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王大娘一家也该收摊回家了。
因为赵戈茗没回来,这一车的小动物就这样被暂时安置在他家小院里。
姚如玉趴在稻草堆上,看着小屋里散发出的暖橘色的烛光,略有失神。
他这半天来除了适应这个新身体,也有一些新发现,比如,他好像可以和这些猫啊狗啊的,交流?
“汪汪汪,汪!”
大黄狗的叫声没有任何规律,但姚如玉就是可以察觉到它的意思:哥们,你真的好丑!
不只是这只大黄狗,其他猫猫狗狗也在附和。
吵得姚如玉头疼。
原来人和这些猫狗对于美丑的概念不一样啊,对于人来说,姚如玉和天上的白云一样,白,柔软,好看。
但作为一只猫,颜色单调,这种纯净到显眼的白色更容易暴露,不利于捕食。
加上姚如玉之前没有做猫的经验,走起路来“笨爪笨爪”的,叫声也很牵强,看起来就是脑子有问题的样子!
有生之年被一群猫和土狗嫌弃了……姚如玉略有些无奈——他一定是史上最没出息的皇帝。
但好在墨城这块儿民风淳朴,连带着这些生活在城内的小家伙们生活的也很滋润,平常都吃好睡好,没有野性,也就没有恃强凌弱的习惯,反而额外照顾这只作为外来“弱者”的小白猫。
就比如现在,它们正在聊天,也顺理成章地带上了本来要溜到角落里的姚如玉,而且你一爪我一爪的把他送到了中间位置。
“喵呜~”一只肥唧唧的小花猫叫道:小丑八怪,你开心一点嘛。
……额。
尽管知道淳朴的猫猫和狡诈的人类不一样,它们嘴里的丑八怪只是在阐述事实,没有侮辱意味,它们把自己围着聊天也是出于好意……但是,姚如玉嘴角抽搐,脸边细细嫩嫩的小胡子都连带着抖了抖: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行吧行吧,既来之则安之,是他一贯的做人准则。
——现在也成为做猫准则了!
来都来了,那顺带打听点事也是不错的选择。
白天那个姓赵的走得那么狼狈,连一向的装逼都没顾上,墨城可能确实出了点事。
思及此,姚如玉悄咪咪地开口道:“喵嗷,墨城人这么好的话,白天那个男人为什么还要抓你们啊。”
“那只人类没有抓我们啊。”
啥?
姚如玉非常不理解,那麻袋和笼子还在小院里摆着呢,这些小家伙不会是被姓赵的卖了还帮着数钱吧?
一只橘毛白底的大猫似乎有些不解:“喵呜,他不是个下人吗?
为什么会抓我们?”
此话一出,西下都在七嘴八舌地附和。
“对啊喵,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一些伙伴进去大房子里吃好吃的喵。”
“汪呜!
可不是,城里大家都希望被他选上汪!
虽然一般只能待一个月呜。”
“喵喵!
大房子里据说还有两只很漂亮的人类。”
“我也听说了汪!
好像一只是公的一只是母的汪汪。”
姚如玉眨巴眨巴自己现在这双特别大的眼睛,从这些兴奋的叫声里勉强理清了一点思绪。
在墨城这儿,赵戈茗只会听令于步晖墨,也只有步晖墨和他妹妹步延桑有资格指使他。
大房子,里面还住着一男一女,答案不言而喻。
而且按照它们说的,这一现象己经持续很久了。
步晖墨不是胡闹的人,而这件事就算是步延桑那小丫头的要求,若非真的重要或有用,另外两个也不会长时间惯着,甚至还亲自出来找。
所以这件事就算听起来再荒唐再离谱,也绝对是有规模有计划的,步晖墨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再联想过往,思及起步延桑那个小姑娘信誓旦旦的模样,姚如玉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并不确定。
而无论怎么说,赵戈茗那厮,白天属于是在做正事!?
姓赵的吊儿郎当不是一天两天,但从来不会玩忽职守。
除非,他是接到了更高一级的军令。
姚如玉之前一首以为找猫这件事只是赵戈茗一时兴起的私事,所以撂下了也就撂下了,他还乐得清闲,不用看到赵戈茗一看就很滥情的那张脸和桃花眼,也就没往深处想。
现在一看,再联想起赵戈茗白天走时的虽然面上如常,但步调略微快,是要动用内力赶路的模样。
哦,对了,裤子下边还有点湿,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姚如玉仔细想了想,他白天打听到现在是十月份,也就是说自己驾崩也才月余。
死前那段时间,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一大半的时间都逼着自己昏沉下去,批阅过的奏章里面,能记得的也就一点点,而其中关于墨城的,关于苗疆的,关于接壤的天凤国的…………邻国兵变……苗主秘密入凤都;巨型海难……黎族,小岛国……加上最大的一记炸药——姚如玉,也就是他自己,死了。
北黎易主,新皇名不见经传,正处多事之秋。
有人要来北黎打劫!!
而且首当其冲的就是边防尚不稳定的墨城。
因为之前那具身体的影响,姚如玉好久没动脑子了,倒也没变太笨,略一思索就想清楚了关窍。
当今世上三国鼎立,互为邻国但也各不相让。
其中北黎和天凤靠海,海上还有多个小岛国以及海匪等势力,时局不定,北黎天凤两方都只是巩固自家地盘,都没有率先扩张海上地盘。
然后那群海匪飘了,以为这两个大国是吃素的。
十年前海匪猖獗,就不知死活地挑衅了天凤一次,结果被天凤国新上任的女帝亲自披甲上阵杀了个片甲不留。
血染红整片晚霞,传说那时尚年幼的女帝于海啸前不动如山,手起刀落,就是身首分离。
他们被揍得连滚带爬窝回了海上小破岛,老实了十年。
但近来又遭遇了百年难见的海暴,颗粒无收,死伤惨重,所以只能再做一次打劫的勾当。
天凤当年真的把他们打怕了,所以这是在捏软柿子呢。
姚如玉冷笑一声:“喵!”
院子里猫飞狗跳,他原本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权当养老、儿孙满堂。
可现在这么大一件事横在北黎脖子上,这些叫声莫名就不好听了,他只觉得心乱如麻。
虽然他相信步晖墨的手段,也相信墨城的兵力,虽然他作为北黎国君己经驾崩了,虽然他现在只是一只猫,但是——