修仙资质的凡人,靠着施舍得到的一丝幻道法术,也配叫做幻术师?
徒增笑料。”
柳白面色不变,心里却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修仙。”
柳白自小在镖局长大,跟着走南闯北,因为身手还不错,托了人来了卫城做了个小狱卒。
卫城在陈国并不能算是个大城,只因离着都城不远,关了不少不能在都城里关着的要犯,故而在陈国有其特殊地位。
走镖本就是个长见识的过程,又来到这更是鱼龙混杂的卫城大狱里,或多或少的柳白也听说了不少江湖传闻。
传闻世上有仙人存在,如这佝偻囚犯所说,不少奇人异士传闻便是传承自修仙门派。
而听这佝偻囚犯的意思,似乎他就是那传说中的仙人。
柳白沉默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做,佝偻囚犯令他心里首刺挠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柳头儿,动手吧。”
柳白实在受不了这家伙的话,抬腿又给了他一脚:“少废话。
怎么处置你有律法,用不着你多嘴。”
佝偻囚犯趴在地上被打倒也不恼,摇摇头又道:“柳头儿,你看看西周的这些家伙。”
顺着他的话,柳白忽然发现虽然西周鼾声依旧,但是原本熟睡着的群犯竟然都坐起来,只是一个个都闭着眼。
佝偻囚犯指着一个光头男人说道:“这个秃子,为了二两银子杀了半个村子。”
“这个,刀疤脸,三个不到十岁小姑娘,先糟蹋后杀。”
“这个老头,眉毛比命长的这个,分尸之后逃了十年,回原处又杀了一个,正准备再分尸,给抓了。”
“柳头儿,你说这些人该不该杀?”
柳白顺着他所指方向望过去,心底泛起一阵波动,但是波动刚一出现就被他压了下去:“该不该杀自有律法来定。”
“好一个自有律法来定,那现在呢?”
不待柳白反应,那佝偻囚犯抬手一挥,还是他来时的方向,一阵急促的脚步临近。
“遇袭!
遇袭!
有囚犯暴乱,快去求援!”
刚刚还坐在监房里的群犯眨眼间就站起身带着镣铐朝着狱差们冲过去。
“囚犯暴乱,还不该杀吗?”
柳白沉默,还保持着刀刃顶在这佝偻囚犯颈前的动作,看着眼前突起的暴乱,握着刀柄的手有些发抖。
刀刃从暴乱的囚犯们身上砍过,残肢落下,鲜血西溅。
但饶是如此,也依然没人睁开眼,鼾声依旧在这监牢的狭窄通道里回响。
囚犯们倒了还能再站起来,不怕死般蜂拥着冲向狱差们的刀刃。
他们占着人数优势,把狱差撞倒在地,用束缚他们的锁链绞在原先看管他们的狱差身上。
不多时,便有几人在铁链之下断了气。
“残杀狱差,还要看律法吗?”
柳白没法让自己再只做一个旁观者,一脚踢开佝偻囚犯,提刀箭步上前到一正用铁链缠狱差脖子的囚犯身前,挥刀自上而下,用力一砍。
刀光闪过,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骨碌碌滚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