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烟一人一马独自归来,一身大红的喜服早就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她提着寒光剑,剑尖血液都已经凝固。
她的意识开始涣散,入目是一片模糊的红,冲天的血腥味在她鼻翼间环绕。
她晃了晃脑袋,有点迷茫!
三日前是她大婚之日,那日她接到准驸马君凌有难的消息,苦求父皇苏霄无果后咬牙假传圣旨,偷盗虎符,将守城的三千精锐尽数调走了。
如今不过是离开了三天,她在边境一番浴血奋战才死里逃生回来,都城怎么就成了这样一番景象?
晕倒前她想,大概她受的伤太重了,所以都出现幻觉了,不然…她亲手敦促礼部侍郎用心布置的那么喜庆的都城怎么会变得这般死气沉沉呢?
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几日,苏寒烟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飘起了漫天大雪。
她想要起身,却牵动伤口,疼得又摔到了床上。
“别动!你身上有伤!”
之前一刀一剑砍在她身上的时候那么疼,眼看着三千精兵中了埋伏她无能为力的时候那么疼,她都没有落泪,可此刻这不过是出自君凌之口算不得柔情的一句话就引得她泪水涟涟。
“君凌,你没事了!?真的太好了!我中了埋伏,我以为…我…救不回你了…”她激动地语无伦次。
只要君凌没事就好了,她会亲自去皇宫向父皇苏霄认罪,任打任罚,绝无二话。
望着女人眸中闪烁的泪光,君凌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缓缓摇了摇头,宽大的白袍里的身体紧绷着,深吸一口气,“寒烟,你再睡会儿吧!”
她摇头,“你抱抱我吧…”
“抱抱你?”门口传来一声冷笑,声音比这穿堂而入的寒风还要冷冽,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夏予淳抱臂靠在门边,得意地看着连起身都困难的苏寒烟,“苏寒烟,你一个亡国的公主还妄想和我儿子在一起吗?”
苏寒烟愣住了,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
晕倒前的那一幕幕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原来不是幻觉!!!
亡国了?
她是亡国公主?
苏寒烟呼吸急促,强撑着起身,小手紧紧地攥住君凌的袍角,“我走的这三日,都城发生什么了?”
君凌如墨的眸底翻滚着未名的情绪,“有人趁着都城空虚攻入皇宫,禁卫军不敌,全军覆没…”
夏予淳冷笑着打断了君凌的话,“是啊,若不是你偷走了虎符,堂堂浣月国岂能落得如此下场?三千精兵,素能以一当百,风盈公主真是…为我儿豁出去了呢!”
苏寒烟捂着胸口,攸然抬头,厉眸瞪向夏予淳,“你如何得知我偷走了虎符?”
此等机密,只有她当年麾下忠心耿耿的几名将军知晓,她夏予淳,一介妇人,如何得知?
夏予淳被这眼神冻得一颤,不服输地扬起脑袋,“你为了我的儿子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君凌怎么会爱上你这个蠢货!!!”
是啊,在这浣月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苏寒烟爱君凌,成了疯,入了魔。爱到可以卸了军权,爱到可以发誓再也不理朝政,爱到不惜伤了自小宠她的父皇和母后,爱到愿意以一国公主之尊下嫁给一个个小小的宫廷画师!
所以,猜测她会为了君凌偷盗虎符实在不算什么。
苏寒烟闭上双眼,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她凄婉地看着君凌,眸里的光已经碎了,“我父皇、母后,还有七皇兄呢?”
夏予淳正要开口,君凌一记眼刀子刮了过去,他温柔地揩去苏寒烟眼角的泪,“先别想这些,你知道你浑身有多少伤吗?大大小小一共一百三十处,大夫说了,你需要静养!”
“君凌,求你了,告诉我!我得去救他们!”
夏予淳冷哼一声,“儿子,别瞒着她!虽说亡了国,可苏霄和元心悠可是她的父母,你别误了公主去替他们收尸啊!”
苏寒烟五指攸然收紧,身上的伤口又崩裂了。
血流如注。
不及她悲恸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